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蝰蛇咬后的第三个早上,安娜贝尔总算恢复得可以起床了。令她欣慰的是,大部分客人都到临近的宅第去参加聚会了,剩下安静空旷的石字庄园。菲莉帕与管家商量了一下,把安娜贝贝尔安顿在楼上一间对着花园的私密起居室。房间很可爱,四壁贴着蓝色花朵图案的墙纸,挂着小孩和动物的照片,赏心悦目。据管家说,这间房间通常只供马斯登一家用,不过韦斯特克里夫勋爵主动把房间让给安娜贝尔用。

菲莉帕把一块毯子在安娜贝尔膝盖上裹好,在她身边的桌上放好一杯猪殃殃茶。“你一定得喝。”她不理安娜贝尔扮的鬼脸,坚决地说,“这是为你自己好。”

“你不用呆在这里看着我,妈妈。”安娜贝尔说,“我在这里放松一下很开心,你可以去散散步,或者和朋友去聊天。”

“你肯定吗?”菲莉帕问。

“绝对肯定。”安娜贝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会喝的……看到了吧?去吧,妈妈,不用为我操心。”

“好吧。”菲莉帕勉强说道,“就一小会儿。管家说如果你要叫仆人的话,就摇桌上的铃。记得把茶全部喝掉,一滴不剩。”

“我会的。”安娜贝尔保证,脸上掬起一个夸张的笑容。她直到菲莉帕离开房间才收起笑脸。母亲一消失,安娜贝尔就伏在长沙发椅背上,小心地把茶倒在窗外。

安娜贝尔满意地叹了口气,蜷曲在沙发一角。不时会有一声声响打破这里的宁静:盘子的轻微撞击声、管家低低的说话声,还有扫帚扫过走廊地毯的声音。安娜贝尔把胳膊支在窗台上,探出身子让脸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她闭起眼睛,听着蜜蜂嗡嗡地在一簇簇深粉色的绣球花丛和爬过篱笆的甜豌豆卷须间穿梭。尽管她仍很虚弱,但像只猫一样懒洋洋地暖暖地坐着,半梦半醒,还是觉得很舒服。

听到门口传来声音,她很慢才反应过来……一记轻轻的叩门声,仿佛来者不愿敲得太重而打扰了她的遐思。眨眨被太阳晒花的眼,安娜贝尔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眼前的一块块光斑终于慢慢消失,她发现自己眼前出现的是西蒙·亨特修长的黑色身影。他半倚在门框上,不自觉地摆出一副放浪不羁的姿势。他的头微微侧着凝视着她,表情难以捉摸。

安娜贝尔的脉搏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一如既往,亨特的穿着无可挑剔,但是绅士的装扮无法掩盖仿佛从他身上溢出来的勃发活力。她记起了他抱着她时那坚硬的臂膀和胸膛,他的手触摸她身体的感觉……噢,她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了。

“你看上去像是只刚从窗口飞进来的蝴蝶。”他轻声说。

他一定是在嘲笑她,安娜贝尔想,她完全知道自己苍白的病容。她不自在地伸手捋捋凌乱的头发。“你来这里干什么?”她问,“你不是应该在邻居的聚会上吗?”

她并不想说得这么生硬、拒人千里之外。可是她平时的伶牙俐齿都不见了。她看着他就会忍不住想到他用手替她揉胸口的样子。这回忆让她尴尬,浑身燥热。亨特用微微挖苦的语调说:“我和我的一个经理有事要谈,他从伦敦过来,稍晚就到这里。和你仰慕的那些穿丝袜的贵族不同,我要考虑的可不止是今天的野餐毯该铺在哪里。”亨特离开门框,走进屋子,他的眼神显然在给她评分,“还觉得虚弱?很快就会好的。你的脚踝怎样了?把裙子撩起来——我想我该再看一下。”

安娜贝尔警觉地看了他一秒钟,然后她看到了他眼里的神色,笑了起来。这些放肆的话不知怎的缓解了她的尴尬,让她放松。“你太好了,”她平静地说,“不过不必了。我的脚踝好多了,谢谢。”

亨特微笑着走近她。“我要你知道,我的提议完全是建立在毫不利己的精神上的。我看到你裸露的腿可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快感。嗯,可能有点小小的刺激,不过我会掩饰得非常好的。”他单手抓住一把椅背,轻松地把它挪到长沙发前,靠近她坐了下来。安娜贝尔对此印象深刻,他举起一件结实的红木家具就像是拿起一片羽毛一样。她飞快地朝空空的门口瞥了一眼。只要门没天,她和亨特坐在起居室里就是可以接受的。她母亲总会过来看她。在此之前,安娜贝尔决定提一下靴子的话题。

“亨特先生,”她小心地问道,“有件事我得问你……”

“嗯?”

他的眼睛显然是他最迷人的地方,安娜贝尔分神想道。它们充满活力,让她奇怪为什么人们总是更喜欢蓝眼睛而不是黑眼睛。没有一种蓝色可以像亨特的黑眼睛一样流露出潜藏在深处的无穷智慧。

安娜贝尔怎么努力也想不出委婉的询问方式。脑子里许多语句翻来覆去,最后她直截了当地问:“是你送的靴子吗?”

他不动声色。“靴子?恐怕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佩顿小姐。你是在打比喻,还是我们说的是真的鞋子?”

“低帮靴子。”安娜贝尔说,盯住他的眼神分明写着怀疑,“昨天放在我门后的一双新鞋。”

“尽管我很乐意和你讨论你衣橱的任何部分,佩顿小姐,我对靴子恐怕还是一无所知。不过我高兴你总算得到了一双。当然,除非你希望继续成为汉普夏郡野生动物的一道大餐。”

安娜贝尔久久地看着他。尽管他矢口否认,他不带表情的面孔后面还是隐藏着什么……他眼里有顽皮的火花……“那么你否认送过我靴子?”

“我非常郑重地否认。”

“可是我觉得奇怪……如果有人想为一位女士做一双鞋,而她又不知情的话……他怎么能知道她脚的尺码呢?”

“那还是比较简单的……”他沉思着,“我猜想大胆的男士只需让女仆找到那位女士扔掉的拖鞋,然后就可以把鞋样交给当地的修鞋匠。并且设法让鞋匠觉得值得放下手头的其他活,马上做双新鞋。”

“那样他可要费不少心思。”安娜贝尔轻声说。

亨特的眼神突然变得诙谐。“总比每次在那位女士穿着拖鞋出去散步后就不得不把受伤的她运上三层楼少费点事。”

安娜贝尔意识到他永远也不会承认送过她靴子——这样她就能留着它们,不过这样她也就永远不能感谢他了。而她知道是他送的——她能从他脸上看出来。

“亨特先生,”她真诚地说,“我……我希望……”她停住了,找不到合适的词,无助地望着他。

出于同情,亨特站了起来,走到房间另一边,拿起一张小小的圆形游戏桌。直径大约只有两英尺,结构巧妙,顶部可以翻动,从国际象棋盘变成国际跳棋盘。“你玩吗?”他随意地问道,把小桌放在她面前。

“跳棋?噢,有时候——”

“不,不是跳棋。国际象棋。”安娜贝尔摇摇头,缩回沙发的角落。“不,我从没下过象棋。我不是不愿配合……可是……以我现在的状况,没有兴趣尝试这么难的——”

“那么,现在正是学的时候。”亨特说看,走向壁柜取出一个磨光的带树节的木盒,“有个说法,如果你没和一个人下过国际象棋,就不可能真正了解他。”

安娜贝尔谨慎地看着他,对和他单独相处感到紧张……然而她又被他刻意的温柔彻底迷住了。仿佛他在设法哄她信任他。他举止里有一种温柔,与她所熟知的那个冷嘲热讽的浪荡子形象格格不入。

“你相信吗?”她问。

“当然不信。”他把盒子拿到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套缟玛瑙与象牙做的棋子,个个精雕细琢。他挑衅地看了她一眼,“事实是,除非你借给一个男人钱,否则你永远也不会真正了解他。而你也永远不会了解一个女人,直到你上过她的床。”

他是为了吓她而故意这么说的,当然。他成功了,尽管安娜贝尔竭力掩饰。“亨特先生,”她对他微笑的眼睛皱着眉说,“如果你继续粗言秽语,我不得不请你离开房间。”

“请原谅。”他的迅速忏悔一点也不能糊弄她,“我只是不能抵抗让你脸红的诱惑。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容易脸红的姑娘。”

她脖子里的红晕开始窜到脸上。“我从没脸红过。只是在你身边我才——”她停住了,气愤地皱眉瞪着他,惹得他呵呵笑。

“我现在开始会规矩的。”他说,“别让我离开。”

她犹疑地看着他,手颤抖着放到额前。她的娇弱让他的话音更温柔了。“没关系的,”他低声说,“让我留下吧,安娜贝尔。”

她眨眨眼,迟疑地点点头,靠在沙发靠垫上。亨特有条不紊地摆好棋盘。他的手在摆弄棋子时出奇的轻巧敏捷,尽管手那么大。可能是无情的手,她想着……晒黑的男性的手,手背上长着一些黑毛。

亨特弯腰半站着,安娜贝尔感觉到他迷人的气息,粉浆和剃须皂的味道混合着干净的男性肌肤的香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是他香甜的口气,似乎刚吃过梨子或是一片菠萝。她抬头看他时,意识到他可以毫不费劲地弯腰亲吻她。这念头让她颤抖。她其实很想让他的嘴压在她的嘴唇上,呼吸他嘴里短暂的甜蜜气息。她希望他再次抱住她。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睁大了眼睛。她突然的静止很快让亨特察觉到了。他的注意力从棋盘转移到她仰起的脸上,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他屏住了呼吸。两人都一动不动。安娜贝尔只能沉默地等待着。她的指尖紧紧抓住沙发靠垫,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亨特长长地吸了口气,打破了紧张局面,他沙哑着柔声说:“不……你身体还没康复。”

她心跳得厉害,几乎听不到他的话。“什——什么?”她软弱无力地问。

亨特似乎无法克制自己,他把她额前一缕卷曲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指尖的轻抚令她柔软光滑的肌肤发烫,留下强烈的感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相信我,我很受诱惑。不过你还太虚弱了——而我今天又很缺乏自制。”

“如果你在暗示我——”

“我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暗示上。”他低声说,重新仔细摆放起棋子,“显然,你希望我吻你。我很乐意从命,等时机恰当的时候。不过不是现在。”

“亨特先生,你是最——”

“是的,我知道。”他笑着说,“你尽可以省点力气朝我砸形容词,我以前全都听过了。”他坐下来,把一枚棋子放到她掌心。玛瑙雕刻的棋子沉甸甸的,握久了,光滑的表面渐渐温暖起来。

“我不想用形容词砸你,”安娜贝尔说,“只要一两件锐利的东西就够了。”

他大笑起来,收回手时拇指拂过她的手心。她感到他拇指上有块粗糙的硬茧,那感觉有点像被猫的舌头微微地舔了一下般刺痛。安娜贝尔对自己对他的反应不知所措,低头看着手里的棋子。

“那是皇后——棋盘上最有威力的一个。她可以朝任何方向移动,想走多远都可以。”

他说话的态度没有什么明显的暗示……可是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就像他现在那样,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沙哑的低沉,令她拖鞋里的脚趾都弯曲了起来。

“比国王还厉害?”

“对。国王一次只能动一格。不过国王是最重要的棋子。”

“如果他不是最有威力的,为什么他比皇后还重要?”

“因为一旦他被俘了,游戏就结束了。”亨特伸手拿回刚刚给她的棋子,换了一枚小卒。他的手指拂过她的手指时稍稍停留了一瞬,毋庸置疑是个抚摸。尽管安娜贝尔知道她不该允许这样放肆的亲昵举止,却发现自己只是近乎茫然地看着,她把象牙棋子握得太紧,指关节都发白了。亨特继续说话的声音低沉柔软:“这是小卒,一次动一格。不能后退或侧行,除非是吃掉其他棋子。大部分新手刚开始都喜欢动小卒,来控制棋盘的大块。不过好好利用其他棋子才是上策……”

亨特继续解释着每种棋子和各自的作用,每次都放一枚到她手心里。安娜贝尔被他手指的轻抚催眠了,她的感官欢快而充满期待。她坚强的防备像磨坊的谷物一样在水轮下碾成粉末。她或亨特,或是两个人都发生了些什么,使得他俩能以从未有过的轻松相处?她不想邀他靠得更近……那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然而她又忍不住享受着他的靠近。

亨特哄劝她下起了棋,耐心地等待她思索每一步,随时为她提供意见。他的举止那么迷人,让人分心,她几乎都不太在意谁会赢了。几乎。她把棋子移到一个同时进攻他两枚棋子的位置,他赞许地笑着看看她,“这叫做一捉两。我猜得没错,你对国际象棋很有天赋。”

“现在你别无选择,只能撤退了。”安娜贝尔胜利地说。

“还没到时候。”他在棋盘另一边动了一枚棋,马上威胁到她的皇后。

安娜贝尔思索着这个战术,意识到他把她逼入了必须撤退的局面。

“这不公平。”她抗议道,他暗自笑了起来。

安娜贝尔十指交叉托着下巴了思考着棋局。一分钟过去了,她想好几个策略,可都觉得不合适,“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承认。她抬起眼看他,发现他正在古怪地盯着她,眼神温柔关切。他的眼神让她明白过来,浓情蜜意涌上心头,她使劲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喉咙像裹了层蜂蜜一样。

“我让你累着了。”亨特轻声说。

“不,我很好——”

“我们下次再下吧。你休息好以后就能看清楚下一步该走什么了。”

“我不想停下来。”她说,为他的拒绝而恼怒,“况且,我们到时都会记不住棋子是怎么摆的。”

“我会的。”亨特不理她的抗议,起身把棋桌挪到一边,让她够不着,“你需要午睡一下。你是要我帮你回楼上还是——”

“亨特先生,我不回自己房间。”她固执地说,“我在那儿待够了。事实上,我情愿睡在走廊里——”

“好吧。”亨特低声说,微笑着坐了下来,“平静些。我才不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他交叉着双手往后随意一靠,注视着她,“明天客人的大部队要回来了,”他说,“我猜你很快就能继续追逐肯达尔了?”

“很有可能。”安娜贝尔承认,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不需要他。”亨特柔声说。

“噢,我需要。”安娜贝尔心不在焉地停了停,弯起手臂半撑着头,“而且……尽管你对我很好,亨特先生……恐怕我也不能改变我的计划。”

他像看着棋盘那样松弛而又凝神注视着她。“我也不打算改变我的计划,亲爱的。”

要不是她这么累的话,安娜贝尔肯定会反对他这么亲昵地叫她。然而她只是睡意蒙咙地想着他的话。他的计划……“是打算阻止我得到肯达尔勋爵。”她说。

“可远不止这些。”他答道,嘴角隐隐有一丝笑意。

“你什么意思?”

“我可不打算透露我的战略。显然我需要能得到的每个机会。下一步该你走,佩顿小姐。记住我会注视着你。”

安娜贝尔知道这个警告应该让她警觉。可她感到浓浓的倦意袭来,闭了会儿眼睛。眼皮下的湿润缓和了发痒的感觉,那本是急需睡眠的前兆。她极不情愿地撑开沉重的眼皮,亨特的身影很模糊。他们必须互相为敌真是太糟糕了,她困倦地想,没注意到自己把话说了出来,直到他温柔地回答。

“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

“那么你是我的朋友?”她怀疑地咕哝着,又一次抵不过诱惑闭上了眼睛。这一次睡意完全揽住了她,快得她都没来得及注意亨特把她的毯子盖在了她肩上。

“不,宝贝,”他低声耳语,“我不是你的朋友……”

她睡得很浅,中间醒了一下确定自己是单独在私人起居室里,接着又在和煦的阳光下昏昏睡去。她的身体渐渐放松,进入酣甜的梦乡。她发现自己在一个色彩鲜艳的梦境里,所有的感觉都那么强烈,身体像是在温暖的海洋里漂浮般轻盈。渐渐地,四周清晰起来……

她在一处陌生的房子里漫步,一栋发光的大宅,阳光从高高的窗户射进来。房间空空如也,到处都不见客人或是仆人。不知从哪里飘来音乐声,伤感的天籁般的旋律让她充满渴望。她独自走着,发现一间宽敞的有大理石柱子的房间,房间没有天花板……敞向天空,头上的流云投下阴影。脚下的镶木地板是巨大的黑白方块,看着像是棋盘,一些空格里立着真人大小的石像。

安娜贝尔好奇地在他们中间走着,慢慢地绕着圈看清楚他们发光的脸。她想找人说说话,牵着温暖的人的手,她在巨大的棋盘里游走,漫无目的地在这些一动不动的石像间寻找……终于她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洁白的大理石柱上。她的心脏开始狂跳,周身一阵激动令她皮肤发烫,脉搏剧烈地跳动,她放慢了脚步。

是西蒙.亨特,脸上带着浅笑朝她走来。他没等她来得及跑开就抓住了她,俯首在她耳边低语。

“你现在愿意和我跳舞吗?”

“我不能。”她气喘吁吁地说,在他越来越紧的怀抱里挣扎着。

“哦,你可以。”他温柔地催促她,嘴唇滚烫而柔软地吻过她的脸,“抱住我……”

她在他怀里扭动着,他轻轻笑着,吻看她,直到她浑身发软,无助地靠着他,“皇后现在被俘了。”他低声说着,往后仰着看她,眼里闪着邪恶,“你有危险了,安娜贝尔……”

她突然被松开了,她转身从他身边逃开,匆忙间被石像绊倒。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他如影随形,故意延长着追逐,直到她浑身发烫,筋疲力尽,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抓住了她,拉进他怀里,把她按在地板上。他的身体压着她,黑色的头挡住了天空,音乐声被她自己狂乱的心跳湮没。“安娜贝尔,”他轻呼,“安娜贝尔……”

她醒了过来,脸睡得红红的,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感到有人在身旁。

“安娜贝尔,”她又听见了……但这声音并不是梦里那沙哑、温柔的男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