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边闪出一个人影,他们停下来,那是葛堤恩,他懒洋洋地开口,发音模糊,似乎喝了很多酒。

“呃,呃,”他拉拉零乱的领巾。“晚上散步回来?我相信很愉快。”

玫娣寻找迈斯的手,他的手指安慰地握紧她。

堤恩一脸轻蔑。“看来你把妻子训练得很好,迈斯。”

“你要做什么?”

“呃,恭贺你啊,既然我没受邀参加婚礼,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道喜。”

他卑鄙地打量着玫娣。

“亲爱的,显然你在迈斯爱的照顾之下绽放了。”他强调最后两个字。“不过我记得珂琳……当时也一样。”

“如果你想再决斗,”迈斯说道。“没问题,不过这次我不会罢手。”

“这是挑战吗?”

“不!”玫娣骇然地倒抽一口气,再次决斗,她丈夫就有受伤或被杀的可能,她无法承受。

“不,迈斯,求--”

“不是挑战,只是警告。”迈斯抓紧她的手,示意她安静,他的手劲令她疼得瑟缩了一下。

“别担心,夫人,”堤恩说。“我可不敢破坏这么温馨的婚姻,你们两个很相似,魏家的姓氏十分适合你,远超过我的姓。”

他望向迈斯。“若不是我,你的妻子还会在纳奇斯,你为此欠我一个人情。”

迈斯似乎考虑了一下。“我倒想清理我们之间的债务。”

那一刻,堤恩的脸忿怒的扭曲,玫娣屏息,纳闷着原因。

“你再次拥有一切,”堤恩的言语更模糊了。“还希望别人别打扰你,但是你不配,一点也配不上……她,你从来就不配,而且再一次……这一切会被夺走。”他陷入沉默,眯眼看着他们。

迈斯向前一步,半扬起手。

玫娣抓住他手臂。

“不,”她急切地说。“他想激怒你,他喝醉了,别听他的话,求求你,带我进去。”

堤恩一言不发,继续看着迈斯。

“迈斯,”她恳求。“他不能做什么伤害到我们。”

迈斯看出她眼中的担忧,他迅速燃烧的怒火逐渐褪去。过去,堤恩是种威胁,可是现在不会了,玫娣不是珂琳,任何事情都夺不走她,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伸手环住她的背,一起步入大厅。

他们走到角落,静静地交谈,与他人隔绝,其他的宾客嗤笑地评论一个丈夫竟会如此注意自己的太太。

迈斯那一刻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迳自低头倾听。

“可不可能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对自己和珂琳的一段情感到愧疚?”

“我不知道。”

“或许在这里不一样,但是在纳奇斯,一个饮酒过量的绅士只会招致众人的轻视和嫌恶。”

“这里也一样。”

“他这般酗酒是种丑闻,仿佛想毁灭自己,好奇怪……我现在开始可怜他了。”

迈斯一脸嘲讽。

“你不吗?”

“不。”

“我想不然,”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当他说你再次拥有一切是什么意思?”

迈斯耸耸肩。“我不太肯定。”

“呃,你认为呢?”

“我想到小时候,我们一直是好朋友,直到吵过架。”

“朋友……”玫娣很惊讶。“我无法想像。”

迈斯可怜兮兮地笑了。“可是我们一度真的比兄弟还亲近。”

“那为什么争吵?一个女孩子吗?”

“不……”他卷住她肩上的发丝。“类似他今晚说的话,他深信我拥有一切,但根本不配。”

他笑了。“或许他是对的。”

“那是嫉妒,”玫娣沉思地说。“嫉妒是一种强烈的情绪,令人无力抗拒。”

“你知道什么是嫉妒?”

“我了解许多,”她说。“盖伯向来嫉妒我父亲,嫉妒他的回忆,以致驱使他来伤害我们母女,妈妈唯一能逃避的方式是躺在床上装病。”

迈斯轻抚她的脸颊。“而你的逃避是婚姻?”

“哦,不,”她耳语。“我是为爱结婚。”

他笑了。“我的印象是你不太情愿和我结婚。”

“我要按我想要的方式来记忆。”她告诉他。

他眼神变黯,拇指移向她下巴。

某人清清喉咙打断他们的交谈。

“呃……迈斯,”亚历说。“艾妮已经惊慌失措,她派我来告诉你,停止当着众人的面爱抚玫娣。”

魏家人提早离开宴会,没有留到凌晨,因为玫娣也急于回家,觉得和丈夫独处远比留下来被人瞪着看更好,一路上,迈斯没说话,表情很困扰。

玫娣询问亚历今晚的收获如何,是否接近柯莉娜的伴护人。

“哦,是的,”亚历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缠了她至少十五分钟,觉得自己像个大傻瓜。”

“她喜欢你吗?”

“很难说,那些伴护人似乎认为纯真少女和魏家人在一起太不安全,连十个伴护人在场都一样。”

“我真不明白,”玫娣对迈斯笑了笑。“对吗?”她问。

迈斯没回答。

“你还在想葛堤恩吗?”

迈斯摇头以对。“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无法解释原因,但是我很高兴我们快到家了。”

很不幸的迈斯说对了,他们一进门,诺娜便一脸担心地迎向他们,菲力坐在门厅的板凳上,十分的憔悴。

“先生,杰士一整天都不在,”诺娜紧绷地说。“今晚也没回来吃晚餐。”

迈斯转向菲力。“他在哪里?”

菲力迷惑地面对他。“我不知道,先生,独木舟也不见了。”

“你何时见过他?”

“早上,杰士吹嘘他昨夜溜出去,在温普街见过一些平底船上的船员,计划今晚和他们走,可是我不相信他真的会这样做。”

“哦,我可怜的杰士。”艾妮担心的呼喊。

迈斯大怒--或者是恐惧--的诅咒,平底船的船员对杰士这种年纪的孩子而言有其危险性,他们都是粗暴、未受教育的无赖,吃睡都在甲板上,日常的娱乐就是喝威士忌、找妓女和打架,而且打起来毫不留情,恐怕杰士凶多吉少。

“哪个船员?”迈斯质问,声音似乎喘不过气。“哪艘船?”

菲力无助地摇摇头。

迈斯转向门口的亚历。“我们必须找到他。”

亚历倒退一步。

“哦,不,我努力避开那些家伙,可不想冒生命危险去救你那个傻儿子,而且他自己还不想被找到,去睡吧!他或许早上就回来了。”

“或者是陈尸在河里。”迈斯怒吼,推开弟弟走出去。

“你找不到的。”亚历警告。

“哦,我会的,然后我会把他撕得四分五裂。”

玫娣匆匆追过去。“迈斯,小心一点!”

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表示知道了。她咬着唇,想再叫他回来:心中明白他为儿子担心受怕。

她猛地转身走向亚历,用力拉他臂膀。

“亚历,你必须和他同去,你必须去帮助他!”

“我才不--”

“他一个人做不到!”

艾妮帮着玫娣催促亚历。

“是的,你必须陪同迈斯一起去。”

“妈妈,我累--”

“想想杰士!”艾妮命令。“他这一刻可能遇上麻烦,可能在受苦!”

“那是他活该!”亚历咬着牙,匆匆去追他哥哥。

她们立刻关上大门,半是害怕他会再跑回来。

饼了几秒的沉默,艾妮终于开口。

“杰士无疑会害死我。”她哀伤地瞅着菲力。“他为什么不能更像你?”

菲力突然爆发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说?他改变不了自己,我也一样!”他脸色苍白地坐下。“每个人都错了,我不是好孩子,他也并不坏!”

艾妮叹口气。“我太老又太累,无法再讨论下去,诺娜,扶我上楼。”

两人上楼后,大厅一片寂静,菲力把脸埋进手里,玫娣同情地坐在他身边,心想这对双胞胎实在没得过太多爱。艾妮向来是责备多于疼惜……迈斯则把爱视同伤痛和背叛,不肯向孩子表达。

“杰士和我不一样,”菲力终于含糊地开口。“和我们全不相同,他嫌事情太慢--他无法忍受留在同一处太久,总想要逃开,有时候我可以感觉他的感受……就像被困在笼子里,世界对他而言太狭小,杰士以他自己的方式爱父亲,但又受不了和任何一样有主见的人太亲近。”

“你父亲并没有做不合理的重大要求。”玫娣严肃地说。“杰士必须学习尊重他的决定。”

菲力空洞地笑了。“绝不,杰士会先离开,他们两个都知道。”

第二天下午迈斯和亚历回来时,杰士仍然不见人影,他们两个疲累不堪,但迈斯仍然心神不宁。

“没半个人影,”他沙哑地说,喝下一大口咖啡。“只找到一个水手说看见符合描述的,像杰士的男孩,天晓得他是不是在说谎,杰士可能签约当水手,不过我想他不至于--”

“我要去睡了。”亚历脸色灰白,满眼血丝。

玫娣告诉丈夫。“迈斯,你也需要休息。”

他示意诺娜再倒咖啡。“我过几分钟就出去,柏纳和我一起走,同时我也请柯杰克和其他人协助搜寻!”

玫娣真希望知道如何安慰他。

“我不认为杰士是逃家,”她抚摸他的头发。“他是故意躲起来,直等到大家手忙脚乱再出来,以引起注意。”

迈斯手指颤抖的捧着咖啡杯。

“等我逮到他,”他咕哝。“他会得到超过他要求的注意力。”

她握住他另一手。“我知道你生气,亲爱的,不过你更为他担心害怕,或许届时你该使他明白这一点。”

“那又有什么用处?”

“杰士不明白你对他的感受,你必须承认自己不善证明,迈斯……你们父子得找个方式彼此交谈。”

迈斯伸手按摩太阳穴。

“杰士太顽固,不肯听我说。”

“我相信杰士对你也有相同的评语。”她狡黠地说。

迈斯微微一笑。“有时候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自己,但是在那个年纪,我没他一半的顽固。”

“我会问问艾妮,”玫娣揶揄。“她或许不同意。”

他举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万一找不到他,玫娣……”

“你会的,”她迫切的希望。“你会的。”

搜寻又持续了一天一夜,是有几个船员承认似乎看到过杰士,但是别无线索,迈斯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不得已只好同意第二天早上再找。他蓬头垢面,有如那些船员,进门时已经是努力眨眼睛以免睡着。

那是清晨三点,但是玫娣仍在等候,看见他如此挫败沮丧,她的心都碎了,她试着叫他上楼,但是他拒绝了,害怕一上床会睡得太熟,他只能休息几小时,天一亮就得再出门找。

玫娣和菲力扶他到前厅,替他脱掉靴子,让他躺在长椅上,头枕在玫娣腿上,他立即闭上眼睛,菲力离开时,不时焦虑地回头望。

“他就这样消失了,”迈斯咕哝。“没人知道……”

玫娣抚摸他的前额。“睡吧,很快天就亮了。”

“我一直回想起他小时候,而今……却无法保护他安全。”

“他长大了,正尝试证明他可以照顾自己。”

“那不是--”

“嘘,休息吧!明天你会找到他的,睡吧!”

迈斯睡着后,玫娣看了他良久,她一定得想办法在家中做些改变,在父子之间建立起沟通的桥梁,免得他们的差异越来越成为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打盹了一下,不时醒过来,欠动身体。外面已经由漆黑转成薰衣草的浅灰色,玫娣揉揉眼睛,细心地避免打扰到沉睡的丈夫。

她听见门的吱嘎声,立即有所警觉,有个人悄悄地溜进来。

是杰士,浑身又脏又乱,可是看起来比迈斯好多了,他沉默地看着玫娣和躺在长椅上的父亲。

玫娣本想示意他上楼,可是迈斯一定想立刻知道儿子回来了。

“进来。”她静静地说。

她一出声,迈斯便受到惊动,她俯身。

“醒来吧!没事了,吾爱,他回来了。”

迈斯茫然地坐起来,摇摇头,甩去睡意。

“杰士,”他睡眼惺忪的说。“你去哪里?”

男孩一脸罪恶感,迟疑、懊悔,但是迈斯还没看清楚,杰士已经迅速地隐藏起来,当他选择轻率的方式回应时,玫娣了解接下来的后果,几乎大声呻吟。

“好奇怪的睡觉地点,”杰士悠闲地说。“你计划养成习惯吗?”

迈斯眼神冰冷,努力压抑抓起儿子修理一顿的冲动。

“你究竟去了哪里?”

“和朋友在一起。”杰士回答,表情封闭。

“你还好吧?”玫娣问。“没有受伤吧?”

“我当然没事,为什么会受伤?”

玫娣皱眉,知道这孩子只要有一丝谦卑或是懊悔,便会影响迈斯不致大发雷霆。

“下次你决定离开,”迈斯气得咬牙。“又不让人知道你去哪里和何时回来,那就干脆别回来。”

“我不必住在你的屋檐底下!”杰士爆发了。“我也不必依赖你!你要我走吗?好,我走,不会再回来!”

他转身冲出去。

“杰士,不要!”玫娣大叫,从椅子上跳起来,迈斯没有动。

她睁大眼睛。“你必须去追他。”

“让他离开,”迈斯恨恨地说。“我不会求他留下来。”

她的迷惑转成怒火。

“你们两个之间,我真不知道谁更顽固得愚蠢!”她转身追出去,迈斯大声诅咒。

玫娣踩到尖石头。

“哦!”她疼得在地上跳。“杰士!你立刻停下来!”

令人惊讶的,他真的停下来,背对着她,双手握拳,玫娣一跳一跳地追上去,沮丧地胀红脸。

“他一直迫切地在找你,”她说。“还请人一起去搜寻,除了昨晚在椅子上睡三、四小时之外,两天来都没吃没睡。”

“如果你是想叫我说抱歉,我不会的!”

“我只是想使你了解他这两天有多担心!”

杰士嘲讽的哼了一声。

“你对他不公平。”

“他才对我不公平!他要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都由他控制!”

玫娣闭了闭眼睛,祈求自己有耐心。

“杰士,请你转过身,我不能对着你的背说话。”

男孩转身面对她,一脸的怒气。

但是玫娣没退缩。“你不明白他有多爱你。”

“他才不会爱任何人,”杰士粗暴地说。“甚至是你。”

“那不是真的。”

“你是傻瓜才会相信一个谋杀--”他住口不语的盯着地面。

“你真的相信那样?”她质问。“杰士,你知道你父亲不会那么邪恶!”

“我不知道,”杰士深吸一口气。“可能的,任何人都可能犯下谋杀,可能被情势所逼。”

“不,杰士。”她谨慎地走过去,注意到他手臂全是瘀青,这孩子为什么常诉诸暴力?

“和我进去吧!”她说,断然地拉住他的手。

杰士用力抽回手。“他不要我回去。”

“我猜这就是他累得筋疲力尽,不吃不睡去找你的原因。”她没再碰他。“杰士,你逃家是因为这会惹他生气?”

“不……是因为……我必须远离。”

“远离你父亲?远离这个家?”

“远离这一切,我做不到他们想要我做的事,他们要我像菲力一样,做个好孩子,不问些令人不自在的问题,不去提醒他们我母亲的存在。”

杰士泪光盈盈,他双手握紧,努力控制那不听话的眼泪。

他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玫娣必须压抑冲动,才不致抱住他安慰,一如安慰一个不快乐的孩子。

“来吧!”她呢喃。“你的家人担心够了,而你也需要休息。”

她转向宅邸,屏住呼吸,直到她听见他跟在后面的脚步声。

迈斯深怕在怒火冷却之前会对儿子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接下来一整天都避开他,玫娣温柔地催促他和儿子谈一谈,他勉强同意再过一、两天,等他和柏上校见过面之后再说。

近乎午夜,柏亚伦才来访,自信会赢得另一位富有的支持者,即使纽奥良已经有很多富商慷慨捐献,迈斯却不打算捐一毛钱,但是倒有兴趣听听野心勃勃的上校要说些什么。

他故意直率地询问柏亚伦为什么要安排这种神秘的私下会面,毕竟有很多重要人士全支持他了。

迈斯懒洋洋的说:“多一个少一个不至于对你的计划造成差异--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

“据说你很有企图心,魏先生,拥有实力,人又聪明,而且是来自于一个古老而知名的家族,坦白说,我绝不能忽略你。”

“你忘了提及我污秽的名声。”迈斯说道,显然柏亚伦没听说他最受不了奉承。

他耸肩。“凡人都有缺点,几个没有根据的谣言绝不致阻止你参与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

这句话似乎使气氛变得很紧张,室内一时陷入沉默。

“我想,”柏上校终于开口。“你已经有点概念了。”

“没有。”迈斯谎称。

上校开始闲闲地聊着,懒懒地刺探着,问了迈斯许多关于纽奥良、他的家人和政治观点的问题。

迈斯完全明白柏亚伦是进退维谷,他必须泄漏一些情报才能争取迈斯的支持,但又不能讲太多以致危及自己的计划,他解释要以此地为基地,征服墨西哥,把佛罗里达自西班牙手中夺过来--当然,那是万一美国和西班牙发生战争的话。

上校说完后,迈斯淡淡地笑了。

“这些是谁得利?”

上校当然没说他将是这个新王国的统治者。

“就说路易斯安那整个区域的居民都能获益。”

“我明白了。”迈斯模糊地回答。

“嗯?我相信应该可以视同你也加入吧?”

迈斯拖延半晌才回答。

“可惜我很难支持这么一个模糊的概念,除非你能说得更详细些……”

上校皱眉,对方的缺乏热诚令他深感讶异,这次西行之旅一直很成功,被拒绝似乎很不可能。

“我已经提供了所有可能的资讯。”

迈斯摊开双手。

“我有某些责任要承担,也有些忠诚度。”

“对查理的忠诚?”

“对他所代表的。”

“啊……”柏上校迷惑地打量他,带着一丝嘲讽说道:“你觉得要对一个拒绝你同胞拥有公民权的国家忠诚?”

“某种程度上是的。”

“或许你该更仔细地考虑本地--和你家族--的利益。”

“哦,是的。”迈斯傲慢的语气令上校气红了脸。

“魏先生,我可以肯定你忠诚的对象弄错了。”

“那还有待证实,不过眼前我会维持相同的立场。”

上校将迈斯的拒绝视为无可宽恕的侮辱,怒冲冲地回答:“有一天你会后悔和我的敌人结盟,姓魏的。”

上校突兀地离开了,迈斯徐徐叹口气,纳闷自己是不是傻瓜,柏亚伦可能达成计划,有一天纽奥良可能成为新王国的一部分,万一迈斯选择失误,便可能丧失他大部分的土地、财富和产业,柏亚伦可是以他有仇必报为闻名。

“他太自信了。”

听见玫娣的声音,迈斯疑问地转身。她就站在几尺之外,身着白色蕾丝长外套,扣子直扣到领口。

“你偷听。”

她扬起脸。“我恰巧走过,即使关着门,这房里的声音仍然轻易地传了出去,如果你要隐密,应该选前厅。”

“我会记住这一点。”

“柏先生声称他以其他人的利益为考量时,实在不太能说服人,他自己要权力,而且越多越好,对吧?”

“是的。”

玫娣蹙眉以对。“他可能成功吗?真的创建他自己的王国,使纽奥良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或许我低估了柏上校,”迈斯承认。“我猜没有人预期到他西行之旅的公众反应。”

他笑了一下。“他因此而大受激励,近来还说他期待有一天将有一位国王统治美国。”

“国王?那他不相信民主?”

“不,甜心。”

“你呢,迈斯?”她问,知道大多数的克里欧人都怀疑美国的政府制度。

迈斯咧嘴而笑,伸手拉她入怀。

“相信,但是家里例外。”

即使他抱她上楼时,她仍一迳追问:“你想你会后悔没和柏先生同一阵线吗?”

“或许,如果他成功地占据纽奥良。”

玫娣纳闷迈斯为什么不甚在意。

“果真如此,你会失去许多,不是吗?”

“我为任何状况都预作准备,”他安慰地捏捏她。“别忘了,这个属地以前就换过许多统治者,魏氏都适应得很好,你怀疑我照顾你的能力吗?”

“不,当然不是。”玫娣伸手环住他的肩膀,手指在他的耳朵到颈子之间画着线。

“昨夜你没睡好,”她低语。“你一定很期待上床了。”

迈斯徐徐地笑。“那是无庸置疑,夫人。”

“你需要休息。”

他把她放在床上,脸颊摩挲她的秀发,吸进那发香。

“我需要的是和我的妻子做爱。”

他用拇指勾起她的下巴,倾身吻她,当他抬起头时,她发出抗议的呢喃,渴望他带着甜甜酒味的唇。

她笨拙地协助他宽衣解带,然后开始从颈上拉下外套,不耐烦地——解开钮扣,迈斯扣住她的手,低声喃喃地说他们有的是时间,爱怜地贴着她耳际低语,双手探向她领口,每一颗解开的钮扣换一个吻,有些很快,有些吻得很长,直到她敞开的胸前肌肤泛出玫瑰色的红晕。

迈斯小心翼翼地推她躺在床上,慢吞吞地调整她的秀发,排出一个火焰般的半圆,她半眯着眼睛凝视他,他的脸、零乱的黑发、宽阔的胸膛令她忘了呼吸,他的大手温柔地在她身上游移,滑过她的蕾丝晨褛,溜向她胸前。

她倒抽一口气,尝试自行脱去晨褛,突然迫切地想要感觉他贴着她赤裸的肌肤,他拂开她的手,懒懒地亲吻她,松开其余的钮扣,她回以呻吟般的叹息,布料的解脱令她松了一口气。她用手掌戏弄他背部结实的肌肉、他身上的兴奋颤抖,以及他平滑肌肤上的汗水,然后他全然脱去隐藏她身躯的晨褛。

迈斯对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指尖轻轻滑过她的小肮,下到她的膝盖,又上滑到她腿间,她则急切地拱起身。

“吾爱,”他耳语,温柔的爱抚。“你好美……”

玫娣难以控制的颤抖着,翻个身,胸房压进他胸膛,以热火烙印他,她抬起腿,绝妙地困住他的身体。

“我爱你,”迈斯粗嗄地说。“哦,天哪……我真不知道可能爱得这么深!”

玫娣的唇埋在他喉间。

“哦……”她低语。“现在……”

迈斯推她仰躺,俯向她的小肮,舌尖探进她的肚脐时,玫娣惊讶的畏缩,颤巍巍地呼唤他的名字,试着推开他的头,可是他反而向下移,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困惑。

“停住。”她听见自己开始呻吟,身体震动的尝试逃避那愉悦的顶峰,但是他的手攫住她的臀,不容许她移开,更快地把她推向感官的波涛。

那股力量横扫而来,她破碎的呼喊,手指揪住他的头发,全然的释放,无论她转向何处,他都在那里,把她拉进那黑暗的狂喜,她发现自己全然粉碎,却不在乎。

那刺透般的甜蜜开始褪去,她呼喊的伸手抓他,狂乱的不想失去他,但是知觉逐渐恢复,她开始静静地哭泣,一迳的吻他的脸和颈项,他以吻封住她的。身躯压得更深,直到他再也不能压抑激情,他热烈地抱紧她,颤抖的喘气。

许久之后,他全然的解放和满足,却没有力气去拉棉被或枕头。

“迈斯。”她困盹地说。

“嗯?”

她轻轻吻他的胸膛。

“如果我们刚刚做的之外,还有其他的……我不想知道。”

他开始拨开她的秀发。

“为什么不想?”

“真的,我无法承受。”

迈斯喃喃地说她可爱又傻气,再次凑向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