1
“什么?柴田从我们手心里狡猾地逃走后,在银行里被人杀死了?”
水野假装吃惊,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点着了香烟。
“那么,关于那两个被认为杀死柴田的,你听到些什么了吗?”
“唔……不,我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听说银行的警卫也负了重伤,银行经理正在勉励警察破案,这些家伙看来会拼命干的。”
斋田低声说着,咬碎了冰块。
“也许是被同伙出卖了,肯定是!柴田的部下知道他已经完蛋了,所以在逃跑时掠了一笔钱。”水野微笑着,假装猜测。
“是吗?”
斋田既不肯定又不否定,只是往杯里斟酒。
“还有,也许是柴田的上司蒋大校的部下干的,而且很有可能,柴田把事情搞砸后,被我们暗算的事已经传开。因此,柴田已经没有用处了,光杀了他不够,再顺便把保险柜里的钱也取走……”
“这倒也是……不过,这样做太费事了吧!何必在银行里把他干掉呢?”
斋田说过,又喝了一口酒。
“唔,这种事怎么都可以解释。我们对他们的内情也不是全部都了解的吧……”水野辩解地说。
“问题并不那么简单。”斋田嘟哝着说。
“是啊,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总之,柴田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这样,昨天晚上在春秋园里和我们对射的那帮家伙全都死了,我也可以高枕无忧了。”水野笑着说,一面仔细地观察斋田的表情。
斋田此时突然挺直了身子,用被酒精烧红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野。
“算了!别绕弯子了。还是把话挑明了吧,不过,我们先说好,不管我的话中听不中听,你不要开枪打我。”斋田一本正经地说。
“不过,这可不一定,我这人脾气坏,遇到有人要找我的麻烦时,就要发脾气。”
水野说完,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摸了摸别在睡衣带上的手枪。但是,他很想听一下斋田到底想说些什么。
“别在这里开枪,警车马上就会赶来的。你要是把我这个消息灵通人士杀死,对你将来没好处。”
“好吧,明白了。那我就答应你不开枪。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水野的手松开了枪柄。
“再给我来一杯酒。没有酒壮胆,恐怕我不敢说。”
斋田又满满地干了一杯之后,问道:
“今天早上和柴田去银行的,是你和三波吧?”
“你这人真能逗,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水野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斋田不理睬水野,只顾往下说:
“刚才说的是我的猜测。当然,我一句话也没有对经理讲,这其中的意思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
“给我一笔保密费,请不要太小气了,冷静一点。”
“你再说得清楚一点,我不会随便开枪的,放心好了。”水野满口保证。
“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你和三波挣来的钱也得分给我一份,我也需要钱。”斋田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
“拜托了,也让我分一份,我也需要钱。”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我如果向经理告你,那你该怎么办?”
水野眯缝着眼睛,冷冷地说。
“算了吧,你不会向经理告密的,不可能的。那样的事已经捅了大漏子了,而且就算你向经理告发,那我也会吿发的。我就说,当我发现了你和三波背叛了经理,前来责问你时,被你胁迫入伙的。”
“有什么根据说你是被胁迫的?”水野讥笑着斋田。
“行了,别装蒜了,好好听我说。否则,我就告发你和三波背叛了张本。”
“你没有证据,却来吓唬我,而且,小泽已不在了,大和兴行里还有谁熊杀死我?你光凭想象就把矛头指向我,真是令人好笑。”水野冷笑道。
“你想笑就笑吧!不过,要是你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对我说。我先让你一步再说,你也和三波去商量一下吧。”
斋田歪歪倒倒地站了起来。
“你也早点醒一醒酒,忘掉那些无聊的空想吧!”水野弯下腰,用手指着门,假惺惺地说。
水野一直看着斋田上了停在停车场上的那辆普利斯车后,拿起了话筒。但他突然想起要通过总机才能通话,于是又挂上电话。
水野换上西装,走出房间,通过备用楼梯来到公寓外面。
水野确认面没人跟踪后,走进大街上的电话亭里,给三轩茶室的三光组的小野寺挂了电话。
“你在搞什么名堂?”小野寺的声音震得话筒嗡嗡直响。
“向你问候一下嘛,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水野满嘴目中无人的口气。
“这能让我不生气吗?为了等你的电话,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守在电话机旁。”
“噢,这倒让你受累了。我也觉得必须给你打个电话。总之,我总是不习惯老是一个人。”
“你不用解释了,现在情況怎样?听说昨天晚上大和兴行发生过激烈的枪战?”
“你消息真快呀!既然已经知道,就没有必要问我了。”
“你可真是个倔脾气。我不知道详细情况,想听一听警察所了解的事情。将证据告知警察,也许就能逮捕张本了。”小野寺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那可不行,昨晚春秋园的事情我也有一份。我不想自己的脖子往绞索里套。”水野不高兴地回答。
“你的事,我当然不对警察说,我发誓。”小野寺谄媚地说。
“不,还是不行。张本后台硬,并控制着许多大人物,即使是警察,也不敢轻易动他的。喂,你先别着急,先一听一听我进行的破坏活动的战果。”
“这样说来,你是反对我的主已啦!好,明白了。不过我将告诉张本,你是我派到他内部去的奸细。”小野寺的声音尖锐起来。
“果真如此……”水野的声音低沉,话里带着威胁。
“你如果告法我的话,我也有我的打算,我主动向张本坦白。就说我是小野寺的三光组的成员,是以挑起大和兴行内讧为目的而潜进来的人。”
听筒那边,小野寺像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水野又继续说了下去:
“大和兴行里能干的人已很少,我如反正,张本会谅解我的,我就转而为他工作。这样,我的第一任务就是直捣你的心脏。”水野嘲弄着小野寺。
“慢着!开个玩笑嘛,对不起!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了。你们照旧干现在的工作,我给你奖金一百万。”小野寺狼狈不堪。
“好!知道了。反过来,你对我的工作也多加指教。钱用邮包寄过来,让我的事务所所在的大楼管理员转交吧。”水野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了。
2
水野和小野寺通过电话后,又拨通了三波公寓的电话。并要总计转三波房间。
“是我,有什么事?”
三波带着睡意的声音。
“斋田有没有去过你那里?”水野问道。
“没有,怎么了?”
“我有事要和你商量,用电话讲不行,我不想被总机听见。”
“行,明白了。马上就见面吧。在哪里好一些?这样吧,你到位于原宿的神宫桥和华盛顿高地住宅之间的‘拜拜’酒吧去,我先在那里等你。”三波说话速度很快。
“出头露面太多被张本知道了可不好,不过没有办法了,我马上就去。”水野回答说。
出了电话亭,外面已有三、四个人排队等着了。有个中年妇女故意大声抱怨着。
水野竖起大衣领子。街上和往常一样,车水马龙、尘土飞场。排气管里排出的废气象薄雾似地笼罩着街区。
走出不到三十米,水野叫了叫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声去原宿后,就只顾闭目养神了。
水野在原宿车站前下了车,
店门关着,水野敲了敲门,只见窗帘动了一下,好像有人向外窥视,只是店内很暗,看不清窗帘处是谁。
把店门打开的是三波。水野悄然走进店内后,三波反锁上了门。
还没有到开店的时间,酒吧侍者也不在,喝酒柜台的后面,只有五、六个座位。柜台上放着西格拉姆的卡那弟昂威士忌酒和盛满冰块的杯子。看来是三波自己动手弄的。
“这个店是你开的?”
水野问罢,一屁股坐在高脚凳上。
“哪里的话,这儿让这个管理着。对民子是保密的。”
三波竖起小指头示意着。他从柜台下钻进里面,从装饰上取下玻璃杯,巧妙地兑着冰块,并将杯子推给水野。
水野倒了一点威士忌,三波也钻出柜台,坐在水野边上的高脚凳上。
三波嘟哝着,一边用牙签乱扎罐头里的橄榄。
“没关系吧?要是被她听到了……”水野皱着眉头问。
“她嘴巴很紧,不用担心。”三波说着朝二楼叫了一声。
“喂,暂时出去一下,我们有要事商量。”
“我正想去浴室洗澡,马上就走。”
从二楼传来了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的娇滴滴的声音。她从窄窄的楼梯上下来了。向上拢起的头发,合身的呢绒衣服,都能使人感到她干此营生已有多年了。她腰肢丰满,脸上带着得浴的哀愁,倒也别有韵味。
孔那女人一只手抱着洗脸盆,另一只手放在三波肩上。
“店里的事,就拜托了。我出去一个小时后就回来。”
她耳语似的向三波说着,一边飞眼向水野传递秋波。
“你可要洗得干净一些哟。”三波戏谑地笑着关照。
“你什么呀,讨厌……”
那女人难为情地用衣袖遮住脸,从后门走了出去。
三波大声地笑了起来。可当他关上门后,立刻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表情严肃地低声问道:
“快说给我听,经理对我们产生怀疑了吗?”
3
“怎么,你也这样认为?”水野眼里闪着光。
“倒也没啥,只是感觉罢了。如不是这样,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特意来这里了?”三波哼哼着。
“不过,现在不是张本,他还未察觉。倒是大头目斋田这小子嗅出点味道来了。”
“是那个长得象老鼠一样的胖混蛋吗,他一闻到饵食的香味,就伸出鼻子,是个到处乱嗅的家伙。”
“那小子刚才来我公寓了。”
“……”
“他说他也要一份。如我不肯,他就向张本告密。如让他入伙,就应让他赚一票。”
水野说完,拿起一个柠檬放在嘴里。
“这个胖猪!这小子很有可能向张本告密。那么,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三波象嘴里咬着蚊子似地苦着脸,将威士忌一饮面尽。
“我说并没有这回事,回绝了他。可是,他叫我和你商量一下再给他回音。”水野回答说。
“那混蛋没有胆量直接到我这里来。”三波恨恨地说。
“怎么办?干掉他吗?”三波向水野询问道。
“我也这样考虑,不过,那小子很狡猾,肯定提防着被暗算的。”
“不用担心,把他诱出来干掉!”
“我认为不行,他也许做好了准备。如被我们打死,他会让张本明白是我们干的。”水野忧郁地说。
“这倒也是,看来是不能把他干掉了。那就让他活着吧!让他入伙,在给他一死可以。只是太令人生气了。”三波没好气地说。
“是啊,不过,他如果真是张本派来的探子,那可怎么办?”
“我也想到这一层了。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个悲剧了。我还不想死呢。如果被斋田诈一笔钱
三波用拳头猛击柜台,连杯里的冰块都跳了出来。
“对了,我有一个好主意。”水野突終笑了起来。
“你怎么办?”
“没啥,只是让斋田上个当罢了。”
“怎么说?”
“我们把他骗出去,装出要揍他的样子,这样他可能多少会说一点真话,然后再次决定是让他入伙还是干掉他。”水野边说边笑。
“这可是个好主意,也好让我出口气。”三波也笑了起来。
“好。那么把他诱出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我知道斋田的地址,今晚就设下埋伏,带他来我的公寓。你先回去候机而动。”
“明白了。”
两人分手后,水野叫了一辆出租车。
进屋后,他从废纸篓里取出配有三十二响转轮弹夹的特制罗戈手枪。
水野拔出弹夹,放进九毫米的子弹,长长的弹夹弹簧的弹力不足,如不卷动弹仓弹簧杆,就不能装子弹。
往手枪里填满子弹后,水野把它搁在一边,取出吃剩下的意大利香肠和鸡蛋,把油煎锅放在煤气灶上,打着了火。
门铃响了,水野打了个响舌,关务了煤气灶。将罗戈手枪藏在被子底下,这才走到门口。不用说,九毫米S·W自动手枪是不离身的。
他将窥视孔上的帘子钉开一条缝,向外里望去,只见走廊里站着一个女人——佐和子。今天,她披着一件毛皮大衣。
水野不得不把门打开。
“来得正是时侯,只是让别人看见就麻烦了?”
说着,在随手把门关上的佐和子脸上亲了一下。
“头儿们都在事务所里忙着,没关系。”
佐和子嘎声说。只管进了寝室,在沙发上坐下了。她看着斋田喝剩下还没收拾的威士忌酒瓶,横眉立目地问道:
“真可恨!说!把谁带到这儿来了?”
“很可惜,对方是个男的,随便来聊聊。烟灰缸里的烟蒂上面没有口红的印子吧?”
水野嘻皮笑脸地解释道,点着了煤气灶,在佐和子旁的沙发上坐下了。
“真的吗?”佐和子抚媚地看着水野,脱下了大衣。里面只剩下薄薄的夏装。
“张本眼下在干什么?”水野叼着香烟问道。
“警察接连不断地来访。不过,就象是演对口相声。警察也不敢贸然逮人。我听到搜查二料科长对张本发牢骚说,这事干得太过分了。”
佐和子耸了耸肩,从水野嘴上取下香烟,放进自己嘴里。
“不错,已经混熟了嘛。”
“是明!张本给每个参与调查的警察送了一盒烟,科长级的每人给了三盒。每盒里面放着十万元的现金。”佐和子放声笑了起来。
“那么,我也可以安心了,不过,你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安慰我的吧?”水野撇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