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栋居觉得有必要见见北前友美和丰崎寿寿。

两人为什么对立野恭一感兴趣?光凭丰崎从花坛消失的时间与立野远离花坛的时间大抵一致是不能说明什么的。两人进入花坛工作显然是要查寻丰崎俊也行踪的线索。

她们在找到非店内人士无法知晓的线索后,就盯上了立野吧?

迄今为止的调查,都没找到七条由香和立野恭一之间有什么牵连。

两人今后会对立野采取什么行动?美知只知道两人对立野感兴趣,并不知道她们下一步会干什么。如果两人盯上立野是找到了什么线索,那么为什么不对警察讲呢?两人是否找到了线索还是个疑问。栋居有种不祥的预感。

北前友美一直坚持自己的哥哥无罪。丰崎俊也的尸体被发现后,其与七条由香被杀有关的可能性很大。这样一来,拘留期间病死的北前真司无罪的可能性就更大。

相信哥哥无罪的北前友美和哥哥同样是被杀、尸体埋在奥多摩山中的丰崎寿寿的悲哀真是难以愈合的。这也暗示了两人进入花坛的动机。

刚进店时,丰崎俊也的行踪还未被确认,当其悲惨的结局确认后,寿寿当然就跟友美站在一起了。两人正采取着与警察不同的行动,栋居强烈地有这种不祥的预感。

2

栋居再次造访了北前友美。虽然他来得突然,但友美早就预料到警察会来。

“听说你跟寿寿进了花坛?”栋居直截了当地问。

“我仅在那里打了一周的工。”友美回答。

“即使如此,两人一起进入花坛该是有原因的吧?”

“你不是知道么?是为了查找寿寿的哥哥的下落。”

“找到什么线索了么?”

“没。在找到之前,寿寿哥哥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那么,是不是找到了丰崎与立野之间的牵连呢?”

栋居单刀直人地问。友美猛地听到了立野的名字,脸色稍稍变了变。

“是立野恭一吗?”

友美反问道,像是在探询栋居问话的真意。

“是的。”

“立野恭一像是到店里去过几次,不过我们去了之后他就没再去过。”

“你跟寿寿对立野像是很感兴趣。”

“没有啊。为什么你这么说?”

“丰崎进入花坛工作又消失不见,不是跟立野出现在花坛的时间大抵一致吗?”

“那不是偶然吗?”

“你见过立野吗?”

“没有。”友美迟疑了一下,否认了。

栋居思索起这慢了一拍子的深意来。如果友美撒谎的话,去立野那里求证一下就明白了。但如果立野也有必须隐瞒见过友美的隐私,那他就会和友美的口径一致。

友美的回答之所以会慢一拍,是在考虑如果栋居去见了立野情况会怎么样吧。

“店里有传言,说丰崎敲诈立野。”

“有这种传言吗?”友美一副惊讶的表情。

“我想寿寿的哥哥是不会敲诈立野的。他像是对花坛感兴趣。”

“听说你见过丰崎。”

栋居想起丰崎失踪后在其住所曾见过友美。

“事发后很偶然地在寿寿家见过他。”

“此后还见过吧?”

“据称丰崎在七条小姐被杀的那晚恰巧在寿寿的家。我想他对那桩案子会知道些什么,所以见了他一次。但他告诉我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丰崎说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又去了一次,是认为他该知道些什么吗?”

“是的。”

“这样说来,你也认为丰崎的死跟七条由香的案子有关啰?”

“我怀疑。”

“在丰崎的下落还不明朗时,你就一直怀疑吗?”

“有点怀疑。寿寿哥哥的尸体被发现后,就证明了我哥哥是无罪的。”

“就是说,你认为杀死七条由香和丰崎俊也的是同一个人?”

“是的。丰崎知道谁是凶手,所以被杀人灭口。”

“寿寿也这么想吗?”

“她的想法跟我一样。你们警察在发现了丰崎的尸体后,不也认为跟由香的案子有关吗?”友美试探着说。

“我们怀疑。但并不认为一定有牵连。”

“为什么?丰崎一定是因为认识凶手才被杀死的。就因为你们警察办事磨蹭,所以我哥哥才会蒙冤而死。”

“我也为你哥的事感到遗憾。但现在还不能证明你哥哥无罪。”

“又说这种话。丰崎的死不就是证明我哥哥无罪的证据吗?”友美提高了嗓门。

“如果你这样确信,当你和寿寿找到凶手的线索时,能立即告诉警察吗?”

友美听到栋居这句话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明白你和寿寿的心情,但你们不可以单独采取行动。有了什么新发现,请务必告诉我们。”栋居叮嘱道。

3

同时,莅原和栋居分手后去见了丰崎寿寿。莅原就像栋居问友美一样,又问了寿寿一遍。如果两人的话中有出入或矛盾,就能说明她们在撒谎了。

但两人像是早对办案人员的造访有所准备,说法完全一致。

栋居和莅原聚在一起谈了谈见了北前友美跟丰崎寿寿所获得的结果。

“两人都避而不谈立野,她们尽量把话题从立野身上引开。换个角度来看,可以把它看做两人其实关心立野的证据。”

“我也有这种感觉。两人或两人中的一个跟立野在接触,并获得了其隐瞒事实的有力证据。但如果她们真觉得立野可疑,为什么对我们隐瞒呢?”

“我对这一点也很困惑。本该兴高采烈地告诉警察的,为什么对我们隐瞒呢?”

“那就逮捕立野吧?”

“为时尚早。我们手上的证据还不充分,就算拘捕了立野也不会有什么收获。面对面的交锋没准会被立野倒打一耙,那就弄巧成拙了。北前友美和丰崎寿寿虽然在撒谎,但仍能感觉到她们很自信。她们的自信就能证明立野跟由香的案子有关。友美跟寿寿在追寻着什么,如果她们不拿出进一步的证据,是不会向立野出手的。对我们而言,立野只不过是花坛的一个客人。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他跟七条由香有关。在花坛,也没什么可以证明立野和丰崎俊也有关的证据。”

“真可惜。凶犯已浮出水面了,但我们却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先争取暗中调查吧。”

“现在这个阶段,就是暗中调查也得不到批准吧?”

所谓暗中调查,就是为了进一步挖掘证据而展开的秘密调查。由于会有侵犯他人隐私的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允许的。

“我总觉得那友美和寿寿对我们隐瞒情况是有什么企图。两人的至亲都被杀了,如果罪犯是同一个人,希望她们不要在我们之前采取行动就好了。”栋居的表情很是凝重。

4

受到栋居与莅原造访的友美和寿寿明白,警察已经追过来了,两人赶紧见了面。

“警察也盯上立野了。他们见了立野,就会知道我们撤了谎。”寿寿说。

“没关系。立野绝对不会说跟我见过面的。说了的话,为了阻止我把稿子登出来而开支票给我这件事就曝光了。这是自掘坟墓的事。他叮嘱过我千万别把这事捅出去,所以就算他嘴裂了,他也决不会说见过我的。”友美自信地说。

“但警察也会全面调查立野的,时间紧迫啊!”

“那就赶紧联系七条先生,把计划付诸实施吧。”

“不过现在确凿的证据还没找到。”

“我们一起找。你哥一定把证据留在你屋了。”

“已经没地方可找了。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我已全部看过了。”

“肯定有盲点。外国小说里不是写的吗?东西不是藏起来了,而是放在可看到的地方……”

“可看到的地方我也查过了呀。说是藏东西的,不就是四席半跟三席的空间吗?厕所、壁橱、冰箱、地板下面、天花板上面,我到处都查了。”

“有人把纸团塞在面包箱里,又有人把凶器藏在金鱼缸里。”

“面包箱我当然也看过了,我没养金鱼。”

“有没有腌咸菜的缸之类的东西?”

“没有啊。”

“电视机、空调、立式钟、玩偶、沙发、坐垫,你都看过了?”

“一开始就看了。”

“佛坛呢?”

“我没佛坛。但现在该买了。”

寿寿失魂似的苦笑着说。

“我也是啊。对了,会不会藏在骨灰盒里呢?”

“你说什么呢,哥哥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不可能在自己的骨灰盒里藏东西的吧?”

“哦,是啊。”

“哥哥是不是没有那样的证据啊?”

“不会的。有了确凿的证据才敢敲诈凶手的。要是没证据,你哥哥说那样的话,会因爬天花板窥探他人隐私罪而被捕的。”

“哥哥会不会把东西藏在我屋子之外的什么地方呢?”

“该没有吧。你想想看,你哥要是有其他朋友,会死赖在妹妹屋里并爬天花板偷看别人的隐私吗?”

接到友美跟寿寿的通知后,七条孝文上京来了。

“警察要是真盯上了立野,我们就不能再犹豫了。立野落到警察手里的话,我们就不能拿他下手了。”七条说。

“但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寿寿说。

“一定藏在寿寿屋里的什么地方。”友美自信地说。

“我也这么想。一旦我们找到证据就行动。”

“如果没找到呢?”寿寿看了看七条跟友美,问道。

“就算没确凿的证据,也改变不了立野是凶手的事实。他要不是凶手,为什么撕支票给我?可以说支票就是证据。”友美断言。

“立野是罪犯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不会错的。但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疑虑,我们就不能拿他下手。万一复仇搞错了对象,那就无法挽回了。”七条分析道。

三人已多次推敲,计划只等着实施了。

“如果怎么也找不到确凿的证据的话,该怎么办呢?”寿寿问。

“那就把支票给警察,看警察怎么办。”

“我不愿意。要是交给警察,立野也许就不会被判死刑。法律的救助对受害者一方总是不充分的。七条先生您的女儿、寿寿的哥哥都被他杀了,我哥哥拜他所赐含冤而死,这样的罪犯如果还不被判死刑,那就太不公平了!死去的三人的灵魂不会安息的!对他,除了死刑再没其他合适的制裁了。”友美申诉道。

“我也这么想。”

“但法律禁止复仇。正因为我们要违法复仇,所以绝对不能搞错复仇对象。万一搞错了,我们的罪足以判死刑。我们不是杀人狂。正因为我们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所以绝对不能搞错复仇的对象。”七条循循善诱。

“如果在我们找到确证前立野就被警察抓住了,那该怎么办?”寿寿问。

“那时就没办法了。让我们来祈祷法律会公正制裁凶手吧。”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一定有确凿的证据。”友美的眉宇间透着一股坚定。

5

丰崎俊也被杀并陈尸野外一案,调查自一开始就困难重重。虽已对丰崎生前的人际关系进行了调查,但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对象。

丰崎在进入花坛前过的是自由职业者的生活,没有稳定的人际关系。以前像是做牛郎的,但也跟那些女人断绝了来往。

毕业后进的那家公司很快就倒闭了,这之后由于一直干的是临时性的工作,难以把握其交友关系。

调查本部中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流动犯罪。但流动犯把尸体拖到奥多摩山中掩埋,却是难以解释的事。

结果,该案件与七条由香一案有牵连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根据中野署调查本部栋居的报告,丰崎曾偷看了由香被杀一幕(未证实),这一情报是不容错过的。

栋居在五日署调查本部诸位为丰崎的案子而大伤脑筋时,将有关立野恭一的资料提交给调查本部。

丰崎进花坛工作及消失的时间与立野在花坛出现及离去的时间大抵一致,丰崎寿寿跟北前友美进花坛兼职工作一事,更是引起了两调查本部的兴趣。但也有人认为,光凭这些就推断立野跟这案子有关有些勉强。

“丰崎寿寿和北前友美像是抓住了立野恭一的什么小辫子,这一点的迹象很明显。两人为了获得与凶犯有关的资料而进入花坛与立野接触的可能性很大。请允许我暗中调查立野。”栋居主张。

警方事实上还没找到立野与案件有关的任何证据。但有迹象表明,受害者的近亲们将会在警察之前采取行动。

对民事案件的相关人士先行盯上的人物进行暗中调查,关于这一点调查本部是很抵触的。

但为了推动调查工作的进展,却又没理由拒绝栋居的建议。在现在这个阶段是不能向立野出手的。说是民间的资料,更准确地说,是警察在一定迹象的基础上独立挖掘证据。民间的情报成了破案的关键,这样的例子也不少。

“北前友美和丰崎寿寿有没有跟立野接触还没确认吧?”山路问。

“虽没确认,但见过友美后,我觉得这一点可以保证。”栋居回答。

“即使他们有过接触,也不能说明他们的会面与案子有关。以这种连情报都谈不上的暖昧会面为基础开始暗中调查,不是很危险吗?”

“问问立野怎么样?”有人提出了其他的意见。

“如果那样可以的话,我们就不用烦心了。友美和寿寿一边跟立野接触,一边还敢瞒着我们,一定是确信立野是不会说出去的。所以现在就跟立野做面对面的交锋还为时尚早。”笠原在一旁插话道。

“可是七条由香与立野恭一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那须插话道。

“七条由香是吧台小姐,她的客人中间没准就有立野。”

“如果只是有一面之缘的客人,我们还是不能够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丰崎有敲诈凶犯的嫌疑,立野就是罪犯。丰崎手上肯定握有让罪犯难以逃脱的证据。光是亲眼目睹了案发现场或案发过程,是不足以给凶犯相当大的震慑的。丰崎寿寿是不是就拿到了她哥哥的铁证呢?她以此为武器来与立野接触……”

“这只不过是你的想像。”山路说。

“确实是想像,但可能性很大。”

“等等。如果丰崎寿寿真的从哥哥那里拿到了凶犯的罪证,那她何必绕个大圈进花坛寻找线索呢?干脆直接找立野谈判好了。”山路提出疑问。

“不是不确定凶手的特征么?比如说照片。光看照片,除非是名人,特征是看不出的。”

“有那样的证据,丰崎寿寿为什么不把它交给警察?”那须问。

“我觉得她的意图很危险。”

“意图很危险?”

“丰崎寿寿与北前友美的哥哥被同一人害了,也许她们想直接报复罪犯。”

“直接报复?”大家都叫了起来。

“如果她们抱有这种危险的意图,那么立野现在就处于危险中。请立即批准暗中调查。”栋居陈述道。

“明白了。对立野恭一进行暗中调查吧。希望各位采取行动时要慎重,不要触犯他人隐私。”那须下了指示。

终于可以对立野恭一进行暗中调查了,办案人员们很紧张。允许暗中调查立野,实际上是两调查本部之间的默契。被害者的遗属与扣留期间病死的犯罪嫌疑人的遗属一起追查罪犯,进度比警察还快,这样的例子并不多。

调查本部的任务就是,在暗中调查的基础上,尽快依法逮捕立野,逼他自己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