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影呆呆地站在那儿,怔怔地望着前方,在前面的灌木丛里,三个人头在不停地晃动。
走出来的是三个彪形大汉,各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枪。
“这是警视厅搜查二课的三影。”吉良平静地作着介绍。
“把枪交出来!”中间那个高个家伙冲着三影大声嚷道。
三影将手枪递了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已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把手向前伸平。”另一个家伙取出了手铐。
“这太过份了,快让他们住手。”三影注视着吉良,后者,却仍是面无表情。
“再啰嗦,就对你不客气,喂,听清没有,我的警察先生。”个头最矮的家伙一脸凶相。
三影只得伸出双手,任他们给自己戴上手拷。当手腕一触到这冰凉的铁家伙,浑身便冷不丁地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油然而生,但这又有什么法子呢?
“走!”其中一个家伙在他背上狠劲地推了一把,冲着吉良说,“这下,我们的客人又要增加了,现在已有二男三女,都是些登山者,让男的干活,女的嘛……哈哈……”
吉良默默地暗自嘀咕,“现在是白天,你们怎么都行,不过这男的有点麻烦。”
“还不快点把他解决了,交给我吧。”矮个子这时插嘴道,目露凶光,面容不善。
“市岗只对杀人感兴趣,不过看来这件事也非市冈莫属了。”
“不,他不行。”吉良摇摇头,“让江波干吧。”
“对,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这小子肯定乐意,当惯了官,心狠手毒。”
三影边走,边注意听他们的谈话,不难猜测,在这南阿鲁普斯山的山中,存在着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基地,看来事情并不简单,事态的发展要比原先估计严重得多。不仅是江波躲在这儿,那几位登山的男女也一定被关在此地,任由这伙人驱使,谁要是被带到这里,就别想再活着出去了。
此处既然无路可逃,三影也绝望了,戴着手铐,四周被手持手枪的大汉包围着,哪怕稍有反抗,就会被乱枪射死。想着,想着,额头上渐渐渗满了汗珠。
三十分钟后,来到一处绝壁前,绝壁高约三十米,上面爬满了青苔,蜿蜓地矗立在这片还未被人开采过的原始森林中,在其中一处,自上而下挂着一条绳梯,三影被夹在中间向上爬去,上面是一块平地,但由于周围长满了参天大树,所以什么也看不清,灌木好象被清除了,几乎看不见。
前方出现了用原木搭造的建筑物,设计得巧妙,两侧有枝粗叶茂的大树,不从正面甚绝对看不见的,也许在空中也无法发现。
“进去,给你引见一下江波。”三影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里面很宽敞,是一间大屋子,此外好象还有两间小屋,桌子是用张木板铺成的,他们让三影坐在一张掎子上,小屋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男人——江波恭二。
三影无言地看着红波,江波只穿着一条内裤,身边是一个女人,看上去年龄有二十三、四岁,几乎全身赤裸,雪白的皮肤令人目眩,只见江波搂着那女人丰满的腰肢,一步一步地走近桌子,两眼死盯着三影。
“町田,这是谁呀?”
“要知道是谁,自己打招呼吧。”那个叫做町田的,也就是给三影戴上手铐的家伙不失讽刺地说道。
“是警视厅的三影先生,是来抓你的。”
“警视厅?”江波猛地睁大那双深陷的眼睛。
“噢,对了,是你发现了我的存款。”
“是的。”三影强忍着怒气。
“喂,你们打算把这家伙怎么办?”江波煞有介事地问边上那几个人。
“宰了。”吉良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让我干吗?”
“对!你是那人介绍来的,是作为客人,我们没有理由相信你,但你要是亲手杀了他,那也就取得了我们的倌任。这也算是个考验吧。”
“好吧,我正希望如此,交给我吧。”江波那薄薄的嘴唇颤抖着。
“老实点,呆着别动。”江波猛地揪住正想逃开的那女人腰带,那女人呜咽地跪在地板上。
“行了,行了,她再下贱,你也可以轻点嘛。”町田从江波手里取过绳子。
“来吧,我的宝贝儿。”说着拉起女人走进了屋子。
那女人满脸绝望,也许是忍受着过度的屈辱,惨白的脸上一副茫然若失的神情,丰满的乳房不停地颤动着,就在被拖进里屋的一瞬间回头朝三影望了一眼,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光明,因为他知道三影是警察,她有什么怨恨要向三影诉说呀!
不一会儿,里屋一阵响动,夹杂着女人一阵令入心碎的惨叫声。
“什么时候动手?”吉良问江波。
“别忙,还是把高兴留在后头,先弄清他此行的目的,再打发他上西天不迟。”
“还是早点结果了好。”
“明白了。”江波答道。
“市冈君,把他手铐到后边去,再在膀子上缠上绳子,我要让他死前再好受一点儿……”
“这主意不错。”市冈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叫人看了不禁要打冷战。
三影的手被铐在了身后,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但那两个家伙提着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根本别想动弹,他只得让人将绳子绕住脖子。
“给我上这儿来,尊敬的刑事先生。”三影象牲口一样被人牵着,对方猛一用力,三影顿时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他努力想爬起来,无奈双手有力气使不上,全身无法动弹。
“喂,快瞧,瞧呀。”江波拽着绳了忽左忽右使劲拉着。
“这家伙真象个大虫子。”江波将三影拖出门外,“警察先生,”江波停住脚步,“今天有你好瞧的,哈哈……”说着一把将三影推倒在地。
绳子死死地卡着脖子越收越紧、嵌进皮肉、血慢慢地渗了出来,三影被勒的不能喘气,好半天才缓上一口气来。
“住手!”三影两眼充满了恐怖,他的脖子被江波的一只脚狠命地踩住,动弹不得。一会儿,一道热乎乎的水柱自天而降,落在他脸上,顿感腥躁蝻难忍,他直想吐。
“把嘴张开,喝下去。”江波面部僵硬,近乎疯狂,“就因为你多此一举,我这辈子便完了。把嘴张开,把我的小便喝下去,还能绕你两、三天,看看这里发生的一切,否则的话,现在就绞死你。”
“等一等。”三影喘着粗气,“我有话要对你说。”
“胆小鬼,你根本不配有什么讲话权利,是张开嘴,还是被绞死,废话少说。”
“你这么做,会后悔的。”
“看来你是想马上就被绞死。”
江波歪着脑袋,抬脚照三影面门踢过去,“要是再留你两三天没准你瞅空逃跑了。”
三影被踩得口开唇裂,腥涩的血直往外涌。他欲动不能,斜眼愤怒地瞪着江波,江波眼里闪着疯狂的寒光,满脸杀气。他使出全身力气拽了一下绳子,三影顿时觉得颈骨好象断裂一般,疼痛难忍。
不能就这么死,现在就这么无谓地死去太不值得了,象江波说的那样,要是能再有两、三天,说不定能瞅空逃出去,仇没有报,决不能就这么去死,三影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慢慢地张开了嘴,全身的血液都由于屈辱而凝固了,惨白的脸不住地抽搐着。
“别看你是警察,真他妈的没出息,喝了我的小便,还有脸想活下去?”江波尽情地奚落着,浑身上下山于兴奋直打哆嗦。
小便落到了脸上,开始眼睛周围只感到有热乎乎的液体在流动,三影张开嘴,顿时带着腥气的小便无情地落入了口中,嘴里响起了咕嘟、咕嘟的声音。
“喝下去,要是吐了出来就宰了你。”江波越发显得耻高气扬。
三影困难地咽着这又臭又涩的液体,张着嘴,喉头蠕动着,苦涩不堪的液体通过喉咙,进入胃中,又有源源不断的液体进入嘴中,溢出来淌满了脸庞,沾满了头发……终于一切都停止了。
“奴才。”江波狠狠地骂道,“起来,喂,起来,听见没有,走。”
被绳子牵着,三影挣扎了好半天,才勉强站起来。
那几个家伙从屋里出来,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腰间拴着绳子被强按在地上的女人也注视着这一情景,面色苍白。
“还想。”三影低声说道。
“所以啊,可怜的家伙,这儿有两男三女,令人迷惑不解的是,我原以为他们看见这个,一定不再想活了,不如一死了之,可五个却都表示愿意成为我的奴隶,恳求別杀他们,那女的就是一个和丈夫一起成为奴隶,拴着绳子,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侍候我们,居然还能忍受得了。已经形同野兽,却还想活,人都是他妈的一路货色,你也不例外,呆会儿,就让你做我的奴隶,走!”
腰间重重挨了一脚,三影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去。
从山屋大约走了5分钟,来到一个洞穴,这是一个在小断崖上的岩洞,里面有二男二女,四个人都反铐这双手,被绳子拴在一起,从现在起三影也将加入他们的行列。
江波将三影绑好,随即解开女人的绳子,将她们带走了。
“我叫濑川。”坐在边上的人用沙哑的声音作着自我介绍,“这是黑井君,你也是迷了路才到这里来的吗?”
“我叫三影,不是因为迷路,而是为追捕江波的,就是那个家伙。”
“这么说你是刑警。”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能告诉我吗?”
“这里可是人间地狱啊!”濑川用低沉悲哀的声音开始诉说,濑川和黑井看上去离三十岁还相差甚远,那两个女人也差不多。
“那帮家伙在这里栽种毒品。”
“毒品?”
“是的。”濑川神情痛苦,带齿的手铐嵌进了肉里,“他们正在栽罂粟。”
“可是这儿那么冷,罂粟能活下去吗?”三影简直无法相信这一事实,他记得在哪本书上读到过,罂粟的原产地是在地中海沿海及中近东一带。
“那帮人打算杀了我们,所以才那么得意地吿诉我们。在日本最早种植罂粟的是轻津地区,所以也有人把鸦片叫做‘轻津’,后来种植带渐渐南移,现在关西地区已成为主要产地,尽管如此,山梨县出产的‘甲州鸦片’依然很有名,这里的地形类似盆地,向下凹陷,受台风影响小,对培育罂粟什么的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他们并不是单种罂粟。”濑川好象说累了,忽然打住了话头。
“别的还有什么呢?”
“是大麻。”黑井接过话头,同样显得有气无力,“种了好多印度大麻。”
“是大麻啊。”事态的严重程度,不禁使三影暗自吃惊。
“光大麻就不下几千棵,大麻知罂粟在任何气候条件下都能生长,他们让我们收割大麻。”
“你们是因为迷路?”
“是的。”
“那些女人呢?”
“刚才在这儿的两个也是因为迷路。”
“还有一个呢?”
“……”黑井突然不作声了。
“是我的妻子,她叫纯子。”濑川答道,“当她得知我们遇难,便只身一人来寻找,不幸被那帮人抓住,太可怜了,简直成了那帮畜牲泄欲的工具,从早到晚被绳子拴着……”濑川说不下去了。
三影不知安慰他什么好,自己的爱妻变成他人的玩物,这种滋味谁都忍受不了,但濑川戴着手拷,拴着绳子,整天里当牛作马,被关在肮脏的岩洞里,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刑警先生,他们也让你喝小便了吗?”黑井突然开口道。
“啊。”屈辱的火焰在三影胸中燃烧。
“这些家伙不是人……是野兽。”濑川抑制不住自已的激奋,连声音度有点走调。
“开始,我逃跑过。”濑川接接着说,“是在妻子被抓来之前,但终究没能逃脱,被抓回来毒打一顿,让我睡在地上,轮番用尿灌我……”
“他们还命令那两个女的也蹲在我们脸上小便。”黑井把话接过来。
“他们在一边观赏取乐,这回要再逃,该让我们吃屎了……”
“够了,快别说了。”三影实在无法再忍住了,“我没有选择去死就是为了向他们讨还血债,只要我活着,我非把他们全宰了。”
——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挡三影铁一般的决心,他努力忍住阵阵袭来的恶心,以免吐出来。
“没用,别白费劲了。”濑川显然已不抱希望,“这里四周被绝壁包围,纵然有了绳子也无法逃脱,再加上,因为有了一次逃跑的先例,他们一到晚上,就用绳子把两个铨在一起,真是太……”
“干活的时侯怎么样?”
“虽然不是反铐在身后,但也还是戴着手铐,而且他们握着手枪象鹰犬一样看着。”
“会有机会的。”三影安慰二人道,“只要我们三个人齐心协力总会有办法的。”
不是只有办法,而是必须行动。
“可是,你们怎么会这么瘦?”
“咳,他们不给我们饭吃。”
“不给饭吃?”
“每天就一碗汤面,有时是剩饭,他们好象吃的也不多,也许是因为等收割完了,就要把我们杀了,给三个女人吃的倒是尽心竭力。”
被绝望困扰,神情冷淡的濑川说道。
“是这样……”三影不说话了。
被尿浇湿的脸和头发散发着阵阵恶臭,从背上一直淌到肚子,要指望濑川和黑井看来是不现实的,他们连反抗的体力都没有,一天就一碗汤面,睡觉时还拴在一块儿。而且他们知道一旦收割完毕自已也就性命难保,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抗的意志和力量已被过度的虐待摧残得一干二净。三影强按住心中的怒火。
“来了。”黑井低声告他们。
近乎全裸的三个女人被那四个家伙牵着过来,吉良没有出现,看样子是回去了。
“喂,该干活了,都给我起来。”
三个人走出了洞穴,这时两手又被铐到前头,他们被不停地摧赶着,来到了五十米开外,种满大麻的地里。
“站住!”江波命令道,“怎么样,三影君,你恐怕想不到在这儿种着几千棵大麻吧?让我告诉你,仅大麻就值一亿元,如果算上罂粟,一年就有几亿元,大概就连厚生省的麻药取缔官也不会想到这儿有麻药栽培地吧,好了,都给我干活,干得好的话,临死之前,也让你们尝尝大麻的滋味。”
“多谢你的好意。”
“看样子教训得你还不够啊。”江波狩笑着。
三影一头钻进了大麻地,说是大麻地,其实是砍伐树林后形成的,上面的几千棵大麻在夏日的阳光照射下,生长速度惊人,又高又密,三影不禁暗自惊叹这种作法的巧妙,即使用飞机从空中对此地进行侦察,也只会以为这儿是一片普通的杂草地。
工作开始了,在大麻的花序的头上有果穂,他们所要干的是将果穂和上部的叶除掉。
一个女人被安排在三影身边,仔细一看原来是濑川的妻子。
“我是纯子。”女人一边摘着果穂,一边用四周难以听见的声音向三影作着自我介绍,“你要当心,刚才他们正说要杀你们呢。”
“是三个人全部……”
“因为粮食不够了,他们女好象是用直升飞机运粮,但最近怕引起怀疑,来得少多了。”
“那么,有什么办法?”
“没有。”纯子的声音干巴巴的,轻得听不见,“这次你逃跑若被抓回来,就得喝下所有人撒的尿,当然也包括我们的。”
“看准机会,夺手枪,这样,就就把所有人救出来。”
“无论如何不会有什么指望。”纯子轻轻地摇头,苍白脸显出极度的痛苦。
“再好好想想,你丈夫也将被杀。”
“他已经不能算丈夫了。”
“你这是说些什么呀?”
“当着濑川的面,我被那些帮人一个接一个的糟踏,每次他都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到后来,让他也来,他很顺从,接着是黑井,当然,这是被迫的,而濑川依然兴奋得很。每次当着丈头的面受人欺麻辱,我都难受得无法形容,拼命挣扎,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无可奈何地如同一般人,我们三个女人已不是人,而是动物。”
“……”
“我知道提醒你也是白搭,那帮人如同帝王,无法违背他们。在他们看来,你们只不如同公羊,收割已近尾声,你们也将被杀,而同样我们如同母羊,然而相对你们而言,也许对他们更有用。”
“他们说什么时候动手?”
“恐怕就在二、三天后,收割大麻的活也快完了。”
“罌粟呢?也快完了吗?”
“好象是,罂栗到六月份就长出果实,把它刺破了可以收集液体,再加工成粗制鸦片。”
“在二、三天里……”三影默默地摘着果穗。
“你到这儿来,警察知道吗?”
“可惜不知道。”
“是码?那就没指望了。”纯子忽地不作声了,也许本不该抱什么指望,当她得知三影是刑警时,的确抱有一丝期望,虽说对手有五个人,但刑警说不定能抓住机会反败为胜。然而,紧接着她又看到刑警的双手被反铐着,脖子上套着绳子,被人牵拽着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别人撒的尿,于是仅有的一丝光明又踪影全无了,只是觉得又增加了一匹懦弱的动物,正因为三影外表精悍,纯子才更觉得可悲。
纯子始终紧咬嘴唇,不再说一句话了。
劳动总算完了,接下去便是吃早餐,三影、濑川、黑井三个人还戴着手铐,分别用绳子拴在柱子上,毎人给一碗汤面,那五个家伙则吃些干鱼和罐头,三个女人也同他们一样。
“三影。”用完餐的江波转过身来盯着三影,“想跟女人玩玩吗?”
说着拽了拽绳子,将纯子拉过来抱在膝上,纯子被他脱得一丝不挂,一言不发地坐在江波腿上。
“不,免了吧!”
“你们怎么样?”
江波狞笑着冲濑川、黑井说道,两人没有回答。
“真他妈的死要面子。”
町田讪笑着,和一个叫栗间的家伙一人搂一个,市冈在一边用火柴剔牙。
“哎,来点大麻怎么样?”说着,市冈取出大麻烟来到墙根。
“我们也来点吧。”町田站了起来,栗间也跟着站了起来,搂着女人背靠墙开始喷云吐雾。两个女人也加入了这一行列。
“难道你不喜大麻烟?”三影冲江波问道。
“是啊,你是想我也跟他们一块抽大麻,你便有机可乘,我还不至于笨到如此地步。”
“真是用心良苦。”
“那当然,再说,有了女人还要那些干嘛?”说着江波把纯子按到了身体下面……
“啊,对了,你是不是把老婆让给了吉良呢?”三影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
“把老婆,给吉良?”
“是的,你老婆已经被吉良占了,已经是他的人了。”
“住嘴,别跟我胡说八道。”江波顿时满脸通红,怒气冲冲。
“我利用窃听器听到的,否则,还到不了这儿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江波放开了纯子。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你不能再回东京了,再加上,你现在有女人。”
“……”
“从今天晚上起,吉良就住在你家,这没有办法,霸占别人的妻子,自己的妻子也难免被他人夺走,这叫恶有恶报。”三影深知自己被束缚着,无法动弹,想乘江波动摇之际,再找下手的机会。
“这个混蛋。”江波开始扯住纯子的头发,肆意虐待。
三影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纯子已彻底崩溃了,歪倒在一边。
江波推开了纯子,提上裤子,衔上一支香烟,夹着烟的手指不住地抖动着,显示他内心极度的焦躁。
“干脆宰了完了。”江波低声嘀咕着。
“是吉良,还是尊夫人?”
“混蛋。”江波“呸”地吐掉烟头,瞪着三影,“是你们,你们已经没什么用了。”
适的其反的结果,这显然出于三影的预料之外,一方面肆意对他人施以暴行,另一方面又被妻子沉醉于肉欲之中的事实激怒,这正是江波这种人的真实写照——极端的以我为中心的利已主义。
“什么时候动手?”如果此时此地江波把枪冲着自己,即便被打中,那也只有作拼死一搏了。
“明天,不过就这么杀了你太没意思了,让你们三个人决斗,直到只剩下一个当然这个人就可以活下去,女人也一样,当然也只能能活一个。”
一丝凄惨的表情浮现在江波脸上。
“这太有趣了。”沉醉于大麻烟之中的市冈缓慢地拍着巴掌。
“什么这么突然决定?”
“因为粮食不够吃了,已经维持不到下次直升飞机到来的时间。”
“如果我们拒绝决斗呢?那将怎么办?”
“要想活命就必须决斗。”
“我要是嬴了,你们会把我怎么处置?”
“要是真那样,让你活着也不用担心什么了,不管怎么说,为了救自己,你毕竟杀了两条人命。”江波凹陷的双眼射出一道阴冷的寒光。
“这主意太妙了。”又是市冈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另一边,町田和栗间依然一副陶醉的神情,两人各搂着一个女人……
三影似乎听见郁子和沙波这两个名字,大概就是指两个女人,两人都是未婚的女取员,如今她们也同纯子一样,对于那帮人的暴虐已漠然视之,完全丧兴了自已的意志,让她们趴下就趴下,让她们躺着就躺着,眼下又抽着大麻,沉醉于片刻即逝的快感与麻木之中。
纯子雪白的屁股落坐在地板上,腰间拴着绳子,所以要想逃离江波的控制简直是异想天开,她一副听之任之的神情,瞪着无神的双眼,也不知看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谁都投有动弹。
首先有动静的是町田,他将两手抱肩的沙波,慢慢地翻转过来,自己也光着身子,是大麻烟的作用,他的动作就象是慢镜头。
市冈迷缝着两眼,津津有味地观赏着眼前的话剧。
“求求你,把妻子还给我。”濑川突然打破了沉默,冲着江波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
“怎么,你也想玩玩?”江波的脸上显出轻蔑和不屑的神情。
“纯子,是我的妻子。”毎说一个字,濑川都如同吐血一般。
“现在不是。”江波猛地将绳子朝自己这边拉了一下,纯子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江波狠狠朝纯子踢了一脚,然后,两脚踏在了纯子的小腹上,“怎么样,这样还是你的女人吗?”
“还给我,求求你了。”
“你还是问问她自己吧。”江波的右脚移到纯子的两腿之间,“喂,想不想跟你丈夫一块儿乐乐……”
纯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咬着牙拼命忍受着,髙耸的乳房被踩在江波的左脚下,微微凸起的软而富有弹性的腹部大幅度地上下起伏不停……
“别这样……”
江波狞笑着。
“畜牲!”
“有这种精神还是留着明天决斗用吧,要是能活下来嘛,还可以享用一番这个女人,要是死了就什么也别想了。”
纯子又稍开双腿,濑川睁着两眼象是要吃掉什么似的。
这边,町田还在持续,那边栗间也学着刚才江波的样子……
纯子脸颊上浮现两片红云,不知不觉地张开了两唇,呼吸也急促起来……
三影不由得闭上眼睛。
——决斗。
也许这是不可避免的,江波说到做到,但他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
町田和栗间是受暴力集团派遣来这儿掌管事物的,或许只有他们才能抑制江波,然而却没有丝毫迹象表明他们反对江波的作法。
他们喜欢他的残忍,而且他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除了大麻的刺激再也寻找不到任何生括的乐趣,好不容易得到三男三女,最初也只不过想来点小刺激,这种欲念与日俱增。如今,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恣虐他人而获得的愉悦之中,他们已不具备正常的神经,只要虐待能给他们带来哪怕是瞬间的愉悦,他们都会想方设法竭尽全力,完全成了一群受疯狂欲念支配的疯子,其中市冈更甚一步,他的杀人欲望也较他人强烈得多,如果无法躲避他,又该如何是好呢?三影左思右想始终不得其解。到明天一早,江波将宣布这个残酷的命令,不论是谁,只要稍有反抗,便会遭来一顿乱枪。——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正象纯子所说的,他们是帝王,是绝对君主,如果不违抗命令,那么在目前这种救援无望的情况下,也只能决斗了。至少应尽力避免被枪杀的局面产生。如果进行决斗,就可以寻我机会了,装作决斗的样子,然后抓住时机,果断出击,看来只能如此,得做好死的准备……
但是,要是沒有机会,又该怎么办呢?难道将濑川,黑井杀死?也许别无他途,三影在心里想,自己的人生在被迫喝下江波小便之时就已经终结了,剩下的只有复仇的念头,不管发生什么,也誓将江波那伙人全部宰了。自己不正是被这种钢铁的信念、意志支撑着,被复仇的烈焰驱使着,才忍受住死一般的屈辱的煎熬的吗?反正濑川和黑井已经气力衰竭,无法承担这一重任,一旦真到那种时刻,也只好让他们先走一步了。那么接下来,为他们报仇的重任便由自己来完成。
纯子的阵阵喘息,清晰地送入三影的耳朵,极度的苦恼悄悄降临煞白的脸庞,她好象是要赶走这种苦闷,拼命左右晃动着脸。
“决斗什么的,我不干。”濑川带着哭腔道。
“我也不愿意。”黑井也拒绝了。
“关健是如果决斗,你必胜无疑,不是很清楚吗?”濑川向三影发起了责难。
其时已近半夜,六个人被手铐连在一起。从洞穴中能望见繁星点点的夜空,与东京不同,无数的星星象银色的砂粒撒在天幕上,一派和平宁静的景象。
“并不一定是我胜。”三影的声音显得乏力。
“你是刑警,取胜是理所当然的事。”濑川的声音则明显隐藏着畏惧,“再说,难道警官能干杀人的勾当吗?”
“我已不是什么警官了,从到这儿之日起,过去的我已经死了,我之所以苟延活到今天,就是为了报仇,至于别的,我什么也不想,也不打算想。”
“正因为如此,作为可以杀死我们的理由就更不成立了。”黑井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那么,你们想怎么办?莫非是想三个人挨个等死?”
“……”
“当然,可以装作是在决斗,然后瞅准机会出击——这是首要的,要是对方无隙可击,那也就只能决斗了。强者生存,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死,也要向他们讨还血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三影心中也被不安与焦虑侵扰着,但是决心已下,就不能动摇,哪怕再危险,也要迎上去,不允许后退半步。
“反正,总归要死的。”纯子这时插嘴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怎么样?象三影说的那样,寻找机会采取行动。”
“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是濑川闷声闷气的声音,“是那家伙的脚让你这么说的吧。”
“当时我实在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看你当时那样无耻。”
“够了!”三影将两人制此住,“要说决斗她们女人也跑不了,今天也许是最后一个夜晚了,吵来吵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们连女的也不放过?再说女人可以跪倒在地添那帮人的脚求活命呢。”
“也许是这样,我们女人对他们还有用。”纯子懒洋洋地赞同道。
“我讨厌决斗,我不干。”沙波嚷道,也许是大麻的作用尚未消退,一副心荡神驰的样子。
“凡是他们的命令,我都服从了,凭什么杀我们?没有女人,他们会受不了的。”
“住口,畜牲!”濑川怒喝道。
“你再嚷也没有用。”沙波接着说,“明天,你们中的两个人将死去,那么,今晚也让你们尽尽兴吧,到这儿来呀!”
沙波扯动着绳子,由于戴着手铐,每动一动都是那么困难。
三影一言不发,呆呆地望着星空。黑暗中阵阵蠕动的声息不时地侵扰着他。
“你呢?”好象是纯子在说话,接着三影的手臂触到了一个软绵的躯体。
“我嘛,就这么呆着挺好。”
实际上,三影并非无动于衷,一想到也许明天就要死去,就产生一种冲动,何不借女人暂时忘却一下不安与烦恼呢?如今自己是一个被剥夺了自由、受尽凌辱的阶下囚,一想到到这些,三影哪儿还有心思考虑女人呢?
第二天,几乎是太阳升起的同一时刻,那帮家伙便来了。
“喂,出来!”头一个嚷嚷的是江波,“今天将有两男二女死掉,准备好了吗?”
江波提着两根满是红绣的铁棒,“列队!”
六个人戴着手铐站成一列,三影在寻找挣脱手拷的机会,但左右两边都有人持枪监视着,无从下手。
“这儿有两根铁棒,今天就用这个决斗,谁胜谁就能活,没有规则。好了,从谁开始。”说着将铁棒扔在六个人的脚下。
三影弯腰捡起其中一根铁棒,他们似乎已经猜到自己要逃跑,所以,都站得远远的,手握着枪,严密地监视着。
“你们行行好,别这样。”即使到了最后的关头,三影仍然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这不是人干的事啊。”
“难道你愿意象野兽那样被宰掉?”江波不耐烦地回敬道,“至少也得象个男人那样,自己把握自己的生死,这不是很好吗?”
“太对了。”边上市冈干巴巴的声音,“杀呀,把他头砸烂,快动手呀!”
“你们呢,怎么想?”三影转向町田和栗间,“你们也赞同这种事?”
“我觉得不坏。”町田答道,“这里对我们来说,是重要的资金来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当然就不能让你活着回去,这是上头的命令,再说粮食剩得不多了,飞机要十天以后才来,靠这点粮食想要维持到那时候根本不可能,但又必须坚持,所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另外,今天活下来的人,在我们离开这儿的时候还得被处死,就是这样。”
“女人怎么样?你们不觉得让女人决斗太残酷了吗?”
“要想活下去,女人也不能例外。少废话,快动手。先从男的开始。”江波的语调带着一种见不得人的快活。
“好吧,只能如此了。”三影提着铁棒,从两人身边走开。
“不!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饶了我吧!”濑川跪在地上。
“我也一样。”黑井随着濑川的样子,也跪在地上。
三个女人脸色惨白,默默地看着他们。
“没用!要是不决斗就把你们两个人杀了。”江彼以嘲笑的口吻说道。
“把铁棒检起来!”三影低声命令道,“再求也是白搭。现在,把铁棒捡起来,过来,打我,杀我。你们中间也许会有人活下去,不管是谁,都一定要把那帮混蛋杀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濑川和黑井依然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不住地颤动着。
三影的脸上同样没有血色,虽然被迫拿起了铁棒,但他决不想杀了面前这两个人,如果在这儿杀了他俩,那么自已也便失去了做人的道德和尊严,变得禽兽不如了。他担心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报仇血恨的那天也即是我的末日。
此刻的三影已处于一种疯狂的迷乱之中,唯有这一点,他意识到,这也可以说是残存在三影心头的一丝理性的显露,他已作好了死的准备。
三影迈开僵硬的腿,向前跨了一步。
“把铁棒举起来!”三影声音嘶哑,“你就是不捡,我也要动手了!”
“等,等一等!”濑川抬起双眼。
“该准备好了吧,来啊,来杀死我。”三影又向前迈了几步。
濑川伸手抓起铁棒,与此同时,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举起铁棒,劈头盖脑地朝三影砸来,三影一侧身让过第一击,铁棒带着风声从他面前擦过,濑川横扫的一棒打空,整个身子向右侧转过来。一瞬间三影看到对方脸上呈现出一股醉鬼般的迷茫和疯狂。三影下意识地舞动着铁棒,无论是剑道还是柔道,他都获得了段位,一招一势都颇象个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三影没等濑川重新站稳,便给他头上致命一击。随着一阵头骨破碎的声音,濑川踉跄了一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当场就死了。
三影茫然地站在那儿,可能是由于用力过猛,产生的共鸣所致,手中的铁棒还在微微颤动,这共鸣通过紧握铁棒的手一直传入内心深处,引起了那里的阵阵悸动。
紫黑的血液从趴倒在地的濑川头上淌到地面,周围成了血染的统土地。
三影似乎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中间还夹着江波的声音,继而又是异样的寂静。
——我终于杀了人。
为了能活去报仇而杀了人,为了活下去报仇,这会不会是一个借口,三个人中只有一人能再活一段时间,自己会不会是为了成为这“幸运”的一个人而杀死了瘦弱的伙伴?还是真的为了报仇,为了报仇的誓言而杀无辜,这难道也是允许的吗?
——振作起来。
三影但愿是一场梦,这种事不应成为现实,自己是在作梦,是一场恶梦……
寂静中,从濑川溃烂的头颅中渗出的血,浸渍着身边的土地,一圈一圈地向外扩展着。
一声绝命般的惨叫将三影重又拉回到现实中来,三影恍然梦醒过来,是黑井的叫声。黑井莫名其妙地吼叫着冲过去,猛地抓起从濑川手中飞脱的铁棒,转身直奔三影而来。三影不禁倒退了两步,挥舞铁棒的黑井,目光中带着疯狂,决不是普通人的目光,两眼怔怔地,表情犹如化石,又僵又硬,只有嘴张得大大的,象要一口吃掉谁似的。
“杀了你!”黑井吼着,“杀了你!杀了你!”
“住手!”三影喝道,他对杀人已深恶痛绝了,然而黑井哪里听得进去,挥舞铁棒的样子形同疯子,漫无目的地舞着铁棒,向三影逼来。
三影慢慢地后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三影心中升起,就这样迎击黑井,自己将处不利地位,甚至决无取胜的可能,只要稍有闪失,便会脑袋开花,命丧黄泉。黑井象有神灵相助,铁棒舞得异乎寻常的快,犹如暴风雨一般。三影不禁喑自悲叹,后退的脚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上,就在倒下去的一瞬间,黑井的铁棒闪电般地劈了下来,飞砸在左胳膊上,但此时的三影已感觉不到疼痛。
——这下可完了,准被杀死!他拼命翻滚着身子,连续躲过了两次重击。黑井没命地一次又一次挥舞着铁棒,三影不断地翻滚躲闪,一边全力回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完全是下意识的、机械的反应,忽然只听得一声惨叫,他好象看见黑井扔开了飞舞的铁俸,向地上扑去。三影觉得时间凝固了一般,以至于黑井倒地的过程变得异常的缓慢,就象是电影的慢镜头。
“救,救救我。”黑井蹲在地上哀叫着。
三影站了起来,看见黑井的胫骨断了,脚以一种奇怪的形状卷曲着。黑井拼命向远处爬去。
“救救我,救救我……”一边爬,一边回头看,脸上刚才阿波罗的神志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对死亡将至的恐惧。
三影追上前去。
——杀了他,自己心中这样命令道,因为只能如此,这是勿庸置疑的,黑井的胫骨已被击碎,就这样放过他,也活不长了,况且凭他现在这样,又怎么能承担起报仇的重任呢?三影小跑着追了上去,他觉得杀了黑井反倒是一种慈悲,要么就是自己疯了,追上去,举起铁棒,不能有一丝犹豫,他来到黑井身旁。
“救救我,求求你了,别杀我!”黑井已停止了爬行,用尽全身气力哀求着,脸也变成草叶色。
“真可怜啊!去死吧!”三影向他宣告了死刑。
“你是警官,警官不能杀人啊!”
三影举起铁棒,用尽全身力气朝趴在地上的黑井的脑门上砸去,只听“叭”的一声,黑井再也不动弹了。三影象触电一样扔开铁棒,手指僵硬,没有知觉。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感到右臂一阵阵钻心的疼痛。那帮家伙围拢过来。
“到底是刑警呀,转眼间把两个人都杀了……”江波的语气是在咒骂。
“是啊,为了活命呵。”
每张脸都煞白,每个人都把枪对着三影。
“现在你们应该信守约定,让我活了吧?”
“当然,我们会严守约定。”回答的是町田,“在我们离开此地之前,不杀你。”
“啊,是吗?谢谢了。”嗓子干巴巴的发痛。
“现在,该轮到女人了。”江波指着女人,受一种疯狂的感染,他已不能作出正常的判断。
“女人就算了吧,已经被你们使唤得够厉害的了,你这个杀人狂。”
“住口,杀人狂难道不正是你自己吗?刚才你已经活活地杀了两个人了。市冈君,把铁棒交给她们,让她们快开始。”
“好吧。”市冈捡起铁棒,向女人们走去。
三个女人都瘫坐在地上,忘了哭泣,神情呆滞。
“把铁棒拿起来!”江波怒喝道,“想要活命,就把对手杀了。”
“喂,你。”三影面对町田,“别让她们这样,你们到底……”
“谁也不愿让她们这样,但又有什么办法?粮食不够,而且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不能活着出去,虽然她们是女人,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简直是一场恶梦。”
“你才不会呢!”町田用下颚示意两具尸体。
三影不作声了。
“快点,把铁棒捡起来。”江波显然有点急不可耐了,“先由纯子和沙波,胜者再对郁子。”
三个人依然没有动。
“干脆你们开枪打死我吧。”郁子突然大声叫起来。
“好,我愿意决斗!”纯子用戴着手铐的手握住了铁棒。“快捡起铁棒。那些家伙并不因为我们是女人就宽赦我们,象这样被挂住腰当牛作马的日子已经够了,谁要杀了我,我决不怨恨,但有一个条件,活着的那个人一定与三影君齐心协力向所有这帮恶棍讨还血债。好了,来吧!如果我能活下去,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也是为了杀死他们而活。”
纯子手持铁棒站出来。从她脸上看不出恐怖,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成为他人的棒下冤魂,也引不起她一点震动,她很清楚,不管怎么也不可能活着回去了,从被带到这里之日起,就与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即便象动物一样在那些家伙四周爬来爬去、任他们玩弄取乐,也已不再有什么屈辱感了,既不悲伤也不痛苦,如果说要做得象个人一样,那么被带来的那天,就应该咬断舌头一死了之。
“我,算一个。”郁子握住铁棒,上面满是红锈,还沾着死者的鲜血与头发,郁子猛然舞动起铁棒来。
纯子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一副拼死一搏的劲头,谁看了都会相信,要是铁棒落在她的头上,她将毫无痛苦地死去。三影屏息静观,尽管郁子不停地舞动着铁棒,纯子依然拼命用铁棒向郁子捅去,为什么会这样?三影也不明白。
突然纯子的铁棒直刺郁子的嘴,棒的尖头已刺穿了郁子的脖颈,铁棒从郁子手中脱落,“咣”地掉在地上,她带着穿透脖子的铁棒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面对这番情景,纯子惨叫一声,撒开两手,顿觉天旋地转,在昏倒的一霎那,她觉得地平线也倾斜了,自己就象在倾斜的地面上向高高的天空奋力爬去,她失去了知觉。
这边响起了沙波的惊叫,她边叫边跑,由于戴着手铐,跑的很慢。三影从后面望见只穿着内裤的沙波猛然向前狂奔,扭动着长及屁股的散乱的头发,东倒西歪地奔向大麻地……
突然一阵枪响,只见沙波猛地向前扑去,一头栽倒在地上,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开枪的是町田。
三影向纯子走去:“怎么样,伤着你了吗?”
他抱着纯子,纯子双目紧闭。
待太阳升高,大麻聚会便开始了。
纯子依然被绳子拴着坐在一边。
“我先快活快活。”江波拉了拉绳子,把纯子拖过来。
少见的很,今儿晚上江波也抽起了大麻,另外的三个人对此也没有提出异议,吸着大麻,进入他们各自的仙境。纯子被江波抱在膝上。
“你难道不想来点?”江波问道,“抽了,就能从杀死郁子的恶感中解脱出来。”说着,江波将烟伸到纯子面前,纯子无声地抽了起来。
此时此刻,不管是大麻也罢什么也罢,只要能割断这段记忆,就是毒药,纯子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的。她猛吸了三大口。要想达到梦幻的境界,就不能把烟吐出去,而要全部吞下,过一会儿,就会感到身于变重,手脚有一种灌铅般的疲劳感,浑身顿感麻木,再过一段时间,便会出现幻听效果,耳边响起虫子的叫声,甚至还能听见昆虫“膨嘭”的振动翅膀的声音,就好象是昆虫大小的飞机在轰鸣。大麻最大的特点就是对声音的感觉特别敏感,在陶醉的境界中听到的声音犹如奇妙的音乐,音乐家容易沉溺于大麻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通常无法听到的远距离的声音,而此时就象这声音从身边发出的一样。
渐渐的,纯子听见了昆虫翅膀振动的声音,她闭上了双眼,立刻在黑暗中浮现出一群群交错而过的光点,那些光点又渐渐地变成了小动物的形状,有的象猫,有的象狗,还有的象兔子。它们飞快地旋转着,变化着……突然在光点与黑暗中出现了郁子的脸,从嘴里插入穿透脖子的铁棒上沾满着鲜血,看上去好象郁子在吞食这被鲜血染红的铁棒一样,不知什么时候,郁子的脸又变成了丈夫獭川的脸,脑浆迸裂的濑川,正斜眼瞅着自已,令纯子一阵揪心的害怕,接下去,又变成了黑井……
纯子低低的呻吟声。脸、脸、脸——令人应接不暇的脸,死者的脸,纷纷从黑暗中出现,向纯子逼来,距离不断地缩短着。
啊,莫非是冤魂——纯子这么想。这不是陶醉于大麻后产生的幻觉,它们形象清晰可辨,不知不觉地身边昆虫的“嗡嗡”声消失了,变成了冤魂的怨恨声。
纯子感到一阵头痛恶心,即便是吸大麻也会产生不同的反应,心情好时,人仿佛坠人仙境;心情不好时,就犹如掉进恐怖的深渊,纯子不禁对吸大麻后悔不已,本想打算借此逃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忆,却落入自己心中黑喑的地狱之中。纯子拼命为自己辩护着,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变成疯子的,从被捕那天起就无异于坠入恶梦的边界,成为失去自由的奴隶,终日被绳子拴着,从早到晚供男人惨无人道地摧残、驱使。
“走开,都离开这儿,别来打扰我,求求了。”纯子向黑暗大叫着,来回翻动。
纯子觉得是江波压在身上,一举一动都象电影中的慢镜头,纯子的手脚被平展地伸开去,任江波摆弄。过了很长时间,江波依然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这长时间的、缓慢的动作,在旁人看来总是那么有趣,而对于吸毒者来说,却能大大增强自己的性欲,延续自己的快感。
江波在纯子身上慢慢蠕动,其他三个人悠然地看着,他们的表情不同寻常的松弛,眼里也看不到以往的残忍,也没有想用强力霸占女人的期持感,嘴角搭拉着。纯子清楚地看到三个人被一种难得的静谧笼罩着,已进入痴迷的状态,明白地感到他们已吸得过度了。
今天这帮家伙异乎寻常地沉默,很少开口说话,把三影押到洞穴后,又立即把纯子带回去,并让她准备饭菜,他们之间也很少说话,吃完饭又吸开了大麻。难道是犯罪意识在作怪?不,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至少那四个无辜的人的惨死是他们一手导演的,也许他们一时还无法赶走那脑浆迸裂的惨象;也许随着过度吸食大麻,这种映像会渐渐地消失,不,也许正相反,他们舍越陷越深,在沉醉中,一幕一幕地回味着。
江波的动作渐渐变得剧烈起来,在大麻的支配下,混浊的脑海里只感到阵阵无以名状的快感,与此同时,纯子脑子里的冤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犹如大梦初醒,重又恢复了知觉。她伸出沉重的双臂紧紧地抱住江波,发出一声荡人心肠的呼叫声。不知是哪位说过:吸了大麻,即便亲身父母兄弟姐妹在自己艰前遭人虐杀,也不会流泪,此刻的纯子就是这样,她已忘却了一切,好象自己已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张开嘴死死地咬住江波的肩头……
睡魔向沉迷中的纯子袭来,仿佛有一股力量要把她往下拽一般。
也不知睡了多久,纯子忽地睁开眼睛,裸露的躯体感到阵阵寒意,虽说是盛夏季节,但山里到了晚上气温明显下降,眼下纯子的理智已清醒,但大麻的效用依然还留在体内。想坐起来,但身体却死沉死沉的,她掉转头环顾四周,所有家伙都睡得象死猪一样,靠着墙根的是市冈,其余人都躺在床上,歪倒在纯子身边的是栗间,纯子记起来了,江波以后是栗间,再往后就没有印象了。
费了很大的劲,纯子总算坐了起来,她看了看睡在自己脚边的江波,江波裸露的胸膛上有两把钥匙,是用细绳串着挂在脖子上的,忽的,纯子的整个神经都集中到钥匙上来,又恢复了正常思维状态的纯子知道,一把钥匙是开三影的手铐的,另一把是开自己的。如果将其弄到手,那么就能逃脱了。纯子又仔细看了看周围正在熟睡的四个人,大麻的作用之一就是催眠,在致幻作用之后,就会进入昏睡状态。
纯子开始解系在腰间的绳索,身体不由自主地晃荡着,有一种轻微的要吐的感觉,以至于头晕目眩,怎么也解不开绳索,费了半天劲,总算解开了。接着,她轻轻地爬到江波身边,江波显然睡得很沉,不停地打着呼噜,歪着脑袋。一脸痛苦的表情。纯子犯了难,钥匙是用结实的麻绳系着的,一用力拽肯定会弄醒江波,但此时此地又哪来的工具切断它呢?象莱刀、剪子之类可作为凶器的东西,在使用之后就马上放入带锁的箱子,这一切也都归谨小慎微、猜疑极重的江波掌管。
——对了,手枪!把枪弄到手,就地将这帮畜牲都杀了。
这么想着,纯子将视线投向他们腰间,手枪是插在枪套里的,但是令纯子失望的是,他们谁都没带枪,纯于顿时泄了气,一定是被江波藏起来了,平时别人抽大麻时他不抽,在边上监视着,今天晚上一时兴起,自己也吸起了大麻,所以事先将手枪藏了起来。
纯子看着熟睡的江波,努力抑制着一股要马上杀死他的欲望。自从被抓到这儿来,受尽了这个家伙惨无人道的凌辱。就是他,为了自已一时的欢愉而肆意地折磨、摧残她;就是他,把一个个好端端的人变得禽兽不如,完全丧失了作为人应有的尊严;也正是因为他,四个无辜的生命在一场被迫的,毫无价值的互相残杀中永远地失去了。他,是一个真正的刽子手。纯子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推动自己,拿起家伙,将红波的狗脑袋砸个稀巴烂。
纯子把头贴近江波胸前,心里打定主意,用牙咬断绳子,拿到关系到自己和三影生死存亡的钥匙,一旦江波醍来,就对他尽量温存,使他感到自己是想和他……想到这儿,纯子又抬起眼看了一眼江波。那家伙一二动不动,与死猪没什么区别,显然是对要发生的事毫无所知。纯子定了神,便开始用牙拼命嚼着麻绳,就在这一瞬间,她感到这牙似乎是自已身体内仅存的一处清洁纯净的地方了,要是咬不断麻绳,连这仅存的一处也将会变得肮脏不堪,随着麻绳的断裂,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传遍了全身,就象从今往后将与自己受污辱的身体一刀两断一样,浑身流过一股清流,纯子不由得一阵战栗。
取下钥匙,纯子朝门口爬去。忽然,她想起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被迫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情景,不禁涌起一种无法抑制的激愤,而现在,腰间的索绳没有了,受男人恣意玩弄的污辱也没有了。
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纯子又一次回头扫视一遍,几个家伙依然保持着原有睡姿,肯定是被大麻折腾得神志不清了,昏沉大睡,说不定正在做什么恶梦呢。
轻轻地掩上门,纯子在黑暗中迈开步子,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几颗星星依稀地透着几丝亮光,洒在脚下的地面上。
或许还有几分醉意,脚下象是悬空了一般有一种摇曳感,没走几步便直想吐。纯子不由得蹲下身子,她记得曾听人说过,想吐时别忍着,一旦吐出来,就舒服了。麻药之类的东西,不仅能使人陶醉,还时常伴有呕吐感,中毒者往往巧妙地拿握这种促成呕吐的技巧。据说,呕吐之后的陶醉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纯子将手指伸入口中,却没能吐出来,实际上她就是真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她吃得太少了,纯子不想站起来了,她更愿意就这么爬而不是站起来走,也许这样会更好受些。但是眼下的情势又是那么刻不容缓,她必须尽快赶到洞穴去,要是那帮家伙发觉后追上来,便万事皆休了。
纯子停止了爬行,这样象野兽一样爬行,难道还不够吗?对于宁愿爬行的自己,纯子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厌恶,她终于支撑着站起身,东倒西歪地向洞穴蹒跚而去。
纯子来到了洞口。
“钥匙被我偷来了!你在哪儿啊?”
“在这儿,快过来!”三影压低声音,招呼纯子。
其实,三影早就注意到了渐渐变近的脚步声,而且听出了只有一个人,一瞬间,他彻底死了心,觉得这也许已经到了作好最后思想准备的时刻了,因为纯子不可能孤身一人来到这儿,如果来人真是纯子,那也就意味着有了逃脱的机会,但那么瘦弱的纯子哪里斗得过四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一定是哪个家杀自己来了,这下一定必死无疑了。眼下自己双手被反铐着,脚上死死地系着绳子,动一动都困难,怎么办?三影拼命挣脱着,结果绳子只是稍有些松动,而手铐却纹丝未动。
脚步声渐渐靠近了,越来越清晰。三影懊丧地拼命咬住嘴唇,鲜血从牙缝里一滴一滴地渗了出来,当他得知来人原来是纯子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脑海深处是一种麻醉的满足感,不知怎的,有一种要哭出来的感觉。
纯子摸索着转到三影背后。
“那帮家伙怎么样?”声音因焦急而变得异常急促,纯子寻找键卡的动作似乎出奇的缓慢。
“大麻吸多了,正睡着呢。”
“不过,没准已经发现了,快点!……再快点!”
“怎么找不着锁眼,哪儿都没有呀?”
“镇静点,静下心来用手指摸摸,不会没有的。”连三影都觉得自已的声音在顫抖,好象那群恶鹰已经追来了。要是在解开手铐之前被发现……
“找到了!”纯子惊喜地叫了起来,随即拿了钥匙就往里插,然而怎么也打不开。
“不行啊,他们来了。”
隐隐约约传来了奔跑声,其中还夹杂着零乱的叫喊声。
“钥、钥匙不对啊!”纯子哭出声来,她几乎绝望了。
“哭什么。”三影用颤抖的声音喝斥道,“快看看,是不是把钥匙弄反了。”
脚步声变得又急又重,死亡的恐怖也一分分地在增加。
纯子的手指颤抖得不听使唤,好象一不留神,钥匙便会掉下去似的,因此她紧紧地捏着钥匙,手指变得僵硬异常。
“完了,开不开呵。”
“再努力一下,坚持住。”但是三影也不抱希望了。
“打开了。”纯子惊呼起来,随着“咔嗒”一声响,手铐被启开了。
“你先跑,朝洞的左边,快!马上给我走!”三影怒喝道,并迅速蹲下身去解系在脚脖子上的绳索。
“不!我决不一个人走!要走一快走!”纯子哭喊着,她已从大麻的沉迷中清醒过来,若是平时,她说不定会拔脚就走,然而此时,好似有恐怖不断向她袭来使她不能自持。
三影还在拼命解着绳子,总算挣脱了这该死的东西。
“他们来了。”三影二话没说,拦腰抱起纯子,让她横卧在胸前,然后带着她冲出洞穴。
“站住!”一道手电光束射向三影。
“快开枪!打死他们。”
随着一声叫喊,响起一阵乱枪,有的子弹擦着头、肩呼啸而过;有的象追赶他们似的,落在身后。
三影怀抱纯子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不远处就是大麻地,一旦跑进去,就可以安全了,所以三影没命地朝那儿跑去。
总算暂时摆脱了危险,追踪者的电筒光束渐渐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以后,怎么办?”纯子紧紧楼住三影。
“能走吗?”
“别离开我!”
“不离开你。”
纯子又象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少女一样,紧紧地依偎在三影怀里,三影伸出两手搂着纯子。
“不过,不走不行啊,我们必须趁那帮混蛋搜査的间隙,到小屋里去。”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好不容易逃脱了他们的追踪,现在又……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不,不是。要想逃出去必须得到绳子,绳子就挂在小屋墙上,有绳梯自然再好不过,但绳梯都被卷上并上了锁了。”
“……”
“别担心,黑暗会帮助我们的。”
三影拉着瑟瑟发抖的纯子向小屋跑去。
“你,你没穿衣服?”
“这没什么,我不想第二次被抓住。”
“没关系,你就相信我吧!只要没有手铐,就不会不成功。把绳子取出来,先逃出去再说。等脱身后,我会马上返回来,把他们全宰了,决不留下一个。我杀了你丈夫,此刻我并不想乞求得到你的宽恕,我曾发誓,如果能活下去,就要报仇,现在我要实现我的誓言,到时你若想为丈夹报仇,就杀了我吧!活下去,已有两条人命断送在我手里,对我来说已无前途可言,被你杀死,我死而无憾,更不会有怨言。”
“我也杀了郁子啊!我已作好被杀死的准备,所以我也曾说过;无论是谁,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资格,就要和三影君一起,全心协助他去报仇。”纯子终于又恢复了镇定,裸露的躯体被三影有力的臂膀搂着,使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依赖感,也使她感到了自由的快乐。
“你于得很出色,这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当牛作马的奴隶地位,没有什么可叹、可憾的。起初,我以为你会趴在地上向他们乞求,所以,当你拿起铁棒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你通过搏斗获得了生存的权利,然而你必须把它投入到向仇敌讨还血债中去,这样,才能补偿郁子的死。”
说实在的,那种推动纯子在面临着可能死亡的危险,却毫不退缩,率先拿起铁棒的神情,震慑了三影的心。
“我原谅你,尽管你杀了我丈夫。”
“谢谢!”
“我丈夫临死之前,实在太丢人了……”
“快别那么说,我觉得他死得壮烈,正象你知道的,我被逼着喝下了那恶棍的小便,可当时我并末去死呀,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你凝视着我的神情。”
“三影君……”纯子不禁停下脚步。
“嗯,什么?”
“等报了仇,不论时间多么短,让我给你作回妻子吧!就在你的面前我受尽了那群畜牲的污辱,尽管如此……”纯子说不下去了。
“太谢谢了。我很高兴能让你做我的妻子,只是我不知道从现在起要杀多少人,待把这帮坏蛋全收拾了,怎么着都行。”
“那样也好。”纯子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三影的胸膛上。
三影紧紧地搂住了纯子那肉感的肩头,就眼前这女人,那怕与她共同生括不足十天,也算夫妻一场。也许这只是梦想,根本不可能实现。三影眼前浮现出自己杀死那帮家伙时,那凶神恶煞般的面容,待一切完结后,又该怎么样呢?三影在问着自己,但看来他也只能摇头叹息,一切听天由命吧。
“你就在这儿呆着,快趴下,不管出什么事都别动,也别出声。”在能望见小屋的地方,三影让纯子卧倒在地。
“千万要小心啊!你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放心吧,不杀了他们,我是决不会死的。”
三影悄然无声地向小屋接近。
小屋里空无一人,门半掩着,三影闪身进到里面,从大房间到小房间统统搜寻了一遍,没发现手抢。如果要有手枪,就不用急着逃命了,在这儿跟他们干。
三影捡起纯子脱在小房间里的登山服,取下墙上的绳子,然后砸开了上了锁的箱子,拿出锛子,走出小屋。
还没有听到那帮家伙初动静,三影边走边想象他们在黑中象没头的苍蝇一样东碰西撞的狼狈景象,露出了讥讽的微笑。
“我要叫你们尝尝我的厉害。”三影在心中恨恨地说道,情势发生了变化,从现在起,那帮混蛋将被恐怖搅得坐卧不安,这种恐怖不安不只来自于三影的报复,他们自己的组织也决不会饶过他们。这儿种植着价值数亿元的大麻,是组织的资金来源,犹如世外桃源。要找到它,并开发它,不知花费了多大的资金和人力物力,然而却由于他们几个人的一时疏忽,一夜之间将要变成泡影,难道组织会容忍吗?
“一定要顺藤模瓜。”要杀的不应只是眼下这几个小人物,他们只是暴力集团的爪牙,在上面还有“影子总长”——秋武刚在坐镇指挥,决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杀了那几个人之后,再一鼓作气,直捣老巢,彻底摧毁这个罪该万死的暴力集团。
“我要让他们在我面前发抖。”黑暗中三影咬牙切齿道,拉起纯子向黑暗深处跑去。
黑暗中分不清东西南北,总之,关键是要走出绝壁。如果趁着夜色逃出去,那么就再也不用担心被追上,他们约摸走了一个小时。
“看,是断崖。”纯子站住了,借着淡淡的月光,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块黑沉沉的大断层,犹如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它的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
“以前,用过结组绳吗?”三影望着断崖。
“没有。”
“没用过,也必须下去!”
“我,我害怕。”
“拿出勇气来,万幸的是,天黑看不见底下,一点一点,慢慢地往下爬,一会儿就到了。”
三影一边安慰着,一边往下放绳子,绳子的长度看来是足够了,当他确认绳子已落地时,便将这一头拴在一边的树上。
“是让我先下去?”
“对,不管出了什么事,千万不要放开绳子,好了,下去吧。”
三影硬是把犹豫不决的纯子带到断崖前,纯子弯腰抓住绳子,提心吊胆的向下滑去,好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黑暗中不时响起一串小石头滚落的声响,纯子死命地抓住绳子,一步一步地向下滑着……
真是个坚强的女人啊!三影暗自赞叹道。受尽屈辱,却仍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拿起铁棒,这种刚毅,就连男人也自叹弗如啊,还有,死去的郁子不也很出色吗?至少她能自已把握自已的生死,纯子到底为的是什么?是谁赋于她这种超于常人的意志和毅力?是誓言,她忍受着非人的折磨、摧残,顽强地决心活到最后,发誓要向那群畜牲报仇,这团复仇的烈火在她胸中燃烧,越烧越旺,好象要把她受到一切屈辱都燃烧殆尽。
为了那四可怜的无辜生命,也决不能放过那些家伙,三影将视线移向那漆黑的夜空,似乎那四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莫非真是冤魂不死?他顿时感到热血沸腾。
“到了,下来了。”从黑暗深处传来纯子的轻呼,三影握紧了绳子。
他们下落的地方是一片麻石陡坡,长满青苔的岩石一层又一层,他俩几乎是爬着过去的,接着便踏入了茫茫林海。原始森林中伸手不见五指,盘根错节的灌木常成为他们前进的拦路虎。
“现在没法再往前走了,只有等天亮了。”三影在一棵大树底下坐了下来,随即伸手挽住在身边坐下的纯子。
“不冷吗?”
“有你在一起,不觉冷。”纯子小声答道,“可以后怎么办呢?我们连一分钱都没有呀?”
“不管怎样,只有先回东京去。”
“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逃跑了怎么办?”
“他们不是说直升飞机十天后到吗?这儿有麻药制品,所以不会逃跑,况且他们也知道,你我都杀了人,不能借助警察的力量,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回东京。他妈的,简直连强盗都不如。”
“那用什么武器呢?”
“要弄到手枪恐怕不可能了,我在很久以前曾用过狩猎弓箭,命中率也尔亚于手枪,杀伤力也差不多,回到家就把它带上。”
三影慢慢抱紧了纯子。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枭的哀叫声。
赶到小黑川时已过中午,远远地能看见汽车公路,正是尾随吉良下车的地方。
“稍微歇一会儿吧。”密林中三影停住了,他感到浑身疲乏,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再往前迈一步,他都觉得十分费劲,显然已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了,纯子的情况也差不多。
“要是有钱就……”纯子在一旁嘀咕着,“能吃到可口的东西就好了。”
“啊。”
在吃什么东西之前,首要还是必须坐上汽车,至于车费如何是好呢?三影一直在心里盘算着,但他不想在这种场合量明自己的警官身分,先进一家温泉旅馆给东京挂个电话呢?好象这个也行不通。
向谁借点钱——常识告诉他,眼下也只能这样。但是向谁去借?又怎么开口呢?
要不,变卖点什么?然而浑身上下没什么可卖的,没钱可是寸步难行啊!眼下这种连汽车都坐不起的境况。不禁使三影产生一种犯罪后逃跑的人通常具有的、老担心别人追赶的心情。难道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被区区一二百元逼得走投无路吗?这时,第二次犯罪意识悄悄潜入三影脑海中。实际上,天空一片蔚蓝,可谓晴空万里,小鸟欢快地啼鸣着。汽车就在眼皮底下悠悠地驶过,面对这一派悠闲恬静的风光。三影却一筹莫展,三影暗自狼狠地骂着自已:真是笨到了极点!难道自己不得不再一次扮演起犯罪的角色?
“当强盗……”忽然,三影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反自己活不长了,不仅已经杀了两个人,而且还肩负着杀死那几个恶棍的使命。即使老天有眼,让自已达到目的,也终将落人警察之手,受到国家权力的惩罚。这个世界上将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一想起这些,三影觉得再当回强盗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就当回强盗吧,等弄到钱,就和纯子饱餐一顿。在床上,而不是在洞穴或地上,美美地睡一晚,这个念头不时侵袭着他。
要是没有纯子,自己绝无可能逃出来,只得咬牙忍受着屈辱的生活?说不定还将成为江波枪下的死鬼,而且,纯子已原谅了自己,自己毕竟杀了她的丈夫啊!就做回强盗吧!
“给我点时间,就两、三个小时,行吗?”
纯子忽然打破了沉默。
“给你时间?”三影不解其意。
“我去弄点儿钱来。”纯子的声音低了下去。
“钱?可是你怎么弄呢?”
“……拿我去换呗。”
“胡说些什么?你疯了!”三影厉声斥责道。
“是的,我已不再干净了!”纯子低下了头,“这样就有了回东京的钱,你就能饱饱地吃上一顿。”
“你以为我会用你拿身体换来的钱去吃什么东西吗?我……”
“不!”纯子打断了三影,“你要弄到钱,只有去当强盗,而我只需去引诱男人,在目前看来,这是唯一可行的,好了,我这就去。”纯子站了起来。三影顿时慌了手脚,想拉住她,但纯子已经象逃跑似的顺坡而下,三影情不自禁地想追上去,但不知什么原因,跑了两步又忽地站住了,茫然地目送着纯子渐渐远去的背影。
纯子在行将跑出小路,快到汽车公路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儿是小黑川边,她走下河滩,用流水洗净了面颜,然后又擦洗了身体,最后漱了口,用手捞点水擦试着膀子。待一切完毕,纯子仰面朝天,尽情地沐浴着阳光。白净的脸庞正对着苍空,双眼微合,象是在冥思,又仿佛沉醉于忘我境界之中。
三影知道纯子身边既无毛巾也无手帕,她这是想凭借阳光晒干身上的水珠,脸庞沉静而安祥,水珠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好象在思忖着该朝哪儿走。纯子迟疑了一会儿,离开河滩,然后沿着小黑川向上游迈开了脚步,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三影软软地跌坐在地上,浑身的气力象是被人抽走一般,有股说不出的哀愁,好不容易从惨绝人性的奴隶生活中解放出来,却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不得不靠卖身去换取一点可怜的赏饯。他想起刚才纯子用河水擦洗脸和身子的情景,就不由得眼眶发热。
为什么没把她挡住?刺人心肺的悔恨在折磨着三影。他之所以中途停住脚步,并不是出于纯子已经无数次地遭恶人蹂躏,现在只不过再多一次的这种考虑,而是因为纯子决意这么去做,她的语气里含有种不可违背的东西,蕴含着女人那饱受压抑的哀怨,而对于这种哀怨,三影自知无法加以安慰,即便他真去安慰也是徒劳的。
他能做的,也是应该做的,是向那几个凶残的家秋复仇,而决不饶恕他们。正是基于这样一种理智的考虑,三影才停住了脚步,他想纯子决不会高兴自己去劝住她,更不会因此而对自己感激涕零。
纯子是朝有温泉的方向而去的,她在想,或许走着走着便会邂逅某个男人,那人也许是个登山者,说不定是庄稼人,于是自己会上前搭话,接着,象安排好了一样,自己会跟着他向山林茂密处走去……
三影浑身不禁剧烈地颤抖起来,怎么也抑制不住,他曾不止一次地亲眼目睹纯子被绳子拴着,任人拉来扯去,恣意摧残,当时他未感到有什么特别,现在却猛烈地击打自已的心。那时的纯子与活着的死尸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不同了,她是自愿献出自己。
三影在自身的震颤中忽然涌起了无可抑制的嫉妒,他从未真正得到过纯子,那么这种嫉妒究竞从何而来,连他自己一时都解释不清。
不知不觉中,三影心中浮起了纯子的形象。这形象不再是昨日那饱受凌辱的形象,而是似流水那般清纯。刚才纯子那经过河水洗刷,在阳光的淋浴中更显娇嫩的白净的面颜依然留在三影脑海中,那是已洗净了屈辱,全无斑瑕的,他是多么想让纯子站在清纯的河水中,从头到脚好好亲手为她洗刷一遍啊,然而现在她却在勾引男人。
“真他妈的见鬼。”三影低声怒骂着自已,极力想赶走刚才那可怕的念头。
一旦武器到手明天就可以返回来,并且把那些可恶的家伙斩尽杀绝,只是江波不能就这么一下子让他上西天,这样岂不太便宜他了,要让他自己停止呼吸,怎么残忍怎么干。一想起自己被踏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往下吞咽着江波那肮脏混浊的尿,三影咬紧了嘴唇。
有两个登山者从山上往下走,看上去都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被灼热的阳光晒得黝黑。
“等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纯子上前同他们搭话说道。
二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什么事?”
“真不好意思,我实在有点说不出口……”纯子脸色苍白,“我碰到了麻烦事,现在连一分钱都没有了。”
“……”两个男人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是钱丢了?”其中一个人问道。
“是的,所以想请二位帮帮忙,如果你们对我还有点兴话……”
“对你……这么说……”两人一副出乎意外的神情,但马上又浮现出一股好奇心,用直勾勾的眼光露骨地不加掩饰地在纯子身上扫来扫去。
“那,你想要多少钱?”
“如果行的话,一万元怎么样?”
“你?”其中一个男人提了提背包,“你不是拿我们开心吧?”眼中带着猜疑。
“不!”纯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你等我们一会儿。”两个人将纯子撇在一边,走到一边小声嘀咕着。
“嗯,那个,我们也没带那么多钱……”他们返回来,露出毫无意义的笑容,“我们两个人给一万五千元怎么样?”
“两个人,照这样的话……”
“所以。”两个人有点难为情地笑着,“轮流,换个儿——怎么,不行吗?”
“……好吧。”隔了一会儿,纯子终于答道。
两人朝四下望了望,象跟谁呕气似的向山里走去,纯子跟在他们后面,分开河边的杂草丛,两个男人卸下了背包。
“真的,没事吗?”问话声轻微地颤抖着。
“是的。”纯子躺在草丛中,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近旁响起了一阵小声讨价还价,终于,其中一人好象渐渐走远了,纯子始终末睁开眼睛,只觉得一个男人来到了自己身边。
“哎,这是钱,先拿着吧。”
“谢谢了。”纯子接过纸币,捏在手里,双目依然紧闭,那人把手伸向了纯子的腰带,纯子默不作声地任他对自已百般抚弄。
“怎么样,感觉如何?”
“哎,挺、挺好的。”
“真的吗?真的好吗?”
“当然是真、真的了。”
随着那人的步步深入,纯子不禁皱起双眉,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她哀叹身已悲惨的命运,想着想着,眼泪便噗蟋蟋地往下掉。
“别哭啊,我会让你快活起来的。”男人气呼呼地说道。
“对不起,请原谅。”
“没关系。”男人缓缓地蠕动着身体。
“还在哭!”男人说道,“哭吧,哭出声来也没关系,那家伙走远了。”
“哎。”
纯子双脚紧紧地夹住那人,她好象觉的三影正看着自己这副狼狈象,要是真让他看见了,一定再不理睬自己了。过去,三影已不止一次地看见自已的醉态,但这都可以从他脑海中抹去,而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一句话,是为了钱。虽然是自己地身体,但仍使她感到一阵悲哀。
男人的动作变得越加剧烈起来,纯子忍不住发出呜咽声。
当第二个人心满意足地从纯子身边走开,她仍然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天空。
天空中呈现出片片浮云,正缓缓地蠕动着,让感到地轴倾斜了似的,也不知它们将飘向何方。纯子感到一阵目眩,随即产生了一种渺若烟云,无家可归的愁思,情况也的确如此。纯子想,自已为了钱而卖身,羞愧折磨着纯子,地轴渐渐倾斜似乎表明这种羞愧的加剧。
纯子看着那两个人一边交流着各自的感受,一边远去的背影,她几乎能想象出他们那带着卑下的笑容的嘴脸,在庆幸自已意外地赚了一次便宜。
纯子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的确,他们赚了便宜,但也付出了代价,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刻他们才这么一身轻。而纯子用自己的身体赚来的,除了这一万五千元,就是极度的疲乏。
纯子支撑着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出了树丛。
三影还在原来的地方,仰面朝天躺在那儿,双眼微合,鼻梁又高又挺,在它的背光面停着一块阴影,令人想起了苦恼。
“我来了。”纯子在一边坐了下来。
“啊。”只是应了一声。
“钱弄到了。”说着将钱塞到三影手里,“你可以喝点啤酒什么的……”
“住口!”三影激动地打断了纯子,“这钱你的,我,自已总会有办法的。”
“你——”纯子双手蒙住脸。
“我感到自己爱上了你,用这钱买啤酒,我能喝得下去吗?我忍受着生不如死的耻辱活到今天,这你不是不知道,但同样是耻辱,我也决不愿意用你身体换来钱润嗓子,要是我堕落到如此地步,那我就不能被称为男子汉了,也就失去了复仇的信念。”
“原谅我。”
“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很尊重你,正因为如此……”
“再见了!”纯子站起身,“这一万元你拿着,就算作旅费吧!我再也不与你相会了。”
“你去挪儿?”
“我同郁子有约在先,象我这样的女人不应再活在世上。”说着纯子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