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既不是办公场所也不是私人住宅。它虽然也位于高松市内,但是一般人却无法找到。也可以说它是在迷宫之中。
松前在这种地方拜访重要人物,虽然次数不多,但是也有过经验。
带他来到这里的人把他交给一个象保镖似的彪形大汉,然后他被让到客厅里。带他来的人马上离开了。这正是半夜。松前感到好象在深夜寂静的门后传来单弦或是弹琴的声音。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雪茄点上抽了起来。刚刚在旅馆咖啡馆分手的中冈警察的面孔又在紫烟中浮现出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后滕哲三走了进来。他面色红润,身材高大,身上穿的睡衣上散发着女人的香味。一目了然,他脸色很不愉快。
“这种时候有急事,什么事啊?”
他瞟了一眼名片,把它放在桌上,然后问道。
后滕哲三是县里的党魁,从他象是患象皮病似的皮肤上散发出那种政界常见的傲慢劲儿。松前忍住怒气,谈起了情况。他想象着这个肥胖的身体刚才和女人在床上搂抱的情景。谁愿意到这种地方来见他们?但是牵涉到政治家乌纱帽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拉开帷幕开场的。
“这件事,你……”
后滕好象是要说什么,但马上又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后滕焦躁地叼起一只雪茄,打量着松前。后滕暗暗思忖,这人看上去很有气魄。地方政权和中央政权中都有和他类似的人,在各种活动中向自己来汇报情况。正是有了他们,才能防患于未然,不出纰漏。
“如果你说的事情属实,这事情可就有点棘手。我让他们马上进行调查。不过警视厅的警察有点麻烦,当警察的总是……”
一旦涉及到谋杀案,警察们就不可信任。如果面前这个松前带来的消息属实,后滕就会被逼进困难的处境。
四国石油公司和四国石油化学公司的建立涉及到后滕的政治生命。建立这些工业本来是迫切希望摆脱贫穷农业县而必须采取的措施。但是市议会、县议会接连不断地发生反对建立石油工业的斗争,以至他们最后不得不派出机动警察队强行通过。最后他向县里的群众公布了绝不允
当然,责任在企业,但是地方政府和通产省有责任监督企业并对他们进行行政指导。如果出现许多因受害而死亡的人,部长的交椅就算告吹。后滕也不得不承担政治责任。更何况不久前刚刚制定了濑户内海保护法。前不久,一九七一年,有关的十一个府、县的领导和三个市长署名发表了濑户内海宪章。剧毒废液通常允许排放外海这件事一旦公开,结果就将无法收拾。
“我已经跟他谈过了。这位警察有些虚无阴暗的色彩,不知他是否会遵照上司的命令放弃侦察。但应当看到,谋杀安高恭二的犯人总有一天会被抓到。如果秋宗修是犯人的话,背景侦察大概不会进一步展开了……”
“有可能他不是犯人吗?”
“很难说没有这种可能性……”
“是不是可以让他停止侦察……”
后滕用手指敲着额角。
“这大概不可能吧!”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首先要调查是否出现过中毒死去的鱼,如果有,就要找到拣鱼的人,并且检查吃了这种鱼的人的健康状态。——这是部长的命令,至于措施,要在完成这一切之后再说。”
“好吧,就这样。总之先让他们秘密调查一下。也许是杞入忧天,那就好了。”
“那我就走了。”
松前行了个礼,站了起来。
“等一下,好象你刚才说过,你是为了救助朋友才开始进行调查的,对吧?”
后滕盯着松前的眼睛问道。
“是这样……”
“情况紧急时,是不是请你不要考虑你的朋友。”
那语气既卑鄙又很有分量。
“这我不能答应。虽然调查是我的工作,有时也会因上司的命令而中止,但这次的调查却牵涉到我的朋友。不过,无论我查出什么情况,我不会轻易泄露。我能保证的只是这一点。”
“噢,是这么回事。”后滕的眉间皱起深深的皱纹。
松前走到了外边。
在绿色霓红灯的照射下,昏暗的街道沉睡在静谧之中,只有脚步声咯噔咯噔地响着。松前回忆起,他曾经历过好几次同样的情形。
政治责任——政治领导人大概会秘密地调查因中毒鱼而引起的受害者。不过,即使有人死亡,只要没有人察觉到排放含毒废液的问题,他们大概就会悄悄地暗中了事。过去,松前对这些事一直不大关心。用脚步写下不作记录的记录,这似乎一直是松前的工作。即使他对政洽组织提出异议,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唯有这一次,看来不能这样做。也许会形成冲突。如果在排放含毒废液的某个环节上牵涉到蓝色的水的问题,松前绝不能默视不管。
突然,中冈警察满不在乎、冷冷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里。上级关于含毒废液排放问题严守秘密的禁令明天将会传达给他。他将如何对待这个命令呢?
“到底是谁谋杀了安高呢?”
松前预感到,不管杀人凶手是谁,事情将向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