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葡萄牙是西班牙的租借地。

西班牙几乎占据了整个意大利半岛,葡萄牙是面临大西洋南北狭长的小国。使人感到其紧紧依附着西班牙。

土地很贫瘠。

降雨量也很稀少,所以森林的覆盖率很低,只有可用以出口松香的松林和用作软木栓的软木橡树,再就是少量柑橘类。

与邻国西班牙相比美女也很少。

这个国家繁荣时代是环世界航行时代。

与日本的渊缘很深,把枪传到种子岛的就是葡萄牙人,那位吹牛的地理学家巴斯克达哥姆也是葡萄牙人。

伊能纪之驾着借来的汽车,朝着圣维森提海角方向一直向南驶去。

奥尔森提供的东方人形象浮现在伊能脑海里。

只穿一条短裤,站在公路旁的东方人。

满脸胡须,浑身晒得脱皮,长相凶狠、身材高大。

——是那个混蛋。

一边开着车,伊能一边发出一声大喊。

他想起了巴黎的胖房东的话,中乡是拿着鱼杈出去的。伊能认定中乡一定是去地中海捕鱼去了。

而且尽管如此,这对于中乡这个懒汉来说也是值得惊叹的想法和行动,中乡这个混蛋已经来到了巴黎。

果真是这样吗?但无论怎样考虑,这都不象是中乡的行动,他扛着鱼杈来到圣维森提海角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伊能感到困惑。

伊能一度曾认定不是中乡,但马上又觉得就是他,除了中乡谁还会只穿一条短裤站在公路当中?

当然,如果是中乡的话,他的面貌是丑陋的。

不管中乡是在哪里发现的村木萌子,这女人是裸的,中乡应该清楚她是日本人,不会不清楚的,中乡对这位全裸的异性不感兴趣并不使伊能感到吃惊,伊能太了解中乡,中乡需要的是惊心动魄大冒险,而不是女人。

但他应亲自给伊能打个电话,至少也应同里斯本日本大使馆联系一下。

——找到中乡,一切都会清楚。

或许,并不是中乡。

伊能对迪尔迦德说,他对那个只穿一条短裤的男人有线索可寻,要亲自搜查,希望迪尔迦德警视能把这项任务交给他,而让迪尔迦德侍机协助。

圣维森提海角所在的南部一带被称作阿尔哥尔班的地方,有建有机场的弗老镇及拉古西、比拉、毛特等镇。

也搞了一些一流旅馆、赛艇场、赌场等。

到了度假季节,英国、法国、北欧等地的游客蜂涌而至。

迪尔迦德警视已经命令所有这些城镇的警察协助伊能。

公路进入了山地,虽说是公路,但也只是单线路,一般不跑车。

伊能在途中来到了奥第米拉镇。

他看到了村木萌子被烧死的镇医院。

但他没有去警察署。

伊能在镇上的小饭店吃了为时已晚的午饭,他要了份煮鱼,虽说不上是什么上等东西,但味道蛮不错。

从奥第拉镇出发,伊能向海岸边线方向驰去,从这里到深入大西洋之中的圣维森提海角并没有多少距离。

在太阳落山前,已经看到了圣维森提海角,伊能打算一直驰到拉米西市,拉米西市里有一流旅馆和赛艇场,中乡如果租了摩托快艇,伊能判定他是在这里借的。

众多……

白血球的……

村木萌子留下的话深印在伊能脑海里。

那位萌子被发现时是全裸着的。

根据医生判断,她的病因是极度疲劳,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原因。

关于村木萌子的身份已经照会里斯本日本大使馆。

伊能觉得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论是白人、东方人还是黑人,落入贩卖人口组织的女性很多,贩卖人口组织在欧洲十分猖獗,而日本女人最容易落入魔掌,她们来欧洲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寻求白人男性。一旦被人邀请,马上就会一块去旅馆。

她们被注射上春药,被人玩够了之后,塞进船里,送到非洲,全裸地出现在性交奴隶交易市场,象牲口一样被买卖。

有些女性在偶然的情况下也被救出过,但精神上几乎都已失常,因为她们是作为语言不通的男性的性交奴隶,长期过着被锁链禁锢的生活。

但是,萌子则不同。

白血球这个词的暗示,不是贩卖人口,而是某种更重要的含义,而且萌子说过:众多。

圣维森提海角,太阳西下。

巨大的太阳落在了大海的尽头。

海角的顶端有一座灯塔,一直到那里道路都是笔直的,周围的风景很荒凉,裸露出岩石的海角向大海伸出几只分支。

伊能一直目送着太阳落入大海,才掉转车头向回开。

停在灯塔旁边停车场上的一台汽车,在伊能车后追踪而来,由于道路是笔直的,尾随者无法隐蔽,伊能搞不清自己是何时开始被跟踪的,但出了奥第米拉镇不久,他就察觉了。

对方是一辆面包车,车里座了4、5个男人,搞不清对方的真正意图,但伊能没有带枪,然而没枪也总能想办法对付,因为黑夜是最好的隐蔽物。

——要干吗?

伊能出神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认为对手太混蛋,已把村木荫子烧死了,这应该已经足够了,如果萌子把秘密都说出来,就不会再这样追踪了,乙家二秘还活着,要杀应该杀他,对手一定也知道萌子什么都没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跟踪则有些多余了,而且不仅多余,弄不好要丢掉性命的。

伊能不是容易对付的。

如果在暗中潜伏的话,一时很难搞清其本来面目,一般不会自我暴露,但是如果抓到了他们,并让他们把内情全都吐出来,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干!伊能下了决心。

对手拥有高度的情报网,他们嗅到伊能从巴黎出来了,马上就进行跟踪,也许是伊能纪之太出名了,当他们知道是这样一个强敌,意识到了危险,才进行跟踪的。

对手的意图只有一个:就是干掉伊能。

但他们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即他们认为杀死伊能是件很容易的事。

伊能如杀个回马枪,相反可能会了解到全貌。

在圣维森提海角起点有一座小镇比拉。

穿过这个镇子时,黑暗已经把一切都吞没了,只有模糊的房屋轮廊勾勒在天幕上。

伊能的汽车向拉古西市方向驶去,阿尔哥尔班地方的地图已经刻在他的脑子里,把地图、地形预先记牢有时甚至可以置于死地而后生。

跟踪的车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距拉古西市已经不远了。

跟踪的汽车今晚似乎不会进行袭击。

但是,伊能的主意没变。

他驾车驶到比拉至拉古西之间时,突然拐入狭小的山路,车前灯的光束横扫过软木橡树林,登山的羊肠小路蜿蜒而上。

伊能加大了油门,树枝敲打着车身,汽车在崎岖的小路上跳跃着。到外都是软木橡树林。

伊能看到跟踪车急驶而来。

伊能的汽车进了一片高高的草丛。

伊能扔掉了汽车,跑入了草丛,顺手捡了几块石头。

紧接着跟踪的车也到了,几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电筒的光泽在草丛中上下闪动,伊能分辨出是5条光束,他卧在原地,一动不动,草很深,淹没了人的腰际,只要不动对手就很难发觉。

一束电筒光迫近了,其它四条有一定距离,对手排成了一条横队。

伊能原地待机,手里紧握石块,电筒光到了距他7公尺左右,左右晃动着向他迫近,伊能让开了电筒光。

他站了起来。

伊能手中的石块飞了出去。击个正着!

对手一声没响就倒下了,伊能迅速跑过去,夺下了手枪,枪上装有消音器。

喊声四起,两束电筒光线射向倒地的人。

随着响声,伊能的手枪发出了微小的声音。

一束电筒光落地了,其它三束同时熄灭了。

伊能弯着腰,迅速移动了一下位置。

机枪响了,狂风般的弹雨射向伊能潜伏过的地方,在枪响的那一瞬间,伊能又移动了一下位置,不然浑身都会被子弹打穿。

机枪的乱射停止了。

黑暗重新笼罩了大地。

唯有伊能用手枪干掉的那个人的电筒还在地面上亮着,而这点光更反衬出黑暗。

伊能在一点点移动,他没有想到对手竟准备了机枪,如果对手乱射起来,那是无法防护的,这样僵持下去,对手不敢动,伊能也不敢动,谁要一动将会招来枪弹,只有不出声地从这里离开。

对手没有动。

他们无法判定刚才的乱射是否打中了伊能。

伊能慢慢地离开了现场。

伊能失败了,如果对手没有机枪,伊能取胜的可能性比较大,对手还剩下三个,在黑暗的草丛中三个人可能疑心生暗鬼,甚至担心会伤着对方,而伊能只有一个,只要侧耳倾听敌人的动向就行了,但是,他对付不了机枪。

伊能离开了草丛。

他再次进入了软木橡树林。

伊能判明了方向,往山下走两公里左右,就能到达公路,只有到公路上去搭辆车,然后才能去古拉西。

由于没有路,伊能只好自己开路,在软木橡树林里走了30分钟。

伊能停止了脚步。他屏息细辩。

某处传来了声音。

声音很小,似乎是在唱歌,伊能倾听了一会,那类似歌声的声音时断时续。

伊能向前走了几步,他发现有一家人家,也许是一家农户,或者是守林人的小屋。

伊能再次停住了脚步。

——是这个混蛋。

他出声地骂了一句。

取胜了勇士,我们起誓再不露面。

浑浊嘶哑的声音冲击着黑暗,调子跑得厉害,这是中乡广秋的声音,世上恐怕没有比中乡唱歌跑调更厉害的人了。

这一首自暴自弃的歌。

中乡非常孤独,那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寂寞。

中乡是纯粹男性的化身。

中乡大口喝着威士忌。

是劣质的。

火上烤着鱼和蔬菜,他嚼一口,饮一口酒,再嚼一口,再喝一口酒。鱼烤得很香,不知为什么,今天中乡的情绪很高,也许是因为干掉了巨大的鲨鱼,今天中乡捕杀了一条7公尺之大的鲨鱼,而且从那次以后,就是捕杀了鲨鱼,鲨鱼的亡灵也没有化作全裸的女人出现,这也是中乡情绪高昂的原因之一。

门打开了。

猛然看见门开了,中乡吼叫的歌声停止了,他认为又是鲨鱼的亡灵光顾了。

门口站着个男人。

“谁啊,谁啊?”

中乡用日语喊起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伊能走到中乡面前。

“哦,终于化装而来了。”

中乡凝视着伊能。

“什么,化装而来?”

“你不明白吗,你本身就是个妖怪,不许胡闹。”

“我是妖怪?”

“你忘了,混蛋,你不是我今天干掉的食人鲨鱼的亡灵吗,快滚,以前你变成了全裸的女人爬到我的钓鱼竿上,今天又变成伊能这个无能的笨蛋。不许再乱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中乡。”

“你敢直呼我的名字,我可要揍你,你这个化了装的混蛋。”

中乡打算抓住伊能。

伊能把手枪对准了中乡。

“你要干什么?”中乡上下打量着伊能和他手中的手枪。

“你难道是真的伊能?”

“无能的笨蛋,就不顶用吧。”伊能坐了下来,夺过威士忌酒瓶。

“你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休假啊,这你还看不明白?”

“一年中都休假吗?”

“你难道不也是这样吗?”

“哼!”

伊能吃了一口烧鱼。

“可是,你如果不是妖怪的话,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到这个偏僻地方来了?”

“是为袭击你的那个裸体亡灵。”

“那么,你是从巴黎来的吗,你这混蛋。”

“什么?”

“那女人——(递过威士忌)——那女人是来找白人寻欢作乐的妓女,你啊,你就有这个坏习惯,对什么都感兴趣。去年不就是这样吗?你拉我来找什么首相的女儿,结果怎么样,五千万日元也没得到,我还差点死在沙漠里,最后竟沦为强盗,你就是这样一个混蛋,这次又要去哪,是南极?还是北极?不论哪里,你都随便去吧,我可不去,绝对不去!对于那种为找白人寻欢而远涉重洋的女人我还是了解的,不是这样吗,她们一看见白人就要脱衣服,对这种妓女我为什么要管,我真想宰杀了她们!”

“你碰过那种女人吗?”

“混蛋!”

中乡大骂了一声,把葡萄酒递给伊能。

伊能不禁微笑。中乡有句名言:“性交如同打高尔夫球一样,是轻微的运动,只有无能的男子才会迷恋床笫。”

只有同鲨鱼那样凶猛的野兽搏斗,才会激发中乡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