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地已回春,但秋本道夫谋杀案的调查却陷入了僵局。无论从工作关系上,还是从异性关系上,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在被害人的指甲里找到的锯末应当引起我们的注意。”厚木警署的松家对从县警署搜查一课抽调到搜查总部的田中说。他与田中曾在辖区内发生的OL山林谋杀案中做过搭档。

“那仅仅是被鉴定为锯末。”

“但是在被害人的活动范围内并没有发现有锯末,所以我觉得会不会是从罪犯身上抓到的?”搜查总部并不很重视锯末问题,松家对此很不满意。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可能是在装尸体的帆布袋里有锯末吧。”

“你是说帆布袋在用来装尸体之前,曾经装过沾上了锯末的东西?”

“也有这个可能。帆布袋不见得只用来装座垫。”

“可能死者被装入袋子时还活着。”

“死者在袋子里挣扎,于是指甲里塞进了锯末。”

“如果锯末是沾在帆布袋上的,那么,罪犯的周围肯定也有锯末。”

“但是,仅凭锯末开展调查,还是不着边际。在建筑工地到处都是锯末,打包时也经常用锯末,不是吗?”

“在以前的调查中并未发现秋本出入过的地方有锯末。”

“我总觉得和女人有关。真是搞不懂。”田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女人倒也能干得出这种事。但是,把船划到古沼中央,然后把尸体扔下去,女人做这种事恐怕比较费劲。”

“我觉得是有女人帮忙把尸体装到帆布袋里。这种方法男人根本想不到。男人顶多能想到用睡袋,或者是什么也不用,就把尸体扔下去。”

“如果是男女合谋的话,会不会是第三者呢?”但是在秋本的周围并未发现这种情况。在家里,他与五十一岁的妻子只有两个女儿,一个上大学,另一个上高中。秋本和妻子之间关系和睦,不过好像已经不同房了。

秋本的尸体被发现以后,其妻一病不起。虽然秋本在生前乱搞男女关系,很让她揪心,但是她觉得这是男人的本性,也就认了。

当她的病情总算有所好转以后,警察前去询问了情况,但并没有问出可供参考的东西。如果说是情杀,被害人的妻子难免会有嫌疑,但是她那里并没有任何不轨的迹象。结婚以后,她一直安分守己地呆在丈夫的身边,是那种日本传统的平凡妻子。

“秋本经常说女人也是工作之一。我要是逐个嫉妒他的女人,早就气死了。”秋本的妻子苦笑着对前来询问情况的警察说道。这种笑容让人感到妻子的达观,她早已在多年的夫妻生活中适应了这种事情。她并未请求调查秋本谋杀案。

搜查总部将她从嫌疑人的名单上划掉了。秋本家的人都使用床,没有装座垫用的帆布袋。如果将秋本装入帆布袋的办法出自女人,那肯定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别的女人。但是在秋本周围发现的女人都是清白的。

“用帆布袋装尸体的想法未必就是出自女人。也可能当时只有帆布袋。若不加任何遮掩地将尸体扔下去,罪犯在心理上难以承受。”田中纠正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罪犯认识被害人,可能会在心理上承受不住。”

“那肯定不是当做尸体,而是当做一件东西扔下去的。把尸体装入帆布袋用麻绳捆好后,再绑上石头,吓得要死的罪犯的心理昭然若揭。”

“罪犯是害怕吗?”

“罪犯当时所做的事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保证尸体绝对不被发现。不过,同时可能也对尸体有一种恐惧。罪犯是想将尸体沉到沼泽里,使其永远消失。”

“罪犯会不会深信沼泽是没有底的?”

“有这种传说,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而且在水位下降时还会暴露尸体。恐怕这是罪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看来,罪犯不仅仅是熟悉这里的地理情况,而且还知道关于沼泽的传说。”

松家想起来在搜查过程中了解到的关于古沼的凄凉传说。如果罪犯知道关于古沼的传说,那会不会是当地的人呢?或者是对古老的民间传说以及民谣感兴趣的人呢?如果罪犯知道沼泽的传说,那人数一定比只熟悉地理情况的少。但是根本没办法寻找知道关于沼泽传说的人。

2

那个宅子已经有两年多没有人住了。不过木制的结构还很完整,所以稍加整修,完全可以住人。但是河流改道以后,新建的堤坝把宅子远远地拋在了外面,所以住户就在堤坝的内侧建了新家,搬去了。

在雨季里,只要不发生水灾,远远望去,伫立在松林中的宅子仍然非常完整。这里夏天很凉快,而冬天在松林的包围下却异常温暖。因为靠近河流,夏天可以畅快地游泳。

工业排水和生活排水使水中的生物明显减少,但是有耐心的话,还是能找到鲫鱼、草鱼和藏在浅滩石子间的螃蟹。孩子们在浅滩上赶走小鱼,筑起堤坝,把堤坝中的水淘出来,玩抓鱼的游戏。

周围洋溢着大自然的气息,但在雨季洪水泛滥时,很让住户烦恼。本来有几户人家住在河边的松林中,但河流改道以后,都按照市政府的要求搬走了。

这座宅子的住户本来一直坚持不搬,但两年前台风引起河水泛滥,甚至危及生命,这才从已住了多年的家中搬走。没有了住户的住宅已渐渐地老化了。

先是拉门破了,木板套窗烂掉了,墙壁也剖落,最后屋顶也开了天窗。无人居住的宅子和曾经住在这里的住户们的生活史一起,很快被人遗忘了。

一辆汽车摆脱了交通管制和堵车,从堤坝上开到了河滩上,在没有路的河滩上自由地驰骋。车上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

渐渐地,他们觉得有些累了,发现了坐落在松林之中的弃屋。从远处望去,这还是一座很完整的住宅。在松林的衬托下,就像别墅一样漂亮。

“那边有所房子。”

“我有点口渴了。”女人说道,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

“到那家去也许能要点冷饮。”男人掉过车头,朝着弃屋开去。不一会儿,汽车就开到了宅子前。

“怎么回事,好像没人住。”

男人从近处看到了宅子破落的景象,颇有点失望。

“简直像个鬼屋。”

“咱们找找看,也许里面有井水或者自来水。”男人别有用心地提议道。

“算了吧,我总觉得有点儿害怕。”女人有点犹豫。

“有什么好怕的,这是大白天,鬼魂怕光不会出来的。正好可以稍微歇一会儿。”男人打了一个只有他们俩才明白的暗号。

“你这个人真坏。”女人看见了男人的暗号,面颊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但她还是接受了男人的提议,她也有这个想法。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朝着宅子的大门走去。正门是玻璃门,玻璃已经碎了。男人一拉门,竟然很轻松地就拉开了。屋里稍微有点儿暗。

两个人刚走进屋子就吓了一大跳。愣了一会儿,看到模仿童子捏的日本偶人掉在地上,长长的衣袖裹住了娃娃的头。身上的衣服以前一定非常漂亮,不过现在已经褪色了。掉在地上的样子凄凄惨惨。这个偶人肯定记录下了这家人的生活史。

“真是可怜。”女人看着偶人同情地说道。地上除了偶人以外,还散乱地扔了一些摔坏了的餐具和被丢掉的破烂。柱子上挂着一个古董挂钟,要是拿到旧货市场上去,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里面还铺着席子呢。”

光线从破落的木板套窗中射进来,屋里朦朦胧胧的。从外屋进来往里走,是一间铺了地板的房子,是用来做饭厅和客厅的。再往里好像还有两、三间,破烂的拉门把屋子分隔开。不过拉门挡住了视线,看不太清里面房间的样子。

“稍微有点儿脏,不过总算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男人笑着说,心里暗自高兴。即将要做的事挑起了他的兴奋。在这里比在任何爱情旅馆都更让他兴奋。在无人居住的弃屋里,在积满灰尘的地上,压住女人的身体,这件事让他感到一种性虐待似的喜悦。

和女人交欢,无论女人怎样配合,也会出现男人使用暴力的情况,而且有时女人也希望男人使用暴力。越是以男女相斗的形式,性兴奋就会越强烈,这是一种近乎于最为原始的性交。男人知道这个破屋是享受原始性交的最理想场所。男人发出嘶哑的喊声。

“我早就想在这种地方做爱了。”

“你这人真坏。”女人又说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她感到自己身体内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也许是我坏。”

女人沉浸在与男人在弃屋中交欢的深深快感之中,面颊烧得通红,身体里更是欲火中烧。

这时,女人闻到了一股异臭。刚进屋时就闻到了这种异臭,不过她以为是屋中一直无人居住产生的霉味。异臭好像是从里面的屋子里飘出来的。比霉味重,让人觉得恶心。

“总不能洒香水吧。”男人好不容易才哄她进来,以为她后悔了。

“这股味道真是奇怪,你没闻到吗?”女人坚持说。

“我什么也没闻到。”

“你的嗅觉真是迟钝。这种味道绝对不是霉味。”

不知在什么时候,女人的欲火熄灭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嗅觉上。

这时一阵轻风刮过,男人也闻到了臭味。

“是不是野狗死在里面了?”男人想了想。

“真讨厌。”女人惊叫了一声。她觉得男人的话太不吉利,赶紧纠正说:

“可能是剩下的食物腐烂变质了,别靠近有臭味的地方。”女人非常紧张。

“喂,我们走吧,我觉得毛骨悚然。”女人拉着男人的胳膊,一点儿做爱的情绪都没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世界,忍一下,一会儿就习惯了。”

男人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但是异臭直往鼻子里钻,而且越来越浓。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看看味道是从哪儿飘来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好奇心。

“你别去,怪吓人的。”

“没关系。”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女人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胳膊。两个人手拉着手蹑手蹑脚地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拉开只剩下架子的拉门以后,异臭更浓了。

异臭好像是从北面最里面的房间飘出来的。从木板套窗的破洞中射进来的光线很难照到那里。乍一看,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在昏暗的光线中,没铺席子的地板上既没有人住,也没有家具,空荡荡的。房间大约有六个塌塌米大,显得凄凉而空旷。看样子是个藏衣室。

“喂,那个角落里有个壁橱。”女人推了推男人,想引起他的注意。臭味好像就是从壁橱里散发出来的。

壁橱外有个破隔扇,看不到里面。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野狗进到壁橱里是不可能拉上隔扇的。他们脸上挂着的疑惑一下子变成了恐惧。

“难道是……”男人咕嚇一声咽了一下口水。

“喂,回去吧。”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恐怖场面暗示着壁橱里的不祥。

“已经走到这儿了,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凭着男人的本性,已经走到这儿了,是不可能往回走的。男人鼓起勇气走近壁橱,打开了拉门。拉门一打开,憋在里面的异臭就像爆炸了似的扑面而来。两个人看见在壁橱里面横放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那肯定不是误闯到这里来的猫或狗。

女人惊叫一声,他们还没看清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就逃了出来,只觉得背后的那个东西站起来钻出壁橱追了过来,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3

5月28日下午,熊谷署接到报案,在琦玉县熊谷市久下的新川河边的弃屋中发现一具尸体。发现尸体的人是开车到河边游玩的一对情侣。

现场位于市区东南新川地区的荒川河左岸。尸体被扔在该地区已废弃不用的一座破屋中。弃屋建在河边,已有两年多无人居住,破败不堪,从来没有人走近过。如果不是那对情侣在寻找二人世界时走进去,这具尸体很可能会和宅子一起腐烂掉,或者在发大水时和房子一起被洪水冲走。

发现尸体的弃屋建在久下桥下游约一百多米河边的一片天然松林中,建筑面积约三十坪,是木制的平房。尸体是在位于房屋西北角的一间六个塌塌米大的房间壁橱中发现的。在宅子的前面,即向南约五十米的地方,有荒川河的干流经过。在雨季涨水期,房子有被淹没的危险。

在河对岸是大里村,呈现出一派恬静、祥和的田园风光。向远方望去,还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奥秩父山脉。在晴天,这一带是一片广袤的大自然,而一旦洪水爆发,就变成了一个会危及生命安全的危险地方。

案件现场被当地人称做“久下渡口”,位于冠水桥的下游。在熊谷市郊外呈现出一派大河景象的荒川河的河岸很窄,一眼望去就像是长满芦苇的沼泽一样,水流缓慢。

这一地区每年降大暴雨时都会发生洪灾,每次发水都会把上游肥沃的土壤冲到这里,所以土地肥沃,农民们很富裕,但市政府以该地区非常危险为由,发出半强制性的劝告,要求居民搬走。现在这一带已经彻底荒废了。

熊谷警署的警员赶到现场时,不了解任何情况,也不知道尸体的死因是自杀、他杀,还是由于事故造成的。取下木板套窗以后才见到尸体。死者是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身材瘦削,身高约有165厘米,剃得光秃秃的脑袋上有伤痕,估计是钝器所致,死因是由此造成的脑内部受损。

在尸体周围没有发现与伤痕吻合的钝器。脑部的伤痕不是在跌倒时造成的,而是在站立时从脑后用钝器殴打的。

经过进一步观察尸体,他杀的嫌疑越来越大,引起了现场有关官员的高度重视。死者穿的西服上写有上田成吉,西服是症东京新宿赤看板订做的。领带和鞋子都是商店中出售的成品,口袋里有一个钱包,内装四万多日元。

此外还有鞋拔子、圆珠笔和手帕等等。在尸体上没有找到名片、存折或者身份证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左手腕上戴着一块S公司制造的手表。手表走得很准。

在观察尸体时,熊谷署的老刑警福山从死者的胳膊上把手表摘了下来。

“咦?”他歪着脑袋说了一句。

“找到什么了?”福山的年轻搭档石井问道,他瞟了一眼福山手里的表。

“表的背面刻着名字哩。”福山盯着表的背面,一边看一边说道。

“表的背面经常是刻上名字的。”

“名字不对呀。西服上的名字是上田成吉,而这块表上刻的是另一个名字。”

“会不会是别人送的礼物呢?”

“要是礼物,应该把送礼人和收礼人的名字都刻上,不是吗?”

“那上面刻的名字是什么?”福山把表递过去,石井颇感兴趣地看了看。

“北村直树,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

“北村直树……这好像是个作家的名字。最近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是作家吗?那表带上肯定应该印有出版社的名字。”

在表带的一角,用小字印着一个著名出版社的名字和创立五十周年纪念等字,很不起眼。

“这可能是出版社为纪念创立五十周年送给忠实读者的纪念表。”石井提示说。

“那就是说与西服上的名字不吻合是正常的。”福山终于明白过来了。死者身上除了西服上的名字和手表以外,没有任何能显示其身份的东西。事件被认定为谋杀案,向县警察总部搜查一课请求帮助。在进行现场勘察后,尸体被抬进迅速赶到现场的解剖车中解剖。

解剖的结果与勘察时得出的结论一样,是由钝器造成头盖骨粉碎性骨折,导致伴有脑内部出血的脑伤,已死亡七天至十天。未找到格斗造成的损伤,也没有服过毒药的迹象。

目前还无法断定死者是在现场被杀,或是在其他地方被杀后将尸体运至此地。但是被害人不可能在没有任何怀疑的情况下毫不抵抗地被带到这个无人居住的弃屋之中。所以,在其他地方被杀后将尸体运来的可能性更大。

关于死者的情况反馈到了县警署的资料中心,但并未查到该人。离家出走、犯罪前科、以及通缉令等各方面的资料库中都没有这个人。也就是说该死者无前科,也没有通缉令和搜查令。

5月30日,熊谷警署设立搜查总部。在第一次搜查会议上确立的调查方针是查清死者的身份,调查从被害人的身份入手。

被害人身上的钱物未被取走。从这一点来看,犯罪的目的不是抢劫。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人迹罕至的河边弃屋,由此可见罪犯熟悉这里的地理情况。在调查被害人身份的同时,警员们也围绕着这一案件进行了多方侦察。

北村直树从未与琦玉县北部的熊谷警署的警察打过任何交道,突然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时,吓了—跳。对方自称是熊谷警署的福山,他郑重其事地问道:

“冒昧地向您打听一件事,在我们辖区内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被害人戴的手表上刻有您的名字。这是一块出版社纪念创立五十周年时送给忠实读者的手表。我们觉得向您打听情况比问出版社更直截了当。请问先生认识一个叫上田成吉的人吗?”

北村又吃了一惊。两个多月前,在去古沼回来的路上曾经碰到过上田。

“您认识吧?”

“我在两个多月前碰见他一次。怎么会是上田先生呢?人的命运真是太奇怪了。”

从古沼回来的路上经过日本小型动物研究所时,碰巧上田的车出来,北村应他的邀请搭了一段便车。虽然只见过一面,因对方说是自己的热心读者,所以,这个消息让北村难以置信。

“这么说您知道上田先生的住址了?”

“不知道。他是我的读者,只见过一面,所以我不知道他的住址,不过我知道他的工作单位。”

“知道工作单位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能不能告诉我?”对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北村刚要说出上田单位的名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请等一等,刑警先生,您怎么知道被害人就是上田先生呢?”

“被害人穿的西服上写着上田成吉的名字。”

“那个上田先生是不是五十多岁接近六十岁、头发花白、戴着眼镜、身材瘦削?”北村一边回忆上田的特征,一边问道。

“身材是瘦削,不过年纪顶多有四五十岁,剃的是光头,鼻子上没有戴过眼境的痕迹。”

“是这样呀,这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上田先生。上田先生是我的忠实读者,他得过出版社为纪念五十周年赠送的、有我签名的手表,但在碰到我之前,那块表被偷走了。”

“被盗了,真的吗?”

“好像是小偷悄悄溜进他家里行窃。听他说被盗的东西里有那块刻着我名字的手表。被害人穿着写有上田先生名字的西服,很可能就是那个溜进上田先生家行窃的小偷。”

“这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看来是小偷穿着从上田先生家里偷来的西服,戴着有您签名的手表。”

“反正被害人的特征与我所认识的上田先生不符合。”

4

在向北村直树打听以后,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情况。如果他所说的属实,那么可以证明被害人身份的唯一线索——姓名也是别人的。

“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在旁边听福山与北村通电话的石井说道。

“反正我们知道了上田成吉的工作单位,如果他还在那儿的话,就证明被害人不是上田。”

“会不会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呢?”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很小。不可能有一个同名同姓的上田,也是北村的忠实读者,也在出版社纪念创立五十周年时得过送给读者的礼物。”

福山根据从北村那里打听到的情况,向上田成吉的工作单位查询,证明上田仍然健在。

“冒昧地问一下,您在新宿赤看板订做的西服是不是被盗了?”福山直截了当地问道。

“怎么了?去年年底我在赤看板订做了件西服,才穿了二三次就被小偷偷走了。我非常喜欢那身西服,真是可惜。”上田吃惊地答道。

“有北村直树先生签名的手表也是在那时被盗的,是吗?”

“那块表比西服还让我心疼。那块表是K社纪念创立五十周年时得到的,我是中选的五十名忠实读者之一。当传家宝贝一样,结果和西服一起被偷走了。后来,北村先生替我说了好话,K社又给了我一块同样的表,总算有所补偿。不过我还想要那块。”

“您再见到那身西服的话还能认出来吗?”

“当然了。我是专程到赤看板量体裁衣订做的。那身西服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情况有些特殊,不能还给您了。”

“情况特殊?”

“是穿在一具尸体身上。”

“尸体?!”上田失声叫道。

“而且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是犯罪造成的,也就是谋杀后留下的尸体。”

“被谋杀的尸体上穿着我的西服?”

“是的。而且手腕上戴着您得的那块有北村直树先生签名的手表。”

“所以向我打听情况,是吗?”

“穿着偷来的西服,也不把上面缝的名字撕掉,看起来不像是职业小偷。不过这种行为真是卑鄙。”

“那么小偷的真正姓名是什么呢?”

“目前还不清楚。没有显示身份的线索,只有缝着您的名字的西服和北村先生签过字的手表。”

“您肯定是我的西服吗?”

“我们想请您来认一认。因为这是重要证据,所以不能拿到您那里去。能不能麻烦您受累到警署来一趟?”福山委婉地提出了要求。上田是目前查清被害人身份的唯一线索。

即使上田证实被害人穿的西脤就是他的东西,也无法由此而直接查清被害人的身份。福山迫不急待地想知道的是上田对被盗这件事了解什么情况。

第二天,上田成吉来到了搜查总部。他在得知自己的西服穿在谋杀案被害人的身上以后,一直忐忑不安。上田证实西服和手表都是他的。

“至少还有四十九名忠实读者拥有和我这块一模一样的表,但我肯定这是我的那块,因为,即使是同样的产品也会有细微的差别。西服肯定是我在赤看板订做的那一件。被害人的身材和我相近,所以才穿我的西服。从他戴着那块表来看,可能他也是北村先生的忠实读者。”上田失望地说道。

“您能不能详细说说这些东西被盗前后的情况?”福山问道。

“被盗的那一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为我的老父亲举行葬礼的日子。在火葬场把遗体火化以后,亲朋好友凑在一起吃完素宴回到家时,家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除了这件西服和这块手表以外,还丢了价值上百万日元的贵重物品。”

“您是在举行葬礼那天被盗的吗?”

“是的。不过这件事倒是稍稍减轻了我的丧父之痛。”

“小偷怎么会知道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呢?”

“我四处通知举行父亲葬礼的事,小偷可能是这样知道的。”

“趁别人举行葬礼行窃,这是要遭报应的。”福山苦笑着说道。

“这个人就是小偷吗?”

“还不能断定。不过,在他身上找到两件失窃物品,不太可能是第三者从小偷那里拿到的。”

“我听说职业小偷是不穿偷来的东西的。”

“也可能不是职业小偷,我们已经根据身体的特征查找有前科的人,但没找到。”

“穿着我被盗的西服的人为什么会被杀死呢?”

“不知道。我们还是要先查清被害人的身份。”

“险些把我当成被害人了。”

“要是被害人没戴有北村先生签名的那块表的话,很可能会认定是您被谋杀了。”

“真让人觉得别扭。一个穿着我西服的身份不明的人被谋杀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却认为我被谋杀了。”

“这个人可能还犯有别的罪行。您的住所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人家被盗了?”

“听说我们家附近有的人家的内衣被流氓偷走了,不过在葬礼期间只有我一家失窃。”

“最近您家附近有人举行葬礼吗?”

“最近这一地区只有我们家举行了葬礼。”

“有举行结婚典礼的吗?”

“举行结婚典礼的倒是有二三家,不过没听说失窃。”

“您报警了吧?”

“我们所在辖区的警察来了,我填了被盗物品明细表。”

“您还有别的东西被盗了,是吗?”

“有现金二十万,还有贵重首饰和衣物等等,总共价值一百多万日元。”

“损失可够大的。全都拿走的话,肯定是一个大包揪。”

“刑警先生,会不会不只一个小偷。同伙之间起了内哄,这个人才被杀死了?”

“如果是小偷的同伙,不会在被害人身上留下偷来的物品。”

“啊,是吗。”

“我们问过您家所在辖区的警署,他们说没有发现什么被盗时的特别情况。”

“的确是这样。”

“偷走上百万日元的贵重物品,需要花相当长的时间。小偷肯定知道这家人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他知道这一情况,才可以不慌不忙地把贵重物品偷走。”

“警察取证时也对我这么说过。他们认为在接到葬礼通知的人中有小偷,但那些人都是我们家的亲朋好友,以及与死者有深交的人,我实在想像不出来谁会这样做。”

“既然葬礼的日期不是保密的,也可能是小偷从别人那里听说的。罪犯的手法很罕见,不只偷现金,其他东西也偷。由此来看,我觉得像是外行,是门外汉在尝到了甜头以后而一发不可收拾。既然被杀死的这个人曾潜入您家里行窃,他肯定也去过别的地方行窃。”

福山并没有直接从上田那里得到有价值的情况,但是他已对被害人有了一个完整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