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奥良
或许是魏迈斯的故意最令人害怕,他移动时悄无声息得像只美洲狮,沉默寡言,十分吓人,即使没习惯与人争吵,但他致命的剑法,和他讽刺性的言论--却是众所周知。
他身材高大魁梧,在街上步行时,仿佛周遭空无一人,全然不知他所引起的骚动。他很英俊,黑发浓眉,棕色的眼睛亮得像黄金,五官突出而完美,嘴唇的线条性感而无情。
当他走过街道,总会引起众人窃窃私语,甚至有人谣传如果真敢直视迈斯的眼神,就会到邪恶的诅咒。
两位法国移民后代的女士从店里的橱窗向外看。
“瞧,是他!”她们骇然的颤抖。
另一群小孩在街的另一边互相挑战要朝前方那位高大身影丢石头,可是没有人敢。怕他会砍掉他们的脑袋。
也有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则嫉妒的喃喃自语。“有一天,我一定要成为那终于打败姓魏的人。”
因为过去十年,魏迈斯几乎参与了五十场决斗,真正死亡的数目是经过夸张渲染,但他的确没被打败过,或许再过五或十年,他的体能会开始走下坡,可是目前他正值壮年,挑战他无疑是自寻死路。
“魏先生,魏先生,等一下。”
迈斯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脚步停了下来,是柯杰克,他曾在多场决斗中担任他的助手,迈斯询问地扬扬眉毛,没有打招呼。
杰克微微一笑,知道迈斯不像其他人一样喜欢社交闲聊,他的冷漠算是个性上重大的缺点,但老实说,这又是他众多缺陷中最轻微的一项。
“你要去哪里?码头吗?”
迈斯点点头。
“早上有一批货刚送到。”
他向来亲自监督所有的卸货过程,不放心交由经理处理。
杰克迷惑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投注这么多时间在生意上?毕竟你家族的资源已经……非常广泛。”
迈斯不耐地四下打量。
“因为我有兴趣。”他的语气表示谈话到此结束。
“对不起,杰克,我得--”
“你有没有听说葛堤恩最新的消息?”
正要离开的迈斯停了下来。
“没听说。”
杰克本来还很高兴可以第一个告诉他这个闲话,但是体内立即起了股寒意,每当提及葛堤恩,迈斯便眯起眼睛,有如掠夺者正耐心地等待攻击的机会。
“他的未婚妻从纳奇斯来了。”杰克说道。
“他们会在两周内结婚,听说那女孩很漂亮,也难怪,堤恩花了这么多年才挑到一个新娘。”
他压低声音。“我希望现在纽奥良的女子会安全一点,不必面对他金钱和甜言蜜语的攻势。”
“妻子无法改变堤恩或他的习性。”迈斯冷冷地笑。“谢谢你的情报,杰克,这可能有用处。”
杰克几乎发抖,迈斯很少笑--当他笑时,通常是恶兆。
“妲芬,你可以离开了。”葛堤恩盯着玫娣说道。“柯小姐和我想独处。”
玫娣并不讶异,自从她们抵达之后,葛先生就急于和她独处,经常沉默地瞅着她,令她脊骨发冷。
梆氏庄园的装潢很漂亮,盖伯一脸羡慕地抚摸室内的家具,玫娣虽有同感,却知道住在豪宅的乐趣也无法弥补和一个她讨厌的男人结婚。
妲芬结结巴巴地反对。
“可是我不能离开……你瞧,身为玫娣的伴护人,我离开并不合宜--”
“不到两周她就是我的妻子了,”堤恩打岔。“我相信我有权私下和她说几句。”
妲芬胆怯地退向门口。
“玫娣,我刚想起来还有一些东西要整理。我会很快回来。”
她匆匆离开。
玫娣充满嫌恶地看着葛堤恩,或许其他女人会认为他很英俊,但是她只看见他饮酒过度的征状。
“先生,你不喜欢妲芬吗?”
堤恩继续盯着她,令她深觉受到冒犯。
“没什么好感,她多多少少都是你们的典型。”
“我……们?我不懂。”
“女人通常很肤浅,你这位阿姨也不例外。”
玫娣双眉微皱。
“是兴趣肤浅,先生,或是在智力方面?”
“哦,女人也有某种智力,有小聪明又会支使人,像孩子一样。”
她纳闷他是在揶揄她,或者试图激怒她。他似乎很认真,她心想,他和盖伯一样不喜欢女人。
“你生气了。”他评论。
玫娣知道应该忍气吞声,但还是脱口而出。
“我猜你也认为女人太感情用事。”
堤恩笑了。
“你柔顺的表面下很有个性,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弹弹手指。“过来坐我旁边。”
她的心跳加快,可是没有移动。他挨近,几乎把她挤进长椅的角落。
“你记得我们在纳奇斯独处的时候吗?”他伸手环住她。
玫娣一言不发,全身僵硬,只想推开他。记得!她怎么忘得掉他潮湿的嘴巴侮辱地压住她的,双手贪婪急切地在她身上游移?他粗暴地扯破了她的衣袖,而且更糟的是,他似乎还以她的屈辱为乐,她最恨他以她的无助为乐趣。
“多年来我一直想找个妻子,”他说。“可是每个女孩都有缺点,但你不然。”
他的唇微分,轻触她的颈项,舌尖滑过她的肌肤,他的气味就像酸了的酒一样,扫过她的脸。
“你将是美丽的装饰品,”他得意洋洋的评论。“一旦我挫掉你的个性--相信我,我办得到--你将会求着取悦我。”
她别开脸,闭上眼睛。
“不要。”她觉得反胃。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可以随心所欲。”他的手按住她的前襟。
玫娣惊讶而嫌恶地倒抽一口气,企图推开他,可是他用体重压住她,双唇寻索她的嘴,再次探向她的胸脯。在挣扎当中,她察觉他十分清楚自己是多么嫌恶他的僭越,因为她的不情愿,他反而更觉享受。
忽然间,她被松了开来,她立即起身奔向门口。裙子却被拉住了,她回头,看见他残酷的笑容,令她更害怕。
“放开我。”她颤抖的强忍住眼泪。
呕!她必须逃开,叫她如何能够忍受这个人?他的碰触使她觉得肮脏,还得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根本难以想像。
“我们今晚再来解决这件事。”堤恩拉扯她的裙摆。
玫娣本能地知道他今晚会来她的卧室。
“妲--妲芬也在--”
“妲--妲芬,”他模仿她的结巴。“阻止不了我对你的计划。”
玫娣知道无论是盖伯,或是堤恩年老虚弱的父亲,甚至是他的妹妹蕾妮、妹夫杜维林,或是他其他的族人,都会一味地维护堤恩。
“你的心思很透明,亲爱的。”堤恩说道。“你想逃走,对吗?可是无处可逃,也没人会帮你。”
玫娣用力拉回自己的裙子,匆匆离开。
我做不到,她惊恐地想,我不能留下来,或许堤恩是对的--逃跑是愚蠢的行为,但是我不能全无挣扎就接受这种命运。
迈斯勒住坐骑,停在宅邸前面,这片土地是他深以为傲的根源,可是最近回家的感觉很空虚,他思考原因,却找不到答案,只知道他对生活的不满足感越来越强烈。
他蹙眉,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小厮,迳自进到书房,他才坐下来翻开帐簿,立即有人来打断。
“迈斯,”艾妮在门口说道,语气充满不满。“我想和你谈一下。”
自从丈夫在十二年前去世之后,艾妮便不再佯装柔弱和没主见。
他不情愿地抬起头来。
“什么事呢,妈妈?”
“我想讨论双胞胎的事。”
他叹口气。
“他们又惹麻烦了?”
“当然!我叫他们出去,因为他们在屋里打架吵闹!”她苦着脸。“菲力通常不会这样,我想是杰士鼓励他。”
迈斯不在意地耸耸肩。
“你要我怎么办?十五岁的孩子就是会吵架。我和亚历或柏纳不也一样吗?”
“不,你和你弟弟当然不一样,你们不像双胞胎这么野,每当我责骂时,他们根本不听,丝毫不懊悔。”
迈斯脸色一硬。
“我会立刻训诫他们。”
“不,不,”艾妮匆匆说道。“他们已经够怕你了。”
“怕和尊敬不一样,我可没见过我儿子在我的责备下颤抖,或是顺从的接受责罚,如你所说,他们坏透了,我不会摧毁他们的个性,妈妈,但是也不能宠坏他们。”
“可是他们对温柔所知不多,认为那不够男子气概,你知道那是因为他们以父亲为模范。”
迈斯的手指不耐地敲打桌面。
“我无法改变自己。”
艾妮凝视英俊的儿子良久,他和以前那位温和有同情心的迈斯大不相同,她常常诅咒彻底地改变他的环境,他若不是她的儿子,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避开他,迈斯强烈的与世隔绝、冷漠无情,有时候几乎像一个魔鬼。
偏偏他的儿子都在学习他所立下的榜样--尤其是杰士,他真是艾妮今生仅见最桀骛不驯的孩子。
“迈斯,事情已经过了十年,你何时才能抛开那些苦涩?你如此地封闭自己,又如何学习再次信任?”
“再次信任?”他嘲弄地笑了。“为什么要信任?”
“使你的生活不致如此寂寞?”她伤感地说。
迈斯笑了。“我才不寂寞。”
他的确一无所缺,以工作来使身体和大脑活动,又有个情妇来满足肉体的需求,两个儿子可以继承家业,土地和财产比大多数的纽奥良人都多,最近他更涉足政治、扩大影响力,他的地位使他随心所欲,一无所缺。
“你把时间用来担心你其他的儿子吧!”他劝告母亲。“他们比我更需要你的建议。”
“迈斯,你不知道自己改变多少。”
“至少是更好。”
“更好?”艾妮语气焦虑。“嘲讽关心你的人、轻视其他人,这样更好是吗?你以认为其他人都很糟为傲?”
“是他们认为我很糟。”他冷笑。“别否认,妈妈,你也一样不想和我一起公开出现,除非是难以避开的状况,天知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人们一味避开我,至于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再向我挑战,则令我厌倦,无论我多想避免,他们都前仆后继。”
他的语气冷静漠然,许久以前迈斯便看出人们对他的恐惧,使他把情感深埋在心底。
“你为什么要这么锐利?”
迈斯笑了。
“你总不能告诉我我没权利这样吧,妈妈?现在,关于孩子的事,你究竟要我怎样?”
“没事,”艾妮冰冷地说。“现在我明白我真正想讨论的是你,尝试探索你的心是没有用的,或许因为你已经没有心了……”她伤心地走开了。
迈斯没有开口叫她回来,或许他的胸中有个冷硬的东西卡在那里,阻止他表现出任何的温情。
菲力和杰士在林间游荡,下到河边,绕过泥洞、松树林,他俩的身材都比同龄的孩子高,相当瘦削,还不像他们的父亲那样肌肉强健,五官也有魏家天生的傲慢,黑发蓝眸,外表相像,个性却十分不同。
菲力有股荣誉感,使他对软弱或脆弱的人以仁慈相待;至于杰士,则是冷漠而自私自利。
“我们要做什么?”菲力问。“乘独木舟顺流而下找海盗?”
杰士轻蔑地笑了。
“去找别的事做,我今天计划拜访梅琳。”
石梅琳是小镇商人的女儿,黑发美丽,近来她对杰士意外地表示感兴趣,同时她也察觉菲力对她着迷,那女孩似乎很享受两兄弟为她而敌对。
菲力一脸的嫉妒和好奇。
“你爱上她了?”
杰士咧嘴笑了。
“爱?谁在乎爱呢?我有没有告诉你,上次梅琳让我对她做了些什么事?”
“什么?”
杰士突然拍拍他的头,哈哈笑,跑到林间让菲力来追。
“我要逼你告诉我!”菲力抓起一把泥,丢向杰士背后。“我要……”
他们瞥见独木舟附近有动静,两人同时停下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戴着破帽子,正在弄着独木舟,他一察觉自己被发现,俯身拿起布包立即逃跑。
“他想偷船!”杰士大吼,双胞胎拔腿便追过去。
“赶上他!”杰士命令。
菲力奔向左侧,绕过老松树,几分钟内便挡在男孩前面,和他面对面。
菲力得意洋洋的笑了,伸手擦汗。
“你会很后悔你有偷船的念头。”他喘气,逼向他的猎物。
小偷害怕的叫喊,转往相反的方向,却撞上杰士,一手被他抓住,男孩放下包袱,高声尖叫,双胞胎哈哈大笑。
“菲力,看我抓到了什么!一个小偷,不知尊重他人的财产!你说,我们该拿他怎么办?”
菲力以法官的眼神审视着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放开我!我没做什么!”
“那是我们及时逮到你!”杰士懒洋洋地说。
菲力看见男孩手臂和颈间的红点和伤痕,吹了声口哨。
“你倒成了蚊子的大餐,对吗?你在沼泽待多久了?”
男孩踢中杰士的膝盖。
“呕,好痛!”杰士怒目瞪着他。“我失去耐心了。”
“放开我,你这个坏蛋!”
杰士举手要甩他耳光。“我要教你礼貌!”
“杰士,等一下,”菲力打岔,很同情这个无助的小男孩。“他太小,别这么粗暴。”
“你真软,”杰士揶揄,手放了下来。“你建议我们该如何使他开口说?把他丢进河里?”
“或许我们不应该……”菲力还没说完,他弟弟已经把尖叫的男孩拖往河边。
“你知道这里有蛇吗?”杰士抓住男孩,预备丢进河里。“毒蛇?”
“不,求求你!”
“还有鳄鱼,全等着咬……”他住口不语,看见男孩的帽子掉进河里,红铜色鬈发如丝般的披散下来。
小偷是女孩,和他们同龄或是再大几岁的女孩。
“别把我丢下去,”她抱住杰士的脖子哀求。“求求你,我不会游泳。”
杰士俯视那张肮脏的脸,她的颧骨很高,唇形极美。
“呃,”杰士的语气一变。“我们似乎弄错了,菲力。”
他搂着女孩,使她静下来。
“嘘,我不会把你丢下去,你应该有更好的用途。”
“杰士,把她给我。”
杰士微微一笑。“去找别的娱乐吧!她是我的。”
“她也是我的!”
“是我抓到她的。”
“在我的协助之下!”菲力气忿的大叫。“再者,你已经有梅琳!”
“梅琳给你,我要这个。”
菲力蹙眉。“我要和你打架来抢她。”他说。
杰士摇头以对。“那她就逃走了,我们俩都得不到她,笨!”
“那就让她选一个!”
他们挑战似的瞪着对方,杰士突然呵呵笑了。
“就由她挑,”他推推怀中的女孩。“呃,小表,你挑哪一个?”
“挑--挑?”她太迷惑、太疲倦而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为什么?”
“看你要跟谁走。”杰士不耐的说。“你宁愿跟谁?”
她开始发抖,他箍紧手臂,直到她痛呼一声的静默下来。
“我的天,你没必要伤害她的!”菲力说道。
“我没伤害她,”杰士愤慨地说。“只是捏她一下。”
他盯着女孩。“如果她不快决定,我会再捏她。”
她抬眼,来回打量两个男孩,一个比较黑,一个比较白,他们是兄弟,外表几乎一模一样,可是称为菲力的似乎比较温和,眸中有另一位所缺少的同情,她可能可以说服他释放自己。
“你。”她绝望的说,看着菲力。
“他?”杰士嘲弄着,放开她。“而不选我?他根本没经验,或许也不知道要你做什么!”
我正希望如此,她心想,被交在另一人怀中。
“好了,给你了。”杰士阴郁地说,抓起地上的包袱,审视里面的内容,一条手帕包着几枚金币、一件衣裳、一把琥珀的发梳。
菲力双手搭在女孩肩上。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很温柔,她咬着唇,几乎想掉泪。
“玫娣。”
“你为什么要独木舟?”
“我不能说。”
菲力打量着她,即使衣衫褴褛,她却不像是普通的村姑或是野丫头,她看起来天真而害怕。
“跟我来,”菲力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有麻烦,我们可以帮你。”
“不,求求你。”她哀求,想要挣脱她的手。
“你别无选择。”
这句话刺激玫娣极力挣扎,再次开始尖叫。
“我不会伤害你。”菲力把她扛在肩上,她无助地捶打他的背。
杰士盯着哥哥的行动。
“你要带她去哪里?”
“去见父亲。”
“父亲?为什么?他只会叫你放她走!”
“这女孩有些奇怪,我觉得他会感兴趣。”
“白痴。”杰士低声咕哝,不情愿地跟在哥哥后面。
玫娣不再挣扎,决定聪明的方式是积存力气面对接下来的命运,她闭上眼睛,觉得反胃,如果菲力真带她去见他父亲,她会被送回葛家,就再没机会逃脱了。
“求求你,”她嘶声说。“别这样头下脚上地扛着我,我……我会吐。”
杰士看了一眼。
“她的确脸色发青,菲力。”
“真的?”菲力把她放下来。“你想走路吗?”
“是的。”她不确定地晃了一下,两兄弟一人扶她一臂,引导她向前。
玫娣迷惘地看着两兄弟,察觉他们一定是来自富裕的家庭,这里的土地和建筑物比葛庄更丰饶、更壮丽。
他们走上豪华宅邸的台阶时,玫娣的反胃减缓许多,他们穿过她今生仅见最大的前门,来到长廊,两边是桃花心木的长椅。
两兄弟得意洋洋地带着囚犯来到书房,他们的父亲坐在巨大的桃花心木书桌后面,室内装潢华丽,椅垫全是黄色的丝缎,搭配墙上的蓝色琉璃。
“什么事?”低沉沙哑的声音立即引起玫娣的戒备。
“父亲,”菲力说道。“我们捉到有人想偷我们的独木舟。”
桌边的男人并未抬头,迳自审理文件。
“呕?希望你们让他了解非法侵入魏家产业的后果。”
“事实上……”菲力紧张的咳嗽。“事实上,父亲……”
“她是个女的。”杰士脱口而出。
显然这足以引起魏先生的注意,他抬起头,看着玫娣。
他的五官有如雕琢,古铜色皮肤上的金色眼睛显得好淡,唇形很美,但是带着嘲弄,那和杰士同样的冷漠无情在这个男人身上全然的扩散。
她的心怦怦跳,骇然看着他站起来,他是个巨人,身体瘦长,肩膀很宽,当他走近时,玫娣缩向菲力身边,他的手勾起她的下巴,令她瑟缩了一下,他的手很粗,哪种绅士会有这样粗的手?
“你是谁?”
杰士急切地回答。“她不肯说出来,父亲!”
“为什么要偷独木舟?”
玫娣受不了那对刺人般的眼神。
“我--我必须。”
“你叫什么名字?”她没回答,他的手把她的脸仰得更高。
“你的家人是谁?”
“求求你……我不能说。”
“你迷路了吗?”
“不--不,不尽然。”
“那你在逃避某人。”
“是的。”她耳语。
“逃避谁?”
“某--某个像你这样的人,先生。”她觉得眼前这位和葛堤恩有很多相似处。
迈斯微微一笑。“我怀疑。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她耳语。
“我是魏迈斯,你听过吗?”
“没有。”
“那你不是纽奥良人。”
玫娣用舌尖润了润唇,细声的否认,迈斯一时分了心,目光移向她的唇,玫娣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尖叫逃跑,但是她更知道根本逃不掉。
“你几岁?”迈斯紧绷地问。
“十八岁,先生。”
他以羞辱人的大胆瞥了瞥她平坦的胸前。
“你说谎。”
玫娣摇头以对,知道自己看起来比十八岁年轻,不过她不能也不愿解释胸脯平坦是因为用布绑紧。
“几岁?”他重复问。
“十八,是真的。”她勉强说道,他一脸狐疑。
“你乘独木舟打算去哪里?”
“我有个表姊住在布瓦力--”
“布瓦力?”杰士轻蔑地瞪着她,布瓦力几乎在十五哩外。
“你计划一个人去?你没听说过河上有强盗吗?你不知道你在沼泽会发生什么事吗?你以为你是谁?只是个女孩,愚蠢……”
“杰士,”迈斯打岔。“够了!”
他儿子立刻住嘴。
“独自旅行这么远……真是个很有野心的计划。”迈斯评论。“不过或许你不是独自前往,我们是不是打断了你和哪位男性仰慕者的私会?”
她脸色发白,眼中闪过忿恨,她被强行扣留、质问,然后又受这样的侮辱,真是令人无法承受。她还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已经挥手掴向他的脸,他轻易地扣住她的手腕,似乎早有预期,玫娣怒喊,盲目的挣扎,再次挥出另一只手。
他令她转身,把她的手扭向背后,她痛苦的倒抽一口气,迈斯立刻放开她的手腕,一手环住她的腰,他脑中闪过一丝怀疑,表情如冰。
“放轻松,”他呢喃。“别动,我不会再伤害你。”
他瞥向一旁看得入迷的双胞胎。
“你们俩都离开。”
“为什么?”杰士抗议。“是我们找到她的,而且--”
“现在,”迈斯平板地说。“告诉你祖母来书房。”
不!玫娣看着男孩走出去,恐慌的大叫。“别抛下我!”
“他拿了我的东西!”她指控地瞪着杰士。
“杰士!”迈斯警告地说。
男孩咧嘴笑了,从口袋掏出包着钱币的手帕,丢在椅子上,一溜烟的闪出门去,避开父亲的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