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富绝望地闭起双眼,却在这时出现了奇迹。“嗖”地从不远处黑暗里飞来件东西,打在吉本身上。吉本大吃一惊。
“住手。”黑暗中三个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围住吉本。
“混账!搅了我的事我饶不了你们!”吉本一瞬间有些畏怯,但马上又虚张声势。
“真威风。”
三人似露出笑容。没感觉到他们对自己有加害之意,但觉得他们身上有种阴阴的妖气。三人身份不知,来意不明,对尖刀毫无惧意。
吉本意识到自己已无胜算。这方面他一向算得精确。
“你们是什么人?”语气客气不少。
“你太可怜了。”领头的说。
“我可怜?”
“不是被槻村用到残吗?”
“什么意思?!”吉本似被击中要害,一惊。
“知道中尾这个人吧。”
“见过一两次。”
不知不觉中吉本已着了三人的道。从声音判断这三位是40来岁的中年人,脸在背光处看不清楚。
“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呀。”
“什么意思?”
“中尾大概是完成了和你一样的任务。佐伯真知子……知道这个人吧。”
“不知道也无所谓。如果不知道那就跟你没关系了。”领头的引诱吉本。
“你说中尾怎么了?”吉本上道了。这意味着他知道佐伯真知子这个人。
“他杀了佐伯真知子。”
“什么?!”吉本极为惊讶。
“槻村的命令。就为这他才由小喽啰升到六道会的银牌,坐拥豪宅美女,每日花天酒地。”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无关那就当我们没说。但如果有关奉劝你还是小心为好。”
“为什么?”吉本声音流露出不安。
“中尾是槻村的秘密武器。如果你妨碍到槻村,或许他会叫中尾把你干掉。”
“别套我话了。想用这个叫我上当吗?”
“哪儿的话。我们也吃过槻村的苦头,被他搞得很惨,所以想如果你是同类,惺惺相惜,尽力保护你。这么说是我们搞错了。你就当没见过我们好了。”
三人转身要走。
吉本踌躇。三人的真实身份不能不令人疑心,但看来他们的确不是警察,而且对自己亦无敌意。现在他们已毫不留恋地就要开步走了。
“等一下,喂,等一下。”吉本不由叫起来。
“还有什么事?”
“你们当真也吃过槻村的苦头?”
“所以我们才以为你是同类跟你搭腔的啊。槻村那套我们太了解了。如果你被槻村利用过那就危险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干掉。”
“那这小子?”吉本恐惧的目光投向中富。
“啊,这是我们派来保护你的。如果你这样神经紧张就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了。”
“槻村为什么要干掉我?”
“这要问你自己了。如果想起什么来了就最好小心点。”
“喂,你们说我是同类,那就帮我一把。”吉本已完全着了道。
“你也是使惯刀的人,自不是等闲之辈,用不着这么胆小。”吓唬了一通又开始戴高帽。
“他们老奸巨滑的……”
“可以弄个人质嘛。”
“人质?”
“先下手为强!”
“拿谁当人质?”
“中尾的女人。抓来当人质,对方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诱拐女人我可不在行。”
“如果你同意,我们会把女人给你抓来。那可是个叫人神魂颠倒的美女。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布她。不过既是重要的人质,不能杀了。”
“弄个女的当人质?这主意不坏。”本是色中饿鬼,这阵子女人也没得找,正处于性极端饥渴期,三人对此也心如明镜。
“把中尾的女人弄来当人质可一举三得。首先如刚才所说,可令槻村及中尾不敢轻举妄动;第二可巧妙地暗示中尾知道他杀死佐伯真知子这件事;第三可借此表达对槻村的不满。他对中尾这样大力褒奖,对你却如此苛刻,这样太不公平。当然,不是要把中尾的女人据为己有,你只要求得到你应得的就可以了。放开膀子干吧。”
被如此这般地一顿挑拨,一根筋的吉本已被摆在面前的诱人的鱼饵逗得垂诞三尺了。
“现在就带你去那女人那儿。”
“哎?也弄到手了?”
连吉本也为对方如此敏捷的身手、周到的布置惊服不已。
2
大宫、八代、矢成三人与中富会面了。听了中富进花梨的经历,知他亦是同道中人。
由此,六道会阴谋掠夺白云山庄的计划得到更充分的证实。
“吉本是完全上钩了,只不知中尾会如何反应。”八代揣测着事态会如何发展。
“中尾对美树很着迷,吉本把她抢了去中尾定会暴跳如雷,而且这也关乎面子问题。”矢成喜形于色。现在是“以牙还牙”,这种感觉真不错。
“吉本和中尾都还没自供罪行。据中富提供的情报及吉本的表现推测,他很可能就是杀害公一君的凶手。可能负责这案子的警察也注意到他了。”大宫冷静地分析道。
“我在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八代说。
“我明白。等吉本和美树搞到一起后,我们观察一下槻村和中尾的动静。中富也认为吉本现在已成为槻村的定时炸弹。在警察插手此事之前大概就会把吉本干掉,我们先让吉本把一切都说出来。”
“还有让他说的必要吗?”八代早已认定吉本就是杀害公一的凶手。
“让他亲口说。他还有两个同伙吧。那两个稀里糊涂地被利用了,把他们也要找出来。”
大宫始终是慎重的。
3
报复的第一阶段就这样静悄悄地开始了。大宫经营的咖啡馆正是“由加利”,他从一位员工那里听说花梨的服务生对她有一个奇特的请求,不由灵机一动。
花梨作为六道会经营的俱乐部早已受到大宫他们的注意。桃井绢代原本就是这个店里的小姐。花梨的小姐们经常来由加利,大宫事先就嘱咐自己的员工如果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告诉他。池野晶子对大宫很忠心。
大宫平日里对员工非常照顾,员工们都很尊敬他。
据晶子说花梨有位服务生拜托自己,如果有个叫吉本的人来了就告诉他一声。晶子曾替吉本接了几次外面打来找他的电话,还听到吉本在电话中找—个叫“槻村”的人。
花梨的服务生、吉本、槻村,把这三条线索串连起来,大宫感到有鱼咬钩了。他正是根据这种感觉撒的网。
大宫三人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杀害公一的犯人及杀害真知子的凶手被警察抓到,而是要向站在这些凶手后面的六道会砸下复仇的铁锤,并且是在他们身体条件还允许的3个月内。时间耽搁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大宫第一步作战计划,就是要令敌人内部产生矛盾、发生分裂,然后借敌人之手射出复仇的第一箭。敌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箭是他们三人所赐。
对吉本说这叫“一举三得”,如果计划照大宫设想的那样顺利进行,那吉本与中尾就会自己坦白罪行,并且令罪魁祸首槻村逐步意识到这复仇之箭的出处。
照大宫的计划,首先绑架泽田美树,监禁在自己位于成城
美树在还没搞清状况之前就被吉本强奸了。一开始她还试图反抗,但随即领悟到自己躲不掉,也就放弃了。
她虽是中尾“专属”的女人,但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没特别配合,但也未拒绝。原本对这种事就不讨厌,更怕无谓的反抗弄坏自己的身体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饱餐一顿后的吉本,心中渐渐涌起不安。那三个人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走到自己身边,说跟自己是同类,然后自己就傻乎乎地跟来了,其实自己对他们根本毫无所知。三个都是40岁左右的中年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不同寻常。
被带到的住处也极为豪华阔绰,内部结构十分复杂。宽广的庭院林木茂密。在东京都内拥有如此豪宅者绝非等闲。对方说不想让他知道地方所以自己是被蒙着眼睛带来的。当时有些害怕本想拒绝,但对方说如果不打算回去了那可以不蒙双眼,最后只有听从。
来这的时候是深夜,天亮之后他不由大吃一惊。
如果在这种地方把自己给杀了,尸体埋在院子里,那真是神不知鬼不晓。吉本已由怀疑转为恐惧。不论他怎样头脑简单,也不至于马上相信三个不明身份的人的话,但那三个人身上有种力量令人不敢不服从。
从吉本来讲,跟着他们走,也有逃避一下的想法。另外他们所言的一举三得对他也很有吸引力。就这样压抑住自己的不安来到这里,果然有女人,不安就被冲淡了一些。
但到了早晨,不安之上又涌起恐惧。房间被从外面上了锁。带他来的时候,告诉他是为了防止女人逃跑,其实大概也有把自己关起来的意思吧。
房间在二楼,西洋式的布置,窗户面向院子。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得有一定的勇气。整个宅院空空荡荡似乎没有人迹,但他知道一定有人在哪儿监视着。
“你到底是谁?”美树问。不管是什么形式,总之与自己有过深层身体接触的男女,不免有某种亲近感。被强奸过的憎恶也属亲近感之一种。
“我叫吉本。”反正也要跟中尾宣布已把他的女人弄来当人质的,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为什么这么做?那三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少啰嗦!这些没必要告诉你。”
“在我身上也发泄够了,该放我回去了吧?”
“那不行。你是人质。”
“人质?!”
美树一脸愕然。把自己当人质是为了要钱吗?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抓自己做人质,怕都不会很快放人。而且对方明知美树身后有六道会这样的背景。这时,有开门的动静。三人组中的一人探进脸。
“吉本你过来。有许多话问你。”还没等美树抗议,吉本就被拉出去了。
4
那天夜里,美树就被放了。与被带来时一样被蒙上眼睛。绑来时中途要蒙她的眼睛,领头的曾说“如果不打算回来就不必蒙了”,看来他们很守信用。到公寓附近美树被从车上推下来,不等她确认奔驰的车牌号,车子已然消失在夜幕中。
回到家,中尾正在家等她,两眼放着绿光。
“到哪儿瞎胡混去了?”中尾眼里燃烧着嫉妒的火焰。他已认定美树是陪客人鬼混去了。
“我被绑架了。”
“什么?”
“昨晚下班回来,在公寓门口被三个奇怪的人绑架了。”
“撒谎也要撒的像点样儿。”
“我没撒谎。”
“没撒谎?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被关起来了。”
“是谁,为什么,把你送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你刚才不是说有三个人吗?”
“那三个人什么都没做。”
“他们没做?那就是说有别的家伙做了什么?”美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不过为时已晚。
“谁做了什么?快说!”中尾涨红了脸逼过来。知道是中尾的女人却强行占有无异于对他进行挑衅。如果毫无反应整个面子全丢尽了。
“叫吉本的人。”
“吉本?”
如果叫吉本,中尾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而且如果是那个吉本,他应该知道碰中尾的女人意味着什么。
如同已算好的时间一般正此时电话铃响了。美树为避开中尾的怒火,正打算去接,却早已被中尾—步抢先。
“中尾吗?女人还给你了。味道很不错。”话筒中传来很陌生的声音。
“你是吉本吗?”
“是他的代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中尾已眼里充血。
“喂,别那么来劲。我们替吉本传个话。”
“什么话?”
“是说给你和槻村的。好好听着。别把他不当回事,狗急了会跳墙,下一次就不是抓个女人玩玩这么简单了。”
“混蛋,放屁!”
“就这些。别忘了跟槻村说一下。”
“等等,你是什么人?”
“不是说了吗?吉本的代理。”
“就是绑架美树的那三个家伙?”
“吉本已回家了。”
答非所问,然后便是话筒放在叉簧上的冰冷的声音。
5
那天,吉本被三人轮番审讯了一整天。审问的焦点在公一被杀问题上。
“你既强奸了中尾的女人,也就等于向六道会宣战。现在保护你的只有我们。我们跟六道会也有仇,不如大家结成同盟。既是同伙彼此就不该有事相瞒。你跟佐伯真知子找碴时,是不是杀了一个前来阻止的行人?”
“为什么问这个?”
“为保护你。我们要了解大致的情况,想把你跟六道会和槻村过不去的理由弄得更清楚些。”
“不是全知道吗?”
“要你亲口告诉我们。我们不想不弄清楚就跟你联手。”
“你们也被槻村当枪使过?”
“差不多是这样。”被三人巧妙地威逼利诱,吉本终于坦白了。
“为什么要杀人?”问话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个头不高,眼中闪着寒光,似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本没打算杀人。但他突然跑来打岔,不由一时气急失手杀人。”吉本已意识到小个的询问者眼中充满憎恨。
“我来吧。”战车般身体结实的男人代替他。
“你是不是打算杀掉佐伯,被人挡住,气愤之余杀了那个青年?”
“不是。我没打算杀佐伯。槻村告诉我把她干了,替他找个跟她分手的理由就行。佐伯老缠着他惹他心烦,所以处理给我们了。”
这与菅原刑警推测的一样。
“那两个小兄弟是什么人?”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跟槻村也没见过,是我的小兄弟。”
“你把他们的姓名住址说一下吧。”
吉本把该说的都说了。
“你很合作。我们送你回家。对不住,还是得蒙上你的眼睛。我们不想别人知道这个地方。”
“怎么还说这种话?我们不已经是同志了吗?”
“谁能保证你不出卖我们呢?”领头的在嗓子眼儿里格格笑。到吉本家附近摘下蒙眼布,把他扔下车。
“等一下!我怎么和你们联系?”吉本急切地问。
“有事我们会找你。多保重。”
奔驰加速行驶,消失在夜幕中。连看清号码的时间都没有。剩下吉本一个,孤零零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这三人的当。
听信他们的甜言蜜语,太岁头上动土,竟强奸了中尾的女人,还热心地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什么先下手为强,在对方还没任何动静时自己已悍然宣战。单枪匹马面对强大凶残的六道会。什么同志、同盟好话一箩筐,却连怎么跟他们联系都不说。
吉本意识到目前形势之险恶,不由脸色铁青。恐惧从脚跟直往上走。说不定这会中尾或者六道会的杀手已在自己家里埋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