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喂!和你商量件事好吗?”

晚饭后,英一郎正在看一份最近以他们大学为主对相模市北本宿地区所作文物调査的报告书,妻子撒娇似的声音飘了过来。每当听到她以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英一郎就产生一种又要被勒索的预感。

“什么事呀?”

英一郎应了一声,眼睛仍然没有离开报告书。

“还记得八束吗?”

“哪个八束?”

“唉呀,就是一起去欧洲旅行的那个八束!”

“啊,怎么啦。”

“八束夫人给了我一张请帖。”

英一郎心中不禁抽了一下。他想起来了:那是一个有钱的阔太太,上次旅行时就是她多嘴说成立什么同窗会五年后一起再去旅行。

旅行回来后,这些女人肯定没少在一块儿相聚,我一个大学教授的工资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她和这些阔太太的来往。英一郎提心吊胆地应对着。

“哦,什么请帖?”

英一郎抑制住内心的不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看着报告书。

这次文物调查是城市道路建设计划——新建相模至平沿海铁路工程——的一环,县教委和土木工程部把地下文物的勘查工作交给了相模市。由于城市化带来的盲目开发,日本东部低洼地区的古遗址面临着消亡的危险。

推土机是地下文物的“天敌”。一旦推土机开进去,那些具有重要历史学术价值的珍贵文物转瞬之间就会被破坏。

然而现实情况是,相对于需要调查的区域,发掘工作者的数量却少得可怜,调查速度远远赶不上开发的速度。

相模市所辖区域拥有多处古迹,迄今在不少地方已勘查出埋有珍贵历史文物,因此市政府对保护文物一直持积极的态度。这次相模市受县有关部门的委托,制定了包括最后整理时间在内的三年的调查体制,并组成北本宿古遗址调查组倾全力进行了调查。

在调查组的组成上,过去在此项领域一直成绩卓著的英一郎所在的集古馆大学被邀请参加,安养寺英一郎为特别委员,他的学生、集古馆大学考古学研究室的金井昭麿等四人作为调查委员。整个调查已于去年八月结束,随后写出了调查报告书,其中很多重要的发现和勘测结果都是第一次得到。

经过三年时间由县土木工程部、县市两级教委、市文物保护委员会和集古馆大学多位一体进行的调查最后汇编成了B5开本的由上、中、下三册组成的报告书。报告书正文866页,还有陶器观察表461页,插图200页,此外还配有发掘现场全景图以及显示文物出土状况的副图6张。书重得几乎无法拿在手中阅读,调査的艰辛由此可见一斑,可以说它是参与调查的人们的辛勤和汗水的结晶。

英一郎不顾年迈几次亲临发掘现场。冬天在露天地里领略过剌骨的寒风,夏天在酷暑的煎熬下几近脱水状态,好几次遇到土石塌方,差一点被压在下面。过去所有的酸甜苦辣现在全都变成枯燥的文字浓缩在了这部报告书中。虽然这是一堆毫无情趣毫无情感的文字和图形的罗列,但对于他(以及所有参与调査的人)来说,这是胜过任何一件艺术品的情感的表露和感情的固定。

“她说他们店里要举行特价酬宾,只邀请和他们关系好的顾客,所有商品全部优惠,让一定去。喂,你听见了吗?”

则子娇声娇气地说着。

“嗯,我这不听着呢嘛?!”

“那就别老盯着那本老古董的书!快把脸扭过来!”

对则子来说,英一郎他们费尽心血写出的报告书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而已。

“八束店的商品?他们不是卖宝石的吗?”

英一郎终于把眼睛从根告书上转向则子。这并不是因为则子刚才的话,而是他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了特价酬宾的对象而感到惊愕。

“听八束夫人说他们店在澳大利亚开了一家珍珠养殖场。而且她丈夫是有名的黄金雕刻师,他们的东西绝对可靠,这次上的东西别的地方绝对买不到!因为是特价酬宾,绝对值!怎么样?让我去看看吧。”

则子一连串说了好几个“绝对”。

“再减价也不会亏本卖!我的工资根本不可能!”

“没问题!她说两三万日元的也有,也可以分期付款,让一定去。人家是看在一起旅行的情分上特意邀请的,不去不好吧。”

去珠宝店的展销会两三万日元根本下不来。然而,则子决心已定,说给丈夫听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

英一郎感到十分为难,可又不能反对,那样会招来不高兴。则子对英一郎有着“年轻漂亮”的绝对优势。像英一郎这样年老的老人要想长期和年轻漂亮的妻子“维持关系”,就必须经常施以甜头以换取她的欢心。

这是个靠肉体魅力已经不能唤起妻子欢愉的老人的悲怆的供奉。

人们羡慕英一郎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妻子,然而有谁知道这其中的酸楚呢!这是他藏在心底的永远也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几乎超越自己的承受能力的欧洲之旅就是给妻子的甜头,然而,他还没有从这巨大花费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妻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索求。

英一郎想起大学已经故去的一位前辈曾对他说过的话:“女人有着一张永远也填不满的贪得无厌的嘴,要想让它保持沉默,就不要把好吃的东西一下子全塞进去,而要弄碎了一点一点地给。”然而则子那张嘴不是轻易可以填满的,必须不断往里填充各种高级的饵料。

“我没说不许去。我的意思是你要考虑到我的承受力。”

英一郎终于勉勉强强地等应了。

“那么说,你让我去了?”则子高兴得跳了起来。

“即使我不让你去你是还要去吗?”英一郎苦笑了一声。

则子一下扑进英一郎的怀里撒娇似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图虚荣的女人,我只是想作为你的妻子不能太寒酸了。”

六年前,安养寺英一郎和则子结了婚。前妻病故后他和女儿纪子一起生活了三年,自从女儿和自己的学生金井结婚后,他突然产生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和以前从未去过的酒馆结了缘。

起因是有一次大学时代的朋友、现在一家大商社当董事的八木泽请他鉴定在希腊购买的文物,作为答谢,八木在赤坂的一家酒馆设宴招待。其时则子正在那家酒馆当女招待。

英一郎活了这么大还没有碰到过则子这样的女人。他想起了前妻,她在家里恭恭敬敬地伺候丈夫、料理家务、生儿育女。她在伺候丈夫供养儿女中寻找人生快乐并把它作为自己的生活动力。作为异性的前妻,只不过履行了作为一个主妇应该具备的多种职能的极少部分。

然而则子把侍奉丈夫、料理家务这些作为一个主妇所必备的职能统统抛弃了。她一开始就不具备这种职能。

她把所有的时间全都用在了梳妆打扮涂脂抹粉上,她原本就是那种取悦男人、甘为作男人商品(玩物)的女人。她的肉体早已变成供男人玩弄的精巧的性具。然而遗憾的是除此之外女人应该具备的其他东西在她身上都已荡然无存。她没有为英一郎泡过一杯茶,她也不可能这么做。

家里所有的事她都推给了佣人,她和丈夫之间仅仅维持着名义上名分。

然而英一郎对此已经十分满足了。以他现在的年龄,有一位妙龄女子在身边本身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丈夫之所以可以对妻子喝三道四只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的年龄和肉体条件是对等的而已。一旦两者间的平衡被打破,特别是丈夫这边的缺陷更大时,丈夫对妻子就只有委曲求全了。

就在英一郎苟渡余生的时候,这么漂亮的酒吧女郎来到了身边,自己还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每天闻一闻她那芳香的体味,看到那么多人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为了永远留住这朵娇艳之花,英一郎每天都要背躬屈膝、察言观色地献殷勤。而这些在和前妻之间从未有过。

前妻在他的人生中曾是不可缺少的“工具”,但不是花。那个时候没有工具不能生活,现在花则比工具更重要。花的职能仅仅在于保持美丽的外表。现在英一郎对妻子的要求没有别的,只要有美丽的外表就足够了。英一郎为了浇灌这朵花被搞的僬悴不堪。

虽然这使他花费了巨大的资金,但他也得到了心理的满足。

2

“老师,公时平的遗址发掘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是米川那儿还有点儿麻烦。”

今井昭麿走进英一郎的办公室说道。

“我早就料到米川不会痛痛快快答应的,果然不出所料。”英一郎紧索着眉头。

“老师,下一步怎么办?如果地主反对就很难进行。”

今井看着英一郎的脸揣摩着。

“当然要干!他不过是想从中捞些好处,终归会软下来的。这次调査是受箱根町和县教委的委托,他们说什么也没用!”英一郎口气坚定地说道。

只要一谈到遗址调查,英一郎就象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变得强硬起来,难怪有人背地里叫他“不安养子”。

“可是米川把他们公司的命运和公时平的开发联系到一块儿,说什么发掘调查把他们的开发计划全打乱了,公司很可能会倒闭。”

“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公时平遗址在县文物分布图上早有记载,众所周知。以前的地主在造地开发时往下挖了一米就发现了绳文时代的陶器,从那以后这块地、一直这么放着。他明明知道还要买,真是利欲熏心。事到如今他们反对也不行。”

“那就按计划行动。”

“按原计划!”英一郎命令似地说道。

英一郎对公时平遗址调査寄予了厚望。

公时平位于神奈川县足柄下郡箱根的仙石原。据传很早的时候仙石原曾是芦之湖的湖底,后来由于地壳运动和火山喷发形成了现在海拔700公尺的火山口,到了秋天这里被一望无际的芒草覆盖。它的边缘地带是以金时山(海拔1213公尺)为中心的箱根火山的外层喷火壁,中心地带是火山口小冢山的台之岳。这里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湿地草原,被国家指定为天然保护区。台之岳曾被茂密的山毛榉原始林所覆盖,这里曾是野生鸟类的天堂。

然而这天赐的美景竟招来了灾祸,旅游开发的大潮席卷而来。高原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被无情地蹂躏,茂密的原始林不见了,代之以林立的住宅和别墅,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变成了高尔夫球场,箱根成了这一带娱乐设施最多的地方。

虽然没有了昔日的风貌,但大自然的秀丽仍随处可见,因此这里依然是旅游度假的好去处。

公时平处于明神岳南山麓的一片坡地上,发源于芦之湖的早川从坡地周围流过,站在坡顶上,对岸小冢山的山影清晰可见。

这里之所以没有被开发的触角所触及是因为它在县文物分布图上早已被“明确标出”。

房地产商最害怕的是买下的土地在开发前成了文物部门调查的对象。由于自然保护和学术研究而可能出现争议的土地,不管它在历史上、学术上或环境保护上有多大意义,在房地产商的眼中也是名声不好的土地,也是有毛病的“次品”。

然而,米川明知这是一块“次品”却仍然看中它的价值把它买了下来,他想借这块土地大赚一把。就是这个米川现在却成了欧洲之旅的“同窗生”,这真是具有莫大讽刺意味的邂逅。

但是现在这些都无暇考虑。从已经出土的文物推测,这一带很可能埋藏有相当规模的古迹。由于箱根町全域遍布险峻的山地和陡峭的溪谷,周围的地形跟本不适合人类居住,因此这里一直被认为不太可能有古迹存在。

假如在这里而且是在靠近中心火山口的地方被证实有大规模古迹存在的话,那么这将不仅是考古学上的重要发现,而且在地质火山学的研究上也将有重大的研究价值。

如果这是国有土地,向上打个报告就会被批准,可这是私有土地,弄不好就会招来公众的议论,如果土地的所有者和利益者反对的话,就不能硬干。然而另一方面,如果土地所有者和文物考古队对立的事一旦见诸报端,土地的价格就会一落千丈。

作为房地产商来说,对有争议的土地大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媒体总是单方面把土地所有者当作坏的典型大肆宣传,私有财产一方面受到宪法的保护,一方面又被作为对抗学术、对抗自然保护的敌人广泛报道。

房地产商买土地的钱大都来自银行贷款,即使土地发生纠纷贷款积压,上缴的利息也一分不能少。因承受不了高额的利息负担前破产的房地产商不在少数。说得极端一些,如果考古学者有意的话,他们甚至可以把房地产商置于破产的境地。

日本宪法第二十九条虽然有保护居民财产权的条款,但第三项又规定了私有财产在合理的补偿下可以充公。根据此条款,如果在私有土地上发现了受国家保护的重要文物,这块土地便可以收为国有。然而国家规定的房地产评估额通常总是限定在最低水平上,此时的“合理补偿”成了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同意调查。

关于土地调查费,按照惯例一般由房地产商全额负担,所以如果调查中发现了珍贵古迹,土地被全面封存的话,那房地产商就只能自认倒霉。

最后决定箱根公时平的遗址调查以集古馆大学为主,安养寺英一郎任团长,金井呼麿为现场指挥,集吉馆大学文学系历史专业的30名学生作为课程的一部分参与调査。目前所有手续都已办理完毕,就等着开赴现场了。

然而时已至此作为土地所有者的米川却仍然反对对土地进行调查。

集古馆大学在古迹调查和文物发掘方面成绩卓著,英一郎更是考古学界的泰斗,一旦需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让文化厅把土地收为国有。其实力和影响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在妻子则子面前,他的骄矜之气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对了,贤一和遥子还好吗?”英一郎的口气变得温和起来。

“还说呢!一个比一个淘!真拿他们没办法!前两天厕所下水道堵了,你猜怎么着,原来是贤一挨了他妈的说,为了撒气把下水道堵了个严严实实。遥子也是,那天弄得满身的香水味儿,我一看,原来她把她妈用的‘夏奈尔’全撒在了身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孩子就是得闹将来才有出息嘛。”

“父亲有空也去家里坐坐。”

“嗯!我也一直想去,等忙完了这一阵。你替我给纪子和孩子带个好,就说我有时间一定去。”

贤一和遥子为金井和纪子所生,是英一郎的孙子和孙女。贤一4岁,正是淘气的时候。遥子在金井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还在纪子的腹中,马上快1岁了。英一郎把他们视为掌上明珠疼得不行,但是碍于则子的面子很少去看他们,纪子也很少来。

作为纪于来说,父亲后续的则子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她是不会管这个烟花女子叫“母亲”的。只有英一郎被夹在中间感到左右为难。

“对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尽管屋里再没有其他人,英一郎还是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

金井从英一郎的口气中似乎觉察出了什么。

“是关于则子的事。”英一郎紧盯着金井的脸说道。

“母亲怎么啦?”

金井和则子之间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所以他叫她母亲并不感到有什么抵触。

“最近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

“最近她外出特别多。本来她确实在家里呆不住,可这两天往外跑的也太勤了,而且还编了一大堆的理由,什么同窗会的聚会啦,什名听音乐会呀,买东西呀,谁知道她去哪儿了!刚才我还给家里打电话,又没人接!”

“也许她事确实多。纪子也经常出去呢。自从贤一上幼儿园以后,她也经常被人叫出去。”

“我们家没小孩儿去幼儿园。就算是去同窗会和音乐会也得有个限度呀!她每天回来时还经常带着一股酒气。”

“你让我干什么呢?”

“你抽空替我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你怀疑她?”

“我也不想怀疑,可她年轻漂亮,到哪儿都招引男人的注意。”

“可是,怎么会呢?”

“但愿不会,可我总是不放心。如果你调查以后证明什么也没有,我也就放心了。”

“这种私人侦探的差事我可没做过呀。”

“这我知道,所以才找你。这种丢人的事哪能找别人呀!”

“明白了。我一定找时间。”

“谢谢了,这事只有求你了。”英一郎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英一郎怀疑妻子的起因一开始并不是妻子外出的多寡,而是由于妻子身上的气味儿。本来妻子就不是在家憋得住的人,所以过去一直没太注意。

半年前,英一郎突然感到妻子身上散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味儿。那绝不是香水的味儿,也不是她身上特有的味儿,倒是象男用洗发水的味儿。这种洗发水的味儿和自己平常用的明显不一样。这是他从未用过而且家里从未有过的气味儿。

从那时起,每当她从外面回来,总能闻到同样的气味儿。

如果仅仅是一次,也不排除从公共汽车、地铁或人群拥挤的地方带回来的可能,可问题是这种气味儿她不止一次地从外面带回来。英一郎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一种追根溯源一定要抓住这股气味儿的源头的妄想充满了脑际。

直接问妻子不行,那样会引起她的警觉把气味儿消除掉。如何抓住那个藏在源头夺走妻子的人,英一郎感到一筹莫展。既不可能跟在妻子后面监视,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无奈之下他想起了向女婿金井求助。

“不过,万一我的猜测是真的,你告诉我就行了,对那个男的和则子什么也不要说。”英一郎反复叮嘱着。

“那当然,我不会说的。”

金井脸上露出同情的样子。英一郎感到自己的内心他已完全猜透了。

即便最后证实了妻子的不贞,他也不能没有她。只要弄清夺走妻子的那个人是谁就足够了,仅此而已。

妻子已经被别的男人拐走,而他的丈夫还蒙在鼓里,这是多么的可悲而又可怜!调查的结果,即便证实妻子的躯体已被掏空成了一副空架子也无所谓。空架子也好,空壳也好,只要她的躯壳在自己身边就比全部失去她要好得多。他向金井求助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此。

3

“最近那老鬼好像有所察觉。”一阵激情过后,女的喘着气说道。

“什么?真的吗?”男的脸上微微一怔。

“现在对我还只是怀疑。我们还是先别见面了。”

“你说的对!我们最后别闹得鸡飞蛋打!”男方揣摩着女方的话。

“如果我和他离婚搬到你这来怎么样?”

“……”

“唉呀!脸干嘛变得那么难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要是被他甩了也不好办。”

“不会吧!要你的人多了!”

“至少你就不要!”

“今晚你可是真缠人!”

“那不还是白搭?”

“白搭?什么白搭?”

“我们俩再好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

“这你就错了。我们俩的爱是真诚的爱!”

“应该说是对我们双方都需要的爱!特别是对你!”

“不是需要不需要。我们每次见面都背着不能舍弃的包袱。”

“我可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别逞强了!”

“对不起!每次见到你我都忍不住想和你亲热一番!我并不是讨厌他,可他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爱过。”

“不当人那当什么?”

“字画和古董!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一件摆在他身边的出土文物。那不叫爱!那叫‘呵护’!”

“不过那可是小心周到的呵护哇!”

男人的手在女人柔软细腻的肌肤上摩挲着,女人的皮肤湿漉漉的,让人感到一种似乎吸附在手指上的胶粘感。这是一尊为男人而存在的肌体,它不仅是造物之神的精美之作,而且是细心呵护的结果。野花的花香除了它本身的内在因素之外,更要靠主人的修剪呵护才能得以常开不败。

“算了吧!你也把我当成了出土文物,太令人伤心了!”

“不,我们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

“因为我也受着妻子的呵护、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不!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一直生活在她的保护伞之下。如果你是路边的野花,那我就是路边的野蘑菇!”

“好难听的比喻!”

“我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

“可是你现在这个身份不能抛弃吗?”

“生长在保护伞下的野蘑,时间越长根扎得越深。”

“你应该从保护伞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现在也许是她握着伞,但如果你把伞握过来,伞就成为你的了。到那个时候你就把我放到你的伞里,即便作你的2号夫人也行。”

“2号?要当我也不会让你当2号的!你是1号前头的0号!”

“0号?我不干!0号什么也没有,2号就行!”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掀起了第二轮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