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田决定接受新美的提议,决定接受这个,也就是在生涯上决心做鹿谷公司的奴仆。

但是,在复职的同时,他和妙子离了婚。那是表示他即是成为公司奴隶生存下去,也不愿意在新美统治下苟且偷生的意志。

大约与此同时,鹿谷贤良和美弥子也离了婚。

从此开始,不知为什么,贤良变得对家田有一种奇妙的亲热感。有时请家田到他主办的高尔夫球场,有时请他一起去喝酒。

也许在同一时期离婚是他们的共同话题,或者是因为他们曾经共同拥有一个女人的仁士的奇特亲近感。有时在其他人面前,贤良毫不妒忌讳地称家田为“兄弟”。

随着家田和贤良的接近,他与新美的关系就疏远了。公司的职员一看到这时的家田,都夸他“从歧路走上了正道。”

从那时开始,关于新美,公司里背地流传着“他是岸本舟行的私生子”的说法。

岸本跟他前一任社长的爱妾於菟丸有过关系,於菟丸怀孕后,岸本把此事告诉了前任社长。具有大丈夫宽阔胸怀的前任社长知道那并不是他自己的儿子,但还是要於菟丸把小该当成自己的加以抚养。对于岸本舟行来说,他当然想要自己的儿子新美去取代鹿谷建筑的天下。并且,把他做为绝对的资金来源以实行院政统治。

这样的传说不知不觉地从公司内传到建筑行业的各个中心。传说者是家田干朗。

这个传说使新美在公司的地位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使贤良的势力更加不可动摇。

家田为了取悦鹿谷,最大限度地利用了从吉野染子那儿得到的、没有最后确证的情报。

家田对陷害过去关照过他的新美一点也不感到羞耻。因为起初抛弃他的是新美。

家田复职后不久,贤良给家田牵了线,女的是和鹿谷建筑有生意往来的金融中心老板的三女儿,和贤良也有秘密关系的。

贤良把自己玩弄过的女人让给家田,家田知道并应承了。

由于这件婚事,家田向贤良以及底谷建筑起誓,要绝对保守专利权。于是,他被公司的终生奴仆这把铁锁禁锢起来了。

那是他依照自己的意志去选择的。

检察决定不起诉,这是因为他们断定,作为最大证人的家田也推翻了证言,法律部门是不可能维持公道的。

推翻已摆在检察面前的证词,这不符合法律上的所谓伪证罪,它只是“做了依法起誓的虚伪证人的陈述。”

有关贿赂罪,只能认为证据不足。这是因为检察判定没有能维持公判的充分的证据,不得不如此。

有关家田毁灭证据的事,虽考虑到是公司对他的教唆,但是这和检察所瞄准的猎物比较起来,是微不足道的。

结局是雷声大雨点稀,隅野刚士也自认是失败。但他认为这并不是败于罪大恶极的社会关系,而是败于家田这种靠工资生活的人的劣根性。

他把自己的灵魂都出卖给公司了,就不能向公司要求人权或追求其责任来行动。

美弥子在箱根的出生地看了东京地方检视厅围绕退休金养老基地建设工程疑案搜查终结的报道。

结果,对于关键的疑惑,没能承认其犯罪嫌疑,而以毁灭证据,逃脱起诉失归,北杉隆章及其他几个有关系者也都以没事撤除了嫌疑。

美弥子看到学生时代的朋友一个个都没事了,好象早有预料似的,没有一点感慨。

那个时代早巳过去了,不知是谁说的那个时期是“人生营业所的准备时期”,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个祭奠的时期。是在遮挡人生的残酷风雨的温室里所举行的可怜的花祭。

年轻人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开放出灿烂缤纷的花朵,这是幸运的。但只不过这是一个短暂的祭典,是人生的一度休假。不过,也有人没有经历过这个烂漫的时代。和这些人相比,经历过祭奠时代的我们应该说是幸福的。

在祭花的未了,毫不负责地约定再会,即使实现了这种约定,当时的四个人也不可能一一再现。再现反而不可思议。

那天放学时,一边坚持明天见,一边各自回家之后,同窗四年,直到毕业典礼,那一声“再见”只作为前天的延长,都满不在乎地过去了。

从那天开始直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十一年,也许是十二年以上了。

这时,四个人的人生轨道是向着四个方向延伸。和其中的任何一个再会,是以其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的。那并不是过去所希望的形式,再会也是和以前大变了的朋友的再会。

但是,也许现在已经不可能再会了,也不能再会了,对于女人来说,根据自己的意志生活下去,那是一道相当严峻的选择。因此,必须经常勇往直前。倒退是不堪想象的。

自由是女人的天敌。大部分女人都被自由所吞食。为了不被吞食,那就要把自由出卖给丈夫或者恋人或者小孩,成为他们的奴隶,而最后被他们吃掉。

也许这比较适合女人的生理,女人的幸福不是发自于自己内心,而是发自拥有爱的对象(他人),这种自由处于对峙的地位。

也就是说,爱的天敌是自由。这是因为爱是独裁的,也是束缚的同义语。

“妈妈”,从远方传来了呼叫声。

美弥子回到现实。那是她离婚后带来的长女的声音,长子没有离开贤良。

美弥子立即回到做为母亲的模样,这模样不是装出来的,是她决定要靠自己的意志生活下去,为了孩子,自己愿意献尽一切也不后悔的那种母性特有的神情。

美弥子从丈夫的束缚下解放出来,她没有感觉到她被其他东西捕捉住。

她没有感觉到的东西,那正是属于她的幸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