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干完一天的活儿身体就象散了架似的什么也不想做。

郁枝上班的饭店每天出勤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中午从一点到四点虽然有三个小时的休息,也只是无所事事地看看电视或翻翻旧杂志打发时间。

即使从一天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回到家里,也是无精打采地坐着。累了一天本来应该早点休息,可她连床都懒得上。睡觉还要脱衣服铺床简直太麻烦了。

每天晚上呆坐在电视机前,有时所有节目都完了电视屏幕成了雪点她也不知道竟倒在床上睡着了,直到天亮。

正吉在的时候她绝没有这样过。那时不管多累也要为他洗衣服做饭,也要让他心情舒畅,这是她生活的全部意义。只要看到正吉高兴,什么疲劳全不在话下,女人生活的全部价值就是为所爱的人奉献一生。奉献就是她的人生的全部。

现在她的奉献没有了,她的精神支柱也随之倒塌了。为了儿子而生活的她自从儿子死了以后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作为一个活着的生命体,虽然她的身体的器官还活着,但和植物已没什么两样。

她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但死亡是可怕的,她现在不过是作为正吉生命的延续,单调地重复着每一天。

每天饭在饭店吃,澡在饭店洗,什么也不想干,休息日也懒得做饭,一天什么也不吃是常有的事。有时电视看膩了,就抄过客人扔的杂志和漫画集,说是看,实际上不过是翻。

这天郁枝回到家照例随手打开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正好是新闻节目时间。什么美苏核裁军谈判进展如何啦,什么政府高官为了打开日美贸易摩擦僵局赴美访问啦,郁枝对这些毫无兴趣,突然广播员的声音一变播送了一条消息,说是在箱根山中发现了一具死尸,死者是十三到十五岁的少年,手上戴着一块精工牌手表。听到这儿刚才还心不在焉的郁枝机灵一下坐了起来。

正吉失踪的时候就是十三岁,因为长得高经常被人看成十五六岁,精工表是他上中学的时候特意给他买的。这块表他非常喜欢,睡觉的时候也戴在手上。

精工表是一种极普通的手表,市场上到处可以见到,再说十三至十五岁的少年也不只正吉一个人。虽然不能仅凭这个就断定是正吉,但郁枝的内心仍感到忐忑不安。这不安中包含着一个母牵所特有的预感。

2

7月25日,一个自称叫桧山郁枝的妇女来到了搜査本部,说看了昨天的电视新闻怀疑从箱根古遗址挖出的尸体是自己的儿子。她说新闻中报道的特征和随身物品与今年三月初离家出走的儿子正吉非常相似。

解剖后的遗体保存在小田原市内的医院里等待遗属前来认领,郁枝没想到和儿子的见面会是这种形式,看着地上的遗骨和衣服的碎片,她不禁掩声哭倒在地上。

“是您的儿子吗?”

面对悲痛欲绝的母亲,岩村急欲得到家属的确认。

“是我的正吉!”

郁枝哭了好一阵儿终于停下来,拿起和遗体同时发现的手表把它贴在了面额上。

“这是他升中学时我给他买的祝贺礼物,他特别珍惜,睡觉的时候也戴在手上。”

至此,在公时平发现的尸体的身份得到了证实。

根据母亲的证词,桧山正吉三月五日傍晚去柔道教室练习,晚上九点左右从教室出来后就再也没回家。

为了找寻儿子的踪迹,她不知多少次往返于家里和柔道教室之间,并在那条路上捡到了一截项链。

“这是我在那条路上捡到的,不知它和杀害正吉的凶手有没有关系,它掉在了马路中间特别显眼的地方,肯定掉了没多长时间。我想说不定是凶手掉的就留了下来。”

桧山郁枝说着怯生生的拿了出来。

“看样子是相当高级的东西!”

岩村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递给了川胜。

“能带我们去现场吗?”

川胜把项链拿在手中一边端详着一边说道。

“是凶手掉的吗?”

“现在还不好说。为了得到证实我们想到现场看看。”

旅行纪念章和项链叠现在了川胜的服前。这个黄白金组合的项链和豪华旅行的游客正好吻合。

“你最初报案的时候为什么不说项链的事?”岩村问道。

“如果这是凶手掉的,这就是唯一的证据。当时值班的人爱搭不理的,这么重要的证据交给那种人我害怕。”

听了郁枝的回答岩村苦笑了一声。

中学生离家出走,一半人三天以后就会回家,即使时间长一点百分之九十的人一个月以后也会回家或找到行踪。当值警察的态度正是基于这种背景,但在家属看来就难以接受了。

桧山郁枝带路到现场进行的“调査取证”没有任何新的发现。这是一条通往附近国道的岔路,来自外地的车和熟悉路况的司机经常从这里抄近路去国道,但夜间车流量很少。

如果正吉和肇事车在这儿不幸遭遇的话,肇事车完全有可能趁没有人看到把死者运到箱根扔掉。

交通肇事的特征是事故现场留有大量的痕迹可査,遗憾的是这场事故经过的天数太久了,况且项链是不是肇事者的也是未知数?即便是,掉的地方是不是第一现场?这些都有待调査。

最后决定先把交通事故的线索搁置起来,全力搜寻“纪念章”的线索。

经询问东方快车欧洲之旅的策划和主办者“全日本观光公社”,得到的回答是,这条线路是该公司着眼于东方快车急剧上升的市场于前年推出的项目,每年在列车运行的三至六月和九至十一月视情况进行数次宣传。

尽管这条线路受到人们的广泛青睐,但由于价格昂贵以及主要的卖点是乘车,所以报名的大都是一些有钱的老年夫妇,现在公司正在全力以赴增产促销,力争实现每年送出五至六个团每团十人的目标。

8X年共送出了六个团,加上陪同一共56人。尸体发现者金井昭麿参加的团被首先列为搜査对象。其中因为金井有旅行纪念章,所以暂被放在了嫌疑人之外。

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应该是对现场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的人。从现场位于箱根山中的古遗址这一特殊的环境和交通便利这两点来看,凶手不象是随手把尸体埋在这儿的。

旅行团十名成员中除金井之外还有人知道现场。

首先是金井的老师、调查团团长安养寺英一郎。作为日本考古学界的泰斗,他在担任调查团长之前就知道现场的地理位置,它在地下文物分布图上有明确的记载。据说在正式调査开始前的预备调查中他就曾几次亲临现场,应该说对现场的情况了如指掌。

其次是土地所有者米川刚造。这块地是他一年前买的。原来的地主想在这里建房,没想到在造地的过程中挖出了绳文时代的陶器,于是打了退堂鼓。米川借机以很低的价格买了进来。

当然米川在下决心买地之前不会不对现场进行彻底的调査。

再其次,也许有人从金井或安养寺那里听到了关于现场的描述。但是金井予以坚决否认,说关于公时平遗址的事从未对旅行团的任何人讲过。

“安养寺英一郎虽然在考古学界是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但他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不可能把轧死的尸体运到箱根埋掉。”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驾驶证。”

“他妻子呢?”

“她倒是有,可没有丈夫的帮忙她一个人够呛吧。”

“丈夫在也许就不会让她那么干了。”

“女人一个人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

“假设有一个人和他妻子在一起呢?”

“最可疑的是米川!”

“要是米川的话,他有驾驶证,非常可能!”

“那截掉在现场的项链会不会是米川的?”

“要说是米川太太的倒差不多,年龄也正合适。”

“可是把尸体埋在自己地里,一旦被发现自己可是首当其冲。”

“也许他没想到会在发掘调查中被挖出来吧。”

“可是这块地明明白白是要盖房用的。”

“遗址所在的地方不盖房,不在施工范围内。”

“旅行团里面有个雕金工艺师。”

“你是说雕金工艺师和项链有关系?”

“现在说有关系还为时尚早,但毕竟现场发现了金首饰,我想有必要先调查一下。”

“那就按先房地产商、然后雕金工艺师,最后考古学教授的顺序展开调查。”

搜查会议最终确定了当前的调查对象。

在直接和本人接触之前,首先对三对夫妇的身世和经历进行了调查。通过调查,弄清了他们各自的家庭构成、家庭环境、经历等。这是最后和本人“短兵相接”前的必要准备。

嫌疑人确定之后,决定进一步对他们的日常情况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