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坂慎也在浅川被杀一案中也受到了警方的怀疑,但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却是明白无误的。警方认为一名作家与此案有关,于是作家就被作为重要参考人请到了新宿署的搜査总部,对他进行事件的调査。这名作家的名字未被公布,但慎也却在报刊上“出了名”。

根据狛江警署的意见,润子与水间是有联系的,但目前还看不到和浅川被杀、军司被杀有什么样的联系。而慎也却也被列入这两个人被杀的嫌疑中来了。如果与慎也妻子被杀有关的话,警方怀疑慎也也不足为怪。

妻子被杀的时候,警方也问过慎也的“不在场证明”;但由于水间的出现(浅川、军司被杀),又出现了新的形势。

慎也下决心和新宿警署的牛尾刑警取得联系。他接受了牛尾的调査取证,认为这个刑警似乎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我也正想和你联系呢!”

牛尾像等着慎也的电话似的说道。

“我们这儿的报纸虽然没有登出来,但那个被警方叫去调査的作家是不是水间达彦?”

“是的。我听说狛江署的石井刑警对你很‘重视’。你吓得不轻吧?”

“我倒非常关心对水间的调査怎么样了?要是不保密的话,能不能告诉我?”

“目前他作为参考人接受了例行的调査,所以还不能公开。但你的有关调査还没有结束,水间的‘不在场证明’已经得到了证实。”

“‘不在场证明’?这么说他是清白的了?”

“是的。但是反过来讲这个事件更加复杂了。我个人认为尽管他的这个‘不在场证明’的成立无懈可击,但毕竞有许多‘做作’的痕迹,反而让人想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这句中国老话。”

“‘做作’的……”

“对,人工的痕迹特别重。时间上太巧合了,而且在你夫人的遗物中不是也有和水间有关的证明材料吗?”

“这些我都对石井刑警讲过了,但从水间达彦的作品找不到可疑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那么说水间的作品是不是那部《冬之虹》?”

“是的,而且这部作品的前身叫《女精》。”

“他本人否认了他在南麻布的公寓里有一个情人的事实,所以你推测说那个女人是他书中的女主人公一事不可能成立了。”

“胡说!水间租了南麻布的公寓是事实!书中描写的非常具体,和那儿的公寓方位也非常吻合!我问过管理员,他认为那个男人肯定是水间!”

“我们也都认为那个人是水间,但他本人反对去见管理员,所以这一点无法证明了。看样子水间想隐瞒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那个女人的下落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所以我想打听一下,你夫人生前是否流露过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或者在她的遗物中是否还可以找到与其有关的材料?”

“除了书以外什么也没有。不,那本《冬之虹》也不见了!”

“是吗?”

牛尾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挂了电话后,慎也认为警方对水间产生了浓重的怀疑。

于是慎也又一次看了看《冬之虹》和《女精》。

上次看的时候对女主人公特别注意。大概是由于女主人公随意的生活方式吸引了慎也吧。不知道这本书在读者中有何反响,但它的确反映了当前这个时代真实的现状。

慎也再次看这本书便在心中渐渐地理出了头绪。在《冬之虹》中被“分散”了的女主人公,在《女精》中非常鲜明。在被男主人公“饲养”过程中她“神化”了。作者对男主人公见女主人公时的印象是这样描绘的:

“长长秀发像雾霭环绕着山麓一样遮掩着她那俊秀脸庞的轮廓,一双娇媚的双眼宛如明月,挺拔纤细的鼻子、小巧而充满了性感的红唇,像傲立在地平线上的山峦一般令人神往。她梳了一束马尾式的发型,洋溢着都市少女的神韵;她的天生丽质在都市的浓妆艳抹中更显示出一股清新的风采。她的这种纯情,仿佛刻意引诱着早就对她垂涎三尺的‘三级片’演员芦原(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在服装下掩饰着的她的肢体修长、丰满。举手投足充满了魔幻魅力。她那不卑不亢、若即若离的表情矜持而又不失热情,使得那些对她想入非非的男人不敢轻举妄动。尤其她那右颊的酒窝仿佛充满了神秘的谜底一样,令男人心驰荡漾。”

对她的描写还有不少处,但可以对她形成基本认识的就是这段。上次慎也没有注意到男主人公是在什么地方和她相遇的。这次再看时慎也想起来要注意到每一处细节。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作者就是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使这名女主人公始终飘来飘去,如同幽灵一般。

“——像一层迷雾一样围绕在她的身边,也许她是这迷雾中的一部分、是它的化身。然而这更像她的内心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看了这篇文章之后,这层“窗户纸”便捅破了。从这团迷雾中渐渐显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由起子小姐、宫地由起子小姐……”

仿佛触电一般慎也一下子明白了。在去东京的火车上第一次看到由起子时,慎也就感到她有一种潜在的女性魅力,并且预感还会再次见到她。

《女精》中的女主人公和宫地由起子太像了!不,简直就是在描写她本人!仅仅她右颊上那个迷人的小酒窝就证明了这一点。

但慎也从没有听说过由起子与水间达彦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有的话,应该从她的口中流露出来的。慎也再次见到由起子并且一块儿吃饭时,由起子也记得当时慎也对她讲过的话。如果她认识水间达彦,她不会说她在“东京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但她说过她有一个姐姐在东京,后来下落不明了。

这个记忆像电流一样使慎也为之一颤:由起子姐姐的下落不明,和水间那失踪了的雾一样的情人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形象是那么的“合适”,几乎分毫不差。难道水间作品《女精》中的情人就是由起子的姐姐吗?如果是姐妹,那么当然她俩在形象上会有许多的相似之处的。慎也把第一次在火车上和由起子相遇的形象与《女精》中女主人公的形象比较一下,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当他今天再次看这部书时,他觉得书中的女主人公非由起子的姐姐莫属!

水间的情人是由起子的姐姐吗?随着这个念头的“固定”,慎也的心中不安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给由起子打了电话。幸运的是她刚好在休息。

慎也告诉了自己的姓名,那边的由起子欢快地应道:“你还在东京?”

“不,在公司。但我想马上见到你,有件急事!”

“见我?急事儿?”

由起子似乎在盼望着的样子。

“我先问问你,你和你姐姐是不是非常像?”

“对,人们都说我们是双胞胎。个子也一样高,一点儿不差。”

“双胞胎。你从姐姐那里听说过一个叫水间达彦的人吗?”

“水间……”

“——达彦,作家,现在挺红的。”

“啊,那个水间达彦呀!不,没有。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我想马上去东京,你几点下班?”

“6点,你几点到?”

“我坐最近的快车,晚上8点半到达新宿。”

“我去接你。”

由起子高兴地说道。对慎也来讲,在东京这块“荒芜”的“沙漠”中她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

2

暮坂慎也乘坐的火车达到了新宿。他一下车,由起子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

和上次相比,她显得更加成熟了。

“——她的天生丽质在都市的浓妆艳抹中更显示出一股清新的风采。她的这种纯情,仿佛刻意引诱着早就对她垂涎三尺的‘三级片’演员芦原。”

慎也见到了由起子,马上回忆起了《女精》中的这段话。

由起子的身上有了不少“城市女性”的色彩,但慎也却没有对她产生过非分之想。他不是《女精》中那个追逐女性、欺骗少女的低级演员。他对由起子只是抱有美好的幻想。

“我吃了一惊,不过还是非常高兴你来的!”

由起子悄悄地靠在慎也身上,下车的男乘客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他们是在东京这块“沙漠”中第三次相见的朋友。

“先去哪儿吃饭吧,边吃边说。”

“去前边的饭店吧。”

“正好。”

慎也之所以说“正好”,是因为眼前的这栋饭店正是水间“制造”了“不在场证明”的帝都兄弟饭店。

“说电话里不好说,什么事儿呀?”由起子性急地问道。

“怕把你吓坏了。”

“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由起子双手捂在胸口上,作出害怕的样子。

“真的很害怕。”

“有人威胁吗?”

“先吃饭吧。”

“饿着不能说吗?”

“不,我想先让你高兴地吃完饭。”

“那好。”

说着两个人去了饭店的快餐店。由于时间比较晚了,他们去了一层24小时营业的快餐厅。

他们先要了白葡萄酒。然后两个人深情地相互看着,由起子那清澈的目光深处,闪烁着餐桌上的烛光。

此情此景,慎也不禁回忆起第一次与妻子相见时的情景来。那时他就预感到了润子的命运,但当他意识到由起子又坐在了那个命运的位子上时,不禁为之愕然。

由起子端坐在那里,笑盈盈地望着慎也:“是不是在想您的夫人?”

慎也听到这话也不禁笑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您,我没有这个权力,不过我还是非常羡慕和嫉妒您的夫人。夫人去世后慎也先生一直念念不忘,刚才真不该这样说呀!”

由起子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身子。

“她死得太早了,以致我都没有结了婚的实感。有时我都觉得她是一个幻影,她的确是这个世界上的匆匆过客。”

“像竹子公主一样。”

由起子猜中了慎也对第一次见到妻子时的预感。由起子也有“预感”。但不是不吉利的预感,她预感与慎也会再次相见,她预感慎也有一个谜一样的妻子。这就是水间书中说的“女人中都有潜在的谜”。难道今天由起子正是那个谜一样的女人的妹妹?

如果水间与由起子的姐姐失踪有关,那么她的预感会再次灵验。由起子所具有的预感(她的姐姐也许同样具有),会传导给慎也的。

“怎么啦?没有竹子公主的实感?”

也许自己和润子没有这个缘分吧。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海扇菜。

“实际上我很想让你看看这本书。”

慎也适时地拿出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女精》,递给了由起子。

“是这个吗?”

由起子不解地看着这份“剪报”。

“光线不好,一会儿再看吧。”

慎也说道。但由起子拿到烛光下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她的脸上就流露出惊愕的神色。这是慎也预期的反应。

“怎么样?”

慎也看由起子看完后问道。“是姐姐,是姐姐!”

由起子急促地喘息着答道,看样子她还沉浸在“惊魂”之中。

“真的吗?”

“姐姐和我的特点就是在右颊上都有一颗酒窝,在这儿。”

由起子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右脸口角边,“朋友们常常笑着说从这儿可以证明我们是姐俩。”

“这么说,《女精》中的女主人公就是你姐姐了!”

“姐姐好像和这个水间达彦有什么关系?”

“我慢慢说给你听。你姐姐可能是水间达彦的情人。而且从前年的3月下旬就从住的公寓里失踪了。”

“水间知道吗?”

“那是水间用假名字租的公寓,所以他矢口否认认识那个姑娘。”

“可公寓的邻居和管理员认识水间吧。”

“也许见了面会认出来,但目前阶段不能采取这样的办法让他人辨认。因为我的妻子活着时也住同一栋公寓,认出了水间的真实身份。”

“你夫人?”

“对。家内可能把这个发现告诉了管理员。”

“其他人没有认出他来吗?”

“也许有。但由于住户更换频繁,已经找不到当年的住户了。由于没有了证人,所以水间坚持说管理员认错了人。”

“我姐姐去了哪儿,难道水间……”

由起子说到这里不禁害怕起来。

“警方也怀疑了这点,但目前没有证据,首先他们没有水间租这个房间的证据。”

“可他写的小说里,这个人肯定是我姐姐!”

“水间坚持说是他虚构的人物。《女精》出版单行本时他改成了《冬之虹》的标题,而且一下子写了好几个女主人公。”

“他为什么这么干?”

“当然是想隐瞒他和你姐姐的事情。”

“可没有证据呀!”

“有可疑材料,但都不足以致命呀!”

“‘致命’?是证明水间杀害了我姐姐的证据吗?”

“这一点非常可疑,但还不知道尸体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不希望是这样!”

“这是最坏的设想,至少水间和你姐姐的失踪有关系。”

“那怎么办?”

“因为没有证据呀!警方即使认为水间有杀人嫌疑也无能为力。我们要抢在警方的前头!如果我们有了发现,搜査就会有进展!”

“但愿姐姐平安无事。”由起子祈祷般地闭上了双眼。

3

暮坂慎也的发现顿时让搜査总部为之一振。如果找出那个“幻影情人”的真实身份,那么陷入僵局的搜査工作将会有新的进展。

“仅凭暮坂的判断就认为那个‘幻影情人’是宫地杏子也太玄了。《女精》作品中的女主人公的确在右脸上有一个酒窝,但后面的描写是很抽象的嘛!小说中的人物都免不了要修饰,可能与哪个人接近一些,这样会引起读者的兴趣。这不好算是在实际调査中的证据吧?”

山路给刚刚兴奋起来的搜査总部又泼了一盆冷水。他也着实高兴了一会儿,但他认为从逆向思维来反对一下会使搜査工作冷静一些。

按他说的,女主人公的描写“模糊暧昧”,具体的特征仅仅是在“右颊上的一个酒窝”。在日本,这个部位有酒窝的女性不在少数吧?

“的确小说中使用了不少‘暧昧’的语言,但描述女主人公的氛围很独特。我没有见到宫地杏子,但我见过她的妹妹,在我印象中她和小说中的描写非常相似。对她淳朴感情的描写,对她长相的赞美都非常贴切。作者写的固然抽象,但对人物的刻画又十分具体。不可能是凭空写出来的吧。仅仅这个‘抽象’的描写,我就认为它是来自具体的人物。”牛尾反驳道。

“我们认为牛尾的话也有道理。”

山路和牛尾的论点使搜査总部热闹了起来。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不正视暮坂慎也的发现。警方把借到的宫地杏子的照片让南麻布公寓的管理员看了,他们都明确地指出,是住在410室的、以“山田正一”名义租的房间里的姑娘。

到这时,水间的“幻影情人”的身份似乎已经被证实了。但是水间却坚决否认自己就是那个“山田正一”。另外,虽然水间的“不在现场证明”(杀死浅川一案)疑点颇多,然而由于他无法自由出入房间,故无法揭穿他的计谋。还有,他有杀死浅川的动机,也没有证据,军司被杀一事的背景也是一头雾水。

那须将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整理了一下,也许几件事是互为关联的同一事件。

首先是第一个事件(或说是事故):

前年3月24日夜,暮坂武雄在涩谷区某公园内因病去世。与此同时,他随身携带的3000万日元现金及“勃朗”牌钢笔丢失。

第二个事件:

前年3月下旬宫地杏子失踪。她的失踪与以“山田正一”名义(推断是水间达彦)租房人有关,但水间否认了他与住在那个房间里的姑娘有任何关系。

第三个事件:

去年9月27日夜,暮坂慎也的妻子润子被凶手勒死,并将尸体扔在了位于狛江市区的多摩川河滩。其丈夫慎也有“不在场证明”。

第四个事件:

去年10月30日深夜,浅川真在新宿的帝都兄弟饭店被凶手用钝器猛击头部致死。死者的衣服里发现了暮坂武雄的钢笔,因此认为与第一个事件有关。从现场捡到的超市收据暴露了军司弘之,但他也有“不在场证明”。1月21日左右军司弘之下落不明。

第五个事件:

今年2月26日,军司的尸体在都下八王子市区的高尾墓地被发现。死亡时间大约一月有余。死因系枕部被钝器打击造成颅内损伤致死。作案手段同浅川被杀案一样。

将上述事件归纳:

从病死在公园里的暮坂武雄身上抢走了3000万日元和钢笔的浅川真和军司弘之,偷走了水间达彦的、装有宫地杏子尸体(未确认)的汽车。由于他们藏匿了杏子的尸体并对水间进行恫吓,于是水间先后杀死了浅川和军司。据推测之所以没有同时杀害上述两人,是因为杀死浅川时军司作为恫吓者没有出现在水间的面前。

水间杀死了杏子?其理由不明。推测由于暮坂润子与暮坂慎也结婚前与杏子同住一栋公寓而相识。

这样整理后进行了研讨,大家注意到第一事件与第二事件几乎发生在同时,是否提示这两个事件有所联系。

那须决定在集体会议中集中大家的智慧进行判断。

“这是两件偶然在时间上巧合的事件,两案之间没有联系。”

“虽然说是同一时间,但杏子的失踪并没有肯定的日期。所以说两者发生在同一时期有些牵强附会。”

会议上马上提出了这样的反对意见。

“认为第一个病死事件,3000万日元丢失事件与浅川、军司被杀有关的理由,仅仅是一支钢笔,而且又与军司被杀没有直接关系。另外关于暮坂润子被杀的动机也不十分明确。迄今为止,我们只是推测由于宫地杏子给水间带来了某种麻烦而被水间杀死,并放车上时被浅川、军司发现进而对其进行了恫吓。但润子被杀无法解释,是否与此事无关?”

也有人提出了新的看法。建议将这几个事件分成两个不同的独立事件进行考虑。由于从浅川的身上发现了暮坂武雄的钢笔,于是得出了武雄之死与浅川被杀,以及武雄的儿子之妻被杀可能同属一个系列事件的结论未免有点牵强。

主要是有四名死者(其中一人系病故)的事件先后出现,而明确地发现凶手的线索却隐隐约约。

“准确地讲,杀死暮坂润子的凶手尚没有线索,浅川、军司和宫地杏子的失踪导致水间达彦的出现。此时我们除了继续保留对润子被杀事件的调査外,还应进一步査明另外三个事件与水间关系的证据。”

那须力图弥合不同意见的分歧,并提出对水间的嫌疑进行调査的依据。

⑴以山田正一的假名租用南麻布公寓“养”起了宫地杏子;

⑵以杏子为模特写了一部名为《女精》的小说,后改名为《冬之虹》,将原书中一个女主人公“分割”成若干名;

⑶前年3月下旬杏子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⑷前年3月24日夜,其珍藏车被盗,至第二天夜间被发现,近24小时内未向警方报失;

⑸去年10月30日夜,在浅川被杀的时间段里,在许多不自然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却偏偏)提出了一个“关闭”自我的机会,住在了与浅川被杀的饭店相邻的饭店里。

诸如此类等等。

“水间的‘不在场证明’虽然不自然,但却十分‘牢固’。即使这一条被打破,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与浅川有关,我认为这也是无济于事的。”

山路点到了问题的关键。

“我认为是这样的。浅川和军司对水间进行了恫吓仅仅是推测,而没有事实来证明这一点。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宫地杏子,但由于她下落不明而全部成了问号。因此全力査找宫地杏子就成了先决条件!”

就连那须也感到了困难重重,找不到宫地杏子破案,工作就无法进展。

“还有一点要加以注意。”

牛尾说道。于是大家的目光马上向他投了过来。

“如果水间的汽车被偷时,宫地杏子的尸体在车上,为什么他那么大意地停在路旁?”

牛尾的这番话如同又发现了一处盲点一般。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大家的反应又说下去,“如果车上放了尸体,是不会放到有人看守的停车场吧?而他却插着车钥匙停在了路上。”

“这么说,当时水间发生了不得已要离开汽车的事情,才那样停下了车。”

那须似乎被牛尾的话打动了。

“对。首先考虑的就是会不会发生了交通事故?自己的车发生了交通事故,一般情况下得马上下车査看一下现场。大家记得,发现水间的被盗车时,车体有撞击伤痕。”

“对呀!也许事故的对方就是那两个人呢!”

那须顿时两眼放光,有可能是双方下了车查看事故情况。

“如果没有发生交通事故,那就是在发生事故前发生了什么事件。”

牛尾继续介绍着自己的想像。

“比方说在车内有了某种生理上的要求,我认为许多人都有过在高速公路上交通堵塞时的尴尬局面吧。如果车上真的放了一具尸体,凶手的神经必然高度紧张。在这种情况下产生便意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会议采纳了牛尾的意见,决定在那个时间段调査一下水间的车的被盗地点和发现那辆车时的状况。

盗车地点是位于水间以假名租的南麻布公寓不太远的港区的一个地方,发现被盗车时,该车的前保险杠、挡泥板、发动机罩的前部都有变形或破坏的痕迹。但是市内和临近的县都没有关于当天夜里发生交通事故的报告。车主及行人也没有伤亡的报告,有可能是汽车撞击了石墙或电线杆。

牛尾到盗车地点看了看。这是在一条穿行于住宅小区的马路,周围都是新建的低矮楼层公寓。最近的是一处儿童公园。里面有秋千、滑梯、沙场等等设施。看护着孩子的母亲们则围坐在一起聊着天。

公园的一角有一处公共厕所和管理处模样的建筑。似乎是兼管公园和运动场的部门。在用铁丝网隔成的网球场里,几名中年主妇模样的妇女正在笨拙地打着网球。

这些主妇们对体育运动的热衷和年轻母亲们的闲聊形成了奇妙的对照。

牛尾来到了管理处,正好有两名管理员模样的中年妇女在休息喝着茶。

“我想打听一下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儿了,前年的3月24号夜里,有一辆停在这个公园旁的汽车被人偷了,听说过没有?”

牛尾向她们亮出了工作证后问道。

“前年?!”

这两名妇女吃惊地相互看了看。

“这可太困难了!”

牛尾自然也苦笑了一下。

“我还就是前年在这儿负责管理工作的,可没有听说过偷车的事情。”

其中一名矮个子、圆脸的妇女答道。由于水间没有报失,也许公园管理人员没有受到警方的询问、调査,自然不知道吧。牛尾感到非常扫兴,他的样子引起了对方的同情。

“要不你看看我们的工作日志?”

还是那个妇女问道。

“你们有工作日志?”

“建了这所公园后就一直保留着,丢失东西的、丢了孩子什么的事情我们都记了下来。”

“丢了孩子?”

牛尾重新看了看这所很小的公园。

“对呀!有的母亲带孩子来公园玩,正好要去买东西,可买完东西忘了来找孩子。真有这样粗心的妈呢!最近老有诱拐儿童的事件,也真有丢了孩子的!”

女管理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笔记本。

“是前年的3月24日呀!”

“在那个日期前后也行。”

“3月24日什么也没有。啊,25号有,‘公共厕所内有一丢失的物品’。”

她按登记的内容念了一逋。

“丢失的‘物品’是什么?”

“写的是‘别针’。”

“别针?”

“上厕所的人常常丢东西呢!”

“发现丢的东西后一般怎么处理?”

“当然应当集中起来交到警察那里。不过一般的人总会来管理处询问,所以我们基本上都保存在这儿。没人认领的东西我们就拿到区内的集贸市场上卖掉了。因为这么小的公园也放不下那么多东西呀!”

暮坂武雄病死在涩谷区的公园里时,身上应当有3000万日元哪!那也是“丢失物品”啊。

“这枚别针什么的,还在这儿吗?”

牛尾没抱多大希望地问了一句。因为前年的东西也许会拿到集贸市场上卖掉了吧。

“等我找一下。”女管理员站起身说道。

“我也帮你找。”

一直坐在一旁的另一名管理员也站了起来。

“对不起了,打扰你们二位休息了。”

“没关系,反正也快下班了。”

于是两个人到房间的一角打开一个大柜子。里面放着雨伞、书、衣服什么的。还有一本册子,上面记着这些东西的情况。

“真该整理整理了,要不就放不下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大概是到集贸市场上卖不出去剩回来的东西吧。

“也许卖掉了?”

“那么小的东西,说不定又丢在哪儿了!”

正当她们无可奈何的时候。突然从一件抖着的衣服里掉出了一件东西。

“啊,有了!”

她们惊喜地喊了一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支像鸟一样的银别针。附在上面的一张纸片都发黄了,上面写着前年3月25日的日期。也许因为这件东西太小而忘了拿到市场上去卖,一下子“躺”了两年。

“是它吗?”牛尾又问了一句。

“是它,没错。这还是我写的字呐!我记得很清楚。是我打扫厕所时发现的。”

“那你是在女厕所还是男厕所里发现的?”

“我记得是男厕所里。因为当时我还想,一个女人用的别针怎么丢在了男人厕所里?!”

牛尾的推测被证实了。一定是水间因为急着上厕所来到了公园的厕所里。情急之间把这支不知从什么地方带上的别针掉在了厕所里。这个别针会不会是女性用的耳环或胸坠什么上的东西?是被揪下来的?

“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牛尾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问道。

“请吧,本来就应当交给警察的嘛!”

牛尾接过后也递过去一张自己的名片。

牛尾拿着这支别针去了宫地由起子住处。

由起子看罢后问道:“这是我姐姐的,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果然是你姐姐的东西呀!”

牛尾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这是我姐姐最喜欢的别针,她常戴在胸前,还有一个垂饰在上面呢!”

于是,这支别针的发现证明了大上所推测的,当时——前年3月24日夜里,宫地杏子在水间的车上——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