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分乘出租车回到“孤北丸”时,已是四点过了。

浑身是血的堀迎出来。

大家一起走进了望室。

包木一膳取出威士忌,呷了一口,递给身旁的中股权介。

“怎么办呢?”

视线集中在斯波源二郎身上。

“不能告诉警察。”

他们曾威胁报警就杀了女人和孩子。斯波认为他们会这样干的。这个组织一直在监视“孤北丸”,而他们知道“荣盛丸”掉包的事已经被“孤北丸”识破,就和“胜利丸”取得联系,准备改变计划。袭击汽车就是想杀死所有人,这是个训练有素的组织。

斯波认为最后总要通知警察,但现在不是时候。

“那怎么办呢?”

“不知道。”

威士忌传到斯波手上,他一仰头,喝了一口。

“冲进去,抓住他们,让他们交待。”

胴泽脸色气得铁青。

这时去侦察的坚野跑进采了。

“最后一辆卡车出来了。”

“是吗?……”

包木点点头。

“波奇”和“咪咪”进来了。

斯波看看“波奇”。失去了自己的主人,“波奇”显得很悲哀,摇着小尾巴,两只小眼睛注视着大家。

“绝不能让他们杀死广行和金,无论发生什么事。”

包木的声音很坚定。

包木不会忘记捡到这孩子时的情景。他抱着小狗蹲在街角,这个被双亲抛弃、肚子空空的孩子使包木想起了遥远的过去,想起那个也是这个年纪,独自蹲在小樽港岸边的自己。

“孤北丸”是艘无赖们的船,一群无赖汉聚集在这里。可这只无赖们的船对广行却是个很好的栖身之地。广行渐渐和船员们混热了。小狗“波奇”和猫“咪咪”以及小鸡也都成了他的好朋友。

这孩子日渐开朗起来。

包木也考虑到孩子的将来。就象养父小县广太培养自己一样,包木打算把孩子培养成有知识的人。包木对孩子满怀希望,相信他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绝对不能杀死他。

这孩子还不知道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一想到抱着小狗蹲在街角的悲哀情景,包木就不能自制。

“你说冲进去抓他们?”

斯波看着胴泽。

“对。”

胴泽抱在胸前的手显得很粗壮。

“即使牺牲性命也要干?”

“那应该问问检察官自己。我和你们不一样,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我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斯波很了解自己。

“你们想怎么干?”

包木望着斯波,脸上带着苦笑。

“马上返回现场。卡车从川畸街道进入稻城市。那附近是丘陵地带,肯定有仓库,我们去搜查。”

全体出动去搜查。他们要对付的是个严密的组织,肯定有人守卫仓库。抓住他们,让他们说出金和广行被关在什么地方。

如果知道地方就好了。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袭击“胜利丸”的船员,或者去查在卡车的牌照,这车肯定是由秘密组织召集的,没有一辆是运输公司的。

然而“胜利丸”的船员们只知道与“荣盛丸”掉包的事,肯定不知道孩子和金被绑架到什么地方。查卡车的主人又需要时间。而且,即使弄清了仓库的所在地,也不会知道孩子和金在哪里。

袭击海上远洋公司也一样,海上远洋公司的工作只是把“胜利丸”上的海带根交给秘密组织就完了。他们分工很细。海上远洋公司负责沉船,秘密组织负责卖货。

策划这一阴谋的也是秘密组织。

这是个危险的组织。

如果“荣盛丸”掉包的事泄露了,海上远洋公司和秘密组织都会完蛋,所以他们绑架了孩子和金,以堵住“孤北丸”的口,在这期间他们会尽快处理掉海带根,当把这批东西处理完了时,证据也就没有了。

如果堵住了“孤北丸”船员的口,也许会救了金和广行。

但也有可能会杀了他们。

“不能只是等待。”包木想。

“我也将生死置外,斯波。”

泡田恶狠狠地说。

“好!”包木站起来,“我们大家都以生命来保证,为‘孤北丸’的名誉而战。”

包木大步走出了望室。全体一声不响地跟在他后面,脚步声带着杀气。

到了岸边,斯波发现“波奇”跟在后面,摇着尾巴看着斯渡。

“你想干什么?”

包木看着抱起“波奇”的斯波。

“带它去,也许广行和金被监禁在仓库里了,它会有用的。”

“好吧。”

但愿如此。——包木想。

大家走到出租汽车旁。依次地钻进了车里,沉默地坐着,斯波把“波奇”抱在怀里。

出租汽车飞驶在微黑的街道上。

斯波注视着窗外流逝的灯光。此情此景使他拼命想忘记的过去又浮现在眼前。

“巨大的猎物,穷追猛打,却一败涂地,真令人万念俱灰。”

在黑暗中,他叹息道。

这个猎物现在正在争夺首相的地位。

这人名叫植野重治。

植野和汤水一样,在竞选首相、争取各党派的支持中耗费了巨大的资金。

然而警方却始终弄不清这笔钱出自何方。

植野是洋行海运株式会社的社长,斯波对那个公司很了解,那是个谣言很多的海运公司。

斯波秘密地开始调查洋行海运。他象一只鼹鼠那样深深钻进地底,一声不响地工作着,终于掌握了一个重要情况。

二年前有人告密说。洋行海运以二十五亿的价格购买了子公司八户毛织物株式会社的产品。一个月后,降价一亿日元卖给了海老名物产公司。这里面大有文章。

斯波开始秘密地收集材料。

植野的资金肯定是出自洋行海运。这是巧妙的幕后交易。

洋行海运把从八户毛织物株式会社买来的高级绒毯,在一个月后,降价一亿日元卖给海老名物产,从这里可以断定它肯定欠了不少的债。

斯波又去调查从洋行海运购买高级绒毯的海老名物产又把产品转卖到了什么地方。

海老名物产又以二十三亿日元卖给新泻的大田屋商事。

斯波紧张了。他似乎从这笔买卖中悟出了什么。于是,他又去调查大田屋商事。

结果,大田屋商事又以二十二亿日元卖给了北海道的伊能物产。

好了。斯波想。伊能物产只是名义上的公司。斯波调查时伊能公司已经破产,这是一个只有桌子和电话的隧道公司。

大田屋商事本身也其是一个年商业额为十五亿的小商社。

斯波已经看清了植野的幕后交易的鬼把戏。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揭穿植野。

为了调查伊能物产又把这些货卖给什么地方,斯波来到北海道。

这就是那天晚上,斯波任何时候都能一清二楚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他来到札幌的一个酒吧,独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注意到身旁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斯波睁开眼睛发现,那女人躺在自己旅馆房间的地板上,全身赤裸,手被绑在后面,嘴上贴着胶布。

斯波取下胶布,并松了绑,又向她问了几句话。

那女人不回答斯波的问话,一言不发地走向电话机,拿起听筒,拨了号码。

她拨的是匪警一一○。那女人说被绑并遭到了强奸,犯人就在他身边……

接下来的事就不堪回忆了。

坐在出租车里,这一幕幕不停地在斯波眼前浮现。

他后悔那时太轻率了。

这次也是如此。

看这“荣盛丸”掉包时,就已经知道自己躁动不安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就象猎犬发现了猎物。

要是通知海上保安厅或警察就好了。那样的话,金和广行就平安无事了。

真讨厌自己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