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十日下午,在警视厅办公室里,召开了第二次侦破会议,出席者有:
警察厅保安部也够警长;
警视厅保安部第二课长山中警长;
兵库县警搜查第二课牟田警长;
警视厅第四课课长宗田警长;
警视搜查第二课河本副警长;
关东信越地区毒品缉查官黑木等等。
另外,山梨县警署保安部石田探长也出席了会议。
野沟站起身,首先向大家汇报了案情进展情况:
“这几十天来,我们对秋武刚及其手下经营着的各个据点一直在进行着全面的监视,可迄今为止,都还没有发现秋武刚本人的动向。我们的海上保安厅对各防区所属海域始终进行着封锁,除巡逻艇以外,海上自卫队从各基地还派来了武装直升飞机协助昼夜执行巡逻任务,任何可疑船只都不会轻易放过,所以可以排除他们逃亡国外的可能。”
野沟拿起桌上一叠文件。
“这里有六十多张搜査证,上面搜查的都是和秋武刚有牵连的公司、游乐场、度假村等等。警方已经一举捣毁了这些组织!”
野沟满面春风地向与会者吹嘘着警方的战果。不过,野沟的心里却非常清楚,形势是严峻的。迄今为止,捜查的黑社会组织都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线索,最多也只能指控犯了恐吓罪、投机倒把罪等等,要得到更有价值的东西,必须在更大的范围内同时行动!
“现在我宣布,”野沟郑重地站起身,“警方决定从明天早晨七点开始,全国范围内对同本案有关的可疑据点同时进行彻底搜查,目标是要找到张一味,还有关东兴业的沼田精一和原警官三影龙昭。后两人中只要发现任何一个,就有可能马上得知张一味的下落。”
“这次搜查尤其关系到警方的声誉,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行动!”
野沟补充的最后一点,是因为在此之前,新闻界曾指责警方侦破不力,怀疑有人姑息养奸,弄得当局很是尴尬。
会议最后还制定了一系列具体的行动方案,散会时已是五点多了。
河本和山梨县警察局的石田探长一起走出了警察厅。两人乘上地铁,到新宿后,又换上了中央线。列车飞速地行驶着……
石田探长负责的范围是富士吉田郊外一带,那里有一个重点搜査目标——北富士度假村,经营的是关东观光公司北富士观光分公司。度假村里群山环绕,散落着一座溜冰场、跑马场、钓鱼台和射箭场等众多的游乐设施。山梨县警署对此地连续观察了近半个月,始终没有发现张一味等人的动静,张一味是个大个子,无论怎么乔装打扮也是很容易被认出的。
“你看那边。”微微腆着将军肚的石田探长手指着远方对柯本说:
“看见那个度假村了吗?那是秋武的基地之一,占地有15万坪,里面有这么多建筑,真要是藏个人什么的也不难啊!”
“这几天我们已连续派了十几个人带上高倍望远镜潜入周围侦察,当然看到的只是外表,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就看明天进行的内部搜查了。我有点预感,总觉得那里面肯定有名堂。”
河本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在想着三影的出走,已经一个多月了,一切还都音讯全无。
河本来到了富士吉田镇,住进了县警察署为他预订的大享饭店。
大搜捕的作战计划在今天的会议上已经拟定出来了。这里明天上午准七点,县警察署二百多人将要倾巢出动,去包围那座度假村,直升飞机也将配合作战,担任空中警戒。
计划是极其周密细致的。如果张一味真的隐藏在里面,那定是天罗地网的。
但此时此刻,河本最关心的还是三影。搜捕毒品贩子那只是地方保安队的差事,河本所管辖的警视厅搜查二科,是专管侦破智能犯罪案件以及行贿受贿、营私舞弊、贪污挪用公款等经济犯罪案件的特别行动科。三影是他的部下,他俩奉命追查厚生省退休福利事业协会的贪污一案,却不料三影中途不告而别,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现在侦破工作就落到他一个人的肩上,而此案的关键人物江波恭二也紧跟着不知去向。
这究竞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两者间有什么关系吗?河本不由地紧锁起眉头。这是十分棘手的案子,河本希望能在一举捣毁毒品走私组织的同时也能意外地发现三影和江波的线索。作为上司,他很了解三影的为人。那是个意志坚强,百折不挠的硬汉子,有着强健的体魄和坚韧不拔的毅力,是一位优秀的侦察员。河本料想到三影绝不会轻易放过对手的,说不定他正在独立追捕江波。
只是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呢?
“也许明天真能找到三影。”河本想象着明天的大搜捕。“哼,一旦找到了,非要把他给铐上不可,简直无法无天,而且……”
河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一定要从他嘴里把有价值的东西掏出来,功劳只能属于自己!”
河本使劲地掐灭了烟头……
第二天清晨,河本早早地起了床。六时三十分,各路人马准备完毕,一辆辆威风凛凛的警车排成纵队,集结待命。
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的警车一起怒吼起来,争先恐后地冲向各个路口,风驰电掣地奔向郊外……
七点整,所有人马已经汇集到富士度假村外严阵以待。
一百二十名突击队队员一齐跳下车奔向各个目标,头上,武装直升飞机也赶来助战了,现场指挥车就停在正门口外。河本坐在车里,桌上摊着一张度假村的详图。园内内各个建筑物、景点也事先委托了建筑科画出了草图。现在也都放在河本的面前。
十分钟后,无线电里相继传来了各路人马的报告:
“五班搜索完毕,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七班搜索完毕,没有可疑情况。”
“三班搜索完毕,没有什么可疑情况。”
“九班……”
“十班……”
十个班都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我是直升飞机,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石田警长拿起无线电报话机。
“好,继续侦察,一有情况,迅速报告。”
接着果断地下达命令:“出动警犬。”
只见两只蟛色的纯种德国警犬一前一后被带了出来,侦察员拿出两个密封塑料袋,里面分别装着张一味、三影的几件用过的贴身物品,它们都带有各自主人身上的气味。塑料袋分别放到了两只狗的鼻子下,两只警犬仔细地嗅了嗅,飞也似地奔了出去。
河本急忙跳下车来,紧紧跟在那条负责去找三影的警犬后面……
侦察员把狗引到了一幢建筑物中。这里是幢博物馆,胨列着分布在富士六富士五大湖区的野生植物标本。
河本紧紧地跟在后面。地上二层、地下一层,狗都未作出反应。
接着,又来到了下一个建筑物群。这里一共有十二幢楼,包括竞技场、餐厅、职员宿舍等等。可也没有三影的踪迹。
走出最后一幢楼,河本禁不住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人们都呆呆地立在那里,脸上充满了失望的神情。警犬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开始垂头气地往回走了。
“也许三影真的不在这里,虽然这里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但目标太大,早已被警方注意了,张一味恐怕不会不考虑到了这一点……也许其他地友搜查已有了眉目……”
河本想到这里,慢慢地开始向外走。
脚下的路是一段斜坡,很陡。警犬离开河本三、四米,一步一步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突然,河本注意到警犬不知为什么似乎迟疑了一下,停了停步子,河本差一点一下踩到了狗的尾巴。
咦?这一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河本的眼睛!他顿时警觉起来。
“快放绳子!”
再看那狗,乌黑的瞳孔里发出异祥的光彩,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警惕地竖起了长长的耳朵,张大的鼻孔急剧地收缩着,忽而紧贴着地面,似乎极力想搜寻出空气中毎一丝可疑的气味;忽而又昂起头,吐着红红的舌头,似乎又在细细品味着、分析着、辨别着。终于,一步一步走上了斜坡侧面的一条小路。又不时地停下了脚步,仔细地闻闻,不断地修正着方向,最后,来到了一簇灌木丛前。猛地狂吠起来,跳着蹦着,拼命地想要挣断链子。
“怎么回事?”河本紧张地问牵狗的警官。
“不知道。或许……或许是它闻到有野兔味儿吧。”
野兔?肯定不是!河本清楚地看到那只是一小排低矮的灌木,连只老鼠也根本藏不住。
“笨蛋!快给我放开它。”河本劈手一把夺过链子放了开去,那狗立刻箭一般地窜了出去。
“快!”两人飞步奔上前去,紧紧跟在狗的后面,几乎在同时也冲到了灌木丛前。
牵狗的警官刚要埋怨这位上级神经过敏,猛地他也愣住了:狗正拼命地用前爪刨着地!河本面色铁青:难道三影他……
“马上通知各路人马,发现情况!”随着无线电波的呼叫,人们纷纷向这里涌来。探长石田也来了,紧张地问:“怎么回事?”
狗还在一个劲儿地刨着,地上出现了一个浅坑。
“快拿镐头,铲刀来!”石田大声吩咐着手下。不一会儿,工具拿来了。人们屏住呼息,围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河本茫然地望着镐头一寸一寸地掘下去。
“下面果真就是三影吗?他难道早已不在人世了?他这么快就死了吗?”
河本仔细想了想,觉得又似乎有点不可能。埋尸首干嘛非要选择这么片低矮的灌木丛呢?照理,园里有的是更偏擗、更隐秘的大片树林,埋那儿不是更合情合理吗?
到底是相信警犬的嗅觉呢,还是相信自己的推理?河本焦急地凝视着一点一点变深的大坑,仿佛一下子看见了一具尸体,白惨惨的骨头、血肉模糊的身躯……
不,不会……
河本痛苦地使劲摇了摇头,只觉得心在一阵阵地缩紧,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快看!”有人猛然地叫了起来,河本随着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坑里,里面露出一段下水道管,站在一旁的河本终于轻轻地舒了口气。
石田不由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怎么挖到这上面来了。管子斜插着伸向陆坡的下面。虽然粗,但肯定不至于能放个人在里面。
“也许在管子下面吧!”有人猜测道。
“警犬,上!”石田一挥手,只见那只狗轻轻地跃入坑中,先在管子边上闻了一圈,又把头探进里面,嗅了嗅,猛地“汪汪”地大叫起来,拼命用嘴拱着那段管子。
“也许,它闻到了里面有三影身上的味道。”
这里面的真有三影的味道?石田真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又在想,不管这是真是假,反正这根管子肯定有文章,一定要査清楚它的来历。石田抬头看着斜坡的顶端,如所思地点了点头。
“快把技术科负建筑的人叫来!”
河本顺着石田的目光望去,只见在这条下水道的尽头,有一群茅草亭似的建筑。那里刚才搜过一遍了,是几间小茶楼,造型别致,颇有乡村野趣,似乎没有用过,暂时闲置着。
“重新搜查小茶楼!”
石田领着全体人员登上了斜坡,来到了亭子前。几个侦察员又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这里房间都是日本式结构,古朴而又雅致,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墙壁、隔扇、地板每寸每寸都仔仔细细地敲过,和普通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机关。天花板也是紧贴着屋顶,看不出里面有夹层,卫生间也很平常。便池、浴缸都是崭新的。池子里干巴巴的,没有使用的迹象。
这时,从事务所叫来的负责建筑结构的技术员到了,石田忙问他那根下水管的情况。
技术员看了看图纸。
“就是通到这几问屋子下面。”
果然,是这里的下水道,这里只有这么幢孤伶伶的建筑。
那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带有三影气味的液体,比如小便之类的,真的流过了这根管子,那狗也应该在这间卫生间里有所反应呀。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是警犬嗅觉失灵了吧。石田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走出了房间,人们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又一次扫兴而回。河本走在最后。草亭、下水道?他忍不住又一次看了看那幢神秘的建筑。这一看不打紧,他失声地叫了起来。
“看哪,房子在动!”
大伙寻声回头一看:真的,就是刚刚那幢房子正在以肉眼几乎觉察不到的速度极慢地在悄悄移动着!石田大吃一惊,“快!”人们又一齐奔上斜坡。
房子象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停住了。但抢先跑上斜坡的河本已经看到了移动时露出的一个暗穴,有二米多宽。房子的四角明显看出有一道和外面截然不同的颜色。洞口隐约露出一段楼梯,伸向漆黑的深处。
“机房!圆内有机房在投制。”
石田赞同地点了点头。
“快派几个精通电气的侦察员去!”
话音未落,只觉得微微地一阵颤抖,房子动了,依然是那样慢慢地,悄声无息地……刚才露出的缺口重新又盖上了,又是先前的小茶亭了。
很显然,这里有一个秘密通道,就在房子下面,房子则由滑轮带动,可以移动自如。真是个巧妙的装置,伪装得极为逼真!
“快切断电源,控制园内供电室。”
不一会儿,报话机里传来了机房被占领的消息。
“扣押机房内所有人员!”
石田兴奋地暗想到:说不定张一味一伙就在下面,这次一定要一网打尽!
河本则小心盼塱着能马上见到三影。
不一会儿,只听地面轻轻地一阵颤抖声,房子又动了。
“我们已经完全掌捱了秘密通道的控制开关。”
“好!不要关机,注总警戒!”石田大声地吩咐占领机房的人员。又回头命令众人:
“准备战斗,要尽量抓活的!”
上!河本拔出手枪一马当先下了扶梯,钻进了地洞。
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河本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一步步地往下走。台阶很宽,不大一会儿,除了部分人员留守地面外,大部分都下来了。走了大约十几级台阶,见到一个开关,有人小心地把它拨到了“ON”,指示灯亮了。
只听周围轰隆隆地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声,周围的水泥墙壁象一扇门似地慢慢地打开了,河本拿着枪,一个箭步闪入门内。
“不许动!是警察,举起手来!”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人。
“注意安全!”石田在人群中高声提醒着。
人们一步一步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河本已经最先来到了通道的尽头,这里有一扇厚厚的铁门,没有上锁。河本侧过身,小心地扳动把手,人们紧张地屏住呼吸,握紧了手枪。
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门开了。
这里又是一间秘室,大约有二十平方米左右,隔音的墙板、猩红色的地毯,装潢得颇为考究,还有一台冰箱和除湿机,除湿机开着,当中是一张长方形桌子,象个会议室。
河本仔细看了看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的烟头。
“昨晚有人来过这儿。”
穿过这间屋子,外面有一段走廊,走廊的尽头处还有一间秘室,看样子也没有人。房间全套日本式摆设:榻榻咪上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坐垫,桌旁支着肘凭几,墙角也放着一台大型除湿机,还备有暖气,桌上放着一台内线电话,整个摆设象是布置好等着什么客人的到来。
“皮鞭!”有人从壁龛里找出一条皮鞭,接着又一根警棍和一段绳索。
“看,地上有血迹!”
河本等人一惊:这是刑讯室?顿时人们似乎感到这间漂亮的屋子里渗出一股阴惨的血腥味儿。这时,几个侦察员进来。
“报告,这里没有发现什么人,也只有这两间房间。”
河本操起了电话,叮呤呤……好一会,听筒里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是谁呀?”
“你什么人?”
“我是这儿副经理。”
“我们是警察,现在要逮捕你!”
“这从何说起?”
“别装算了,老实说,你把三影龙昭藏哪儿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明白?”对方故作镇静地回答。
“你老实听着,你们的戏演完了。”
“探长,你听我说。”对方真的一副很委曲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是个秘密基地。反正现在您也知道了,我就不保密了,它是我们新开辟的一个特色节目。本来是为了满足部分游客寻求刺激的胃险心理。那地下深处的与世隔绝的地方是别有风味的……”
“住嘴!这里地板上有血痕,鞭子上也有血痕,你怎么解释?”
“这……这是客人们玩游戏时留下的。他们装扮成好人、坏人寻找刺激嘛……”
“你放老实点,事情迟早会氷落石出的!”
真是个老油子!石田不由地也皱了皱眉头。
“刚才叫警犬又闻了一遍,肯定没错,那根下水管肯定是通到这儿的,三影很有可能就关在这个秘室附近,看来的彻底搜查。”
“对!”河本点了点头:要掘地三尺,彻底搜查!
人们又一寸一寸地仔仔细细搜査了一遍,连个蚂蚁都不曾放过,可还是一无所获。
打电话问了中控室,回答没有其他可疑的开关或装置了。
又问了那个副经理一遍,回答还是老一套:不知道!
石田和河本皱起了眉头,机关到底在哪儿呢?点上了一支烟,两人不约而同地又一次环视着这间屋子,这里几乎每样东西都被仔细地检査过,榻榻咪、地板、墙壁都没有什么特别。河本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那架巨大的除湿机上。这时一个侦察员正在摆弄着上面的开关。“嘟……”红灯亮了,除湿机立刻起动起来,马达发出嗡嗡的振颤声。
侦察员把开关拨到了“强”档上,机器发出更大的轰鸣声。
“咦?这、强,的上面好象有一档,没有STOP。”
所有的人立刻都回过头来,只见那侦察员轻轻地调节着转盘,“嘟——”清楚地传来有一条线路被接通的声音。
“水泥墙在动!机关找到了!”屋外的人大声叫喊起来。走廊尽头的水泥墙壁慢慢分开了!
“楼梯也在动!”人们定睛一看:刚才的楼梯正在向地下更处延深着……
河本霍地站了起来,带头奔向了楼梯。
好一个森严壁垒的地方!真令人难以想象!要不是一连串的偶然发现,恐怕是永远也找不到的,甚至连做梦也想不到这里竟如此构造严密令人难以置信。
“秋武,对,一定是他,建了这个魔窟。”
河本想起了三影追踪调査关东兴业的公司副总裁沼田精一,这个沼田正是秋武的手下。在兵库县,三影之所以截车而逃,恐怕也就是发现了更大的目标。皮鞭、血痕,河本的眼前仿佛看见了遍体鳞伤的三影浑身皮开肉绽。
只要三影还活着,就不愁找不到线索。三影,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河本仔细环现了周围一圈,只见前面有一扇很隐蔽的铁门,推了推,不动,他端起枪“砰”地一声。打烂了门锁,门开了。
只见房间里有一个人倒在角落里,看不清相貌,裹着一件湿漉漉的大毯子,整个牢房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什么人?是三影吗?”
柯本抢上一步掀开毯子一看,不是。
那人瘦得皮包骨头,翮着眼珠,浑身颤抖个不停。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手、脚都带着沉重的镣铐,蜷曲着不停地抽筋着,哺喃地说:
“海、海……”那人吃力地恳求着。
“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海……海洛因!”
“快叫医生!”
那人直勾勾地瞪着河本。
河本惊呆了:“你、你是三影吗?”
那人无力地点了点头。
“快把他抬出去。”
三影被几个人抢着抬出去了。
河本只觉得噪子发干,头上象被雷击了一下。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万万没料到这个奄奄一息的、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人竟然就是三影。
三影只觉得眼前迷迷糊糊的。他梦见自己来到了南阿鲁斯山农场。空旷的原野上,大雨倾盆而下;他好象又来到了一条隧道,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他走啊……走啊……似乎水远也走不到尽头,黑暗中他突然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父亲气喘吁吁在和一个人搏斗,看不见人,只有那兵器碰击时当当的声音……三影急切地张望着,拼命地睁大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也看不清相貌,双手拿着一根鞭子和警棍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跪下!”空矿的回声令人毛骨悚然。
三影跪下了,鞭子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声响,又忽然地变成了一条毒蛇,昂着头“吃吃”地吐着红信子,扭动着向自己游来。
“啊”三影大一了一声,出了一身冷汗,人又昏睡过去了。
河本守在三影的床前,心情格外沉重。三影依然昏迷不醒,被固定在床上的手脚痛苦地抓搔着,不住地说着梦话。河本转过头去问站在一旁的医生:
“要不要打针?他好象透不过气来……”
“不要紧的,”老医生推了推眼镜,摇了摇头,“打针不利于他马上恢复健康。”
三影死死地抓住床扳又是一阵痉挛。今天已经是进国立第二医院的第三天了,整整三天一直昏迷不醒。
“他正在忍受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老医生吿诉河本,三影此刻正处在海洛因停止注射后发作反应的第三期;此时人会感到犹如掷进了冰窖一般,周身彻骨的透寒,又象是有一把弯钩在剜刮着一般,撕心裂肺般地疼痛。
“他正在经受炼狱的折磨和考验。”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苏醒过来呢?”
河本知道,医生正在对三影使用持续睡眠疗法进行治疗,在他身上施用了强效催眠剂,通过强制性半休克来一步步地缓解肌体对毒品的生理需求和反应,从恢复神经系统的功能。
“至少也要一个星期吧。”
整整一个星期的炼狱折磨。
三影觉得眼前渐渐地露出一丝光明,慢慢地,他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强烈的光线立刻又刺得他闭上了眼。朦胧中,只觉得周围一片粉红色的,他稍稍停了停,积聚着力量,等他再次努力地睁开双跟时,模糊地看到一张张脸庞。记忆慢慢地在恢复,是医生、是护士,还有河本。
“三影,你醒了?看看我是谁?”
河本急切地一把拉住三影的手,三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快说。”
三影微微一笑,“我还会忘了你吗?你是河本。”
三影说完一下就又无力地垂下了胳膊,他只感到浑身虛脱了,没有一点力气。
“好,好。”河本激动起来,“好样的,我真担心你用这么多药会变傻呢!”
“你知道,你整整睡了八天八夜,一直在吊着盐水呢!”
“八天八夜?今天是……是几号?”三影又吃力地睁开眼睛。
“11月8日。”
“11月8日?”
三影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回忆着,他想起来了,踏进江波家门那天是十月九日。已经快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的折磨、凌辱。
三影又感到脊背上一阵阵发冷。
“我……我好了吗?”三影转过脸问医生。
“嗯,你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要彻底恢复体力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谢谢你了,医生!”
“你要安心休息。”医生又转身对河本说。
“不要讲得太多了,病人身体还很虚弱。”
医生和护士出去了,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河本拉过椅子坐到了床边,“我真不知从哪儿说起。”“这儿就你一个人?”“不,这回你可别想跑了。”
“跑?”三影苦笑了一下,“我这样还能跑吗?”
河本摇了摇头,“不,你太厉害了。”
“你们都抓到了些什么人?”
河本叹了口气,“抓到一个叫福本的人,是游乐园的副经理。开始硬说关你的那间子上面是个什么专供游人寻找刺激的地方,他还说你是个吸毐鬼,欠了他们的债才关起来的。真他妈的是一派胡言!”
“这小子是个老顽固,他后来把什么责任都拉到自己身上,承认非法拘禁,也承认不正当经营,可就是不肯交待有那些同伙。”
“现在,你我都清楚,事情决不只是那么简单。”河本心想,只要有了三影的供述,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出背后更大主子,说不定,还能逮住秋武呢,河本兴奋地期待着三影的回答。
“这可关系到警方的声誉,你我个人前途呀。”
他满以为三影会一股脑地把自已的苦水都倒出来,到时候,河本想象着一张张奖状、一枚枚勋章向自已涌来……
“我……我,福本说得很对。”三影出人意料地说道。
他看见河本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了,肌肉不自然地僵着,眼里泛起了失望恼怒的目光,许久,河本才从牙缝里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你是在开玩笑吧?”
三影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不,没开玩笑。”
河本的脸霎时变成了猪肝一样。他了解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置一切于不顾,敢冒着极大的风险深入虎穴,同黑社会的巨头进行面对面的较量。他又是那么倔强,过去他是个忠于职守、服从纪律的警官,是一条忠实的猎狗;而现在,他落荒野外,出入于豺狼虎豹之中,他也变得象狼一样的凶残、多疑;他清楚自己早已违反了警察的纪律,甚至是触犯了法律,所以现在他对一切,包括昔日的同僚上司都表示出极度的反感。
河本想着,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他不大相信眼前这个虚弱得连说话都喘气的人能东山再起,再去当一次孤胆英雄。这样的打击,一次足以一辈子引为梦呓了。他只有借助于警察,借助于我!河本想着,努力放缓了声调,他想再做一次努力。
“你先好好地休息几天吧,看你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唉,要是我们再迟去一步也许……也许你就没命了。”
“我知道,谢谢你们把我救出。”
“你知道?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只知道报仇,你只知道个人英雄主义,单枪匹马地孤军奋战只能使你一次次地失败,你要知道,你的对手是个超级毒品贩子,是黑社会的巨头!”
“自从你从中央线茅野车站失踪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负责厚生省那件案子,我没你那么能干,案子至今还没有头绪、上峰又是再三催促,我需要你的帮助,别再任性了,看在我几次三番把你救出的面子上吧。咱俩好歹也算是生死之交吧,过去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啊?”
三影默默地听着,两只眼睛木然地盯着窗外,过了好一阵子才轻轻地说道:
“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人各有志,我有我的工作方法,你不必强求,至于线索,我知道的确实不比福本交待的更多。”
河本慢慢地站起身,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冷冷地看着三影。
“好,既然这样也不必说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从那以后,三影身边总有个警官,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就这样,一晃又是三天过去了。其间谁也不曾来看望过三影。这三天里,三影的病情有了很大好转,加上本来身体素质就好,戒毒取得了很好的疗效,营养失调的机体也在慢慢地恢复功能,渐渐地,往日丧失的体力又开始回到了身上。
第四天,三影获准可以使用剃刀刮胡子了。一个护士端上了滚汤的捂脸毛巾,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是个美丽的姑娘”。三影注意到她胸前的名字上写着“吉冈”两个字。姑娘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床上这个寄怪的病人,三影转过脸去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镜子里映出吉冈那健美、丰满的身段,——纯子——。
三影眼睛模糊了,眼前的姑娘变成了披头散发的纯子,他想起了吉良的话,仿佛看见纯子痛苦地受着可卡因的煎熬,忍受着皮鞭、警棍的抽打催残,一个健康美丽的姑娘几分种便被这帮禽兽折磨的面目全非。又是一个魔窟!
可这种植园究竟在挪儿呢?三影苦思冥想,极力回忆着、搜寻着一切蛛丝马迹……
三影剃完了胡须,看着自刮得发青的脸,他又好象看到了父亲的面容,那清瘦的脸庞、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永远是那样的精神。三影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那里父亲的亡灵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镜面轻轻地一摇,父亲的面容上泛起一阵阵微波,微波荡漾开去,化作烈日下的波涛,一只小船在波涛中颠蟮着,父亲坐在船上,船儿犁开层层金波被驶出港口,漂向茫茫的大海,渐渐地远去了,变得越来越小,终于看不见了,化作水中点点金色光芒……
“先生,您怎么了?”
三影猛地从想象中回过神来,一旁年轻的女护士正关切地望着他。
“啊,不,没什么,头有点晕。”三影支吾着,站起身来。
“你的的体力还没有彻底恢复,请上床休息吧!”
三影重新躺回到床上。
已是第五天了,这天三影的病床前来了七个不同导常的人物,有警视厅搜查二课课长松村警长;有负责缉拿毒品走私的保安二课课长;有负责维持地方治安交通的侦缉四课课长;还有东京地区特别侦缉队岛村警长,以及警察厅的野沟副警长和关东甲信越地区毒品缉查官黑木等人,再加上原三影的上司河本。
原三影的顶头上司松村警长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祥?”
“谢谢诸位光临,感觉好多了。”三影欠身坐了起来。
“我们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七个人围着床边坐了下来。
“很抱歉,我什么都记不清了,我当时中毒太深了……”
“哦,是吗?”松村不动声色地拿出一支香烟,点燃了,抽了一口。眼镜片后两道令人胆寒的目光不时地扫射着眼前这位不服约束管教的部下。
三影平静地坐着,神色坦然。他看透了这些官僚,翻手为雨,覆手为云,为了自己的前途,玩弄手腕,草营人命,是绝对不可信赖的。怎么办?三影心里紧张地思考着。对,坚决和他们针锋相对!
“三影君。”松村突然改变了声调,“请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是在追踪江波恭二时和我们失去联络的,请就从那儿开始说起吧!”
“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三影抱起了路膊,他决不想在这群人面前屈服。旁边的岛村警长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们正在全力追捕张一味,只要他能落网,整个毒品组织就能一举摧毁,你的合作也许能起到极为重要的影响,请与我们合作吧!”
“当然你的目标可能是秋武,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我们马上可以替你将他逮捕归案。怎么样?我们决不会食言!当然如果你能回心转意,过去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我真的记不清了。”
三影依然是那么镇静地重复着那句话。
“三影君,”松村站起身来,脸色阴沉沉地看着三影。
“你神经大概受了太大的刺激吧!”
“我们把你从虎口里救出,又给你治疗,现在你感觉好多了吧,可你大概还没忘掉毒瘾上来的时候那难受劲儿吧,也许……”
“你们想干什么?”
松村皮笑肉不笑地眯缝起眼睛,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在三影身上转来转去,月光中充满了威胁。
三影只觉得枰身一颤,注射海洛因!他们既然会治疗,当然懂得破坏。要再让自己回到那恶梦般的折磨里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打个两、三针马啡之类的就足够了,然后那撕心裂肺般的暴虐就会重新回到身上……
一切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说吧!”松村紧盯着三影。
“我,记不清了。”
“嘿嘿……”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猛地松村收起笑容。
“好吧,你再仔细地想想,不过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了,要是明天还没有想起来的话,也许,也许你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下完了这最后通碟,松村领着这群人走了。
女护士送来了午饭。
“我怕您无聊,给您带了些杂志。”吉冈想得很周到,把花花绿绿的杂志放在了三影床边。
三影吃完饭,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没有心思看杂志,刚才那一群阴阳怪气的面孔不时还在眼前晃动。
“他们会把我怎么样呢?也许他们会把我带到一个秘密地方,再打海洛因,使自已疼痛难忍,经受不住折磨,然后和盘托出一切……”
三影仿佛看见了松村他们狂喜着,出动满山遍野的军警,毒品种植基地摧毁了,张一味、秋武刚一伙全部落网,纯子也得救了,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不,三影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他仿佛看见松村,河本等人兴高采烈地封官行赏举杯庆贺,而自己却被送上了法庭。他们只会保全自己。
难道自己的杀父之仇就这么了结了吗?难道纯了所受的百般凌辱、自己地牢里的痛苦磨难,那切齿的仇恨就这样了结了吗?向松村一伙低头,等待自己的还将是背叛、出卖,那么从此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背着一份沉重的屈辱,就将是他的钝子今后生活的一切。
逃!只有逃出去才是唯一的出路。三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他辗转反侧地思忖着逃跑的方法,这里四周窗上都钉上了铁栏杆,而且又在五楼。当然可以把被单撕绞成绳子放下去,可怎么才能锯断铁栏杆呢?只要一发出响声马上就会引来门外的警察。
——看来要让他们睡死过去。幸好,体力已经大有恢复,三影支撑着走了几步,还是有点晃晃悠悠地,浑身出奇地沉重,好象要沉到地底下去似的,解赛后的四肢还显得肿胀麻木。不要紧只要逃出去,安心养几天,马上就会好的,三影又想到了经费。他手中还有笔钱,是卖了公寓赚来的。已经用化名分头存进银行了。这笔钱足够可以用来维持追捕活动的开销了。剩下的问题是,果真一点线索也没有吗?不,三影倔强地摇了摇头。再想想,肯定会有的。一定要把纯子救出来,一定要亲手杀了那帮家伙,哪怕粉身碎骨!
门突然开了,一个值班的警察闯了进来,怀疑地打量着三影。
三影顺手拿起身边的杂志。有一份月刊几份周刊,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三影信手翻着,脑海里却在翻腾着……
“秋武,这个幕后的元凶,是那样地阴险、狡猾,作恶多端。我一定要把他送上法庭。秋武啊,秋武,你大概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曾被你祈磨得奄奄一息的人如今正准备复仇,你后悔了吧,当初怎么不早杀了他……”
想到这儿,三影禁住会心地笑了。他把杂志放回桌上,正准备躺下来养精蓄锐,突然,他的手停住了,目光被杂志上的一组照片吸引住了。“乡情”那是插页上的一组风景彩照,照得很好,背景是深秋的山色,枫叶染红了山坡,七色朝阳给青翠的山丘披上了一层五彩的盛装,格外缤纷耀眼。其间有一个身穿牛仔裤模样的少女正沿着弯弯的山道攀等,她的脚下是一层厚厚的枫叶。镜头正是对准了这个姑娘,她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近景是一颗半秃的老松,粗大纷乱的树枝投射出复杂的线条,或明或暗。还有一张也是同样的背景,只是角度不同,换成了姑娘的背影。那苗条的身段,浑圆的腿部,映衬在蓝天大山之间显得格外动人,荡漾着诱人的青春活力。
三影凝视着这张照片,他的视线从姑娘的背影移向了她的前方,那儿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也是一幅登山者的打扮,再看那人,躬着腰,前倾着上身,一幅努力攀登的样子。爬山采用这种姿势是很自然的,可三影总觉得那人背躬得似乎过了分,头象乌龟一样长长地伸向前面,是个驼背!
猛地,三影的脑海里象划过一道闪电,他分明记得见过这个人,记忆的闸门在徐徐地张开着,思绪在紧张地翻腾着,再看那人,登山者……驼背……驼背……登山者……
吉良!三影几乎失声地叫了出来。对,是吉良!从南阿鲁普斯到东京一路里紧随不舍的那个微微有点驼背的吉良。就是他,把自己引到深山老林中,引进了他们的老巢,没错!
“坏家伙,你别想逃过我的眼睛!”三影心中骂道,他不敢出声,担心房间里有窃听器。
“深秋的三国峰。”
照片下面一行小字,点明了照片的拍摄地点。三影注意了一下杂志的发行日期:十二月八日。
今天是十一月十二日。
三影茫然地望着窗外,等待着夜幕的降临。门外两个警官夜里也是不睡觉的,轮流值班,监视三影。天还没有黑,三影试着在床上作了几下俯卧撑,体力确实是大不如从前了,只要看看那身皮包骨头就知道了。
“三国峰。”三国峰究竞什么样儿?三影不太清楚,只是依稀地记得它在京都一带。那里是深受西北风影响的地区,冬天常常滴水成冰。又在日本海的迎风面,以降雪量众多而著名,有日本少见的鹅毛大雪。
三影不禁担心起进山的道路了,大雪封山,种植园也该歇工了吧。那纯子她们会过怎样的日子呢?照吉良的口气,那儿有好几名女犯人,估计他们不会带她们下山到城里去,那样太危险了。
那该怎么办呢,杀了?三影不禁一惊,很有可能。等到开春了,再去诱拐一批新的,旧的玩腻了,他们肯定也想换换口味。
三影顿时感到了事情的紧急。他确信三国峰附近一定还隐藏着一个毒品种植场,吉良则是交通联络员。在新的农场施行同样的权力,传达秋武的指令,监督成品的运输。如此看来吉良算得上是秋武的心腹了。
三影进而想,身负重任的吉良是绝没有闲情雅致去游山逛景的,照片上的他正在走向秘密农场!
肯定是吉良,那姿势,那身影,三影又把照片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没错!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你。
三影看着照片,笑了。秋武啊,秋武。你恐怕也不会想到小小的一张照片,会引出杀身之祸!我一定要让你赤条条地站在三国峰的冰天雪地里,让你的灵魂永远记得那一天。
傍晚时分,电话铃响了,话筒里传来了河本的声音,掩饰不住洋洋得意。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还可以。”
“真可怜啊,毒品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折磨成那个样子,真可怕,真可怕!”声音假惺惺的。
“可现在好多了。”当啷,三影挂断了电话。别得意的太早,心里想着,他又回到了床上,要抓紧一切机会休息。窗外的斜阳挣扎着,发出最后一丝余晖,室内淡淡地象披上了一层桔红色的薄纱。
一切都开始变得朦朦耽胧的,晚风阵阵吹来,树枝摇曳着,发出扑蟋蟋的响声,风吹打着窗户,也吹打着三影的心。
纯子,你怎么样了?他仿佛看见遥远的大山里,一间小茅屋,纯子褢着单薄的衣衫正在寒风中发抖。三影只觉得心在一阵阵地绞痛。
太阳终于彻底下山了。
吃完晚饭,三影躺到床上,他要养精蓄锐。
医院里其它的病房都是九点钟熄灯,九点以后,不时还会有护士来查房,怛终究要稍稍安全些。
三影按耐住心跳,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得慢极了。
离九点钟还差十分的时候,女护士推门进来道了晚安,三影假装躺下了。
还有五分钟。
三影一骨碌爬了起来,迅速穿好了衣服,就是关在牢里的那件衣服。吉冈已经把它洗得干干净净了。
三影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深深地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从容地敲响了门。
听到门外警官的脚步声过来了,三影急忙侧身掩到门后的暗处。
要是有样家伙就好了,没等三影多想,门开了,一个警官的脑袋探了进来。就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三影从门后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狠命地一拉,趁那人失去年衡的一刹那,三影又猛地伸脚一绊,那警官跌跌撞撞地扑倒房间里去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影已经飞快地一脚踢上了门。手里举着刚才一螳间夺过的手枪,低声地威吓:
“别动,动一动就打死你。”
“别,别开枪!”地上的警官吓魂不附体。
“砰”门被踢开了,外面的一个警官听到里面有响声,知道事情不妙。三影急忙一把拉过地上的警官一个转身把他挡在面前。
“你想枪战吗?这样的距离一开枪谁也别想括,我反正是无所谓了,怎么样,来吧,咱们决个高低。”
“你,你想逃跑吗?”门口那警官紧张地问,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大孩子。
“对,我要逃出去,不顾一切地逃出去!”
“……”
“你要逃可以,请把枪放下,否则我可要开枪了!”
三影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对手,眼里放射出威严的目光,双方僵持着,足足有十几秒钟,房间里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警官慢慢变得失神的目光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静,他首先放下了枪,顺从地丢到了地上。
“我们都不必白白送死。”
三影小心地伸手捞起对方的枪,卸下了子弹,又丢还给他。
“我要借身边这个人用一下,十分钟就行,你别耍花招,否则你的同伴就没命了!”
三影用枪顶着人质出去了,不一会便消失在幕色里……
几分钟后,警视厅得知了三影逃脱的报告。接电话的是搜查二课课长松村警长。
“啊,知道了,不用担心,我早就料到他会跑的,这不怪你们。”
松村警长安慰了几句,放下了电话。
坐在一旁的野沟警长抬起头来,不无遗憾地说道:
“他还是跑了,真是条泥蝽!”
“他是跑不了的,逃出医院容易,可以后就不容易了。”松村得意地说。
“这回他是跑不掉的!”
众人还是感到担心。
“你们看。”松村一边指着墙上的地图,一边说:
“首先,这次一共配备了十二部警车,二十五名精干的警官分布在医院周围各条街道、路段上,实行连续跟踪,始终保持无线电联络,完全可以放心。”
松村深知跟踪三影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是个出类拔萃的警官,谙熟反跟踪技巧。尽管这次布置了如此庞犬的追捕阵容,可野沟等人并不感到乐观。
车多未必就是好事。
“要是跟踪时间长了,会不会有问题呢?”野沟不无担心地问道。
野沟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深知松村这次行动的用意,利用三影打头阵,自已则尾随其后,顺藤摸瓜,可以轻而易举地寻到毒品贩子的老巢。
可这次三影是发誓要报杀父夺妻之仇,他是铁了心要闯出去报复的,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逃避警方的围捕。这样兴师动众地大跟踪,一旦拖久了,难免不会给敌人打草惊蛇,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况且也会再次损害警方的声誉,新闻舆论界又要为此大叫大嚷了;弄得不好,这里的人都得受撤职降级的处分。
松村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是老鹰五号,我是河本。”
松村拿起无线电对话机。
“五号请讲!”
“发现麻雀正朝甲州街道防区靠近,坐一辆出祖汽车,车号XXXX,请指示。”
“明白,继续跟踪,密切注意动向。”
松村说完放下了无线电,转身去看地图。
“老鹰”野沟心里不禁一笑。
“二十五只老鹰追一只麻雀……多么称心而又滑稽的比喻!”
吉良和多津子,正在那绵绵的山道上爬着。
从京都出来,沿162号公路,来到了美山镇,又拐入了县级公路。最后,把车丢在山脚下,开始了这艰难、也是最后的一段路程。
放眼向山路外望去,连绵起伏的山丘,周围一片苍翠的绿海。天狗山、经山、三国峰一座连一座,海拔都在九百米以上。
“累死了,歇会儿吧!”
多津子嚷嚷着,一屁股坐在了路边一块稍稍显得平坦点的大石头上。
“好吧。”吉良挨着多津子也坐下了。
“这深山老林里真有什么农场?”
“骗你干什么,那可是另外一个天地。”
吉良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多津子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爬上了她的心头。
吉良看了她一眼。
“哼!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反正……”
吉良不由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女人啊!”
这次,他正是奉秋武的命令把多津子带到山里解决掉。
这是昨天,富士度假村的密室暴露,三影被救进去后,秋武亲口下的密令。多津子开始自然死活闹着不肯去,后来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山里缺少女人呢!前不久又死了悦子,多津子正好顶替。
对秋武来说,这女人已经是玩够了、玩腻了,现在,该是一脚踢开的时候了,况且最近秋武自己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等待眼前这个女人的将是什么呢?”
吉良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男人的奴隶,暴力的对象。和所有其他女人一样的命运。这个残忍毒辣的女人,一肚子的坏水,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呢,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吉良想着,悠悠地吐了一口烟,袅袅的烟雾,打着圈儿,升腾着,又轻飘飘地散开了。
任何女人,只要是秋武看上了,多盯了她一眼,那么从此等待她的只能是绵绵无尽的悲惨遭遇。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每寸肌肤将被残暴地玷污、蹂躏,都将被那黑色欲火烧焦、烧烂……
秋武就是活阎王,他的王国就是人间地狱。
吉良默默地抽着烟,凝神眺望着远处的群山。
眼前这个女人和秋武那肉麻的一幕幕又闪现在眼前。不要脸的臭婊子!
突然一只光滑细膩的手伸了过来,缠住了他的脖子,吉良惊异地抬起头,发现一双含笑的媚眼正痴情地望着自己,往昔那种冷傲的寒光,那拷打三影时盛气凌人、歇斯底里的神气,已换作一束灿烂的微笑,坦露着无限的娇媚……
吉良的心不由地紧跳起来了,他只觉得心底一股原始的欲火被撩拨着。他不敢再注视眼前这个足以令人神魂顛倒的女人,转过脸去,狠命地吸着烟……
可是,多津子已经娇滴滴地把头靠向了他的杯里。
“其实,我根本不想做什么秋武的情妇,他又老又丑,真是叫人恶心死了,我真心喜欢的,是你……”
“我知道……”
吉良确实知道,自从多津子隐约嗅到自己失宠的危险后,她已经开始把注意力从秋武转到了自己身上。
女人不能没有靠山。
“走吧,天色不早了。”吉良冷冷地站了起来,大步向山道上走去。
多津子失望地坐在石头上,恼怒、恐惧缠绕着她的心,她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本能觉得,前面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悄悄地向她张开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吉良和多津子赶到了种植园。
走进场部那间木屋的时候,里面人正好吃完了晚饭。
张一味及其手下也都围坐在桌前,吉良和多律子的突然出现,使满屋的人都一惊,目光一齐集中到门口这两个不速之客身上。
桌旁一个人呼地站了起来,大概因太激动,一下带倒了椅子。是江波!
“多律子,你……”
“江波,你……”
两人都木然地呆立在那儿,一时竞无言相对。
“快进去!”
吉良狠狠地推了多津子一把。
多津子踉跄着走进屋内,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诸位大概也都知道了,这女人就是江波的老婆。”
吉良冲着人们一扬脸。
“不过,她也是老板的女人,挺厉害。头儿曾叫她把那个三影玩得半死。可就在昨天,我们的密室被警察发现了,三影被救了出去,老板说要是这女人再被抓住那就会坏大事,我就把她带到这儿来了,给大伙儿乐乐,看看有没有味儿!”
吉良昂着头,一边说着,一边冷眼看着江波。
“等一等。”
江波呆立着,急急地一摆手。
“这,这是我老婆,不能那么干。要是你觉得再带回去危险的话,就,就留下来干活也可以呀。”
“不行!”
吉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女人是带来供大家玩的,不是来和你见面的。”
“不!”
江波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是朋友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
“别嚷嚷,坐下!”
宗方冷冷地开口了。
纯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一味、宗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放肆地用一双双淫猥的目光在眼前这个新来的猎物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估量她是不是够得上肥美可口,一股股野性的欲望开始骚动……
纯子感到自己真仿佛置身于一群野兽当中,唯一给纯子那干涸绝望的心里注入一股清泉的是刚才吉良的一句话。
“三影被救了出去。”
三影得救了!
在这以前,从吉良嘴里只是知道三影并没有死,正关在一处不见光明的地牢里,受着毒刑拷打和药物的摧残……
现在,他终于得救了!
他逃脱了苦海,纯子心底里又闪现出一丝光明,它驱散了黑喑,给生活注入了新的希望。
“不,不能这样!”
江波声嘶力竭地大叫着扑向多津子。
“江波!”
宗方一拍桌子。
“如此放肆,要是你看着不满意,可以出去!”
江波使劲儿咬着嘴唇,悲愤满腔,拼命地忍住眼泪。
宗方回过头来,朝着多津子一扬下巴。
“快把衣服脱掉!”
“你们,你们狗胆包天!我可是秋武的人啊!”
多津子死命地哭喊起来。
“放屁!”
沼田一跺脚站了起来,破口大骂道:
“你他妈的臭婊子,还充什么正经!再要闹,看我不揍你,快脱!”
多津子浑身象筛糠般颤抖。
“秋武、秋武救命啊!”
“哼,看样子不让她尝尝厉害,是不会明白的。”
宗方朝沼田一使眼色,沼田立即一跃而起,操着一根大皮鞭,饿虎一般地朝多津子扑去……
“啊……”
多津子绝望地哭叫起来。
“别,别……我……我脱!”
多津子哆嗦着开始慢慢地解开衣服扣子。
沼田操着皮鞭,恶狼般地站在一边。
多津子噙着眼泪,慢慢地脱去了外套,又脱去了毛衣,毛裤,最后只剩下乳罩和三角裤了。
多津子不肯再脱了。
“求求你!”她一下子扑倒在宗方面前。
“救救我吧,以后我听你的,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她哀求着,做最后一次努力。
“少废话,快脱!”
宗方恶狠狠地说着,脸上没有一点同情。
“不……”
“沼田,教训教训这个女人,让她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是!”
沼田“砰”地一声踢翻了一张椅子。
“脱不脱?”
“我……我脱!”
多津子绝望地闭起了眼睛,慢慢地解下了胸罩……
“全部脱光!”
多津子颤抖着拉下了洁白短裤……
多津子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蹲在了地上。一则是因为冷,一则是因为害羞,光滑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的汗孔根根直竖。
“站起来!”
沼田怒喝着,挥起藤条照着女人的屁股就是一下,圆滚滚的肉体上顿时裂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多津子衷叫了一声,条件反谢似地站了起来。
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平和难过,一种被出卖的耻辱感占据了她的心头。昨天的这个时间,她还是秋武的情人,黑社会的皇后,还是一个人人都对她恭恭敬敬附首听命的贵妇,还一个能为所欲为、发号施令的第一夫人。
可现在,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她就沦为奴隶,沦为泄欲的对象,那丰满光洁、富有性感的肉体马上将会变得难以辨认。
在来种植园的路上,她就预感到一丝不祥的阴影,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她诲恨,她愤怒,她绝望,她要发疯,她要杀人,她决不甘心昔日的美梦就这样地消逝……
沼田丢开藤条,转身拿出一捆绳子。
绳子血红血红的,是海上用的尼龙缆绳,非常结实。
沼田熟练地将绳子打了个套,套进多津子的脖子上,又交叉两股穿过她的肋下,绕过手腕反绑到背后,最后又绕回到前面,绑上大腿。这种扎法既牢靠、又可以尽可能地节约的绳子,而且还可以最大限度地暴露出被绑者的身体。
最后,沼田把绳子拴到了柱子的顶端,又拉下来。
多津子就站着靠在柱子上。
冰凉的木拄一贴上肉,一阵刺骨的寒冷直钻骨髓。
“住手!”又是江波。
“打!”宗方看也不看红波一眼,断然命令道。
沼田重新捡起了老藤条,来到了多津子的面前。
“今天算是你开戒的日子,要好好地记住这一天!”
“过去你是秋武的红人,可现在不是了,是我们太伙儿的奴隶,以后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可不准说个不字,懂吗?”
多津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沼田操起了鞭子?周围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嗖——啪嗖,——啪嗖,——啪……
枝条在空中划着弧线,挂着风声落了下去。
多津子发出了阵阵惨叫。
鞭子落在了乳房上,落在了小肚子上。白嫩嫩的皮肤上立刻划出了一道道深红沟沟,和深红色的缆绳交织成了一道血网,罩在多津子的身上。
“我,我听你们的话。我……我干什么都行。”
多律子开始讨饶。
“知道了就好。”
沼田鼻子里哼了一声,上前解开了拴在柱子顶上的绳结。
多津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滚落到身上,和血水混成了一片。
“起来!去一个个给你的师傅们叩头,请他们今后多多关照。”
多津子赶忙站起了身,先来到了宗方面前。
“哎呀,哎呀,多可怜的美人儿。”
宗方淫笑着一把拽过了多津子,把那张臭哄哄的大嘴凑到了她的胸脯前,一口将那粉红色的乳头咬进了嘴里……
多津子顿时疼得脸都歪了,她看见了江波。
江波的眼睛血红血红的,象刚吃过死人的野狗,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已,眼光实在怕人。
多津子一个一个地挨着下来,到了江波的面前。
还没等多津子开口,江波猛地一把揪住了女人长长的头发,用尽力气狠狠地扇了她几个耳光。
多津子大叫一声,跌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江波!你想干什么?”
宗方厉声喝道:
“你好好听着,从现在起,不许你对那女人无礼!她是我们大家的女人,你要是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看我就对你不客气!”
“宗方君,那我……我求求你,饶了我的妻子吧。”
宗方没有回答。
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波瞪着又红又肿的眼睛看着屋内的每个人,铁青的脸上肌肉抽搐着。
“你们,你们别打了!”
江波哽咽着。
“我老婆是奴隶!大家的奴隶!是小弟一时糊涂……”
说着扑嗵一声跪倒在众人面前。
“你的处理等会儿再谈。”
宗方用下巴示意多律子继续叩头。
多津子来到了张一味的面前。
张一味伸出那肥厚的肉掌,笑嘻嘻地在多律子的身上乱摸着,贪婪地把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多津子始终闭着眼睛。
起初她还感到难过,感到疼痛,到后来,渐渐地变得麻木了,她随心所欲地任人摆弄着,心里却再也掀不起感情的波澜了。
她想到了三影。
他所受的一切,今后不久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懂得了究竟什么叫折磨和摧残。
“我作的孽太深太重,上帝也许正在惩罚我……”
这天晚上,张一味要走了多津子,纯子则被吉良带走了。
第二天早餐席上。
“我有个主意。”
吉良兴致勃勃地说。
“什么主意?”
宗方一边用手帕擦着嘴,一边问。
“多津子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听所说她又是棍子,又是鞭子的,把那个三影弄得半死,我们何不也来见识见她的本领?”
“怎么个见识法?”
“纯子是三影的老婆,多律子就是纯子不共戴天的仇人,让她们两个来决斗一回,怎么样?”
吉良看着纯子兴奋地说。
纯子低垂着目光。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吉良不怀好意。
现在收割已经结束,寒冬又将来临,种植园马上就要暂时关闭了。
张一味到底打算怎样行动,虽然不得而知,但这里是不能再留人了。
女人成了累赘。即使五个人中留三个,那至少也要杀两个……
她又想起了自己在南阿鲁普斯山种植园用铁棒结果一个女人性命时的情景。
“怎么样?”
“纯子也厉害着呢!”
“在南阿鲁普斯种植园里就杀死过一个女犯,可精彩了!”吉良继续煽动着。
“我看还是换个玩法吧,这样做可太危险了。”
张一味忍不住插进来说道:
“女人我们还要派用场呢。”
“张先生,我可没有在同你说话!”
吉良堵住了张一味的口。
“两虎相斗可必有一伤呀!”宗方还在犹豫。
“这有什么关系!”
“反正女人马上就没用了。”
吉良若无其事地坚持着已见。
“但是,正象张先生说的,现在留着她们还有用。”
宗方表示反对。
“那……好吧,反正……唉,这事以后再说吧。我下午要回去了。”
见宗方不同意,吉良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是……这个想法倒不坏。”
宗方倒反而显得颇有兴趣了。
“我看叫这两人徒手格斗一场,比比高低,大家看怎么样?”
“那嬴了有什么刺激?”
“刺激嘛……赢的人封为这里的皇后,别的女人都归她指挥。”
“有意思,有意思。”
吉良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多津子,歹毒的目光。
“怎么样,纯子,干不干?”
“你要是赢了,多少也能讨还些个血债呀!”吉良皮笑肉不笑地挑拨着。
“我随便!”
其实,干不干还不都是别人说了算,纯子早已看透了这里的一切。
“我不同意!”
多津子抗议着,声音近乎哀嚎。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吉良、宗方都沉默不语了。
纯子转眼看见了江波,他那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正紧盯着多津子。
昨天半夜,纯子被押给了江波。
江波这次特别发狠,一刻不停地折磨着自已,整整半个夜晚,纯子苦不堪言。
多津子被张一味带走后,彻夜未归。
纯子看得出,嫉妒的烈焰正在江波心中熊熊地燃烧,他已经再也不想看见多津子了。
他的哀怨已经化做了仇恨。
“好,就这么定了!”
宗方说着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就在门外吧,胜者为皇后,其余女奴都归她管!”
宗方站起身大声宣布。
人们纷纷站起身,朝外面走去,一睹这紧张激烈的新的场面。
纯子站着一动不动,她不想去哀求谁,胁想去向谁祷告。
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纯子从来不对自己的武艺抱着信心。她只是不喜欢大吵太闹地解决问题。觉得与其动嘴还不如动手来得爽快。
南阿鲁普斯农场时也是碰巧击中了对方的要害才赢的。
这次,纯子感到了死亡的阴影同样也笼罩着自己,胜负机会均等。
“徒手格斗。”纯子心里描绘着拉扯着对方头发扭打成一块儿的情景,危险性少了。
她考虑着该如何先下手为强。
当然,纯子她绝不想输,她要赢,她一定要赢,她要争这口气。
尽管多津子昨天晚上还是那样的可怜,可那只是豺狼的另一面,它们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不要以为狼掉进了陷阱,就以为它可怜,上来后它照样会原形毕露,照样会对你呲牙例嘴地扑上来。
她想起了丈夫三影。
想象着多津子是怎样耀武扬威地骑在她丈夫的头上,恣意侮辱取乐,又是怎样下狠劲儿毒打她的丈夫。
一想到这儿,纯子的心里就窜起一阵阵无名的怒火。
她要报仇,要替三影报仇!
她要洗刷耻辱,要与这个女人一决雌雄。
沼田拉着多律子来到了门口场地上。
纯子也慢慢地站起身来,从容地向门外走去。
江波走了过来,俯到纯子耳边,悄声地吩咐了一句:
“替我把她杀了!”
“杀了?杀了您妻子?”
“对,杀了她!”
“掐死也好,砸死也好,反正替我把她宰了,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臭婊子了,明白呜?不要怕,要下狠劲儿。”
纯子简直不敢正视江波的眼睛,他那目光实在怕人。
纯子默默地走出了房子,来到了门外的草地上。
冬日的阳光斜射着,给地上的青草染上了一层咖啡色。
寒风吹拂着大地,多津子的长发在飘舞,她变得象一具雕像,抬头望着苍天,一动不动,象是在祈祷。
纯子被带到了人群中间,在多津子的对面站定。
“纯子女士,多津子女士,希望你们二位都拿出全部力气,赛出本领!”
张一味在旁边微笑着。
几乎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笑,就象欣赏一幕精彩而又紧张激烈的比赛前的笑一样,就象古代奴隶主欣赏角斗士将要进入斗兽场时发出的笑一样。
这也是一种剌激。
只有江波一个人没有笑,他的神情格外地紧张。
多津子看着纯子,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预备,开始!”
宗方一挥手,比赛正式开始。
纯子不动,她要让多津子先进攻。假如多津子一动不动就这么站着,纯子是毫无办法,只有在她失去重心的一瞬间,才能猛地出击,这样才能收到效果。
多津子则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两人扭抱在一起。
论体力,纯子二十五岁,多津子三十五岁,但纯子从小就喜爱体育运动,身体索质相当好,有着很强的柔韧性。
但是纯子却不断地发出一声声的尖叫……
因为多津子始终采用半蹲着的姿势,重心降低。而且是冷不防地使用突然袭击的战术,纯子一时难以适应。再加上多津子份量重,更具有泰山压顶的气势,令纯子难以招架。多津子渐渐地占了上风。
纯子一不留神,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多津子立即发疯地扑了上去,一下子坐到了纯子身上,凭借着身体的重量死死地把纯子压在身下。
只见她抡起拳头,雨点般地砸了下去。一拳狠狠地落在纯子的鼻子上,顿时纯子感到鼻子上一阵发酸,鼻梁骨象要断了似地,眼前一片漆黑,金星乱冒。
“行了,到此为止。”
多津子哪里肯就此罢休。
她生怕别人马上把她从对手身边拉开,更加发疯般地挥舞起拳头。
“我要杀了你!看看我们到底谁输谁赢。”
一下、又一下、又是一下,接连打了七、八下,拳拳落在了纯子的鼻子上,还有眼睛上。纯子的脸顿时象开了花一样。
纯子心里一急,不好!多津子真要发起疯来,照这样打下去?再打几下,自己就会没命了。
她猛然地腰部一用力,多津子身子一晃,右手就势往纯子脸上狠命地打了一把。顿时,纯子只觉得腮帮子上的肉象剜了一刀一样,火辣辣地。她大叫一声,一看多津子的手又下来了,便看准时机,一口咬住了多津子的一个手指,用力一咬……
这次,多津子惨叫一声,马上松开了手,纯子就势一个滚翻,从多津子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又抢上一步猛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多津子的头发,对准多津子的胸部就是一脚,多津子大声,双手抱胸,翻倒在地上。
纯子松开了多津子的头发,一下子坐在她的头上,一下,两下……用身体压着砸着……多津子吃不消了,两手捂着脸爬到了一旁。
纯子又用力揍多津子的腹部,那里有一个大神经结,打上去很痛的。
多津子在地上翻滚着,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尖叫,鼻子也出血了,血从捂着鼻子的手缝里滴出来……
纯子也一祥,满脸血污。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周围的世界仿佛已经消失了,只知道打,打,打,不住手地打着。纯子要把眼前的这个女人打烂,要把周围的一切统统打烂!
纯子感到了半年多来从未感到的痛快,半年里胸中积蓄的怒火,此时此刻都一齐涌上心头,化作拳头上的力里,狠命地打呀,打呀。
纯子打累了,停止了攻击,她一下子瘫坐到地上,只觉得浑身连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了。
“纯子女士胜。”张一味高兴地宣布。
多津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血肉模糊的一片,肚子在急剧地收缩着、起伏着,看来她已经彻底垮了。
纯子把目光从多津子身上移开了。
自已终于胜了,胜利应该属于自己!我不要当什么皇后,我只要此刻能向多津子讨还血债,讨还我的青春,我的自由,我的丈夫,我的一切……
“纯子注意!”
猛然听见了张一味在高声提醒着自己。
不好!纯子只觉得脑后一阵风声,忙回头一看。
啊?只见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的多津子正伸出两手向自己扑来,模样煞是怕人,简直就象传说中的魔女。
纯子本能地想躲,晚了!
多津子的手爪已经到了,纯子躲闪不及,被对手一把揪住了头发,一下子失去平衡,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头重重地撞到了一块石头上,后脑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头一阵晕眩……
多津子扯着纯子的头发狠命地在地上拖着。
纯子痛苦地打着滚,双手深深地抠进了草地里。
多律子又开始猛踢纯子的肚子。一下、两下,又开始踢她的脸……
纯子的脸早已肿得象包子一样,满是乌青块,鼻子里、嘴巴里的血流出来,把脖了都染红了,真叫人惨不忍赌。
多津子还在死命地抓着、踢着。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有人上来把疯狂的多津子拉开了。
多津子还在死命地挣扎着,还想再扑上去。
“不,我要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够了,冷静点,今天你赢了。”
“我蠃了?我赢啦!”
多津子呆呆地愣了半晌,猛地又放声狂笑起来。
“哈哈……我当女皇啦……我又当女皇啦……”
“你们……”
多津子咬牙切齿地朝纯子啐了一口。
“你们都是我的奴隶!”
多津子重新又摆出了一副冷若冰霜、盛气凌人的神气。
“从现在起,我叫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我的命令你要绝对服从!懂吗?”
“你说!”
多津子又一把拽住了纯子的头发。
“是。”
纯子无力地垂着脑袋,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投降。
狂风怒吼着,扑打着草地,一时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