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眉尼以一大盘吃了也不会长出一克肉的小扁豆提神,在他的办公室里过了一夜,以便腾出几个小时的时间办理明天的公事和处理赛哈马纳的档案文件。当他背痛难忍时,他便摸摸那个底座为百合花形的镀金直管笔筒,那是拉美西斯聘他为秘书时送给他的礼物。这样一来,他便又精神百倍了。
亚眉尼从少年时代开始,便和拉美西斯十分默契,而且可以依据直觉得知塞提之子平安与否。有好几次,他预感死亡轻触法老的肩膀,但是惟有其个人魔力可以帮他排除那种灾难;假如这道由神明在法老身边建立的护墙解体了,拉美西斯的莽撞蛮勇将会毁了他自己吗?
而且假如赛哈马纳是这道魔墙的石块之一,亚眉尼便会因为阻挠他完成任务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而这样的内疚合理吗?
这桩起诉案件大部分取决于赛哈马纳的情妇妮诺法的证词;亚眉尼同时请求警方将她带来以便深入审问。假如这名女子撒谎的话,他会强迫她说出实情。
七点钟,调查此案的警方负责人,一名年约五十岁、头脑冷静的警官,出现在法老秘书的办公室前。
“妮诺法不能来。”他表示。
“她拒绝与你前来?”
“她不在家。”
“她真的住在那个登记了户籍的地方吗?”
“按她邻居所言,是的,但是她已经有几天不在家了。”
“没交代去哪里?”
“没有人知道。”
“搜查过她家了吗?”
“一无所获。连衣橱都是空的,这个女人好像想湮灭所有的证据。”
“是否得知有关她的传闻?”
“似乎是个很轻佻的年轻女人。那些口无遮拦的人甚至说她靠美色过活。”
“那么她可能在某家酒馆上班。”
“没有。我做过调查。”
“有男人去找过她吗?”
“邻居说没有,但是她经常不在家,特别是晚上。”
“务必把她找出来,调查清楚她那些可能的雇主。”
“我们一定照办。”
“赶紧动手。”
这名警官离开之后,亚眉尼重新审阅那些赛哈马纳写给他的赫梯共谋的内容足以证明其犯罪行为的小写字板。
在他宁静的办公室里,在这个精神处于警备状态的黎明时分,一个假设于焉诞生。为了依法办事,他必须等到亚侠归来。
梅吉多城堡耸立于岩角边,令遍布在整个草原上的埃及军队印象深刻。由于城高楼危,得制造大型梯子,否则无法安稳上墙;弓箭的射击和丢掷的石块恐将造成突击军的大量伤亡。
亚侠随侍在旁,拉美西斯驾着战车,以弓箭手不易瞄准的超快速度在此军事要塞四周绕了一圈。
没有任何一把弓对准他,没有任何一位射手出现在堞雉上。
“他们将躲藏到最后一分钟,”亚侠表示,“如此一来,他们便不会浪费任何一次射击。最好的方法便是饿死他们。”
“梅吉多的储粮足供他们维持几个月的生活。还有什么比无止尽的留守更令人沮丧呢?”
“连续攻击让我们损失了许多兵将。”
“你以为我铁石心肠到只想到下一场战争的胜利吗?”
“埃及的光荣不是比人命更重要吗?”
“我珍惜每一个生命,亚侠。”
“你打算怎么做?”
“要战车在射击范围之外将该城堡团团围住,然后我们的弓箭手再射杀所有出现在围墙上的叙利亚兵士。三队志愿军则以盾牌护身登上城楼。”
“但是假如无法攻破梅吉多城堡呢?”
“先试着攻打它;带着失败的想法思考,就已经算是战败了。”
从拉美西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精力重新鼓舞了军队的士气。志愿军前仆后继,弓箭手争先恐后在那些围住城堡四周的战车上各就各位,战马则噤声。
步兵团肩挑长梯,紧张地朝城墙的方向前进。当他们往上爬时,叙利亚的射手便出现在那些最高的城楼上,拉开他们的弓。但没有任何一位来得及张弓,拉美西斯和埃及的射手早将他们击毙。第二批浓发、以头巾系头、蓄山羊胡的防卫兵则取而代之;那些叙利亚射手虽然成功地发出几枝箭,但都没有击中任何一名埃及士兵。法老和他的优秀狙击手将他们赶尽杀绝。
“真差劲的反击,”那名老将军向赛大武表示,“好像这些人从未打过仗。”
“正好,我可以减少一点工作,或许还可以陪莲花一晚。这些战争让我精疲力竭。”
当步兵们开始拾级而上时,城墙上却出现了五十几名妇人。
埃及军队不杀妇女和小孩。他们都像战犯般被带回埃及,妇女们在大地主家里充当女仆。等改名换姓之后,她们便可以融入埃及的社会。
那名年迈的将军面带凄容。
“我以为已经见过所有战争的场面了……这些可怜的女人一定是疯了!”
两名叙利亚女人在城堡顶端升起一盆火,然后垂直地倾注在那些攀梯而上的步兵身上。火烫的炭块伤及那些靠在梯子上的进攻者。当射手们的飞箭刺入妇女的眼睛,她们便从空中滚落。一名年轻的女孩激动过度,将火炭倒入投石器中,然后打转它,将木炭抛向远方。
一枝飞箭射中这名老将军的臀部。他不支倒地,以痉挛的手按住伤口。
“别碰,”赛大武建议,“不要动,让我来。”
这名蛇虺巫师掀起他的缠腰布,往伤口处撒了泡尿。和赛大武一样,老将军知道尿液不同于泉水和河水,是不含菌的,可清洗伤口,预防感染。几名担架兵将伤患抬往医务帐篷。
步兵终于登上围墙,但是空无一人。
几分钟之后,梅吉多堡垒的城门便被打开了。里面只剩下几名妇女和小孩。
“叙利亚人试图利用城外的肉搏战让我军耗尽体力。”亚侠认为。
“这种兵力的运用有可能会成功。”拉美西斯表示。
“他们不认识你。”
“谁敢说他认识我,朋友?”
几十名步兵开始搜寻城堡的宝库,里面装满大理石杯盘和一些银制小雕像。
狮子的咆哮声吓走了他们。
“把这些人全都囚禁起来,”拉美西斯下令,“清洗和烧毁所有的房子。”
法老指派一人为行政官,负责挑选几名军官和士兵驻守梅吉多。仓库里仍留有足够的粮食足供几个星期食用。已经有一团军队出发前往捕猎野味和牲畜。
拉美西斯、亚侠和新行政官重新筹划该地区的经济蓝图;农人们不知谁将是他们的主人,都停止了农耕工作。还不到一个星期,埃及的介入便再度成为安定和平的保障。
法老要人在梅吉多北边附近建立几座由四名侦察兵带着几匹马留守的小城堡。万一赫梯人侵略时,这些边防驻军还来得及逃逸。
从中塔上面,拉美西斯俯看那一点也不讨他欢心的四周风景。远离尼罗河、棕榈滩、绿野乡村和沙漠,是件令人难过的事情。在这平静的时刻,妮菲塔莉正在主持晚祷仪式。他多么想念她啊!
亚侠打断法老的沉思:“对于你的要求,我和军官及兵士们已经讨论过了。”
“他们反应如何?”
“他们百分之百信赖你,但却一心只想返乡。”
“你喜欢叙利亚吗,亚侠?”
“这是个危险的国家,处处充满陷阱。要了解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赫梯国也和这里一样吗?”
“更原始,更蛮荒。冬季里,在安纳托利亚高原上,风是冷冽的。”
“你想我会被它吸引吗?”
“你是埃及人,拉美西斯。你心中容不下任何其他的地方。”
“阿穆府省就在眼前。”
“敌人也是。”
“你想赫梯军队已经攻入阿穆府省了吗?”
“我们没有收到可靠的消息。”
“你想呢?”
“或许他们就在那儿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