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手空拳的中乡广秋和伊能纪之隐蔽在废墟之中。
“死到临头了。”
“你也在劫难逃。”
伊能笑着回敬了一句。
要是对付一两个杀人凶手,就丢了性命,那可太不象中乡的为人了,人们并不是随随便便地称他为“死神”的。
伊能颇有信心地寻思着。
警视厅公安特科队是从血泊里爬滚出来的,身经百战,到目前为止,仍有存在的价值。
远处,没有挡风玻璃的轿车,停在吉普的旁边,车门打开了,跳下四个端着枪的男人。
从废墟的一端传来悦耳的口哨声。
是中乡在吹,他吹的是一首军歌。哦,他居然还有这两下子,真是怀才不露啊,伊能一直认为他与音乐绝缘呢?
伊能情不自禁地也吹起了军歌。
轻脆的口哨声在古城的上空回响。
中乡不吹了。
伊能也停了下来。
古城一片岑寂,鸦雀无声,世界象死去了一般。伊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象是两个人,显然是哨声的引诱,迫使对方分成两组行动。
脚步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说明对方正小心谨慎地搜索着,伊能捡起一块砖,脚步声好象就在他附近。
伊能抛出的砖头,落在前方的瓦砾堆上。脚步声停止了,紧接着又有些响动,当那两人靠近柱子时,伊能又捡起一块砖头向他们背后扔去。
与此同时,伊能一个箭步窜出去,枪响了,还好,枪口并不是对着伊能,而是对准那块砖头。
背后的声响使两人同时扭转过头来,伊能当即用匕首戳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只听“哎呀”一声,两人搏斗着扑倒在地。伊能顺手抄起一块石头,朝着正扭枪口对准他的那个人砸去,趁对方抓住石头的一瞬间,伊能迅速地捡起匕首击掉了那人的手枪。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扣动了扳机,对方倒下了。
这两人连哼也没哼一下就完蛋了,一个人是伊能开枪击毙的,另一个人是被同伙开枪误杀的。
从不远的地方也传来了枪声。
马上又听不见了。
中乡已经用匕首干掉了一个,正与第二个人撕打翻滚着,那是个大个子,中乡用脚踢落了他的手枪,两人发疯般地扭打在一处,中乡被挤到墙边上,大个子用脑袋顶着中乡的下巴,他是想抵着墙壁撞碎中乡的脑壳。
中乡好歹才抽出一只手,他一只手抓住大个子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朝大个子的额头刺去。
这时伊能来了。
“看样子,这家伙倒是挺难对付!”
“胡说!”
中乡吼叫着,一脚踢在大个子的背上。
“快说,谁派你来的?”
中乡捡起地上的枪,对着大个子的腿用英语问道。
“关于谁派我来的,告诉你不还得打吗?”
还没等他说完枪就响了。
大个子顿时痛得跳起来,血从大腿上流了下来。
“说!”
中乡把手枪对准他的另一条腿。
“等等,我说。”
“准派你来的?”
“是卡尔罗——卡尔罗·坎帕纳。”
大个子痛得呲牙咧嘴,不停地发出咝咝的声音。
“那个家伙现在在哪儿?”
“在米兰,他住在波尔塔·加利巴尔迭火车站附近的公寓里。”
“你叫什么?”
“斯塔布罗。”
“那个坎帕纳是干什么的?”
“专搞暗杀的。”
“你不是吗?”
“我们只是他临时雇来的。”斯塔布罗撕破衬衣,包扎着伤口,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坎帕纳是否属于人贩子组织?”
“那我可不知道。”
枪又响了,斯塔布罗抱着右腿大声地喊叫着,乞求着。
“求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斯塔布罗爬到墙根,靠着墙坐了起来。
“北回归线的鹫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哇!我只是被坎帕纳雇来的!这全是真话!”
他拼命地摇晃着沾满鲜血的手否认着。
“见过皮埃尔·路易斯吗?”
“我见过,是坎帕纳给我介绍的,当时皮埃尔正在那里拜访他,正是皮埃尔求我们帮他干掉你们的。”
斯塔布罗呻吟着。
中乡手中的枪响了。
子弹射进斯塔布罗的胸膛。
“走吧。”
中乡擦去枪上的指纹就把它扔掉了,向吉普车走去。
俩人来到吉普车上。
“是不是有点杀过头了?”
伊能打开发动机,说道。
“你那么想吗?”
“是的。”
“要是让他活着,肯定要和坎帕纳联系,坎帕纳岂能乖乖地等着你,到那时,我看你怎么去寻找根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的下落。”
“……”
“记住,干我们这行,失败就意味肴死亡。”
看得出,中乡有些不太高兴。
伊能默默无语地开着车。
中乡比以往更残酷无情了。也许他说得对,若是失败了,他们还不是象这座变成废墟的古城一样,只不过增添两具尸体罢了。与其被杀,不如杀人,这一点伊能也十分清楚,可是在决定了胜败之后再去杀人就有点过于残忍了。
出于这一想法,伊能才说了这番劝阻的话。
也许中乡是为了寻找命运的归宿,或者只是贪图用官费饮酒,才跟伊能来到苏黎世的,他根本就一点也没有寻找根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的打算,也许只不过为了胡闹和寻求刺激才介入此案的。
可是,每次都是中乡嗅到敌人存在的危险。
伊能并不怀疑中乡的推论,在错综复杂的情况之中,确实有一头将给人民带来极大危害的巨兽。
北回归线的鹫正在啼鸣!
中乡所猎取的目标正是它。
角逐中,中乡的斗争本能又复苏了,因而变得异常凶猛,奋不顾身,并视死如归。这种情绪充满了中乡整个身躯,看来想阻止他胡闹下去,也只是枉然。
吉普驶进十二、九号公路。继续南下。
此时,中乡心绪十分不佳,两眼死盯着一个方向。
“下坡后,有一个叫阿伊罗罗的镇子。”
“那又怎么样?”中乡极不耐烦地吼叫起来。
“在那儿买威士忌呀。”
“那也是应该的呀,驻欧洲公安特科队,难道不是竭尽全力配合你的行动吗?”
中乡的嗓门仍然很高。
“根岸志津子、朱野能子正处于北回归线鹫的爪中,你不这样想吗?”
“我也那么想。”
“是吗?”
伊能又默不作声了。
进入米兰时,已经是下午五时许了。
伊能把吉普车直接开进日本领事馆,主要是手头的侦查经费用光了。上级已明确规定,这次行动所需要的一切费用,可直接向当地大使馆或领事馆提取。
装满了腰包,俩人先住进饭店。
洗罢淋浴,伊能躺在沙发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打算休憩片刻,待天黑时再去找那个卡尔罗·坎帕纳。
而中乡洗浴之后,便一个人出去了。
他坐着出租车,直奔波尔塔·加利巴尔迭火车站。中乡起初就打算单枪匹马地干掉坎帕纳。米兰是个大城市,一旦发生案件,警察会迅速赶到现场,若是和伊能双双被捕,那将妨碍以后的行动,所以就必须把伊能留下。
中乡也在担心根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被杀害了,以至才在苏黎世的施泰奈湖畔,圣戈塔尔山项的废墟上彻底击败敌手。他必须趁对方还未醒悟之前,打中要害。
假如该组织一旦发觉伊能和中乡在追查的是北回归线的鹫,就会象蛤蜊一样把贝壳合起来,不仅如此,还会处死根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的。
至于她们的死活,中乡并不太感兴越,在他眼里,根岸志津子是为了游览异国的风情,朱野能子贪图的是高额酬金,似乎谁也不值得他同情。
然而,她们若是被杀害了,为难的只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部下——伊能纪之。他不远万里来到欧洲,难道让他挑着两具尸体回去交差吗!
中乡站在阿多里安斯公寓门前观察着。
他敲了敲门。
卡尔罗·坎帕纳也许不懂英语,管他呢?中乡决定先发制人。
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挂着保险链。
中乡悄悄地顺着门缝伸进一支胳膊,五指捏拢,用力戳进一个男人(很可能就是坎帕纳)的肚子上,指尖点在他致命的穴位上,那家伙连哼都没大声哼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中乡掐断了保险链。
屋里还站着一个女人,一丝不挂,听到响动后惊慌失措,抓起了三角裤衩正要穿。
中乡把倒在地上的坎帕纳拖进寝室。
“不许嚷!会英语吗?”
她点点头,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金发女郎,她战战兢兢拿着裤衩立在墙角里。
“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这女人哭丧着脸,不住地求饶,她误认为中乡是专程来杀坎帕纳的。
“可以不杀你,赶快爬上床去,这家伙就是坎帕纳吗?”
“是他。”
女人回答着,爬上了床。
“他会英语吗?”
“会。”
当啷,中乡一脚踢在坎帕纳的小肚子上。剧痛使他苏醒过来。
只见中乡手中的匕首一闪,捅在坎帕纳的脸上,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儿,这才瞧见,坎帕纳已经谢顶的脑壳上光秃秃的。
“象你这种家伙也配当个脍子手?”
中乡嘲笑着。
“你——你是什么人?”
从他鼻子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地板。
“我杀了你雇来的刺客,现在找你算帐来了!”
“……”
“说!谁支使你干的?”
“……”
中乡一脚踢碎他的下巴。
“要是不招!今天就杀了你!”
“杀吧!”
坎帕纳不住地呻吟着,从嘴里吐出了断碎的牙和带血的痰。
“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你,早点招供对你有好处!”
坎帕纳抱着大腿,“哎哟,哎哟”大声叫唤着。
“还想叫我把你的腿豁开吗?”
“我——我说,是——是个叫库莱门斯·盖奥尔凯的德国女人让我干的。”
忍耐不住的坎帕纳终于供出了真情。
“她是干什么的?”
“是组织的上层人物。”
“什么组织?”
“人贩子组织。”
“她现在在哪儿?”
“在法国的马赛科尔斯大道三十四号。”
“是她向你发出于掉我们的命令吗?”
“是的,求求您让我包扎一下好吗?”
“身为一个刽子手,连这点疼痛都忍耐不住,太没骨气了,回答完我的问题再包扎,我问你!北回归线的鹫是怎么回事?”
“听说那是更上一级组织的事,我只知道这些,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实话呀!”
失血过多的坎帕纳,脸色苍白。
“组织的总部设在哪儿?”
“听说在北回归线上的什么地方,我只是听别人传说。”
“组织的规模?”
“这我不知道,我专门听库莱门斯的调遣。”
“库莱门斯的相貌特征?”
“她三十来岁,身高一米七,金黄头发,眼珠是灰色的,还是蓝色的,我就说不清楚了。”
“她是谁的女人?”
“不知道,我只是和她通过两三次电话。”
“真的吗?……”
中乡站起来,拔出了血淋淋的裁纸刀。
“别杀我,求求您了。”坎帕纳跪在地上求饶。
中乡犹豫着,按理说应当干掉他,若是留下他,他会和库莱门斯联系的。
中乡把裁纸刀向地板上掷去,刀把富有弹性地颤动着。
“不许和库莱门斯联系,你若敢通风报信的话,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中乡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