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田成吉提出秋本可能去过新屋家的想法后,两个搜查总部受到很大震动。这是调查工作中的一个漏洞。搜查总部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搜查总部一直认为秋本是新屋这个小偷的受害者,而这一结论的根据仅仅是一个打火机。秋本家并没有失窃,除了这个打火机以外,在新屋的遗物中没有找到任何属于秋本的贵重物品。新屋并不吸烟,他不可能去偷一个打火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排除秋本曾经拜访过新屋的可能性。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呢?恐怕是因为搜查人员太过于先入为主从而失去了灵活性。这是搜查思路的错误。如果秋本在拜访新屋之后把打火机落在那里的说法成立,那么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有私人关系。

搜查总部决定重新设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果秋本和新屋之间有关系,那么这两起杀人案之间很可能也有联系。但是,似乎秋本和新屋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熊谷警署的石井说:“新屋自己有汽车,那辆车在新屋遇害前后也失踪了。他的车到哪儿去了呢?”

福山接着说:“我认为罪犯在杀害新屋后,把尸体搬到新屋的车上,然后运到我们发现尸体的现场。之后,罪犯开着这辆车逃跑了,而把车丢在了别的地方。”

“要是能找到被丢掉的车就好了。但是我们一直没有发现这辆车。”

“罪犯已经把车变成废铁销毁了。”

“外行人是很难把车拆卸掉的。卖给拆卸工人的话,又会留下把柄。这么看来罪犯没必要把车解体。”

“如果把车解体,车上就会留下对罪犯不利的痕迹。”

“即使是在车里谋杀,也可以消除指纹和犯罪的痕迹。这样做当然比把车解体更方便。会不会是那辆车还放在什么地方呢?”

“如果车还放在原地,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呢?”

“也有可能是别人把车牌卸下来开走接着用了。”

“很有可能,我也这么想过。但是现在找不到新屋的车。”

“也许罪犯曾用新屋的车搬运过尸体,车上很可能留有罪犯的痕迹。罪犯有可能销毁了证据,也有可能并未销毁。在新屋失踪的同时,他的车也失踪了。从这点来看,罪犯极有可能使用过新屋的车。罪犯在搬运尸体并弃车逃跑后身心都会非常疲惫。也许这里会留下蛛丝马迹。如果能找到新屋的车,可能会找到罪犯的线索。我们现在应该全力搜索新屋的汽车。”

目前的调查一直集中在对新屋身份的调查上,对车的去向没有做任何调查。在查明新屋的身份和住址以后,并未调查他汽车的去向。正如石井所指出的那样,新屋的车被罪犯开走并扔掉的可能性非常大。

“罪犯在把尸体扔到荒川河边的破屋之后,驾着新屋的汽车逃走了。如果他在中途弃车,就必须有别的车或者换乘其他交通工具。如果罪犯把车丢在车站附近,马上就会被发现。看来罪犯熟悉当地的地理情况,预先勘察了地形,并在打算弃车的地方准备了一辆备用车。弃车的地点肯定是在远离村庄、人迹罕至的偏僻地带。”福山顺着石井的思路说道。

“那么罪犯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车呢?我认为用自己的车可以减少留下证据的危险。”石井从自己的看法中找到了漏洞。

“我认为用新屋的车危险小。这样可以防备万一被别人看到。也可能是罪犯自己没有车,不得已才使用新屋的车,然后再丢掉。”

“这样的话,就必须把车丢在车站附近。如果丢在偏僻的地方,就会没有交通工具。”

“也有可能罪犯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可以弃车的地方。树木藏在森林中最为隐蔽,车子藏在车多的地方最不显眼。”

“把车丢在停车场、火车站或者汽车站附近的空地之类的免费停车场里,反而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免费停车场!这个思路不错。”搜查会议采纳了两个人的意见。把新屋生前所拥有的汽车的颜色、型号和车牌号通知了各警署。这个部署有点太迟了,不过估计车子还没有被解体。

2

厚木警署搜查总部接受了上田成吉提出的这种可能性,决心要查清秋本和新屋之间的关系。如果说这两个人之间有某种关系,那么两起杀人案就是有关联的。

厚木警署的松家数次来到新屋的公寓向附近的住户和邻居打听情况。

“刑警先生,我前几天看见北村先生了。”已经和刑警混熟了的公寓看门人平川对在附近打听情况的松家说。

“北村先生?”

“就是新屋房间里留下的那些书的作者。”

“是北村直树。”

“对,就是他。”

“北村直树来这里干什么?”

“他说是自己的忠实读者遇害,觉得很难过。”

“所以他就特地到这儿来看看?”

“真不愧是个作家,这么关心自己的读者。”

“可作家只有一个人,他的读者却不知有多少个。这样一个一个地关心,不太可能吧。”

“被杀的读者可并不多。”

“这倒也是。这么说北村是来上香的?”

“他问我有没有一个叫秋本的人来找过新屋。”

“秋本,是秋本道夫吗?”

“对,就是这个名字。”

北村为什么来打听这个?难道北村和秋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这引起了松家的兴趣。

“北村先生还去看了看新屋的房间呢。”平川隐瞒了是自己主动提议的这一情况,以此来引起松家的注意。

这种做法超出了作者对其读者所应有的关心。北村肯定和秋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松家决定直接去向北村打听。

松家拜访了北村,并且坦率地问他与秋本有什么关系。北村说是以前的老交情。在寒暄之后,北村说他怀疑秋本和新屋曾因交通事故有过接触。北村的看法引起了松家的极大兴趣。

“就是说您认为有可能是与秋本同车的人杀害了秋本和新屋?”

“我是这么想的,您看这合乎逻辑吗?”

“有道理,但有点儿勉强。”

“哪里有点儿勉强?”

“X要杀秋本,并且按计划把他杀了,新屋察觉到X是罪犯。但是,如果X知道新屋会察觉到,就应该不杀秋本了呀?”

“大概X无论如何都要杀掉秋本,即使是冒着被新屋察觉的危险。也有可能X觉得不会被新屋察觉。”

“先生的想法对我很有启发。我这就向搜查总部汇报。”松家非常振奋。

松家把北村的看法向搜查总部做了汇报,而搜查总部开始的反应很平淡。

“把秋本谋杀案和新屋谋杀案联系在一起很牵强。不能仅凭碰巧在新屋的房间里找到了秋本的打火机就认为二者有关系。依靠作家的想象力开展调查是很危险的。”

持这种意见的人很多。但他们并不知道上田成吉提出的想法也是出自北村。他们是根据上田的启发才开始调查秋本与新屋的关系的。两个案件的调查都陷入了僵局。

3

从新屋住所回来的路上,在喜多见车站看到的猖村今日子的侧面一直萦绕在北村的脑海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印象越来越无法摆脱。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北村敢肯定那就是猖村今日子。从远处看,她的外形和年轻时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今日子真的就住在那附近吗?看她的样子象是购物回来,估计就住在附近。要是去喜多见,也许还能碰上今日子。

北村追寻着青春的幻影,再次来到了喜多见车站。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但还是按捺不住再次见到昔日女神的愿望。

天下着小雨,就像梅雨,雾濛濛的。但车内洋溢着年轻的笑声,就好象跟阴雨的天气唱对台戏似的。现在是放学时间,在沿线上学的学生把车里挤得满满的。每到一站都有一些年轻的乘客上下,车站上和车里面到处都是“bye-bye”的声音。

北村在喜多见站下了车,但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看见猖村今日子。虽然他对自己说不可能再有那种偶然的巧合,但却无法摆脱强烈的失望。

北村夹在学生中间通过检票口走出了车站。他漫无目的地从商业街穿过世田谷大街,自然而然地朝着新屋的公寓方向走去。一想到今日子就住在这一带,北村就觉得连大街的景色都让人感到亲切。现在我和今日子吸着同样的空气,看着她每天都看的景色。

北村久久地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北村手上有好几本就快到期的稿子,但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今日子距离自己很近的感觉使北村忘记了现实。

雨雾使景色变得更加柔和、迷离,使人深深地陷入了幻想之中。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他闻着就像是今日子留下的余香。即使不能再见到今日子,让总是被现实所压迫的身心稍稍沉浸在这种真挚的伤感之中也是难得的。

一辆卧车从陷入沉思的北村身边开了过去。司机是个年轻的男子。这不是几天前那辆使北村联想到秋本和新屋接触点的红色跑车吗?北村还隐约地记得开车的那个男人的侧面。

“好像在哪儿见过”。就在北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的时候,那辆车已经开远了。我肯定在哪儿见过这个人,而且就在不久以前。

那个男子的侧面让北村想起了今日子在结婚请柬上写的她在武相市的新居地址。为了打听今日子的消息,北村曾经到武相市拜访过她的新居。那时住在那里的就是这个开车的男子。

他并不认识今日子,只是说那个房子是向调到海外工作的朋友借的。名牌上标的名字是岸本弘行。今日子早在岸本住进去以前就已经搬走了。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这个人。”北村自言自语地说道。对方当然没想到会“再次碰上”北村。北村走到新屋的公寓前就返回了。要是碰上看门人就麻烦了。经常出入新屋的住所会引起警察不必要的怀疑。

北村结束了他的伤感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