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厚木警署搜查总部陷入了一片沉闷的气氛之中。秋本与新屋重雄之间的联系,除了一个打火机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现。松家关注的田卷光子与秋本之间也没有发现有过接触的迹象。后来熊谷警署又找出来一个叫岸本弘行的人,据推测是光子的情人,但他似乎与谋杀秋本一事并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松家仍然坚持调查新屋。田卷光子的出现更坚定了这一调查方向。新屋谋杀案与秋本谋杀案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目前将两个案件联系在一起的只有一个打火机,但松家总觉得这个打火机里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松家没有放弃,他又来到了新屋原来的住所。已经熟悉的看门人平川说:“刑警先生,前几天我刚见过北村先生。”

“北村先生?是那个作家北村直树先生吗?”松家反问道。

“是的。”

“北村先生来这儿有什么事?”

“不是,他并不是到这儿来办事,是在附近遛达时偶然碰上的。看样子,他是要把这一带当成其作品情节发展的舞台,来这儿收集素材的。”

“北村先生要把这一带写进他的作品里去吗?这么说,大概是以新屋事件为作品的原型吧。”

“我一跟他说找到了新屋的自行车,他特别感兴趣,还亲自去看了呢。”

“找到新屋的自行车了吗?”

“就在附近的一个艺术家的院子里,用来做艺术品的素材了。”平川复述了一遍向北村介绍的情况。

“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松家比北村对新屋扔掉的自行车更感兴趣。

“就在这附近,我带您去。艺术家特别乐意。”平川介绍艺术家的作品时,就好像向艺术家施恩似的。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来到了艺术家的门前。作品仍然摆在院子里。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住宅街。偶尔路过的行人也不会对此有丝毫的兴趣。对于不感兴趣的人来说,这里只是一个大件垃圾堆而已。

“请到院子里面看吧。这是得到艺术家许可的。”平川说道,就好像这是他的院子。松家跨过形同虚设的木栅栏,走进了艺术家的院子。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造型。在松家的眼里,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一件艺术作品。如果硬说是艺术作品,大概也是从外星来的。对他来说,与其说是具有幻想的氛围,还不如说是奇形怪状。

“您觉得怎么样?”背后传来了声音,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日式短外衣的、不修边幅的男人。这就是艺术家。

“擅自闯进来,真是不好意思。您的作品让我很感兴趣。”

“请,请,这是我最新的作品,我觉得很不错,找不到展览的场地,所以只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展出。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是作者的荣幸。”

继北村之后,松家也到艺术家的院子里来观赏,艺术家非常高兴。

从损坏的程度来看,自行车受到了相当剧烈的撞击。艺术家说没有对自行车的变形做任何加工。撞上静止的或者是固定的物体上很难损坏、扭曲到这种程度。估计是和运动中的物体,诸如汽车等发生了相撞。松家从自行车损坏与扭曲的程度,推测着是在什么情况下与汽车相撞的。

松家正想问自行车是在哪儿找到的,突然被摆在自行车旁边的东西吸引住了。自行车旁放着一个瓦楞纸箱。在瓦楞纸箱上稀稀落落地挖了一些不规则的小洞。松家记得这种瓦楞纸箱。

“这个瓦楞纸箱,您是在哪儿捡到的?”松家的注意力从自行车转到了瓦楞纸箱上。这是小型动物研究所用来运送实验动物的箱子。在这个用来做艺术品的箱子的底部铺的锯末和粘在秋本遗体上的锯末一模一样。

“啊,是那个瓦楞纸箱吗?它象征着自行车的皮肤。在它的表面有许多小洞,那代表毛孔。”

“那您是在那儿找到的呢?”松家对艺术家的解说毫无兴趣。

“我是在捡到的自行车附近的垃圾堆里找到的。”

“在垃圾堆里?”

“在垃圾堆里有很多好的素材。垃圾是艺术品素材的宝库。对我们来说,这不仅是废物的重新利用,而且是艺术品的源泉。”

“您能告诉我那个垃圾堆,哦不,是艺术品的源泉在哪儿吗?”

“可以,我给您画张地图。”

平川在旁边看了艺术家画的地图,插话说:“就在送错的信件收件人家附近。”

“怎么回事?”松家听了平川的话后追问道。

“前几天有封信错送到我这儿来了,这个垃圾堆就在收信人家附近。我顺便带您去吧。”

松家在打听了捡到自行车的地方以后,就赶往捡到瓦楞纸箱的艺术品源泉。

“把垃圾场说成是艺术品源泉,也就是艺术家才能说得出这种话。”

平川自己在心里不住地佩服。他们一会儿就走到了那个艺术品源泉,今天不是收垃圾的日子,垃圾没有扔出来。周围是同一模式的小型住宅。雅致的二层小楼,小小的院子,以及极力强调各自领域的虚设院墙,非常可爱,而又非常小气。

“误送到你那里的信件的收信人住在哪儿?”松家问道。

“就是那一家。”平川指着旁边的一座二层建筑说道。门外挂着的名牌上写的是北条。

“这家的信怎么会送到你那儿呢?”

“名字和门牌不一样,但是地段一样。大概是分捡时弄错了。”

“那封送错的信后来怎么处理的?”

“送回邮局挺麻烦,所以我就直接送过去了,在半路上碰到了北村先生。”

“您可真是好心。大概您的信也曾被误送到别人那里。”

两个人站在北条家门前闲谈,这时从门里走出一个拿着购物篮的中年妇女。那个女人突然和松家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默施一礼,就走远了。大概她就是北条的夫人。

距离找到刚才说的那个箱子的垃圾堆最近的就是北条家。虽然箱子不见得是从北条家扔出来的,但相距最近,总会让人不自觉地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北村好像认识这家人。”平川突然想起来说道。

“北村先生认识这家人?”松家再次把视线转向了这家的名牌。

“他没说怎么认识的,但看样子肯定认识。”这么说向北村打听,也许能知道这家人的来历。新屋扔自行车的地方与找到箱子的地方相距很近,松家对此很感兴趣。

在东京以及关东地区只有小型动物研究所一家提供实验动物。对于在新屋的自行车附近找到箱子—事不能置之不理。打火机把新屋和秋本联系在了一起,而在秋本的指甲里找到了铺在箱子底的锯末。

2

厚木警署的松家刑警再次拜访了北村。两个人寒暄之后,松家直接说出了来意:“您认识北条升这个人吗?”

听到松家突然说出北条的名字,北村稍稍吃了—惊。

“我不认识他,不过有点关系。北条先生怎么啦?”

“只是作为调查的对象,您能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我大学时代一个女同学的配偶。”

“女同学?”松家觉得有眉目,点点头说:“北条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与日本小型动物研究所这个提供医用实验动物的公司有什么关系吗?”

“日本小型动物研究所?”北村想起了误送到平川那里的那封信背面写的发信人地址。

“您想起什么了?”松家立即就看懂了北村的表情。

“武藏野公寓的看门人收到了寄给北条先生夫人的信件。”

“啊!是这件事,我听平川先生说过。”

“在那封信的背面写着伊东医院的名称,也许是那家医院与小型动物研究所有关系。”

“伊东医院,这是什么医院?”

“实际上写的是笛木医院。”

“笛木?这么说那个笛木医院给北条夫人寄过信?”

北村觉得松家在试探自己。估计他在考虑调查小型动物研究所是否向笛木医院提供过实验动物。

“我认识小型动物研究所的上田所长。”北村插话说。

“您认识上田先生?我曾经吃过他的糕点呢。”

“刑警先生也认识上田先生呀。我是在去发现秋本尸体的沼泽地回来的路上碰到上田的。”

“您去过古沼?去干什么?”松家没有放过这句话,改变了提问的内容。

“古沼有很多民谣,我在学生时代曾经去调查过。那时北条的夫人和我属于同一个小组,曾经一起去过古沼。”

“您和北条夫人一起去过古沼?”

“是的,在古沼发现了被杀的尸体,我很感兴趣,就去看了看。”

“北条夫人也知道古沼。”松家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北条的夫人叫今日子,她和古沼有什么关系?”北村颇有兴趣地问道。

“是叫今日子吗?”

“您认识今日子?”

“不,是听平川说的。我在北条家的门前,碰巧看见一个中年妇女从门里走出来。”

“刑警先生去拜访北条家,是不是与什么案件有关?”

“不,还不清楚有没有关系。”松家慎重地回答。

3

发现新屋的自行车,证实了松家的想法。这和北村的想法是一致的。但在发现自行车的同时,松家还发现了瓦楞纸箱这个副产品,以及北条今日子熟悉古沼的地理环境。如果北条家与瓦楞纸箱有某种联系……松家的思路逐渐清晰了。

他迅速前去找小型动物研究所所长上田调查情况。

“是伊豆的笛木医院吗?那是我们的大客户。每个月都给那里送数百只仓鼠、老鼠和兔子等。”上田明确地回答。

“笛木医院是一所什么样的医院呢?”

“是精神病医院。近来动物得神经病的越来越多,这对人类的治疗有帮助。”

既然证实了笛木医院的确从小型动物研究所购进过实验动物,松家已达到了会见上田的目的。他带着这一发现火速赶回搜查总部。在搜查总部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新屋的自行车、瓦楞纸箱以及北条家,搜查总部认为这些新的发现是联系秋本谋杀案与新屋谋杀案的新的重要接触点。

“虽然找到了新屋被撞坏的自行车,但目前还不能证明其损坏的原因是与秋本的汽车相撞。自行车撞到电线杆子或者石墙上都是会撞坏的。只因为小型动物研究所的瓦楞纸箱摆在被撞坏的自行车旁,就将其与附近的住户联系在一起,这是不是太牵强了?”

有人提出了异议,这是在意料之中的。

“目前还不能下结论。自行车撞坏的原因有可能是与秋本的汽车相撞。新屋可能是在这时捡到了秋本的打火机。但我们必须注意到这一事实,即在自行车的附近找到了铺有锯末的瓦楞纸箱,而这种锯末与我们在秋本的尸体上找到的锯末一模一样。而且就在瓦楞纸箱的附近,住着与购入实验动物的医院有某种关系的人。在这一带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拿到这种装实验动物的瓦楞纸箱。尤其是今日子熟悉古沼的地理环境。我认为应该把北条家列为调查对象。”

松家的话里充满了自信。他认为这绝对不是一种偶然。而且从北条家到田卷家很近,步行就可以。他强烈地感到有关人物都已经登场了。

“首先应该调查北条家与秋本道夫的关系。然后弄清楚北条家与笛木医院之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集中目标一网打尽。”宫部警部做了总结。

搜查总部整理了一下这个错综复杂的案件。2月28日,在神奈川县厚木市所辖山区里的古沼发现了秋本道夫的尸体,他于去年10月26日以后失踪。在尸体的指甲里找到了锯末。经鉴定,位于该市的小型动物研究所用于运送实验动物的瓦楞纸箱底部铺有这种锯末。该研究所隶属于秋本所在的公司。

5月28日,在琦玉县熊谷市荒川河岸边的破屋中发现了新屋重雄的尸体,尸体上穿着小型动物研究所所长上田成吉的西装,戴着有作家北村直树签名的出版社纪念表。经向北村核实,了解了上田的情况,死者穿的西装是上田的被盗物品。

此后,发现新屋是一个小偷。他通过葬礼广告得知家中无人,然后潜入行窃。

在新屋的住处找到了秋本道夫的打火机,于是开始认为这两个人之间有某种关系。秋本家并未被新屋偷过。新屋是在别的地方拿到秋本的打火机的。

另一方面,熊谷警署搜查总部在该县川岛镇的废车堆放场找到了新屋失踪的汽车。在车内找到了一张伯尔尼在武相市百货店开的分店的发票,从这一线索找出了在该市专为宠物举行葬礼的岸木弘行。

在新屋的赃物中找到了一块属于泊江市已故大财主田卷敬造的金表。在通知未亡人后,她否认这是亡夫的遗物,即田卷家未曾被新屋偷过。但敬造生前的知己上田成吉证实这块金表确是敬造的遗物。在敬造的周年祭上分发的赠品是伯尔尼的糕点,松家由此怀疑未亡人与岸本弘行之间有关系。熊谷警署从新屋的尸体及发现汽车的现场推测,案犯熟悉县内的地理情况,认为凶手是本县的居民。从伯尔尼的发票看,估计他就住在武相市里。

由于田卷光子否认亡夫的金表,引起熊谷警署对敬造死因的怀疑。搜查总部在调查田卷光子的履历时,发现了岸本弘行。他在未亡人结婚的同时辞去了在银座“黄玉”俱乐部的工作。未亡人婚前也曾在该俱乐部工作过。

其后,岸本在武相市定居,开了一家宠物葬礼店。此外,证实了岸本与田卷光子曾同时在伯尔尼武相市分店露过面。

岸本与光子之间有关系。估计谋杀新屋的动机是因为新屋抓住了光子与岸本的把柄。这个把柄似乎与田卷敬造的死因有关。但无法证明上述推测。另一方面,根据北村直树的看法,估计秋本与新屋的接触点是秋本的汽车曾与新屋的自行车相撞。在艺术家的作品中,找到了放在新屋的破自行车旁的装实验动物用的瓦楞纸箱,由此引出了北条家。

北条家似乎与从小型动物研究所购入实验动物的伊东笛木医院有某种联系。打火机把秋本与新屋联系在了一起。目前北条家与秋本之间由于瓦楞纸箱的出现有了一种新的联系。

以上就是截止到目前为止的案件经过及调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