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瑟彻夜难眠。

谢纳一定在说谎!拉美西斯从不会为了自我放纵而离开埃及到国外旅行,假如他不出席塞提的出殡仪式,那绝不是他的本意。

当然,拉美西斯是对她残忍了点,但是她不会背叛他而向谢纳投怀送抱。伊瑟一点也不想成为皇后,更讨厌那个野心勃勃的长着一张月亮脸、油腔滑调却自以为胜利在望的谢纳!

她的任务很明显:通知拉美西斯这个正在酝酿中对他不利的阴谋,和他哥哥向她提出的一些企图。

她在纸莎草纸上起草了一封长信,详细叙述谢纳的话,然后召见负责递送消息回孟斐斯的皇家传信队的队长。

“这封信既重要又紧急。”

“我亲自送去。”这名官员保证。

底比斯河港的船运情形,在国丧期间,和孟斐斯一样,萧条了不少。在保留给开往北部的快速帆船的码头边,士兵们正在休息。皇家传信队长对一名水手大声呼喊。

“起锚,开船。”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卡纳克神庙的祭司长要调用。”

“没有人通知我。”

“刚刚才收到命令。”

“还是得开船,我有一封急信必须立刻送到孟斐斯皇宫。”

有个男人出现在甲板上,挡住这名官员的去路。

“命令就是命令,”他宣布,“而你应该遵守。”

“你是谁,凭什么以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谢纳,法老的长子。”

皇家传信队长向他鞠躬敬礼:“请原谅我放肆的言行。”

“算了,把伊瑟托你的那封信交给我。”

“但是……”

“是真的要送到孟斐斯皇宫的吗?”

“事实上是给您的弟弟拉美西斯。”

“我马上出发亲自去找他,你担心我不是位称职的信差吗?”

这名官员把那封信交给谢纳。

当船远离港口之后,谢纳将伊瑟的那封信撕毁,让其碎片随风消逝。

夏夜燠热芬芳。教人如何相信塞提早已弃他的人民而去,而全埃及也为这位足以媲美古帝国君主的逝世而哭泣呢?通常,夜晚一片欢乐,在村里的广场上,在城里的街道上,人们跳舞、唱歌、说书,说那些动物取代人类而其行为举止愈来愈进步的寓言故事。但是在这段国丧和法老的尸体进行防腐期间,欢笑声和娱乐活动皆销声匿迹。

夜警睡在刽子手的脊梁上,狗和这只狮子睡在园丁刚浇了水的新鲜草地上。

他们当中有个希腊人,墨涅拉俄斯的士兵,混入工作队里。

离开花园时,他将下了毒的肉丸子摆在百合花圃里,这两只动物的好吃天性将经不起诱惑。即使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两只野兽才会魂归西天,却没有任何兽医救得了它们。

夜警首先嗅到此异味。

它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啜饮一口夜晚的空气,然后碎步跑向百合花丛。它的嗅觉将它带到那些肉丸子之前,它闻了很久,之后它转身回到狮子身边。夜警一点儿也不自私,它不想独吞这么可口的猎物。

三名士兵守在花园的高墙上,他们有趣地看着那头狮子从昏睡中苏醒,然后跟着夜警走。再忍耐一下,道路就会通畅无阻,他们可以顺利直攻拉美西斯的寝室,把他从睡梦中惊醒,将他带到墨涅拉俄斯的船上。

狮子和狗彼此挨着,停下脚步,将头伸进百合花里。吃饱后,它们躺在花丛中睡起觉来。

约十分钟之后,其中一名希腊人跳下墙来。依据毒药的数量和效力,那只大野兽应该已经“不省人事”了。

这名先锋对他的同伴做了个暗号,他们在前往拉美西斯卧房的小路上相会。就在他们准备进入皇宫时,一声狮吼逼他们回过头去。

刽子手和夜警就在他们身后,直瞪着他们。在那些东倒西歪的百合花丛中,那些被狗的嗅觉所遗弃的肉丸子仍原封不动,那头狮子将下了毒的食物用脚捣碎以确定它友伴的天生直觉。

这三名希腊人,持刀彼此紧挨着。

刽子手伸出爪子,张开大嘴,扑向这些不速之客。

那名顺利加入拉美西斯私人侍卫队的希腊军官慢慢地走进沉睡中的皇宫,往摄政王寝宫的方向走。监视走廊和驱逐所有不明人士的工作由他负责,那几名与他熟识的士兵,也轻松地让他过关。

这名希腊人走向赛哈马纳在那儿睡觉的花岗岩门槛,那名撒丁人难道不知道,若有人想亲近拉美西斯,一定得先宰了他才行?一旦把他消灭后,摄政王就会失去主要的保护者,而所有的侍卫都将归顺谢纳。

这名希腊人停下脚步,倾听四周的动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昏睡者有规律的呼吸声。

尽管赛哈马纳身强体壮,仍需要几个小时的睡眠。但是或许他会像只猫般,遇到危险即立刻苏醒,那名希腊人应该采取突击的方式,不让他的敌人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这名雇员小心翼翼地再次仔细聆听动静。毫无疑问,赛哈马纳将任他宰割。

这名希腊人从刀鞘中抽出他的匕首,然后屏气凝神悄悄走向那个熟睡的男人,准备一刀割断他的咽喉。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这名攻击者的身后传来。

“对一名懦夫而言,这是一次漂亮的出击。”

这名希腊人转过身去。

“你杀了一个破布稻草人,”赛哈马纳说,“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攻击,所以我模仿熟睡者的打呼声。”

这名墨涅拉俄斯的手下握紧匕首的刀柄。

“把刀子放下。”

“我还是要宰了你。”

“试试看。”

赛哈马纳比那名希腊人高出三个头之多。

匕首在空中挥舞,虽然希腊人牛高马大,这名撒丁人的动作却灵巧快捷。

“你根本不懂得打架。”赛哈马纳说。

希腊人恼羞成怒,把脚伸向旁边,然后出其不意地向前攻击,锐利的刀锋刺向敌人的腹部。

赛哈马纳右手被划伤,他将希腊人的手腕折断后再以左拳头痛击其太阳穴。对方舌头垂悬,两眼呆滞地倒了下去,在倒地之前早已一命呜呼。

“又少了一名无赖。”赛哈马纳喃喃自语。

拉美西斯从梦中醒来,眼见发生两桩预谋未遂的谋杀案。花园里,三名希腊人惨死在狮子的利爪下。走廊上,还有另一名希腊人,另外,摄政王的私人侍卫也早断了气。

“有人想致您于死地。”赛哈马纳肯定地说。

“这个人招供了吗?”

“我没有时间质问他,别替这个蠢才惋惜,他一点战士的品格都没有。”

“这些希腊人不都是墨涅拉俄斯的亲信吗?”

“我讨厌那个暴君。让我和他独斗一番,我会将他送到那个他吓死了的挤满了鬼魂和落魄英雄的地狱。”

“目前,你只要做好这双份警卫的工作即可。”

“防卫不是好的策略,摄政王,惟有攻击才会致胜。”

“但也应该认清敌人。”

“墨涅拉俄斯和他的那些希腊人都是些骗子和无赖。尽早驱逐他们,否则,他们会重施故伎。”

拉美西斯将手搭在赛哈马纳的右肩上:“既然你对我忠心耿耿,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拉美西斯在花园里和刽子手、夜警度过剩下的夜晚时分,那只狮子已经入睡,狗则打着呼噜。塞提的儿子梦想一个和平的世界,但是疯狂的人连过世法老的守丧期都不在意。

摩西说得对:对敌人宽宏大量并不能终止暴力。相反地,他们更确定弱者应该受欺凌,容易被打败。

黎明时,拉美西斯摆脱了那个令他痛苦的夜晚。即使无法取代塞提,他仍应该全心投入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