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名古屋市西区樋之口町新开张的新闻饭店当客房服务员的节田胜治,对几天来一直停在员工停车场地中的“卡罗拉”车非常怀疑。

这家饭店位于名古屋市的一端,是一家装修豪华,服务极佳的高档饭店,还云集了国内外的客人。

由于它临近新干线,所以经由东(京)名(古屋)高速公路的乘车客人也很多。

因此,这家饭店特别修建了分割成若干区域的停车场。有时一些没钱支付高额停车费的客人的车也趁管理人员不注意时偷偷溜进免费的员工停车场里。

引起节田怀疑的这辆“卡罗拉”牌轿车是东京练马区的牌号,而饭店里没有从东京来上班的员工。开始他认为这是一辆客人的车。但过了好几天它依旧停在那里,于是他开始产生了怀疑。

即使是长期包房的客人,由于要开车出去办事,也不可能始终停在一个车位。所以节田认为这辆车自从停在那里后一直没有开动过。

车门是锁着的,而且看不见里面放了什么东西。饭店外部人员也没有将车一停好多天的。而节田是从前天早上注意到这辆车的。但他记得这辆车停了好几天了。不过由于没有过特别的记号,所以到底停了多少天他也说不清楚。

节田决定向客房部经理报告此事。经理听说后,立即和服务台联系。服务台和来自东京的客人一一进行了联系,但无人承认。

为了谨慎,饭店又和东京以外的客人进行了联系,还是没有找到车主。

由于放置了许久,于是饭店便向警方报警。当地警方向东京的车辆管理部门询问,得知了车主的姓名后不禁多少有些紧张。

原来该车车主是受到全国通缉的、一家经营房地产,但涉嫌诈骗的日平建设公司的社长隅谷博久。

得知这一线索后,警方便怀疑逃亡的隅谷为什么将车停在名古屋的饭店?于是首先认为他有可能潜伏在饭店里。

被通缉的逃犯(也许当时他逃亡时并没有受到通缉)不会用真名藏在饭店里的。

但是根据服务总台的了解,没有一名和隅谷相似的人住在饭店里。当然从客人登记本中也没査到可疑的住客。

“是不是隅谷只是把车扔在了这里?”

有人这样推测,但他又去了什么地方,下落一点也不清楚。

于是警方对“卡罗拉”的内外进行了严密的搜査。在前保险杠的左侧和左前灯处,有小小的凹陷处,但没有发现血迹和人体组织的痕迹。所以认为是与其他物体撞击后形成的伤痕。

车检和其他检査——对车主的调査,由于有关证件都被拿走,可以看出来开车来的人已经为了延迟发现车主身份而作了手脚。但车挡风玻璃上的车号没有抹去,不知是忘记撕下来,还是当时来不及处理掉。

从车内部什么都没有发现。搜查人员又只好重点搜査车的后备箱。他们仔细地辨别着后备箱里的各种工具和备用轮胎,发现里面有许多的垃圾。

垃圾中有几根毛发,但不清楚是什么毛发。也许是司机钻进后备箱,摆弄工具时掉下的头发。这种情况并非少见。

“这是什么?”

一名搜査人员从工具箱下面拿出了一件塑料袋样的东西。因为当时铺在了下面,上面放着改锥、钳子等小工具而未加注意。

“上面写着什么字。”

“‘蚕豆店’?”

同伴们围了过来,大家都在观察这个塑料口袋。这个塑料袋呈半透明状,信封大小,底下有少许巧克力颜色的粉末。找到这个塑料袋的搜査员把口袋口贴近鼻子闻了闻。

“咖啡?”

“真是咖啡味!”

“这可怪了。”

“什么怪?”

“名字很怪。”

“是啊,‘蚕豆店’,应当叫‘咖啡店’嘛!不过这两种东西也差不多嘛。”

“没有地址。”

“有电话号码。”

他们一边交谈着一边分析为什么把咖啡袋放在后备箱里。特别是里面还有一些咖啡。

司机喝完咖啡后。顺手把口袋扔在车座旁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扔在后备箱里,而且还压在那些工具的下边。

他们拨通了口袋上的电话号码。原来这是一家位于东京都下区S町一家叫“蚕豆店”的咖啡专营店。这个口袋的确是那家店的。

隅谷的住址是都内的四谷,是特意从四谷到都下的S町去买咖啡吗?

仅凭电话还不能确定隅谷在“蚕豆店”里买了咖啡。那么到底是谁买的?由于在电话中讲不清楚,于是决定派一名刑警带着那个口袋去东京。

这名叫野泽的刑警乘新干线上东京,相继转乘国营电车和私营铁路,于第二天中午时分到达了S町的那家咖啡店。

这是一家小店铺,但整个店子里飘荡着清新的咖啡香味。这家店子在这一带很有名,野泽在电车上一问工作人员,便马上得到了准确的指路。而来到店子附近,则是咖啡的香味把他“引”进来的。

野泽走进店子时,已经有一名客人在店子里了。这名像是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妇正在和整理货架的店老板聊着天。

“那这是我丈夫买的咖啡吗?”

“肯定是,这是那天刚刚进口的,高原先生非常喜欢我这个店里炒后的咖啡豆,所以我特意加工了一些给他留的。是真的,我知道高原先生喜欢什么样的。”

店老板模样的这个男人的话,充满着职业性的信心说道。好像那名主妇是来鉴别咖啡粉末的。野泽非常幸运地想,正好自己也是有同样问题来这里的。于是马上取出了从隅谷的汽车中发现的咖啡袋。

等他们俩说完,野泽连忙说道:

“我是昨天下午打电话的名古屋的警察,我想了解一下卖出这个袋子的客人的事情。”

店老板一听是特意从名古屋来的一名警察,表情一下子变了。

“噢,您别害怕,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您知道不知道卖给这个袋子的客人的线索?”

为了让对方平静下来,野泽特意用尽可能温和的口吻问道。刚才的那位主妇似乎意犹未尽,打算走开。但也许她听说从名古屋来了一名警察而感到好奇,便又停下了脚步。

“这个!这是卖给高原先生的——”

店老板忽然用兴奋的口吻说道。野泽开始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店老板的话引起了那位主妇的注意。

“真的吗?”

那名主妇在货架旁徘徊着,听到这句后马上转过身来问道。

“没错!磨粉的颜色和大小都是高原先生喜欢的。这个口袋是专门装100克的最小口袋。平时高原先生担心买得多了变质、变味,一般都买100克咖啡。其他客人一买就是250克或者400克什么的。所以最近一个时期,这样的小口袋只是卖给高原先生一个人了。”

店老板肯定地说道:

“看,夫人,是不是和您拿来的样品一样啊?”

于是店老板把野泽拿来的咖啡粉末倒在手上,让那名主妇和自己拿来的咖啡粉末比较了一下。

“等一下,您刚才说的是什么事儿呀?”

野泽似乎意识到其中必有一件重大隐情,但还是不清楚和这名主妇有什么关系。

追寻丈夫足迹的高原耀子和査找隅谷博久踪迹的警察仅仅因为一点点咖啡末联在了一起。

2

高原买的咖啡末,在扔在了名古屋饭店的汽车里发现了。而且车主是高原耀子在S町的铁路岔口附近捡到的一块广告宣传单的主人日平建设社长——隅谷博久。

当然可以推测高原与隅谷两个人在S町的铁路岔口“遭遇”,然后高原被隅谷“请”上了车,去了名古屋。

但是为什么从名古屋就失去了高原的线索?他去没去名古屋?这两个人在这之前没有任何接触的线索。至少高原耀子从未听说过。丈夫的身边也从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这么说来,只能认为隅谷“强迫”丈夫上了他的车。而且当时丈夫对于隅谷的强制性正处于无力反抗的状态。

高原是被汽车带走的。耀子的脑子里顿时描绘出一副恐怖的情景。

——漆黑的夜晚,高高兴兴买了咖啡的高原,向等候他的温暖的家急急忙忙赶回去。他来到S町的铁路交叉路口。也许高原放松了警惕或是突如其来的一辆汽车撞上了丈夫。

在钢铁的撞击下,血肉之躯的丈夫不堪一击,被撞到了草丛之中。肇事司机立即停下了车,朝被害者赶去。

(也许这会儿高原已经不在人世了。)

耀子被自己的想像吓白了脸。虽然她推测丈夫被歹徒掳去的可能性极大,但她还不敢想像丈夫是活着还是被杀了。

由于又出现了几个新的情况,那么高原本人发生了不测事件的可能性增加了。

“接触”事件发生之后的推测就容易了。

被害者高原受到了重伤。肇事者企图逃逸。这是在一个最不幸的时间里发生的不幸事件。

肇事者一边寻找着被害人一边窥测着周围。不幸中的万幸,此时此刻既无人影也无车踪。这是一处远离城镇中心的地方,连目击者也没有。

肇事者出于自己的本能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把被害者送到医院,让他离开被害现场,自己就是安全的。或者在事故之后,肇事者打算把被害者送到医院并放到了车上。但中途渐渐平静下来后,又产生了抛尸的念头。

(不,不,不会是这样的。装咖啡的塑料袋是从后备箱里发现的。隅谷从一开始就打算把高原扔掉的,于是才把他塞进了后备箱里。他之所以没有马上逃走,是由于找高原而耽谈了时间。)

但从事故的现场并没有发现肇事后留下车体的碎片或涂料的粉末等物体,也许专家还进行了搜查,但一无所获。

最初在草丛中发现咖啡粉末时,之所以没有想到是车祸,是因为它们散落在岔道口与公路之间的绿色草丛中的缘故。所以更多地是从电车的事故来考虑的。

耀子把自己的推测向野泽刑警讲了。野泽也同样考虑着这个问题。因为隅谷的车上有曾与什么物体“接触”过的痕迹。尤其是在后备箱中找到了几根毛发的东西。如果证明了那些毛发是高原本人的,那么耀子的想像就可能不幸言中。

如果高原受的是内伤,那么在后备箱和现场找不到任何血迹和人体组织碎片就并不奇怪了。

野泽便决定确认一下毛发的资料,并同时想请辖区警方协助搜查一下S町铁路岔口的现场。

检査的结果,从毛发的粗细、血型等方面证实了就是高原浩一的毛发。同时也对耀子提供的“车祸”现场进行了严密的搜査,果然找到了数量极少的、与隅谷的汽车涂料、材质相同的脱落涂片。

这样一来,耀子的悲观想像被科学验证了。她追迹丈夫的足迹而发现的这些线索成为了严酷的现实,使她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3

但是高原(的尸体)扔在了什么地方?而且隅谷把车扔在了名古屋后人去了什么地方?这依然是一对难解的谜。

警方认为隅谷逃离东京的时间是5月16日的一两天前。

高原在东京站和上司安藤分手后,断绝消息是5月14日晚上7点。这样推测,他和隅谷不幸遭遇是当天夜里他从“蚕豆店”回住宅小区时的8点至9点之间。

名古屋饭店的服务员怀疑隅谷的车是在那数日后的时间。肯定是这段时间里隅谷从东京去了什么地方扔下了高原,然后开车来到名古屋,然后又扔下了汽车。

由于服务员说他在几天前才开始怀疑上了这辆车,所以可以推测隅谷从东京到名古屋是14日夜至15日清晨的时间吧。

这样一来,扔下高原的地点极有可能是东京——名古屋之间。而且这个地点是不能离东名高速公路过远的地方。

但是最近东名高速公路沿途地区并没有发现被撞伤的人员事件及身份不明的死者的报告。

警方认为高原被撞死后抛尸于某处的可能性极大。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又扩大了搜索范围,并向全国发出了搜査令,但仍一无所获。

由于资料不完全,所以警方无法公开这个事件,不过那名名古屋的饭店的服务员在东京有当记者的朋友。

服务员无意中对一辆汽车产生了怀疑,使得警方格外注意,多次调査事件中逐渐发现了一起重大案件。

他这样对那名晚报的记者朋友讲。

——卷走投资人资金的犯罪嫌疑人开车撞死一名行人,而后将尸体遗弃山中。从一只装咖啡的塑料袋引出事件真相——

这样的文字在这名记者的脑海中不时闪耀着。

“这可是个有趣的记事。”

记者的直觉使他无比兴奋。由于凶手和死者下落不明,这个事件更加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如果写成惊险记事,说不定会成为颇有轰动效应的独家新闻。

原本这家晚报常常刊登一些过时和被人“炒”过的社会“新”闻,而不受市民的欢迎,也受到同行的嘲笑,一旦刊出这篇记事,形成自己的风格,读者的数量肯定激增。

也就是说一旦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进行独家的跟踪报道,必然出现通勤者人手一份的局面。

于是这名急于成名的记者便投入到挖掘深层的报道中来。

——丈夫消失到了什么地方?哭泣的年轻妻子伫立在黑暗的铁路岔口。一亿违法集资的犯罪嫌疑人谜一样肇事后消失——

数月后头版头条的这条记事,使三枝孝夫受到了震惊。

自从他的父母因受隅谷的违法集资陷入困境自杀以来,他一直独自苦苦地寻找消失匿迹了的隅谷的下落。

不过,说是在找,但也绝不可能做到像警方那样内行地去搜査。他只是在隅谷可能去的地方的周边査找,有了线索再追寻下去。

但是这种方法有一定的局限性,尤其是警方也不允许他再这样査下去。

而且就算是找到了隅谷,他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他。他的父母因为隅谷而死,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不过仅此而已。

平日里他像没事人儿一样。幸亏他当了多年的船员,一个人寂寞惯了。

由于双亲被逼而死使他的热血沸腾了。他疯了般地四处打探隅谷的下落。

这种盲目的寻査过程,使他不断受到挫折。后来再也没有什么线索了。心中的怒怨无处发泄,他像一只困兽一样待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来跛去,无聊时就翻翻晚报来打发时间解愁。也就是这个时候,三枝的眼睛一亮。

这么长的时间他已养成了习愤:一旦看到“隅谷博久”几个字就会产生反应。哪怕是一点点的记事或消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这次引起他注意的不是记事内容,而是一名男子的照片。

“不,不是隅谷这家伙!”

三枝又把报纸向远处稍稍移动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猛一看像隅谷,但却是别人。由于面部的光线作用,看上去某些部位极像隅谷,但这个男人的眼睛和嘴角与隅谷相去甚远。

“这个男人一定是被隅谷轧死后抛尸的受害人高原吧。”

三枝意识到由于仇恨而使自己的眼睛常常看走了眼,于是又重新看了看这个男人的照片。这个男人有一副运动员的精神气质,显示出坚强的意志;年龄也比自己大一些,但表情却充满了青春的风采。

在公司里踌躇满志的这个男子,在一天夜里突然弃妻抛儿离家出走,却与隅谷纠缠到了一起。高原的归途与隅谷的逃亡路线在夜里的某处有过“接触”后,两个人从此下落不明。而且这两个人的长相在某些地方还大致相似。

“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吗?”

三枝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且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三枝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他第一眼误认为这个男子很像隅谷,起码大致像,但他又意识到的确是一个误解。这一点肯定有什么名堂,是什么呢?

他在寻找隅谷的同时,渐渐地对弄清隅谷和高原两个人的下落产生了兴趣。

4

高原耀子突然接到了一个男子上门拜访的请求。他有一副和丈夫一样结实的体魄,但比起丈夫来这个年轻男子更淳朴一些。而且皮肤明显地有长期日晒后的健康的黑褐色。

他有30岁左右,举止和言谈周正。

他自称叫“三枝孝夫”。虽然耀子并不认识他,但并未产生戒备心理,热情地把他迎进家中。这是由于他开口宣称知道丈夫的一些线索,加上他那淳朴的样子,耀子没有任何怀疑。

“突然造访,非常抱歉。”

三枝一再向耀子低头行礼,然后端端正正地坐下,然后向耀子说明自己突如其来拜访的理由。

在耀子聆听的过程,她被三枝的话吸引了。耀子没有特别的意识,但从报纸上看,丈夫果然和隅谷的面部多少有相同之处。

但三枝强调,并不一定因此而与两个人的失踪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隅谷受到了全国通缉当然要躲藏,如果他把高原掩埋在了深山里那么他就更必须躲藏了。

会不会是两个人的长相相近纯属偶然呢?但三枝坚信这一点也许隐藏着解开他们失踪之谜的答案。

“所以我想向夫人打听一下,您丈夫失踪后没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耀子没有马上回答。她曾有过非常重大的发现。这就是眉村理枝的存在。但巳经明确了,她与丈夫的失踪并无关系。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发现。

“比方说,平时的东西丢失了?对不起夫人,还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三枝又有些犹豫地补充了一句。

“有其他女人的存在。不过她和我丈夫的失踪没有关系。”

耀子万般无奈地承认了丈夫外遇的事实。但她没有说出理枝的名字,这是由于她和理枝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连带关系。而她又没有发现丢失了什么东西。

“可是这样的事情与我丈夫有什么关系吗?”

目前基本上证实了高原被隅谷的车撞后拉到了什么地方,“丢失的东西”和理枝的存在不应当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从感觉上总觉得这是这个事件的关键。”

由于高原并不是计划失踪的,所以他没有特意带走什么东西。存款和首饰等东西都在。因此,她们母子的生活暂时还不会陷入困境。但平心而论,耀子真希望高原有意带走了什么东西,这样至少还有他活着的希望。

“高原平时使用的东西也没有丢失的。”

“会不会有夫人不知道他买回过的东西没有了?”

三枝问完后又连忙捶了捶头说道:

“啊,当然这些夫人是不会知道的。”

但三枝的话却启发和触动了耀子。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买回了……”

耀子两眼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道。

“您发现了什么?”

三枝被耀子的这个反应吸引过去了。

“倒是买过。”

“什么东西?”

“我丈夫最近要去国外出差。”

“去国外?”

“对,是去欧洲,所以他说在最近去办了好多手续。”

“他确实办了护照和进行了防疫注射。”

“这些东西都没了?”

“是的。我丈夫失踪后我想起了这些还找过。”

“是不是放在了公司?”

“四五天前公司送回了我丈夫的私人物品,里面没有这些东西。”

“找到这些东西很有必要。”

“好,我马上问一下。”

但耀子心中还有些纳闷:这些东西丢了和丈夫的失踪有关系吗?

如果随着丈夫的失踪而这些东西也失踪了的话,这就是一件绝不可以忽视的大事了!

于是耀子马上给丈夫的公司打电话。平时恨不得踢破自己家门槛的人,仅仅这么几天就变得相当冷淡了。

丈夫应当还没有被除名。工资还应当按月送来吧。但前几天耀子去公司取领丈夫的私人物品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公司的冷酷。

虽然高原对公司也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耀子从没有体验过。而且公司仅仅是通知她去取领丈夫的私人物品,并不是通知她办理辞退丈夫的手续。

如果不是站在公司方面来考虑的话,那么很容易使人感到公司是一种无视员工亲属心情的无情职业者。

从此后耀子对这个公司再无好感,并认为所谓公司是不讲信用的机构。除了再去领取工资外,她再不想与他们有什么交往了。

由于她对这家公司深恶痛绝,以至都忘记了电话号码。后来耀子好不容易才从平时的常用电话表中找到了公司的电话号码。

“护照已经发给高原先生本人了,应当在他手里。”

对方说道,并将办理护照的旅行社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耀子。耀子又给那家旅行社打了电话,但结果令她大为吃惊。

“高原先生的护照和机票于5月14日办理好的。当天本人就去交通会馆的分馆取走了。”

要是5月14日的话,那么丈夫还没有失踪。为了慎重起见,耀子又问了一遍。但对方回答说高原领取时他也在场,所以不会弄错的。

“三枝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儿?”

耀子对今天刚刚认识的三枝投去了无助的目光。

“也就是说,您的丈夫是带着护照和机票失踪的。”

三枝蛮有信心地说道:

“您的丈夫和隅谷长相有相似之处,而且两个人都失踪了。”

从三枝的话中,耀子在脑子里渐渐地勾勒出一幅图案来。只是这幅图的出现得过于快了一些。

“夫人。”

三枝抬起了目光说道:

“我也许是瞎说啊,会不会是隅谷化妆成您丈夫的模样逃亡国外了呢?”

“真的?!”

说是“瞎说”,但其中却有着明显的“真实”性。

“如果逃往了国外,首先应当认为他取道羽田机场。虽然关键之处是羽田机场的出入境管理部门,但如果一旦顺利通过了这一关,那么到了国外,对都是模样差不多的日本人恐怕就更分辨不清是真是假了。”

“可是……”

耀子也倾向三枝的推理,但她又害怕这是事实。因为承认了这一点,就等于否认了高原的生存。

“肇事的凶手和您丈夫长相差不多呢!而且还有护照和机票。即使长相不太像,可如果要是从照片上看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破淀来。而且两个人的年龄又比较接近。隅谷的身上还带了骗来的一亿日元。就像那天的黑夜一样,隅谷将会永远隐姓埋名了。他要是在日本国内,就会整日提心吊胆地活着;而一旦他到了国外,有那一亿日元,他会如鱼得水,舒舒服服地过上一辈子的!带着现金出国并不是件难事。税关对回国携带走私物品査得比较严,而出国相对松一些。万一他抢走了您丈夫的出国手续……”

说到这里的三枝,一看耀子变了脸色,连忙止住了口。他只陷于自己的推理之中,一时间忘记了这个结论是建立在“牺牲”耀子丈夫的前提下。

当时被抢走了自己出国手续的高原,恐怕没有料到自己失去那些东西的严重后果吧。

“对不起,我光顾着推断这件事了。”三枝向耀子道歉。

“不,您讲得有道理,也许就是您说的那样呢!”

“当然了,也不能只认为隅谷肯定是从您丈夫手中抢走或翻出来拿走的,也许还是偷走的呢!”

三枝用安慰的口吻说道。但他知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安慰显得那么苍白。

耀子什么都明白了:黑暗中加害丈夫的凶手,肯定装扮成自己丈夫的模样逃往了国外。

只有那个男人才知道丈夫的真实下落。所以纵然有千难万难,自己为了找回丈夫,就是到国外也要抓回隅谷。

但是隅谷从羽田去了什么地方?这岂不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吗?

“夫人,我决心去把这家伙抓回来!”

明白了耀子此时此刻心情的三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耀子深知自己的力量,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她就不得不死了这条心。但由于有了三枝,有了三枝那对隅谷的刻骨怒火,也燃起了她的勇气。

“在这之前,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去国外调査吧。”

三枝像临战而胸有成竹的将军一样站了起来,充满信心地说道。这时的耀子第一次在丈夫失踪后产生了对男人身上的味道发生依恋和迷乱的感觉。

5

隅谷博久轧死高原后逃往了国外的这个推断也越来越成为耀子的看法。

但是如同一个迷而存在一样,高原依然没有一点消息。这个事件充其量只是“知道”了隅谷的去向。

三枝讲过自己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隅谷”,当然还是为了为父母报仇。并不是为了找到高原。只是在追查隅谷这件事上两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那么从哪儿调査好呢?”

对耀子来说,即使知道隅谷逃往了国外她也无能为力,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办。

“要不就报警吧,在这之前我先去羽田机场碰碰运气。您丈夫是5月14号夜里下落不明的,加上隅谷逃到名古屋的时间,那么他极有可能是十五六号出的国。航空公司都有乘客的名单,査一下那几天的名单也许会明白的。”

长年从事海员工作的三枝虽然知道航船和飞机不一样,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共通的。

“可他会用真名乘飞机的吗?”

“要出国旅游必须有护照,他在去办理乘机手续时一定要和机票对上的。但是如果护照和机票上的人名相符,机场是无权拒绝他登机的。”

“看来还是……”

“不过这只是对非常熟悉国外旅游的人而言。”

“那隅谷会怎么办呢?”

“不知道,大概他忙得不可能有机会去国外旅行吧。”

“买机票时不看护照吗?”

“不看。只是在进入另一国家,入境要签证时才要求核对机票的。要是在国内委托旅行社办理的话,不用机票也可以。反正先去羽田机场的各个窗口问问再说吧。如果名单中有他,就可以知道他去哪儿了。”

三枝胸有成竹地说道。他又说,万一不行再报警,去找出入境管理事务所也可以査到。

因为那里留有底卡,是和护照上的名字一样的,无法造假。

三枝去羽田机场了。他要以5月15日为中心进行核査。

共有26个国家的航空公司进驻于羽田机场。其中有15家有自己的专门服务窗口。其他的11个国家是委托代理公司代办的。

幸运的话三枝马上就可以査明白。

他先去了日本航空公司,没有结果。然后他又去了荷兰的“KLM”航空公司。

他不知道是哪架航班,就无法査找乘客名单,不过好在国外的航班每天仅有几次,所以找起来并不困难。

由于隅谷是使用别人的机票上飞机的,因此他极有可能是乘坐了外国航班飞走的。

果然在5月16日13时发自东京的KLM862航班上有一名用英文登记的日本姓名“K.TaKaHaLa”。862航班是经由汉科克、卡拉奇、贝鲁特、雅典到达阿姆斯特丹的。

这名日本人的目的地是贝鲁特。不过目前还不能断定这个人就是隅谷博久。只是出国的日期是5月16日,与隅谷出国的时间非常接近。如果此人是他的话,那么就是警方同时査封他的公司和住宅时逃走的。

三枝决定将自己的看法和这一发现报告警方。因为在日本不允许个人调查出入境管理事务所记录的。

三枝报警后,警方立即行动起来。结果从出入境管理事务所査明,5月16日那一天“高原浩一”出国。

目的地是雅典,旅行目的是观光,乘坐的航班是KLM。这就是说,乘坐荷兰航空公司的那名叫“K.TaKaHaLa”的日本人就是高原浩一。但是在登机记录卡上的字迹不是浩一本人的。

于是表明,那个“K.TaKaHaLa”极有可能是隅谷博久。警方又将那个笔迹和隅谷的进行了对照,证明了具有他的字迹特点。

登机记录卡上的字没有进行刻意的伪装。而且在几处都有隅谷字迹的特点。由于鉴定中一般避免使用“肯定”,因此仅对字迹中有多处相似的证据证明是“同一”字体。

隅谷之所以没有伪装自己的笔迹,大概是他自信不会有人査到这里,或是当时他也没有时间琢磨写什么字体进行伪装了吧。

但无论如何,鉴定的结果还是非常有意义的,几乎可以认定就是隅谷本人。

隅谷博久冒充高原浩一逃往国外一事已经得到了证实。

但是警方并没有打算派人出国捉拿隅谷归案。因为还没有证据证明隅谷有杀人(汽车肇事事故不一定完全是故意的)或肇事逃逸;而涉嫌诈骗和违反集资法的情况下,警方又一时没有那么多经费出国调查。

因为即使要出国调査,也必须掌握一定的证据方可。

6

三枝孝夫比起警方来多少更便利一些。反正他也在失业,多少还有些存款,这笔钱放着暂时也没用。

当前他最热心的事就是捉拿隅谷,除此之外他别无兴趣。

为了让父母高兴,他辞去了他喜欢的海员生活。但由于父母的去世他再也没有在“陆地”上寻找职业的兴趣,他还打算返回大海。

但到目前为止,他还一事无成。为了给父母报仇,他必须抓住隅谷。仅有这件事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思。

看来隅谷去了雅典,但他并不知道隅谷只是到达雅典呢,还是以那为跳板又去了其他国家,但只有到了雅典才能接着查下去。也许会发现新的线索。

由于国际交通的开通,使得国内外没有了距离感。去一趟雅典也和在国内出差一样的感觉。

“我也想去!”

听了三枝的打算后耀子说道。可这件事是不能和他商量的。因为自己还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自己不可能扔下孩子不管,去査找丈夫的下落。而带孩子去国外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夫人,您别担心。我肯定能抓住隅谷,会找到您丈夫的下落的!”

三枝安慰着耀子。单身一身轻。三枝迅速办好了出国手续就从羽田机场去了雅典。耀子非常羡慕能随心所欲的这个年轻人。

促使三枝采取果断行为的动力是他的愤怒,对父母无辜被害的愤怒。他的这种愤怒无处发泄。

但是耀子不行,她有孩子。女人的行动总是受到制约,而且一个女人到了雅典,如同到了另一个星球一样陌生。所以耀子非常羡慕那些常去京都、大阪,而且说走就走的男人们。

自从嫁人后,育儿和家务事使她无暇再有别的什么奢望了。她完全被圈在了家庭的小圈子里。甚至她今天感到这是一种桎梏。

刚刚认识的三枝,出现在了耀子失去丈夫的空虚生活之中。他给耀子留下了令她向往的男人特有的体味而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