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韦斯特克里夫回过神,莉莲在鞍上沉腰,脚跟一夹星光的身侧,重量的改变让它朝前跳去。马儿反应迅速,立刻大步跑起来。尽管大腿紧勾住侧鞍的前环,莉莲还是觉得这个姿势很不牢靠,她的身体摇摇晃晃,脚却卡在鞍环里动弹不得,她为时已晚的发现这个所谓的“紧座”未免紧得过头了。她不泄气地调整髋部的姿势,此时星光已逼近第一道障碍。她感觉到它前肢跃起以及后肢和臀部蹬地所带来的强劲的力量,一瞬间已如飞般越过那三角形栅栏,刹那间一阵刺激兴奋冲刷过全身。虽然着地时她必须尽力在鞍上稳住,右腿因承受住绝大部分冲力而感到极不舒服且强烈的拉扯,但不管怎么说,她做到了,而且很成功。

让马儿兜着圈,莉莲胜利地微笑,察觉到那群骑手们惊讶的注视,毫无疑问他们都在疑惑是什么促使她做了这冲动的一跳。正在这时,雷鸣般的蹄声响起,一道模糊的黑影闪过身旁,她吓了一大跳;正困惑间,她还根本没来得及抗拒或保护自己,一股野蛮的力量就将她从鞍上掳起扔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上,那是韦斯特克里夫结实的大腿。无助地在其上挣扎,她被带到独院的围场。他勒住马,跳下来,再将她拖下马儿。莉莲的肩膀被撞到瘀伤,而韦斯特克里夫铁青的脸只离她不到一寸。

“你是想用这么愚蠢的行为来使我信服吗?”他咆哮着,抓住她一阵摇晃。“骑我的马是我提供给客人们的一项特权——一项你已经失去了的特权。从现在开始,不要妄想再靠近马厩一英尺,否则我会亲自把你踢出庄园。”

苍白着脸,莉莲的狂怒不下于他,她低沉地颤声说道:“拿开你的手,你这狗娘养的!”然后满意地看着他被这粗鄙的话语激得眯起了眼睛。他控制得很费力,呼吸加深,胸膛充满侵略性的起伏,好像极度渴望对她做出暴力行为。锁住她挑衅的目光,两人之间交换着烫人的电流,莉莲抑制不住那盲目的冲动,想要去殴打他,伤害他,把他击倒在地,和他痛快地大吵一架,没有哪个男人能让她如此愤怒。他们彼此怒视着站在那里,剑拔弩张地对峙,灼热的怒气让两人都脸色涨红,呼吸急促;谁也没意识到不远处还有一帮哑然失声的旁观者——他们太专注于对抗了。

一个柔滑的男声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技巧地划断紧绷的张力。“韦斯特克里夫……你没告诉我你会提供余兴节目,否则我会早点到场的。”

“别捣乱,圣文森特。”韦斯特克里夫怒冲冲地说。

“哦,我可不敢奢望(能捣乱)。我只是想恭维你掌控事件得宜,非常老练。还很温和,甚至。”

这淡淡的讽刺让伯爵粗暴地放开了莉莲,她踉跄地后退一步,立即被一双敏捷的手掌扶住腰让她站稳。茫然的目光地向上,她看见塞巴斯第安——圣文森特子爵,声名狼藉的浪荡子——俊秀的面容。

渐强的阳光驱散了薄雾,照在圣文森特浓密的金发上,宛如闪耀的浅色琥珀。莉莲曾在许多场合隔着一段距离见过他,但他们从未被引见过,而且在任何一场他碰巧参加的舞会上,圣文森特总是避免与壁花们打照面;之前远望的时候,就知道他有着出众的外表,现在近看,更是惊人的美貌。他的容貌线条强硬而优雅,微微闪光的肌肤就像擦拭了好几个小时的青铜。与莉莲的猜想相反,圣文森特看上去虽然邪气却并不像终日沉迷于酒色的人,他的微笑圆熟地化去她的怒气,并巧妙地阻止她试探性的回应。这样厉害得如魔咒般的魅力应该被禁止才对。

把视线转到韦斯特克里夫固执的脸上,圣文森特扬起一边眉毛轻声问:“我可以把犯人护送回主屋吗,爵爷?”

伯爵点点头。“别让我再看见她,”他咕哝着说。“免得我说出以后会后悔的话。”

“那你到是说说看啊。”莉莲咬着牙说。

韦斯特克里夫表情狰狞地朝她走近一步。

圣文森特连忙把莉莲推到身后。“韦斯特克里夫,客人们还在等。虽然我肯定他们很乐意继续欣赏这出迷人的活剧,不过这样会让马儿们不得安宁。”

伯爵像是在内心里短暂但野蛮地挣扎了一番,不过终于控制住,表情趋于平静。他向主屋方向偏偏头,无声地命令圣文森特将莉莲带离。

“可否让她骑我的马?”圣文森特客气地询问。

“不。”伯爵无情地回答。“她可以该死的好好走回去。”

圣文森特立刻叫来一名马夫上前接管过他和莉莲的两匹马,然后朝气得冒烟的莉莲伸出一只胳膊,晶亮的蓝眼俯看着她。“牢房在等着你。”他告知。“而我打算亲自用拇指夹来对付你。”(这话应该是说回房就等于关进牢里,而要莉莲伸手挽他的胳膊,就是他用刑具夹住她以免逃脱。小圣很爱说冷笑话啊~~)

“我到宁愿在随便哪一天来拷问他的company。”莉莲说,把长长的裙边收拢来重新扣好以便步行。

他们走开了,不过听到韦斯特克里夫的说话传来,莉莲的背部还是僵直无比。“你们可以在回去的路上顺便访问一下冰窖。她需要冷静。”

竭力让外表看来若无其事,可马克斯盯着莉莲?鲍曼背影的视线仍可以把她的骑装烧出个窟窿。本来任何状况下他都能冷静地置身事外并客观地评估,但是在过去的几分钟里,他的每一丝自制都被击得粉碎。

当莉莲骑马去挑战那障碍时,马克斯看出在一瞬间她偏离了重心,而这在侧鞍上是足以致命的错误。她要摔下来了!这想法让他一阵慌乱,在那样的速度下,她会跌断脖子和脊椎,而他除了眼睁睁看着之外什么也不能做。他被这恐惧弄得浑身冰凉,几欲作呕,等那小白痴勉强安全着地,满腔的惧怕则立刻化为白热的愤怒。未经考虑他就冲过去掳走了她,但当他们都下马之后,他抓住她纤细的肩膀时,忽然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在强烈的释然中紧紧抱住她,亲吻她,然后再亲手把她撕成碎片。

事实就是,她的安全对他而言意味着太多……而且全都是他不愿往下细想的。

板着脸,马克斯走向牵着布鲁托的马夫,从他手里接过缰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只隐约听到西蒙?亨特正轻声建议客人们自行进行障碍赛,不必再等伯爵来引导了。

西蒙?亨特不露声色地骑马靠近他。“你还打算骑吗?”他平静地问。

作为回答,马克斯翻身上鞍,脚跟轻轻敲一下布鲁托身侧让它前进。“真受不了那个女人。”他抱怨说,而他的眼神挑得亨特反唇相讥。

“你是说激她去跳障碍?”亨特问。

“我命令她做的事跟这个正好相反。刚才你肯定听到我说了。”

“是,我和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亨特冷淡地说。“我是指你的方式,韦斯特克里夫。很明显像鲍曼小姐那样的女士只能接受比较温和的劝说,而非直接的命令。况且我在谈判桌上见过你,可能除了肖恩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和你的说服力匹敌。只要你愿意,不出一分钟你就可以诱哄奉承得她照你说的做;不过你却极尽威胁恐吓之能事,好来证明你才是老爷。”

“在这之前,我可从没注意到你还有夸大其辞的本事。”马克斯咕哝。

“而更妙的是,”亨特平板地继续。“你接着又把她扔进了圣文森特呵护备至的怀里。天知道,说不定还没到主屋她就已经被吃干抹净了。”

马克斯赫然转头看他,突如其来的忧虑冲破了积郁的愤怒。“他不会的。”

“为什么?”

“她不是他喜欢的那型。”

亨特轻柔地笑了。“难道圣文森特喜欢的只有一种型?我还从未发现他追求过的目标中有任何类似的,除了她们都是女人。黑发、金发、丰满的、苗条的……对这些韵事他是出了名的不挑剔。”

该死的统统下地狱。马克斯不出声地诅咒着。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嫉妒噬咬的痛苦。

莉莲让自己全神贯注地往前走,尽管最想做的还是回去韦斯特克里夫那儿,给他一顿没头没脑的攻击。“那个傲慢的、自负的蠢货——”

“轻松点吧。”她听见圣文森特轻声说。“韦斯特克里夫正在气头上——虽然我并不在乎为了你的荣誉和他交手。我随时都能用剑打败他,不过比拳就不行了。”

“为什么?”莉莲低语道。“你的胳膊比他要长啊。”

“他有我遇过的最厉害的右钩拳。而且我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试图掩护我的脸——这让我经常露出破绽而被打到肚子。”

这语义后隐藏的毫不害臊的自大勾得莉莲勉强笑起来。怒火渐渐消散,她也认同如果有如他一般俊俏的脸蛋,很少人会责怪他在战斗中居然要保护它。“你经常和伯爵对战吗?”她问。

“我们还是学校里的小男生时,就已不是很频繁了。不过韦斯特克里夫做每件事总是过分地追求完美——我不得不偶尔向他挑战,只是为了确保他的虚荣心没有过分的膨胀。这边走……我们从花园中穿过,走一条风景更优美的路线好吗?”

莉莲犹豫了一下,回想起曾听过的关于他的无数故事。“我不确定那样做是不是明智。”

圣文森特微笑。“如果我以我的荣誉来保证决不向你示好呢?”

考虑了一下,莉莲点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好吧。”

圣文森特领着她穿过一个小小的阔叶树林,走上一条荫蔽在古老紫杉树下的沙砾小路。“也许我应该告诉你,”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自从我的荣誉感彻底堕落以后,我许下的承诺就没什么价值了。”

“那我也应该告诉你,我的右钩拳厉害过韦斯特克里夫十倍。”

圣文森特咧嘴大笑。“告诉我,蜜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和伯爵交恶?”

被不经意的亲昵称呼吓到,莉莲考虑着要不要斥责他的无礼,但最后还是决定放过。毕竟他体贴地放弃了自己的晨骑来护送她回主屋。“我恐怕这是第一眼就看不上的问题,”她回答说。“我认为韦斯特克里夫是个刚愎自用的匹夫,而他则觉得我是个坏心眼的丫头片子。”她耸耸肩。“或者我们都是对的。”

“我到认为你们谁也不对。”圣文森特喃喃地说。

“恩,其实……我是有几分孩子气。”莉莲承认。

他的嘴唇抽搐,几乎不能压制住笑意。“是吗?”

她点头。“我喜欢我行我素,如果不能如愿就会变得乖戾无常。事实上,经常有人说我暴躁的脾气和我祖母很像,她是一名码头洗衣妇。”

圣文森特似乎被这叙述逗得很乐。“你和你祖母亲近吗?”

“喔,她是个妙不可言的老甜心。满嘴脏话,精力旺盛,而且她经常说一些能让你笑到胃痛的事。呃……不好意思……我猜我不应该在一位绅士面前提到‘胃’这个字眼。”

“我被吓到了。”圣文森特严肃地说。“不过我会缓过来的。”朝四周看看,好像要确定不会被谁听去,他偷偷地耳语说:“我不是一名真正的绅士,你知道。”

“你是位子爵,不是吗?”

“绅士不会这么无拘无束。你并不太了解贵族,对吧?”

“相信比起我想要知道的,我已经了解得太多了。”

圣文森特好奇地笑着。“据我所知,你一定要和我们之中的一个结婚。是我弄错了,还是你和你妹妹这一对美元公主,不打算把目光从殖民地的人转到有封地头衔的丈夫上来?”

“殖民地?”莉莲责备地笑着重复。“可能你没有听说,爵爷,独立革命是我们赢了。”

“啊,我一定是忘记看那天的报纸了。不过关于我的问题……?”

“不是。”莉莲说道,有一点脸红。“父母带我们来这里是要找丈夫,他们想为家族注入蓝色血统。”

“那是你想要的吗?”

“现在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吸点蓝色的血。”她咕哝着,想到韦斯特克里夫。

“多残酷的人啊。”圣文森特大笑起来。“如果韦斯特克里夫再次妨碍到你,我会同情他的。事实上,我想我应该警告他……”他的声音淡去,看到她突然显得痛苦的脸,并听到了尖锐的抽气声。

“怎么了?”圣文森特问,立即带她坐到路旁。“腿抽筋吗?”

“对……”莉莲颤抖着紧抓住腿,疼得脸苍白而扭曲。“哦,上帝,好痛啊!”

他倾身向她,关心地皱眉,冷静的声音中隐含着坚持。“鲍曼小姐……你有没有可能暂时忽略听来的关于我名声的每件事?只是让我来帮助你?”

斜睨着他,莉莲看出他确实只是想减轻她的痛苦,于是点点头。

“乖女孩。”他轻声说,把她调整为半坐的姿势。他马上开始说话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同时以专业的手势轻柔地把手伸到裙子底下。“一会儿就好了。我希望刚好没人会看到——这看起来太罪过了。他们要能接受只是腿抽筋的说辞就太奇怪——”

“我不管那么多了。”她气喘吁吁地说。“只要别让它再疼就对了。”

她感觉到圣文森特的手轻轻在腿上滑动,在寻找抽搐打结的肌肉时,他皮肤的温热穿透了灯笼裤薄薄的衣料。“找到了。屏住呼吸,亲爱的。”莉莲听从,感到他的手掌有力地摩擦着,突然腿上灼热的疼痛让她差点叫出声,接着痛苦马上减轻,她觉得一阵虚弱无力。

靠着他的手臂放松下来,莉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谢谢。我现在好多了。”

一抹浅浅的微笑浮现于嘴角,他灵巧地把裙子盖回她的腿。“不客气。”

“我以前从没这样过。”她嘟囔着说,谨慎地扭扭脚。

“显然这是你用了侧鞍的后遗症。你必定是把肌肉绷得太紧了。”

“对,没错。”她不得不承认,红晕染上桃腮。“我不常用侧鞍来骑马——我只跨骑过。”

他的微笑慢慢扩大。“真有趣。”他低声说。“毫无疑问,我对美国女孩的经验实在太有限了。我从不知道你有这么多讨人喜欢的特质。”

“我这样的特质要比你以为的还多。”她害羞地说,而他则哈哈笑起来。

“虽然我很爱坐在这里和你聊天,甜心,不过我最好还是送你回屋子,只要你现在能站起来。花太多时间和我独处对你没有好处。”他敏捷地起身,把手伸给她。

“现在这样,对我好像已经有相当多好处了。”莉莲回答,让他把她拉起来。

圣文森特让她挽着他的胳膊,看她试着动动脚。“没问题吧?”

“没有。谢谢你。”莉莲说。“你非常仁慈,爵爷。”

他盯着她,浅蓝色的眼睛古怪地闪烁。“我不仁慈,亲爱的。我只有在打算利用人的时候才会对他们好。”

莉莲回他以轻松的笑容,挑衅地问道:“那我岂不是陷入危险中了,爵爷?”

尽管他的表情仍然一派轻松幽默,但眼里却有着令人不安的深意。“我恐怕是。”

“唔。”莉莲研究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回想起碰触她的所有动作,刚才他并没有利用她的无助。“你这样毫不掩饰你的邪恶念头,到让我真的有些担心了。”

他不说话,只回以高深莫测的微笑。

和圣文森特分手之后,莉莲爬上通往露台的台阶,一阵阵笑声和女性兴奋的谈话声回荡在石板露台上。十来个年轻小姐围着一张桌子,正在玩一些游戏之类的。她们弯腰对着一排玻璃杯,里面装满了各种不同的液体,其中一个被蒙住眼正小心地把手指伸到一个玻璃杯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让她们全都又是尖叫又是傻笑的;附近坐着一群中年贵妇,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

莉莲看见妹妹也在人群中,便慢慢踱过去。“在干吗?”她问。

黛西吃惊地转过身来。“莉莲,”她说,伸手环住她的腰。“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亲爱的?你在障碍赛上遇到困难了吗?”

莉莲把她拉到一边,游戏继续进行。“可以这么说。”她讽刺地说道,接着便把早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黛西的黑眼惊恐地瞪圆。“天啊。”她低语道。“我不能想象韦斯特克里夫伯爵会这么惊慌失措……而至于你……你在想什么,居然让圣文森特子爵做那种事?”

“我那时痛死了。”莉莲自卫地说。“我什么都不能想,甚至也不能动。只要你试过肌肉抽筋,你就知道那到底有多痛了。”

“我宁肯脚断掉也不要像圣文森特那样的人来碰。”黛西用气声说。停了一会来考虑考虑,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感觉?”

莉莲被笑意窒息了一下。“我怎么知道?我的腿一不疼,他就把手拿开了。”

“讨厌。”黛西轻轻蹙眉。“你想他会告诉别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不会。他看上去很绅士,如果抛开他在其它方面的名声的话。”莉莲接着说下去,怒容开始漫上额头。“比起韦斯特克里夫今天的表现,他要绅士得多了。”

“唔。他是怎么知道你不会骑侧鞍的?”

莉莲平静地回应。“别装傻,黛西——显然就是安娜贝尔告诉她丈夫,然后他又告诉了韦斯特克里夫。”

“我希望你不会对安娜贝尔抓着这个不放。她绝对不是故意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她应该闭上她的嘴才对。”莉莲暴躁地说。

“她怕你骑着侧鞍跳过障碍时会摔下来。我们都怕。”

“哈。我没有!”

“多半你都会的。”

莉莲踌躇了,怒容渐渐散去,骄傲迫使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我继续骑下去,最终是会摔下马。”

“那你不会对安娜贝尔发脾气吧?”

“当然不会。”莉莲说。“为了韦斯特克里夫的粗暴举止去责备她,这不公平。”

黛西放心了,便把她拉回到人群围绕的桌边。“来吧,亲爱的,你一定要来玩玩这个。这很蠢,不过到是非常好玩。”那些女孩们全都未婚,年龄都在十来岁到二十五岁之间,她们让出地方给姐妹俩。黛西解释了一下游戏规则;这时伊薇正被蒙住双眼,而其他女孩则变换着她面前四个杯子的位置。“如你所见,”黛西说。“一个杯子装着肥皂水,一个是清水,还有一个是洗衣服用的蓝浆,最后一个就是空的。这些杯子能预言你会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

她们看着伊薇小心地摸着杯子,然后用指头蘸了些肥皂水。伊薇等眼罩拿开以后,看见这个结果不禁又懊恼又委屈,而其他女孩则爆发出一阵咯咯笑声。

“肥皂水的意思就是她会和一个穷人结婚。”黛西解释说。

擦干净手指,伊薇温厚地大声说:“我觉…觉得只要我能结…结婚就是好事情。”

轮到下一位女孩,带着期待的笑容,她被蒙住双眼,杯子又重新排列过。她摸索着器皿,差点弄翻一个,最后把手伸到了蓝浆中。等看到结果,她显得非常开心。“这是说她会嫁给一个著名的作家。”黛西告诉莉莲。“下一个你去试试!”

莉莲给她一个富于表情的眼神。“你不是真的相信这个吧,是不是?”

“哦,别那么冷嘲热讽的——只是玩一下嘛。”黛西拿过眼罩,踮起脚尖将它牢牢绑在莉莲头上。

看不见路,莉莲被领上前去。周围的女孩子们鼓励地叫起来,她露齿一笑;接着一阵玻璃碰撞的声音,杯子在她面前排列好,她的手半举在空中。“如果我选到空杯,是什么意思?”她问。

伊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是说你会变成老…老处女!”她说,大家都笑起来。

“不能拿起杯子来测试它的重量,”有人咯咯笑着警告说。“你不能避开空杯子,如果这是注定了的话!”

“这会儿我到想要空杯。”莉莲回答说,引来另一串笑声。

抚摩着玻璃杯光滑的表面,她的手指滑过杯子边缘然后伸进了冰凉的液体中。一阵鼓掌和欢呼声,于是她问道:“我也是和作家结婚?”

“不,你选了清水。”黛西说。“一个富有、英俊的丈夫要来追求你了,亲爱的!”

“哦,多令人安慰啊。”莉莲轻率地说,拉低眼罩从边上望过去。“现在是不是轮到你了?”

她妹妹摇摇头。“我是第一个试的。我打翻了两次杯子,弄得桌子一片狼籍。”

“那意味着什么?你永远都不用结婚?”

“那意味着我很笨拙。”黛西高高兴兴地回答。“除了这个,谁知道呢?或许我的命运还没能注定。不过你的丈夫似乎正在接近,这真是个好消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讨厌鬼就来得太晚了。”莉莲回嘴说,让黛西和伊薇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