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兰特亲自开启别墅大门。
谢纳转过身去察看有没有人跟踪他。
“进来,谢纳。”
“一切平静?”
“是的,很平静。欧费尔的实验有了进展,”朵兰特保证,“丽妲配合得很好,但是她的身体很孱弱,所以我们无法加快脚步。你为什么那么担心?”
“巫师醒过来了吗?”
“我去把他找来。”
“别太迷信他的宗教,小妹。”
“欧费尔是个了不起的人,他重建真神的统治。他深信你就是命运的主宰者。”
“带他来见我,我很急。”
穿着一袭黑长袍,这名利比亚巫师向谢纳鞠躬行礼。
“你今天就得搬家,欧费尔。”
“发生什么事了,大人?”
“有人在拉美西斯城看见你和摩西谈话。”
“他们仔细地描述了我的外形?”
“好像没有,但是调查人员知道你乔装为一名建筑师,而且知道你是个外国人。”
“那没什么关系,大人。必要时我会使用隐身术。”
“你太粗心大意了。”
“与摩西接触绝对必要。明天,我们或许就会彼此道贺。”
“拉美西斯从我们的属地远征归来,一切别来无恙,他在找摩西,并且此刻就想了解你的现状。假如那些证人认出了你,你将被逮捕,接受审问。”
欧费尔的笑容冷却了谢纳的热血奔腾。“你想他们有办法逮捕像我这样的人吗?”
“但愿你没有犯下一件致命的错误。”
“哪一件?”
“信任罗枚。”
“为什么你认为我信任他?”
“在你的命令之下,他偷了你施行魔法时所需的妮菲塔莉的披肩和艾利欧生命殿堂的腌鱼干渍瓮。”
“真是高明的推理,谢纳大人,但是有个错误:罗枚偷了披肩,而他的一个朋友,孟斐斯的送货员,负责偷窃渍瓮。”
“一个送货员……假如他泄漏风声呢?”
“那个可怜虫已经因心脏病发作过世了。”
“过世了……自然死亡?”
“所有的死亡都可以是自然的,谢纳大人,当心脏停止跳动”
“还有那个胖罗枚……赛哈马纳认为他罪大恶极,所以不停地骚扰他。假如罗枚自白了,他会把你招供出来。以魔法对付皇室家族者将被判处死刑。”
欧费尔总是面带微笑。“到我的实验室去。”
那偌大的房间里充斥着纸莎草纸、写过字的象牙块、装满各色溶液的小杯子和一些小绳子。整整齐齐,还有一股幽然的乳香味。那地方愈来愈像工坊或一位工作认真的书记员的办公室,而不是非法巫师的藏身之所。
欧费尔伸出双手摆在一面平放在一张三脚桌上的铜镜上。接着他往上头倒了点水,然后请谢纳走近他。
慢慢地,镜中出现了一个脸型。
“罗枚!”谢纳大叫一声。
“拉美西斯的总管是个老实人,”欧费尔说,“但是个性软弱、贪婪而且易受人影响。想对他施魔法并不需要是名大巫师。他所犯下的偷窃罪行,正像盐酸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假如拉美西斯审问罗枚,他将会招供。”
“不会的,谢纳大人。”
欧费尔用左手在镜子上划了个圆圈。镜上的水沸腾起来,而那面铜镜则出现裂痕。
谢纳像受到惊吓般往后退。
“这个魔术把戏能令罗枚闭嘴吗?”
“就当做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觉得没必要搬家;这个房子不是登记在您妹妹的名下吗?”
“是的。”
“每个人都看见她在此进进出出的。丽妲和我是她的忠实仆人,我们不曾想过到城里去闲逛散步。只要我们尚未摧毁皇家夫妇的保护神力,她和我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那些阿吞的信徒呢?”
“您的妹妹是我们的联络人。在我的命令之下,他们的行为十分严谨,全心等待一个大事件的来临。”
谢纳安心地离去。他窃笑那帮得了思乡病的宗教狂徒,但仍十分担心无法亲手消灭那个总管罗枚。但愿巫师的话不是吹牛。
尼罗河真是条完美的河流。透过它的强劲水流,它可以让一艘快艇的时速超过一千三百公里,谢纳在两天内便跑完了孟斐斯和拉美西斯城之间的航程。
谢纳回到部里去,和一些重要幕僚仓促地举行了会议,详细地讨论从各驻外属地外交部所传回的消息,之后搭上轿子前往皇宫。
拉美西斯城是个美丽的城市,但是没有孟斐斯的铜绿和岁月所留下的迷人魅力。等他执政时,谢纳将除去它的首都身份,特别是因为拉美西斯在此留下太多个人的印记了。老百姓为日常生活而忙碌,和平似乎永远存在,而偌大的赫梯王国仿佛消失在无底的遗忘深渊里。须臾之间,谢纳任凭自己陶醉在这份受朴素四季所歌颂的单纯生存的幻象里。难道他不应该像所有的埃及子民一样,承认拉美西斯的王权吗?
不,他不是名仆人。
他有资格成为留名青史的法老,会是名眼光比拉美西斯和赫梯酋长更远大的君主。在他的脑际里浮现出一个由他主宰的新世界。
法老并没有让他的哥哥等候。拉美西斯结束了和亚眉尼的交谈,夜警亲昵地舔着他的脸。法老的机要秘书和谢纳冷漠地互打招呼,夜警则在一抹微弱的阳光里昏昏睡去。
“旅途愉快吗,谢纳?”
“太好了。请你见谅,因为我实在太喜欢盂斐斯了。”
“谁会责备你呢?那是个特别的城市,拉美西斯城永远无法与之媲美。要不是赫梯人的威胁如此强烈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建立一座新首都。”
“孟斐斯的行政管理依然是各方的模范。”
“拉美西斯城各行各业的工作效率颇高,你的部门不就是个证明吗?”
“我努力不懈,请相信我;没有令人不安的消息。赫梯人噤若寒蝉。”
“我国的外交官员一点评论也没有?”
“安纳托利亚人都被你的出现吓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埃及军队会如此快速和强劲。”
“或许。”
“为何怀疑?假如他们自信坚不可破,那么赫梯人至少还会做出强烈的反抗。”
“他们尊重塞提所划下的边界……我不相信。”
“你变得悲观了,陛下?”
“赫梯帝国存在的理由,就是扩充领土。”
“埃及难道不是块不易下咽的大饼,即使对饥不择食的敌人而言?”
“当军人想开战时,”拉美西斯认为,“沉着和理智都无法安抚他们。”
“惟有可怕的对手可吓退赫梯人。”
“谢纳,你是否过度吹嘘军队的威力和他们所增加的人数了呢?”
“还有什么更好的应对之策吗?”
阳光消失不见,夜警跳上法老的膝头。
“这不是一种宣战的方式吗?”拉美西斯担心。
“赫梯人除了武力的语言之外什么都不懂;假如我没误解的话,那是你真正的想法。”
“我也加强了国防武力。”
“把我国的辖区变成一条缓冲地带,我知道……对你的朋友亚侠而言,这是个重责大任,虽然他并不缺乏这份野心。”
“你认为太难了?”
“亚侠还年轻,而你不久前才颁奖表扬他,使他成为国家的重要人物之一。晋升太快可能会使得他登上……没有人不赞同他的多才多艺,但是否还是应该小心为慎呢?”
“军人阶层感觉没有受到足够的表扬,我确定;但是亚侠是时势造出来的英雄。”。
“有一个不太重要的细节,但是基于职守我必须向你报告。你知道宫里的人没事喜欢闲扯;然而,某些事情却值得留意。根据我的总管家说,他和皇后的一位宫女交情深厚,那个宫女说她亲眼看见罗枚偷走了妮菲塔莉的披肩。”
“她敢指证吗?”
“罗枚恐吓她。假如她控告他的话,她担心被总管虐待。”
“我们到底是身处在一个男盗女娟的国家,还是玛亚特所统治的国家呢?”
“或许你应该先让罗枚认罪;之后,再由那名小宫女指证。”
谢纳粗略地批评了亚侠,特别是揭露罗枚,又催促拉美西斯要赶紧行动,他就这样耍玩着一场危险的游戏;相反地,他应该会愈来愈得到法老的信任。
假如欧费尔的神秘作法不灵光的话,谢纳将亲手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