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北前友美、丰崎寿寿、七条孝文当初就决定该控制彼此见面的次数。显而易见,警察已盯上友美了。盯上她的话,搜查的触手必然会伸向丰崎寿寿。然后没准顺藤摸瓜就会找到七条孝文这里。

这些亲属被杀的遗属们不等法律的救助而直接报复了凶手。法律的救助通常总是慢一拍,对遗属来说也是不充分的。以牙还牙,被害人遗属的悲哀只能由罪犯的生命来补偿。

这次的报复,如果没有三人的通力合作是不可能完成的。因此一旦三人的合作关系被证实,精心策划的报复行动就会浮出水面了。

三人为了不留下联系的痕迹,决定通过公用电话联系。立野恭一死后,三人的亲密感越来越强,他们已是在同一条船上了。

当他们肯定了立野恭一是共同的敌人后,就携手把他干掉了。法律的救援无法愈合他们丧失至亲的悲痛。三人携手达成复仇的目的后,就是要接受法律制裁的戴罪之身了。

“我半个身子都入土了,但你们还年轻,绝对不能被抓住。万一警察查过来了,你们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七条说。

“不能把责任只推到七条先生身上,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友美和寿寿说。

“你们这样说,我很高兴,但你们不该跟一个老人绑在一块。逃吧,必须设法逃跑。我们要是被逮到了,死去的三个人会伤心的,也等于没达成复仇的目的。”七条这样教训两人。

七条觉得,比起对于法制社会不容许存在的自救(复仇)行为的责任感,他对这两个女孩子更负有责任。作为最年长的自己,不是该阻止二人的复仇行动吗?结果自己却领着她们把复仇计划付诸实施。

而且把最危险的工作交给了友美。警察要是侦破了三人共同设置的玻璃密室,友美第一个就会被捕。自己早有接受法律制裁的心理准备,但不能连累两个女孩子。想方设法帮她们摆脱这种困境,这就是七条的责任。

警察还没找到立野杀害七条由香和丰崎俊也的确凿证据。这就是七条一行人可利用的地方。

如果没有立野杀害二人的确凿证据,友美、寿寿、七条就没有杀立野的动机。光凭着友美和临死前的立野坐在一起这一点,是不能直接推出她就是罪犯的。

警察对友美的怀疑只能停留在心里。又没动机,又没证据,警察是无法向躲在玻璃密室里的友美出手的。七条这样劝慰自己。

2

问了现场及酒店内的所有人,但就是没人在现场看见丰崎寿寿出现过。她难道是在旅馆外算准了时间给立野打的电话吗?

找不到寿寿作为共犯的证据。案发时她正处于安全圈内,也就是说投毒的不会是寿寿。但要是没有共犯的帮助,友美是不可能将毒药从现场带走的。一定有共犯!栋居在北前友美身边寻找共犯。如果使用了不知情的第三者,事件发生后,第三者就会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使用第三者是危险的。假设有杀人的共犯,那么这人本身也该对立野怀有仇恨才对。

在友美的身边,除了丰崎寿寿还有这样的人吗?栋居审视着自己的推断。

友美的哥哥在招供自己是杀害由香的凶手后,在拘留时期死去了。虽说没证据说明立野就是杀害由香的凶手,但如果他真是,那么由香的遗族原来对北前真司的仇恨自然就转到了立野那边。

一直困惑于自己的推断的栋居恍然大悟了!如果北前真司是凶手,那么对于女儿被杀的由香的亲属而言,他的妹妹就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仇人的家属。认为友美跟七条的家属处在敌对关系,这就是自己思考的盲点。

如果北前真司是无罪的,那么友美跟七条家就不存在敌对关系。七条说不准反而同情起受真凶拖累、无故蒙上不白之冤、命丧黄泉的北前的遗属呢。

栋居想起了站在女儿由香遗体前无声恸哭的老父亲的形象。像雨点落在地板上的恸哭声,久久萦绕在栋居耳边不能离去。

如果立野是真凶,他就是友美、寿寿、七条家共同的敌人。

该注意七条家!一直以来都把七条家放在了搜查对象中受害者这一边,但如果犯罪嫌疑人真的是无罪的,那么被害者的家属就会站在仇恨真凶者这边。

七条由香的遗属是她父母。她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据称,母亲在案发后因大受女儿被杀的打击而卧床不起。确认女儿的尸体、善后、丧礼等等,都是父亲经办的。

七条孝文,他后来都干些什么了?

栋居把自己的着眼点先跟莅原讲了讲。

“栋居君,这思路不错。”莅原表示赞同。

“行吗?”

“行。我们还没注意到七条。如果北条真司真是无罪的,七条就没理由憎恨北前兄妹。他们应该会一起对付真凶的。”

“莅原君,你这么说我就更有信心了。但还只是我的推测,拿到侦查会议上是讲不通的。如果七条参与了杀人,那案发当晚肯定有人在现场及附近见过七条。”

“如果找到目击者,案子就破了。”

“七条肯定是想了什么法子,从立野和北前友美的桌上把毒药给拿走了。”

但只要没找到七条在现场的证据,玻璃密室就不会捅破。虽然共犯浮出了水面,但友美仍然被保护在密室内。栋居和莅原为了找到七条孝文在现场的目击者,在酒店的璇宫及整个酒店内广布眼线。

但却毫无消息。当然,七条就算是同谋,他肯定会乔装打扮的。他一定会尽力做到不引人注目,不被人看到。

在事件发生前后,没人靠近过立野和友美的桌子,这一点已被证实了。因酒店方面很配合,案子发生后坐在二人附近的客人都被拦了下来,他们的住所警方是知道的。栋居曾问过他们,但他们对七条毫无印象。

但栋居自信七条一定在现场,而且帮助友美把“凶器”弄消失了。

3

七条孝文感觉到搜查正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自己已是半身入土的人了,报了由香的仇后,就是自首也没关系。但如果自己自首,必然就牵扯到友美和寿寿。决不能单独行动!此后,三个人仅通过公用电话联系,避免直接接触。表面上,警方也没有采取什么调查行动。

但私底下,调查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七条晚上把耳朵枕在枕头上时,总能听到警察的脚步声。一直以来都没想过要逃脱法律的制裁,但他想帮助两个年轻的女孩。要帮助她们,自己就得想方设法躲过法律的制裁。七条为此矛盾、苦恼。

有时他会接到友美和寿寿的电话。

“伯伯,我们想见你。”她们说。

“警察还没解除对我们的怀疑,我们见面是很危险的。”七条拒绝了。

她们想见七条,一方面是由于彼此的合作达到了复仇的目的,亲密感增加,另一方面如果三人见了面,不安的心情似乎能稍稍平复些。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见面?”寿寿问。

“你难道不明白么?在警察的意识里,我跟你们俩是分开的,尤其是我跟友美,他们认为我们是水火不容的。如果让警察知道我们关系密切,他们就会一下子揭开我们合力布设的现场之谜。”

“见面时,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吗?”

“不能小瞧警察。对于你们,尤其是友美,他们一定盯得挺严。”

“没感觉到啊。”

“他们当然不会让你们感觉到。再坚持坚持。”七条阐述道。

现在三人共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已没有任何必须会面的理由。作为共犯,三人该互相敬而远之的。

事件发生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的亲密感越来越强。年龄差距颇大,也不会存在男女爱慕之情。尽管如此,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想见恋人般地想见七条。这真是一种奇妙的心理。

也许她们在心理上已经走到极端了。

“那么,什么时候我们能见面呢?”友美问。

“我们不见面比较好。不,我们就不该见面了。”

“为什么?我讨厌那样。”友美哑着嗓子说。

“我们达到目的了。在商业上出于某种目的而结成的伙伴关系,一旦目的达成,它也就解散了。”

“我们所做的是商业交易吗?”

“是违反社会规范的伙伴关系吧。为了三个人,尤其是为了你们,最好大家不要见面了。尽量彼此不联系就更好了。”

“这办不到。伯伯,你不是说过么?‘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友美表示异议。

“那是在目的达到之前。现在不同了,你们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怎么能跟我这样一个老头子搅在一起呢?”七条恳切地劝道。

原本连这种联络都该避免的。如果警察盯住了七条,他们或许会窃听的。

七条对事情的发展很是惊讶。原想着那么时髦的两个女孩子,在达到目的后会很干脆地跟自己划清界线的,没想到她们却粘着自己。她们好像不知道这是件多么危险的事。七条觉得自己的由香虽然死了,却又得到了两个女儿。七条也想见她们。但为了保护他们,自己必须克制。

危险期完全过去后,才是他们光明正大见面的日子。那时,即使七条还活着,她们两个也该完全忘了杀人这件事而开始了崭新的人生吧。保证她们在危险期的安全,这就是七条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