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蹒跚的来到壁炉前面,坐在硬硬的地板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她疯狂的想要说服自己,如果放弃她和比利在一起的幸福,那未免太傻了,她尝试幻想去找柯瑞克,告诉他......告诉他什么?她傻傻的笑了。
“我想再见你一面。”她喃喃道。
她想要再次靠近他,倚偎着他,即使只有几分钟也好。而且他一定也有同感,否则不会和另一个女人上床,却假装对方是她。
“我会忘了你,裴莎莎,无论要花什么代价....”
即使能够和他偷得一点宝贵的时光,那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不会想见她,当她甚至无法对自己解释自己的感情时,又能对他说些什么呢?
她的头枕在臂膀上,挫败地呻吟,她正徘徊在灾难的边缘,必须忘了她对柯瑞克那危险的迷恋,转向她自儿时起就深爱的男人。
突然间,金比利似乎有能力救她脱离她自己,她挣扎地爬起来,迅速熄了炉火,抓起斗篷,冲出前门,匆匆来到金家大宅。
漫长的一路上,冷风灌进她的肺,似乎冻住了她的骨头。她的心好痛。
“比利,求你赶走这一切,”她想哀求他。“让我觉得安全而被爱,告诉我,我们是天作之合,注定彼此厮守。”
她不在乎他会不会认为自己丧失理智,只要他能够拥抱自己,保证他的爱,她想,他也会因此得到相同的鼓励,冷静而温柔地安抚她的恐惧。
她兴奋地来到金家,看见比利牵马走向后面的马厩。
“比利!”她呼喊,可是风力强劲得使他没听见,她急切地绕过屋子到马厩去,那幢坚固的建筑物温暖又挡风,充满熟悉的干草香和马味。
穿著厚外套和呢帽的比利,正忙着把马牵进马房里,他察觉她的来到,转身面对她。
“莎莎?你为什么这么匆忙?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必须立刻来见你,”她跑过去抱住他。“比利,我一直闷闷不乐,思考要怎样才能摒除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果是我太一味的要求,或是不讲理,对不起,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和谐,平坦顺利,告诉我你爱我,告诉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惊讶地问,双手环住她。
“没事,没什么特别......我只是....”她兴奋得语无伦次,陷入沉默,更加挨紧他。
过了一分钟,不发一言且十分惊讶的比利微微推开她,轻柔的语气带着责备。
“你从来不曾这样冲动过,亲爱的,披着头发在乡间跑,眼神狂野......不必这样啊!我当然爱你,你有理由怀疑吗?当你停止写作时,我会很高兴,因为这让你变得很情绪化,这对我们的孩子或是对我都不好,因此——”
莎莎捧住他的脸,嘴巴压住他的唇,止住他的声音。她感觉他的身体绷紧,试探性的响应,双唇微微蠕动了一下......然后他猛然退开,震惊而不高兴地俯视着她的脸。
“你怎么了?”他严厉地问。“你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我想属于你。”她红着脸说。“我们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我这样做是错的吗?”
“是的,是错了,而且你自己也知道。”他的脸变得像她的一样红。“端庄有教养的人,应该有道德力量来控制兽性的冲动——”
“这听起来像是你母亲说的话,不像你。”莎莎热切地挨紧他。
“我需要你,”她耳语,轻巧地吻着他的双颊和下巴,热血在她的血管中涌动。“我需要你爱我,此利......在这里......现在。”
莎莎急切地把他拉到附近的一叠毯子和几捆干草旁边,比利犹豫地跟着她走了好几步。
“让我变成你的。”莎莎呢喃,双唇微分,舌尖轻轻掠过他的唇沿。
比利突兀地倒抽一口气,把她推开。“不!”他夹杂着欲望和指控地瞪着她。“我不要这样!我也不想象这样吻你,好象你是法国娼妓!”
莎莎倒退一步,脸庞绷紧,苑如她脱离身躯,旁观这一幕。
“你究竟要什么?”他火爆地问。“证明我爱你吗?”
“是的,”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人想是的。”
这个告白没有引来同情或谅解,反而更加激怒他。
“这么大胆!当我想到你以前的谨慎和纯真......天哪!.你的行为真像那该死的梅娜妲,不像你自己!我开始怀疑你在伦敦交上某个恶棍,否则你这样大胆的行为作何解释?”
以前她或许会哀求他的原谅,可是现在,他的指控反倒点燃了她的情绪,白热化的爆发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四年来,我已经厌倦这种崇高的爱情!如果你在怀疑我的贞洁,我仍然拥有,只不过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似乎远比你离开之前知识更丰富!”
“或许,”她鲁莽地说。想到有其它男人可能碰过我,令你困扰吗?或许还有别人吻过我?”
“是的,是困扰我!”比利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足以让我重新考虑对你的求婚!”他说的每个字眼有如一条皮鞭挥向她。“我爱你以前的样子,莎莎,可是我不要现在的你,如果你想当下一任金太太,就必须找个方法变回我原先所爱的那个女孩。”
“我不能,”莎莎大步离开马厩,边走边回头丢下一串话。“或许你干脆通知你母亲,婚约取消了!我确信她会很高兴!”
“她只会怜悯你。”
莎莎突兀的停住,回头望着他。
“你真的这样想吗?”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需要结婚,比利,反正有她照顾你,你为什么要找个妻子?如果你决定追求村里其它的女孩,很快就会发现没几个愿意顺从你母亲高压的手腕,事实上,我想不出谁愿意接受你们这一对!”
当她跑出马厩时,似乎听见他在呼喊她的名字,可是她的脚步没有放慢下来,她很感激心中的忿怒支撑着她。一路上,她在脑中几度回想刚刚那一幕,觉得既忿怒又伤心,当她抵达木屋后,使尽力气甩上大门。
“结束了,”她重复地告诉自己,跌坐在椅子里,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结束了,结束了。
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的父母才回来。“霍神父好吗?”她木然地问。
“很好,”凯蒂回答。“胸口还是痛,咳嗽也没好,恐怕我们星期六的讲道只听到一半。”
莎莎淡淡的微笑,想起上星期天,神父的声音很沙哑,以致大多数的会友都听不清楚。她正要起身,但是艾克将一封信丢到她腿上。“这是昨天寄来的。”他说。“上好的纸张、红色的蜡封印。一定是重要人物寄来的。莎莎慢吞吞地把信翻过来,娟秀的笔迹,背面还有显著的族徽,她在父母兴致勃勃的目光之下,打开封口,抽出信函无声的阅读头几行。
亲爱的裴小姐:
自从上次愉快的相遇,我常常想起你,而且是满怀好奇,我乐意听听你描述舞会的悄形,或许可以在下周周末促进我们的友谊。
莎莎仰起头,注视她父母迷惑的脸庞。“是伍佛顿汨爵夫人,”她惊奇地说。“我在伦敦的时候,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信里说什么?”凯蒂问。
莎莎再低头看信。“她......她邀请我到雷氏庄园度周末,届时会有一场舞会,大型的晚餐,放烟火......大约有两百名以上的宾客......她说她们需要像我这样“聪明新鲜”的面孔来使舞会活泼化.....”莎莎难以置信地笑了。“她不可能真要邀请我参加社交界的盛会。”
“真是出人意料。”
我不可能接受的。”莎莎说道。“我没有合适的礼服、没有私人的马车,也不认识任——”
“而且比利也不会赞成。”她父亲指出。莎莎几乎没听见,迷惘地摇摇头。她为什么要我去参加这样的宴会?一团可怕的念头 闪而过,令她屏住呼吸。
或许莉莉认为邀请一个乡巴佬,可以娱乐她那些世故的宾客,他们会认为戏弄一个害羞、衣着平凡的小说家,是非常有趣的娱乐。
她脉搏跳动的声音几乎塞满她的耳柔,可是当她想起莉莉那灿烂的笑容,不禁为自已的怀疑感到羞愧,她会把莉莉的邀请当成善意的表示。
“想象一下那些出席的上流阶级。”凯蒂把信拿去看。“我一定要拿去给何太太看,如果我告诉她们,我女儿和一位伯爵夫人交上朋友,她们一定不相信!”
在神的眼里,伯爵夫人和一个挤奶的女仆没有差异。”艾克指出。
“雷夫人独一无二,”莎莎沉思地说。“她活泼、仁慈,而且非常慷慨o”
“像她那样身分的女人可以慷慨。”她父亲眨眨眼睛。
“我猜想她家里会有各色各样的绅士淑女,”莎莎说下去。“或许甚至是.....”
她咬任唇,努力平静突然混乱的思绪,柯瑞克可能也在那里,他是雷家的好朋友,这更有理由不去了,她告诉自己......可是她的心低吟着不同的笞案。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的父母坐在火前阅读圣经﹔莎莎则坐在书桌前,拿出最好的信纸回信。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不过还足以使字迹端正整齐。
亲爱的雷夫人:
我很乐意接受你殷勤的邀请,参加下周末雷氏庄园的宴会........
涩涩的琴酒味弥漫在俱乐部上面的公寓里,虽然女仆已经尽力保持这地方像以前 样干净,却无法恢复这几周以来,瑞克所造成的破坏。
厚厚的天鹅绒窗帘和豪华的地毯全沾上酒渍和烟蒂烧的洞。一张镶着半宝石的桌子表面,也有好几个随意造成的鞋跟印痕,地板上更是垃圾满地、衣物四散,窗帘则通通拉上,挡住任何光线。
伍斯小心翼翼地走近公寓,恍如有一种侵入坏脾气的野兽洞穴的危机感,他发现瑞克趴在一张床单凌乱的床上,长长的脚悬宥在床垫边缘,地扳上有一瓶琴酒的空瓶子,显然是酗酒好几个小时的结果。
瑞克察觉到来人时,丝袍下的背脊变得僵硬紧绷。“你可真是慢吞吞啊!他哼的一声,连头都没抬。“拿过来。”
“拿什么,先生?”
他的头抬了起来,醉眼蒙眬的瞪着总管,嘴角两侧刻着深深的纹路,惨白的皮肤使得脸上的疤痕更加醒目。
“别和我玩游戏,你知道我叫人再送一瓶酒上来。”
“先生,你不要厨房送点东西来吗?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你都没吃什么,而且你痛恨琴酒!”
“对我而言那是母奶。照我的话做,否则你的屁股就给我滚到马路上。”
饼去这个月以来,伍斯几乎天天面对这种威胁,已经敢充耳不闻了。
“柯先生,我从来没看过你这样,根本不像你自己,自从——”
“自从什么?”瑞克催促道,突然间,他好象一只预备攻击的美洲豹,但是一声酒嗝破坏了那可怕的效果,他再次埋头趴在床上。
“大家都很清楚有些事不对劲。”伍斯毫不退缩。“我对你的关心督促我要老实说,即使这会害我被炒鱿鱼。”
瑞克的声音含糊地从枕头上发出来。“我不要听!”
“你比你自己所知道的更好,先生,我绝对不会忘记你救我一命,哦,我知道你禁止我提起,但这是事实,对你而言,我是个陌生人,你却愿意费心来救我免于被吊死的命运。”
多年前,伍斯在伦敦的贵族人家担任副领班,爱上一位侍女,她偷取女主人的红宝石珍珠项链。出于爱,伍斯不忍心见到她被逮捕吊死的命运,遂一肩挑起责任,被送到监狱执刑处死。
瑞克从俱乐部仆人的口中,得知伍斯的故事,就利用关系,去找治安官和典狱长,以半贿赂半强迫的手法,解救这位副总管,伦敦人传说柯瑞克可以说得令死人复活,只不过他却从死刑台上救下一位犯人。
伍斯第一次见到柯瑞克,是在他牢房门口,他是一脸嘲讽而有趣的表情。
“原来你就是那个傻瓜,甘愿为一个当扒手的贱人丧命?”
“是,是的,先生。”伍斯口吃地说,看着柯瑞克把一笔钱交给狱卒。
“你是忠贞多于智能,”瑞克笑着说。“呃,大坏人,我可以用你当俱乐部的总管,除非你宁愿明天上绞刑台?”
伍斯只差没跪下来亲吻他的脚,自此忠实地伺候他。现在,当他看见这位意志坚强、富裕的雇主落到今天的情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帮助他。
“柯先生,”他试探地说。“我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对待自己,”他脸上掠过一阵伤痛。“以前我也曾经爱过。”
“我记得,你和那个女扒手的高贵恋情。”
伍斯对他的嘲弄充耳不闻,径自以平稳热烈的声音说下去。
“十年来,我没有一天没想到她,依然看见她的脸,栩栩如生,彷佛是我记忆中的唯一。”
“天杀的傻瓜!”
“是的,先生,爱没有逻辑,没有人可以解释伪什么一个女人可以撕裂某个男人的心,而且绝不松手。对你而言,那个女人是裴莎莎,不是吗?”
“出去!”瑞克刺耳地说,手指掐起绉的床单里。
“先生,即使你失去她,也应该用一种可以纪念这段感情的态度来过自己的生活,看见你这样自甘放弃,她会很感伤。”
“出去!”
“好吧,先生。”
“再送一瓶琴酒上来。”
伍斯喃喃的同意,离开房里。
或许梢后瑞克会注意到琴酒根本没有送上来,但是此刻他是落入醉醺醺的无知当中,在他蠕动咕哝的睡眠当中,毫无意义的梦境一直飘进他的脑海中。
在漆黑当中,他开始察觉一个女性的身躯紧紧压住他,小手溜进他的睡袍里面,分开前襟,他的身体在亢奋中僵硬,他饥渴地贴向她,一把将她抱紧,双手捧住那丝滑的胸。
他浑身燃烧着欲望,翻身压在她上面,嘴巴沿着她的喉咙游移,留下一道湿热的痕迹,她热情地呻吟,拱身相迎。
“莎莎,”他贴着她的嘴唇呻吟。“噢,莎莎——”
一剎那间,有如刀般的利爪抓过他的背脊,报复地掐得很深,瑞克痛呼一声,向后缩,避开刺痛的利爪,一把扣住女人的手腕,压在她头的两侧。
贝娇云躺在他身下,怒目瞪着他,手指缩成爪状,指尖还沾着他的血。
“你这个发情的杂种,”她啐道。“别叫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瑞克发出一声低吼,双手扣紧她的脖子,一阵红色的浓雾环住了他。他的手指招进她的喉头,阻住血流和空气,直到她的脸颊胀成青紫色。她以一股变态的胜利感注视着他,彷佛很欢迎他这种谋杀的举动,正当她开始翻白眼,他咆哮地放开,跳下床来。
娇云蜷缩着身子,房里充满她窒息的咳嗽声。
瑞克手指颤抖地拉铃唤伍斯上来,茫然地走向窗户,拉紧身上的袍子,揉揉没有刮胡子的下巴,胡渣粗得像电线。
“疯子!”他咕哝。不清楚究竟是指贝娇云或是他自己。
她终于有力气开口。“是什么阻——阻止你杀了我?”
他没看她。“我不想因谋杀你而被吊死。”
“我想死,”她可怕地说。“拉你一起下地狱。”
这一幕使瑞克嗯心得想吐,有如重映他的过去,提醒他,以前那些可怕的日子会一直萦绕不去,使得任何正常的生活都变成不可能,一股苦涩挫败的滋味充满他嘴里。
伍斯走了进来,茫然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和她丢在地上的衣裳。
“是贝夫人,”瑞克简洁地说,走向门口,背上的血迹渗透他的袍子。“查出她进来这里的方法,开除放她进来的人员!”他瞇起眼睛,先看看娇云,再望着伍斯。“如果她再踏进这里,我会杀了她!但是我要先宰掉你。”
贝娇云跪在床上,手脚蜷缩,金发披在脸上,专注地凝视着瑞克。
“我爱你。”她低泣。
她的语气中有某种东西让瑞克心里发凉,背脊窜过一阵寒意.....某种锲而不舍、近似疯狂的坚持,警告着她绝对不会承认失败。
“下地狱去吧!”说完,他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