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琳避开众人。走向练习室,想要找地方好妤的思考。刚刚舞台上是怎么一回事?

她本以为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甚至觉得和史先生心有灵犀。可是他变得很木然,表现很机械性。仿佛受不了她在场似的。她好想放声大哭……躲起来不见人。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有人攫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进最近的一扇门。笛琳脚步有些不稳,转身去看来人,发现史先生正关上房门。“史先生……”

他表情阴暗,呼吸急促而不稳。笛琳倒退一步.但是他以惊人的突兀抓住她,双手捧住她的头。他似乎想说什么,然后含糊的放弃了,低头吻住她。

他的唇炙热,急切得近乎笨拙,一直探索着她,仿佛要不够似的。笛琳惊讶地颤抖,屈服的迎向他,反而使他更火热,一手几乎撕裂她的戏服。

笛琳情不自禁地挨向他,渴望更多,这是她想要的,而且比她想象的更美好.他的唇温柔而激情,身体坚硬地抓着她,令她浑身虚软无力。

他突然移开双唇,在她耳边粗声喘气。他伸手拨开她的秀发,吻向她喉间,找到一个敏感处。亲吻,轻吻,直到她欢愉的嘤咛。她觉得里面好空虚,渴望些什么……

他拉下她的衣袖和衬衣,露出赤裸的胸脯。笛琳倒抽一口气,感觉他的手摊住那柔软的重量,以手指轻拂拉扯,直到尖端疼痛的绷紧,她依偎着他,身体不住地颤抖。

“甜心,”他低语,“不要怕,甜心。”他的唇掠过她的乳房,含住那亢奋的尖端,舌尖轻触旋绕,似乎十分明白如何取悦她。

史先生突然抬起头并放开她.笛琳愕然以对,陷入沉默,双手掩住赤裸,转身背对他,摸弄地整理衣服,可是她的手指抖得很厉害,几乎做不到,然后她感觉他的双手再次伸过来,细心地拉好她的衣袖和上衣。

她衣装一整齐,史先生立刻退到房间另一个角落,爆发性地吁口气,过了好半响,他才开口,却不直视她。

“笛琳,我不是有意……那样对待你,只是我……”他咧嘴一笑。“似乎情不自禁。”

她绞紧双手。“史先生,我不后悔你吻我。”

这些话使他转过脸来,二大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笛琳,我真希望自己不致如此渴望你。”

她的心欢欣地跳了一下。“史先生。”

“听我说,笛琳,”他放开她。“无论我多么渴望你,都不会和你做爱,那之后你会恨我,我或许也不原谅自己。”

“我绝不会恨你。”

他嘲弄地微笑。“不会吗?如果我夺去你的贞洁呢?和我有所牵扯只会改变你,变得更糟。”

“我甘愿冒险一试。”

“你不明白,”他苦涩地说。“我只利用女人的肉体找欢愉,不久就会失去新鲜感,觉得乏味,再找新的人.你在我床上维持不了多久。”

“你恋爱过吗?”

“一次,没有结果。”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过去,一如我不需要了解你。”

笛琳没有争辩,心里明白他或许是正确的,她越了解他,当时机来到时,就越难离开他,为了保护自己,她必须不涉及感情。突然间她回想起方太太的劝告——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要一副很痴情的样子……只要表示你心甘情愿……只要欢愉,不谈责任……

“史先生,”她静静地说。“如果你被我吸引,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我只想和你春宵一度。”

他表情不变,但显然很吃惊。“为什么?你这样的女孩……为什么甘心纡尊降贵?”

他强行勾起她下巴,他眸中有一丝警戒令她不自在,她垂下眼睑,掩住自己的思绪。

“我相信我会乐在其中,”她说。“这个理由不够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看着我。”他喃喃地说。

她缓缓的顺服。他搜寻她的眼睛,摇了摇头,似乎要清除困扰。“你是个差劲的演员,笛琳,我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但是眼前我还有事要处理,特别是我有四分之一的员工都生病了.只等剧院恢复正常状况.我要你离开这里,我会给你更好的工作。”

“我想留下来。”

他不为所动。“相信我,这样对我俩最好。”

笛琳用力吞咽着,心中好失望。现在怎么办?她的提议被拒绝了。老天.她真是太愚蠢了,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编织对他的幻想,现在她一无所有,只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家人便会发现她私自离校。

一刹那间,她考虑告诉史先生自己的处境。求他同情.不……他不会同情她。和柯爵士结婚是你最好的归宿。她几乎可以听见他嘲讽地说,反正她也不适合做其它的事。

笛琳双手握拳,断然地走向门口,她才不要终此一生成为柯爵士所属的物品。

“很好,”她停在门口说。“我随时可以照你指示离开剧院,也下必你费心替我找工作,我可以靠自己。”在他回答之前,她转身走了出去。

洛格含糊地呻吟一声,春宵一度……他愿意放弃一切财富来换取和她春宵一度。可是他不能,不能再让某个人撕裂他仅余的心。

她很快便会离开了,但是他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对周遭好奇的眼神视而不见。他将自己关在小房间.并从抽屉里面掏出一瓶酒,坐下来,直接从瓶口喝了一大口,再一口,他喉间充满温暖的酒液,但是它没有融掉他心中的冰冷。

洛格悠闲地喝着酒,双手架在桌上,眼睛瞪着鞋尖。在生命中如此成功的时刻里,他本来以为自己全无弱点,但好笑的是,一个小姑娘就把他搞得天翻地覆了。

或许是因为笛琳在他的经验中显得独一无二,不同于那些上流阶级的女性,她们自以为高洛格一等,可是却偷塞纸条给他,安排偷情的机会。

他更嫌恶那些系出贵族名门的闺女,她们生命的唯一目的是结婚,生儿育女。他配不上她们,没有家族,没有头街,单单有钱并不够。那些人总是适时的提醒他,无论多么有成就,有些东西足他永远得不到的,而且他们永远不会全然接纳他,一出剧院,他就没有归属。

雷笛琳似乎也是一样的难以归类。她太热情,毫不矫揉做作,不像社交圈的淑女,但是她又充满理想,不像交际花。她显然注定是某个男人的妻子,只是不知道谁能配得上她,她需要一位可以照顾但又不致扭曲她个性的男人,深爱着他。也是她所爱的人。

那些都是洛格做不到的事。小时候他就被教导要轻视“家庭”。唯有变得和他生父一样冷酷无情.才是他得以生存原因。这样的人如何和笛琳建立长久的关系?

多年的毒打和虐待使他变得冷硬坚强,而且很会说谎。他父亲秦保罗向来在醉醺醺的时候对他施以暴力……酒醒之后不肯面对结果。所以洛格被迫要遗忘,佯装全家都很幸福,只要他敢掉一滴泪,叫一声痛,或是一个憎恨的眼神,就足以招来第二度的毒打。因此他父亲意外的成了他最佳的表演老师。

多年后,他一直纳闷为什么母亲没有安慰他,结论是她忙着维护家中安宁,没时间注意他。自此以来他就不再渴望女性的温柔……也不需要安慰和关心。女人对他而言,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可信任又不需要的东西,现在笛琳的事安排妥当。他只需要视而不见,等雅丝康复.茱丽当然会反对女孩离职,但是他可以应付。反正她快生产了,没有时间去想雷笛琳。很快便会忘记那个女孩曾经存在。

洛格开始感觉到威士忌的威力。全身有一种舒适的麻,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小心的将酒瓶收回抽屉里。

那一夜笛琳辗转难眠,被拒绝的痛楚啃噬着地,甚至不想找方太太讨论。第二天早上她勉强起床梳洗更衣,沮丧的来到剧院,对即将面对史先生觉得忐忑不安。结果却发现排演取消了,罗太太说有一大半的员工都生病请假,她需要助手帮忙处理戏服。

笛琳很高兴可以暂时避开史先生.直到公爵夫人召她去办公室,帮忙整理必要的文件和书籍,因为利兹公爵担心夫人被传染疾病,希望她即刻回家。

茱丽叹了一口气。“我别无选择,笛琳,请你通知史先生我需要立刻和他谈一谈。他一早便在办公室,重新安排时间表配合剧团缺席的状况。”

笛琳害怕面对史先生,但是她只能颔首离开,来到史先生办公室门外,迟疑了一下,轻声叩门。

“我在工作。”里面传来威胁而含糊的嗓音。

笛琳鼓起勇气,平静而自制地说:“史先生,公爵夫人想见你。”

他沉默半晌。“好。”他以不友善的语气说道。

“公爵夫人想告诉你她要离开了,先生,公爵来接她回家。”里面还是没声音。

“她的状况不适合留在剧院里,毕竟已经有很多人生病——”

“祝她一路顺风,现在你快滚吧!”

笛琳乐于从命,但足走了几步之后便停下来。他的语气很奇怪.好像很累似的。这也难怪,毕竟许多员工缺席,一定令他焦头烂额.可是即使他的命令.加上她自己所受的伤害和尴尬,都鼓勖她雕开,她还是回到他门外。

“史先生,我能做什么吗?你要不要喝茶?”

“只要离开就好,”他咕哝。“我要工作……不想分心。”

“是的,先生。”

然而她仍然走不开,反而觉得一定有什么不对劲。里面好安静,而且他不曾在道种时刻关上办公室的门,不见其它人。她手捏门把,闭上眼睛潦呼吸,万一她的怀疑有误.史先生会当场宰了她。

笛琳进去时,史先生似乎没注意,直到她停在书桌旁边。他以衣袖擦拭额头,然后拿起笔来。他的身体似乎在发抖,不时的咳嗽,以致笔又掉在桌上。

“先生。”笛琳静静地说。

洛格转向她,脸和眼睛都红红的,宛如隔着浓雾看她.笛琳想也不想就伸手换他额头,发现烫得很厉害。

他却诅咒的扭开。“让我帮你。”她说道。

“我必须完成新的时间表。”他再次去抓笔。

“你在发烧,史先生,必须回家去休息。”

“我没生病,我从来不!”她再次碰他的额头,他震动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

“你的手好凉,”他沙哑地握住她的手。“老天,我头好痛。”

笛琳担心极了,难道都没有人关心、照料他的需要吗?她一时犹豫不决地俯视着他,他浑身打哆啸。

“你必须回家,先生。”笛琳不顾他的反对,坚持地说,直到史先生陷入沉默,一手按着额头,另一手抓住她的手。

笛琳勉强地抽回手。“别动,我立刻回来。”

他没有回应,只是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用最后一丝体力支撑自己。

幸运的是,木匠店的小学徒杰夫正好经过,笛琳立刻叫住他。

“史先生生病了,”她说。“必须立刻离开,请你叫人预备他的马车,好吗?”

“史先生……生病?”男孩很吃惊,显然不太相信。

“还有一件事,”笛琳补充。“立刻通知公爵夫人即刻离去,千万别靠近史先生,她若被传染会很危险。”

男孩倒退一步。“你呢?”他关心地问。“你不也应该避开吗?”

“如果被传染到,应该早就发病了。请你快去,杰夫,我陪史先生等他的马车。”

“是的,笛琳小姐,”他钦佩地看她一眼。“你真是一位天使,又善良又甜美。”

笛琳害羞地微笑。“谢谢你,杰夫。”她回到办公室,以史先生的斗篷裹住他,但是他仍然在发抖并咳嗽。他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苗琳匆匆跑过去。

“先生,你不应该站起来,要等仆人来扶你!”

“我可以自己走,”他低吼,推开她的手。

笛琳坚持。“如果你在上马车之前就倒地,可能会受伤……而且你一定不希望其它人看。”

洛格静止不动,笛琳发现自己切中核心,他受不了自己有一丝脆弱,而且不计代价耍在员工面前维持权威的形象。他趴在桌上,顺从的等候,那种态度令笛琳害怕,完全不像他自己。

几分钟后一位身着制服的仆役走进来帮忙,但是发现他的主人病了,他也相当惊奇,似乎大家都忘了史先生一样是凡人。许多演员和员工全挤在办公室门外,有些人是好奇,有些是警戒。

“或许你们应该后退,”笛琳说。“万一再有人病倒就更糟了。”

他们立即退开一殴距离。“现在怎么办呢?”道具管理员问。“公爵夫人不在.史先生又病了,谁来管理?”

“我去问史先生。”

笛琳回到办公室,仆人已经扶史先生站起来,他脸色惨白,全无血色。

“先生,”她呢喃。“我该通知员工由柏先生暂代管理职务吗?”

柏先生是助理舞台监督,经常在史先生和公爵夫人忙碌时。接管排演和仲裁员工的争执等。史先生眼泛红丝地瞪着她,笛琳心想他是不是没听懂。然后他点点头。

笛琳到门外向众人宣布史先生的指示,史先生也在仆人的支撑下走出来,他举步维艰,呼吸十分急促.勉强撑到戏院的后门,另一个仆人赶过来抉他上马车,并疑问地望着笛琳。

她迟疑着,渴望的注视那豪华的马车。她没有权利和史先生一起离开,但是他可能需要她……

笛琳在自己改变主意之前匆匆爬上马车,史先生则无力的坐在角落.脸色灰白,眼眸紧闭,他的斗篷滑下眉头,笛琳替他拉到脖子盖好,他吸口气,再次剧烈的咳嗽。

笛琳无心欣赏马车豪华的内部,担心地望着史先生.只要马车一震动,便会勾起他的呻吟.笛琳本能地伸手摸他额头。

他突然峥开眼睛。“笛——笛琳。”他咬紧牙关避免牙齿打颐。

“是的,史先生?”她的手移到他脸颊,抚摸那干燥的皮肤。

“你不应该……跟我来。”

“对不起,”她抽回手。“我知道你很重视隐私。你不必担心,先生,我不会留太久,只要确定你没事就好。”

“不、不,不是那个……”他咬牙抗拒另一次剧烈的颤抖。“你会生病的。”他清楚地说。

笛琳惊讶地看着池。有多少人在他的状况之下还会想到她的福祉,这意外的骑士精神感动了她的心。

“我很好,史先生。”

他似乎累得无法争论,径自闭上眼睛,靠着椅背.笛琳的笑容褪去,努力回想当地和姊姊生病时,姆妈怎么做的……保持温暖,脚下放暖水袋,喂她们喝牛肉汤、牛奶及吐司.只要咳嗽,姆妈就做柠檬糖浆和甜杏仁油。此外,笛琳的医学常识相当缺乏。她叹口气,自觉无用极了。

马车一路来到圣詹姆士广场,经过一道铜铸的大门,沿着林荫大道,来到一幢大宅邸前面。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位仆人下马车去叩门,门开了之后,一切活动似乎在模糊中进行。两个仆人将史先生半拉半抱地扛下马车,一人扶住一肩,搀进大宅里,笛琳则跟在后面.她觉得自己像踏入禁地,侵入史先生安然无恙时不会容她侵入的地方。

他们来到雄障的门厅,管家和佣人领班已经在发号施舍,指挥仆人准备相关的物品,笛琳只能无肋地看着史先生被仆人扶上二楼。女管家迅速注意到笛琳的存在。她自我介绍。“我是贝太太,对不起,小姐,你是……”

“我姓雷。”

“雷小姐,”管家说道。“恐怕我们疏忽了,这是相当少见的处境。”

“我了解。”

女管家打量着笛琳,显然是尝试判断笛琳的身分以及她和史先生的关系,但是她没有直截了当的问。“你真好心,帮忙护送史先生回来。”

“我只希望他没事。”

“史先生已经受到妥善的照顾,只等医生来进一步检查。你愿意在别厅等候吗?”

“是的,谢谢你。”

贝太太引导她来到以金色为主体的前厅,有一面墙上挂着法国风景的织锦,两个落地窗中间,有一个大长桌,展示东方色彩的雕像。管家留下她独处,径自离开去吩咐女仆送茶。

笛琳坐在法式天鹅绒布的扶手椅上.一脚焦躁地点着地板。她注意到旁边桌上有个小木盒,她好奇地拿起来看,是一座银牌,是拉特福公司送给史先生的纪念。

两个女仆送茶进来,其中一位骄傲地说“主人获得很多奖牌,都是别人感谢他的慈善工作。”

笛琳微微一笑,发现史先生显然备受他仆人的崇拜和爱戴。

女仆将托盘放在矮桌上。“贝太太请你有需要就按铃。

“谢谢你,我不需要什么,只有史先生复原才重要。”

“古医生快来了,他一定能治愈史先生。”

“希望如此。”她望向门口,纳闷医生何时才到,多久才能说明史先生的状况。

两个女仆一踏出厅门,便窃窃私语,笛琳不自禁的听到一点点内容。“你想她是不是新的,”

“不是。”

“她相当漂亮。”

“对,但是太嫩了……不是他的类型。”

笛琳蹙眉地起身,在室内踱步,心中很气恼。她突然察觉有几绺发丝掉了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难怪她们说她太嫩,她就像个蓬乱的小孩在室外玩耍。

她漫步穿过另一扇门,来到音乐室,两条长廊和大客厅,处处可见艺术的宝藏:雕像和风景画、大理石雕、陶瓷艺品等等,令人目不暇给。

笛琳可以感觉到是史先生亲自挑选这些装潢和艺术品,反映出他所欣赏和渴望的生活,令她十分着迷。笛琳想要更了解他,得到他信任成为他那小世界的一员,可是他显然不想要地。

她满怀失落感地回到大厅,现在医生应该在楼上了,屋里有一种奇特的寂静,彷佛仆人全屏息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