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曾如此深爱的陌生人,我愣住了。康翰迪成熟了,年少时的可能性都已充分完成,现在的他是个高大勇猛的男人,那对蓝之又蓝的眼睛、闪亮的深棕发、就要微笑的嘴角,在我的灵魂深处荡起涟漪……,除了呆望着他,沉溺在让我害怕的快乐之中,我什么都没法做。

翰迪静静看着我,但我感觉到他的外表之下也有剧烈的情绪正激荡不已。

他像我小时候那样,拿起我的双手。“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我挽着他,并未在意杰克看到我离开,除去那双握着我的、有着厚茧的手,我什么都不在意。翰迪拉着我的手,离开那些长桌,进入屋外等待的黑暗中。

我们绕过人群、噪音、灯光,朝屋子的侧面走去。那种感觉好象灯光也想追随我们,无力地伸展它的触须,但最后也只好在我们走入廊柱所形成的阴影中时放弃。

我们在橡树般粗大的廊柱下停步。我快无法呼吸,而且浑身颤抖。我不知道是谁先采取行动,也或许是我们同时靠近对方。我被一把抓过去贴在他身上,嘴对着嘴,那是个因为太过用力而不可能愉快的亲吻。而我好像快要死了,心脏猛烈地狂跳。

沉默的片刻过去,翰迪终于扯开他的嘴,低声说:没事的,他不会离开。我逐渐放松下来,感觉到他火热的嘴沿着我湿湿的面颊巡行。他再次吻我,像多年前他 教过我的那样,缓慢而自在,我也再次感觉安全与年轻,並充满了理直气壮、因而几乎有益健康的欲望。他的吻,轻轻扣进记忆最深的矿脉里,使得分开的这几年突 然消失无踪。

一小段时间过去,翰迪用他礼服外套的两边包住我,在那件打着繁复细摺的礼服衬衫之下,他的胸膛坚硬如一堵墙。

“我已经忘了这个感觉,”我心痛而充满渴望地低语。

“我从未忘记。”翰迪的手隔着白色礼服拂过我的腰。“莉珀,我不应该这样出现,我一直告诉自己要耐心等待。”他笑了一下。“我甚至记不得我是怎样走到你身边。你从来就是我心目中最美的人,莉珀……但现在……我无法相信你是真的。”

“你怎会来到这里?你早就知道你会见到我吗?你——”

“我有太多话要告诉你了。”他把脸颊贴在我的头发上。“我想过你或许会来,但我无从确定……”

他用那我渴望已久的声音对我说话,那已比他年轻时更加低沉的声音。他说,是一个也在石油业的朋友邀他同行。刚开始的几年他在既困难又危险的油井工作, 藉以建立人际关系,並观察机会。最后他辞去工作,与一名地理学家及一名工程师组一家小鲍司,希望能在早已成熟的石油界找到新的利基。

谤据翰迪的说法,全世界的每处油田都还有一半以上的油和天然气尚未开发,他们筹到大约一百万美元的资金,第一次探测便在德州一处已被废弃的油田发现它大约还有二十五万桶原油。

翰迪的解释让我了解他现在有钱了,而且还会更有钱。他已经替他母亲买了一栋房子,他在休士顿有一所公寓,短期内会以这里为基地。了解他对成功的渴望,以及他有多想提升他的现况,我很替他高兴,也把想法说了出来。

“这还不够,”他捧着我的脸。“最可怕的惊吓是……一旦你得到了,才发现成功其实毫无意义。多年来,我第一次有机会思考和深呼吸,而我……”他像神经已遭到高度磨损般,吁一口气。“一直都渴望着你。我必须找到你。我去找玛雯小姐,她告诉我你在哪里,以及……”

“我跟某个人在一起,”我困难地说。

翰迪点头。“我想知道……”

我是否快乐?我是否依然需要他?我们是否已经没有机会?这么多的疑问……

生命的幽默感有时很残酷,它会在最可怕的时间把你最想要的东西给你。这其中的讽刺性撕裂我的心,沉重的苦涩与遗憾在我的心中翻腾。

“翰迪,”我微微发抖,“如果你早些找到我,该有多好。”

他没有说话,只将我抱在胸前。他的一双手沿着我的手臂而下,直到我紧握的手指。他举起我的左手,大拇指在並未戴任何戒指的无名指根部摩挲着。

“你能确定地告诉我,我来得太晚了吗,蜜糖?”他轻声问。

我想起盖奇,觉得自己深深地陷在困惑之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莉珀……明天跟我见面。”

我摇头。“我答应要带嘉玲去雷恩戏院看一场滑冰表演。”

“嘉玲。”他摇头。“天哪,她应该有八、九岁了吧。”

“光阴似箭,”我小声说。

翰迪举起我的手,面颊在指关节处摩挲,而后轻轻吻着。“那么后天?”

“可以,可以。”我很想当场就跟着翰迪离开,我害怕一放开他就得猜想这场重逢是不是作梦。我把手机号码告诉他。“翰迪,请你……先进去,我需要独处几分钟。”

“好。”他又紧紧抱我一下才放开。

我们对看着,渐渐分开。他的存在带来无限困惑,这个男人跟我曾经认识的大男孩那么相像,却又那么不像。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连结怎么还可能存在,但它又真的存在。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从相同的核心彼此沟通,我们来自相同的世界。然而盖奇……想到他,我的心揪结起来。

我的表情必定非常痛苦,所以翰迪很温和地说:“莉珀,我不可能做任何会伤害你的事。”

我稍微点头,在他离开之后茫然地望进黑暗里。

但是,他过去曾伤害过我,我想。

我了解他离开维康镇的理由,我也了解他认为那是唯一的选择。我並没有责怪他。问题是,我已经把我的生命往前推进了。而历经多年的奋斗与非常人所能忍受 的寂寞,我终于跟其他的人建立了关系。我穿着灰姑娘鞋的脚感到有些疼痛,只好变换着重心,扭动一下脚趾,舒缓被细鞋带勒出来的痛楚。白马王子终于出现,我 心痛地想,只可惜他该死地来得太晚了。

谁说的?我的理智依然顽抗。翰迪跟我还是有可能。旧的阻碍已经不在了,至于新的……选择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然而认清这个事实,却让我很不舒服。

我鼓 起勇气踏进亮一些的地方,並在小皮包里搜寻。翰迪的嘴、皮肤与指尖把我精心化好的彩妆全揉坏了,完全无法弥补。我拿出粉饼拍拍脸,再用指尖揩去眼睛下面糊 掉的眼线,再次涂好亮光唇彩膏。眼角的水晶小贴纸早就不见了,人们应该不会发现。大家都在跳舞、喝酒、吃东西,妆糊掉了应该不足为奇吧。

罢抵达屋后的露台,我便看到盖奇黑色的身影,高大精确,犹如一把刀刃。他从容地向我走来,握住我沁凉的上臂。

“嘿,”他说,“我到处找你。”

我勉强地笑一下。“只是需要点新鲜空气。对不起,没让你久等了吧?”

扒奇的脸上有着阴影。“杰克说,他看见你跟某个人离开。”

“是的,我碰上一个老朋友。以前在维康镇的老朋友,很难相信,对吧。”我觉得我的不以为意应该很自然,但是盖奇向来敏锐。他把我转个方向让光线照着我的脸。

“亲爱的……我认得你刚被亲吻的样子。”

我无言以对,脸上的小肌肉愧疚地跳动着,眼中出现哀求的泪光。

扒奇冷静地审视我片刻。不一会儿,他拿出手机要礼车的司机到前门接我们。

“我们要走了?”我的喉咙里像塞着一个钉球。

“对。”

我们从屋子的侧面绕出去,我的高跟凉鞋在走道上敲出清脆的声音。行进间,盖奇又打一个电话。“杰克,对,是我。莉珀头疼,喝太多香槟了。我们先回去,麻烦你跟……对。谢了。替我注意老爸。”杰克说了些话,盖奇笑了几声。“早就猜到了。改天见。”他关上手机放回口袋。

“桥祺没事了吧?”我问。

“没事但是薇安因为太多女士绕着他团团转,很不高兴。”

我差点笑出来,但因为鞋跟陷入人行道的石板之间而想也不想地向盖奇伸出手去。他立刻抓住我,扶着我的背继续前行。我知道盖奇虽然非常生气,但是他绝不会让我跌倒。

我们进入礼车,华美而黑暗的小世界立刻把我们跟舞会的喧哗与活动区隔开来。

我有点担心跟盖奇单独处于这么狭小的空间。不久之前,我搬进大宅的那天,他大发脾气的记忆犹新。虽然当时我挺了过来,但那真的不是我喜欢重新感受的经验。

扒奇一派自然地对司机说:“菲尔,先到出绕绕,要进市中心时我会让你知道。”

“是,先生。”

扒奇按了几个扭,升起隔间的屏障,而后打开迷你酒吧。我完全看不出他有没有在生气。他似乎很放松,不过那种平静反而比吼叫更让人害怕。

他拿出一只高脚玻璃杯,倒了约一指高的烈酒,一口喝下。而后他又静静地倒一份,递给我。我感激地接下,希望烈酒能把我击昏。我想学他一口吞下,但是它灼烧我的喉咙,呛得我猛咳。

“慢慢喝,”盖奇低声说着,手掌不带任何用意地按在我的背上。感觉到我在起鸡皮疙瘩,他脱下外套替我披上。外套柔软的丝质衬里带着他身上的暖意将我团团包起。

“谢谢,”我发出气喘般的声音说。

“不客气。”而后停顿许久,冷钢似的视线令我发抖。“他是谁?”

在我叨叨絮絮的童年故事中,我谈过母亲、朋友、维康镇上每个人的每件小事,但是我从未提起翰迪。我跟桥祺谈过他,但我还没有勇气跟盖奇提起。

我尽力让声音保持沉稳,说出翰迪的事:我十四岁认识他……曾经,他是我的生命中除了妈妈与妹妹之外,最为重要的人。曾经,我爱他。

对着盖奇谈起翰迪的感觉好奇怪,我的过去与现在撞在了一起。但我也从而发现,拖车营地的裘莉珀跟此刻我所变化而成的这个女人,已经有了多么大的差异。我必须深入思考这件事,我必须深入地思考许多事。

“你跟他上过床吗?”盖奇问道。

“我想要,”我承认。“但是他不肯。他说那会使得他无法离开我。他有很多野心。”

“但这些野心不包括你。”

“我们太年轻,而且一无所有。现在看来,分开其实是最好的。如果我像个石磨挂在他的脖子上,翰迪根本不可能去追求他的目标,而我永远也不可能抛下嘉玲。”

我不知道盖奇从我的表情、手势与尖细的话语声中看出或听出多少,我只知道某些东西像水上的浮冰那般地碎裂了,而盖奇正从其间践踏过去。

“看来是你爱他,他离开你,现在他想再试一次。”

“他没有这样说。”

“他不必说,”盖奇的声音平平的。“因为你显然很想再试一次。”

我觉得像被抽干了,也有点生气。我的头好像旋转马车。“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真的想要的。”

来自迷你酒吧的光线将他的脸切割成严厉的形状。“你认为你还爱着他。”

“我不知道。”我的泪水又冒出来。

“不要哭,”盖奇的镇定不见了。“你要我做任何事,我几乎都愿意,我想我甚至愿意替你去杀人。但要我在你为其他男人哭泣的时候安慰你,我想我做不到。”

我捏着眼角,把那些好像强酸般烧灼着喉咙的泪水硬是吞回去。

“你会再跟他见面,”他稍后说。

我点头。“我们……我……需要把事情弄清楚。”

“你会跟他搞在一起吗?”

这刻意粗鲁的用字像个巴掌甩在我的脸上。“那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不会,”我的口气僵硬。

“我不是问你计划怎样,我是问你会不会?”

这下子,我也生气了。“不会。我不那么容易跟人上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呀,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跟A先生去参加宴会,却跟B先生打情骂俏的人,可是你的确做了。”

我因羞愧而满脸通红。“我不是故意的。看见他让我太过震惊,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扒奇哼了一声。“这偏偏也是所有借口之中,最伤人的一个,甜心。”

“我知道,我也很抱歉。而我真的不晓得我还能说什么。只是我在认识你的许久之前,就爱上了翰迪。而我跟你的关系……才刚开始。我想公平地对待你,可是我也想弄清楚我对翰迪的感觉是否还在。这表示……在我能想清楚之前,我跟你的关系必须暂时搁置。”

扒奇並不习惯被人搁置。所以他的风度並不好,甚至有种豁出去算了的感觉。他一把将我拉到腿上时,我吓了一跳。

“我们上过床,莉珀,这是不能倒带的。我不会轻易容许他插进来,把我们抛出原来的轨道。”

“我们在一起只有一次,”我鼓起勇气反对他的说法。

他扬起一道眉毛,一脸嘲弄的样子。

“好吧,好几次,”我说。“但是只有一夜。”

“那就够了,现在你是我的。而且我比他曾经有过、或者未来将会有的,都更想要你。我要你在‘弄清楚’的时候,记住这一点。也在他说着你想听的任何甜言蜜语时,记住—”

扒奇忽然停止。他的呼吸失控,燃烧的双眼足以点燃火炬。“记住这个,”他的话全是喉音,身形向我逼近。

他的手臂太紧,嘴唇成了刑具。他从未这样亲吻我,他的饥渴因为嫉妒而变成锐利的锋刃。盖奇已被逼出他所能容忍的极限,他的呼吸急促,把我压向柔软的皮椅垫,我们已经完全躺下,但是他的唇从未离开我的嘴。

我被他压在身下,对于自己究竟想把他推开或感受更多的他,也一时没了主意。但只要我一动,盖奇便往我的腿间沉沉压去,命令我接受他,感觉他。坚硬的印记,让我想起他曾经让我享受过的,刻骨铭心的愉悦,每个思想与情绪在刹那间被欲望的狂流冲走。

我突然那么地想要他,那渴望从头震颤到脚,于是闭上眼睛随它而去吧。薄薄的羊毛长裤藏不住他的坚挺与厚实,我呻吟着把手伸向他的臀部。

我们交缠在一起的几分钟仿佛一场狂热的梦。我细致的内裤被鞋子的拌扣钩住,不肯被脱下,他干脆把它撕开。他把我的长裙拉到腰间,我的皮肤粘在身下的皮椅上,大张的一条腿垂在地板上,但是我一点也不在乎,急迫的需要在全身的每一处怦怦跳动。

他抓住我的上衣往下扯,我的胸部在他火热的嘴覆盖上来时迎上前去,他啮咬的牙与弹动的舌引发我的呻吟。他伸手到我们之间,解开皮带。

靶受到火烫并跃跃欲试地要求长驱直入的他,我的眼睛张大……而后当身体向那湿濡的滑动与软中带硬的侵略降服,一切便模糊了。我的头在他如铁棒的臂弯中往 后仰,他的嘴无情地扒梳呈现在眼前的颈项。他开始以沉重的节奏且出且进,令我只能无助地扭动与喘息。车子因为红灯停下,除去在我体内的推挤与爱抚,天地好 像也都停止了…而后礼车启动,我们也像开上高速公路。我一次又一次地接纳他,将一切伸展到最大,但求把他拉靠到最近。

我抓着他的 衣服,需要碰到他的肌肤,如此地需要、又需要……他的嘴回到我的唇上,舌头冲了进来。他充满了我的全身,奋力向更深处探索,直到低频美好的痉挛开始,再从 我的身上弹到他身上。我浑身颤抖,因为需要大吸一口气而挣脱他的嘴。盖奇先是屏住呼吸,而后才像绿森林的火,嘶嘶释出。

因为脑内啡而醺醺然,盖奇将我从座椅抱起时,我简直像个空枕头套那般随风荡漾。他低声咒骂自己,将我的头抱在他的臂弯里。我从未见他如此恼怒,黑色的瞳孔几乎要将银色的虹膜全部吞噬。

“我太粗鲁了。”他的声音粗哑。“该死的,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

“没关系,”我低声说,仍倘佯在畅快的余波之中。

“有关系。我—”

我挺起来吻住他。他没有回应,只拉起我的衣服盖住我的胸和腿,再用他的外套里住我。

之后我们都没再说话。我仍沉浸在超载的激情里,几乎没注意到他按钮跟司机说话。而后他一手抱着我,一手又倒了一杯酒漫漫喝着。他的表情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身体非常僵硬。

安全而舒适地窝在盖奇的腿上,车子轻微的晃动与他身体的温暖,将我摇入瞌睡的状态。车子停止与车门突然打开,我才猛然惊醒。盖奇把我摇醒、扶我下车时我还在眨眼睛。

我知道自己衣着凌乱、以及所以凌乱的理由,我尴尬地瞥向司机。但他刻意地不看我们,脸上毫无表情。

我们在缅因街一八OO号。盖奇看着我,好像认为我会反对在此过夜。我试着衡量去或留的后果,但我的思绪一片浆糊,唯有一个想法鹤立鸡群…不管我选择怎样处理翰迪的事,这个男人绝不会有礼地离开。

我披着盖奇的外套走进大厅,随他进入电梯。电梯上升的速度有点快,高跟鞋使我晃了一下。盖奇伸手扶住我,他的吻让我满脸通红且无法呼吸。他拉我出去时,我差点跌倒,他一个动作便将我横抱而起,往他的公寓走去。

我们默不作声地进入卧室,而后在黑暗中脱去衣服。经过车中的匆忙行事,所有的急切淡化成温柔。盖奇仿佛影子一般轻掩而至,找到我最柔软的地方与最敏感的神经。

但是他越是轻盈,我越渴望。渴望着他那身结实肌肉坚韧的触感,如丝绸、如午夜的浓发,我发出长长的叹息,伸出手去拥住他。他诱哄着我敞开自己,再用嘴与手指巧妙地探索和挖掘,直到他冲出所有的界线,在我的身体里面接受了洗礼,佔有也被佔有。

牛仔都知道,狂骑一匹马之后,绝不能任其大汗淋漓的冷却。这条规则也适用于女友,尤其是那些久未上床,需要时间适应的人。我说不出盖奇夜里找了我多少次,但我醒来时,某些我从不知道它存在的肌肉会痛,我的四肢因过度延展而僵硬。而盖奇非常体贴,从把咖啡送到床上开始。

“不必装出后悔莫及的样子,”我探身向前,让他在我的背后多塞一个枕头。“那显然不是你与生俱来的表情。”

“我没有后悔莫及。”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他在床边坐下。“我很感激。”

我拉起床单里在胸前,谨慎地小口喝着滚烫的咖啡。“经过昨夜之后,你的确应该感激,”我说。

我们静静对看着,而后盖奇按住我膝盖。手掌的热度直透床单。“你还好吗?”他温柔地问。

这可恶的傢伙,他一针见血地卸除了我的武装,在我以为他必将傲慢或颐指气使的时候,表现他的关心。我的胃部绷紧,直到整个内在好像一张弹跳的弹簧床。他的一切都这么好,我可能为了一个我一直想要的男人,而放弃他吗?

我正要说我很好,但发现自己对他说出实话。“我正在害怕我犯下了此生最大的错误,但我也还在思考这个错误是什么。”

“你应该是指这个错误是谁。”

这话使得我瑟缩了一下。“我知道如果我跟他见面,你会不高兴,但是—”

“不,我不会不高兴,我希望你跟他见面。”

我握住热热的杯子。“真的?”

“情况必须解决,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你必须亲自去发现他已有怎样的变化,你也必须去确认当年的感情是否还在。”

“的确。”我觉得他能如此体谅,真是一大进化。

“我觉得这些都没有问题,”盖奇接着说,“只要你不跟他上床。”

进化或许有一点,但仍然是佔有欲超高的标准德州佬。

我疑惑地笑着问他:“这是否表示,只要你能跟我上床,我对他有怎样的感觉都没关系?”

他的回答很沉稳。“这表示,我暂时接受目前的性关系,其他的以后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