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方案制定后,扩大了搜查面,搜查主要集中在被害者身边的VIP亲信们,他们是搜查的重点。但是,这次搜查却遇到了意料不到的困难。浮在表面的司机和秘书算是好不容易作了调查。

然后,在复杂的特权和权术的错综复杂之中生存的政治家,在攀附他们的许多亲信们背地里都在积极为其活动。他们是潜藏在地下水道里,带着秘密的使命活动者。他们是在幕后操纵的现代地下行动奸细,就象人们在洛克希德飞机事件中所看到的,他们栖息在政治的阴沟里,害怕阳光。他们是作为不存在的人而生活着的。要想使这些不存在的人们暴露出来,搜查工作遇到了无法开展的阻力,他们中有的人闻讯就立即辞了职。必须耐心才能把他们一个一个查出来。

由于警署派往搜查总部参加搜查此案的茂木刑警有些呆板。他查到了被害者生前最后使用的垃圾袋。因为清扫垃圾是在尸体发现之后不久,趁还来得及时,可以捕获到一些线索。幸好垃圾袋上写有房间号码。

垃圾是从现场分离出去的一部分,里面也许有犯人的遗留物。茂木想。

“发案前倒掉的垃圾不会有犯人的遗留物。”有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倘若紧接就发生了凶杀案的话,遗下物件的可能性是有的。”茂木坚持自己的看法。或者衔接的痕迹就夹在垃圾里面,或犯人没有顾到垃圾也要防备吧。

茂木搜寻着被害者的“最后垃圾”,垃圾的大部分都是刚刚用过的废弃物,从这儿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茂木为之而倍加留神却一无所获、真是煞费了苦心。

但是,茂木考虑到“分离的现场”,除垃圾外,也许还有其他物品。

他在家里向妻子打听,他认为家庭主妇的眼光里也许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他问了妻子。

“垃圾以外嘛,”妻子凝思着,她已经习惯了丈夫奇怪的提问。有时,她作为女人的不起眼的看法、却启示丈夫去开辟探案的新途径。“垃圾以外嘛还有报纸和杂志。”

“没有别的吗?”

她最初的回答,茂木并不满意,因为已经确定案发前后废纸收购员并没有来过。

“别的就是大件垃圾了!”

“大件!”

“大件会有些什么呢?”

“可要问你呢。”

“不是垃圾,那是不是送到洗濯店的衣类东西呢?”

这是值得注意的!可惜,发现尸体的人就是洗濯店的店员,委托洗的东西已送来了。同一洗濯店的东西也全部送来了。那里面没有“男物”。

“是啊,最近有许多人把不喜欢的衣服当作垃圾、破烂扔掉。有的衣服还相当不错,我甚至想捡回来穿呢。”

“破烂衣服!”

“那是些一点也没破的衣服,有的是崭新的女西服。女孩子们认为不流行了。有的买来了,稍不中意,就扔掉了。我却不相信,他们却那么不在乎。”

“你捡没有?”

“我是想捡,但是我没干过那么下贱的事。”

茂木回想起一件事。案件发现时,该公寓的管理员正在整理衣服一类的东西。

会不会是公寓的住户扔出的破烂衣服呢?茂木根据妻子的启示,向管理员询问了情况。

“啊,啊,是那件事吗?住在这座公寓的贵人很多,还能穿的东西连续不断地被扔了,我觉得太可惜了,除短裤外,我把它们都送给了想要的人,或者送给外国难民。”

五十岁左右、十分和善的管理员,慢吞吞地作了介绍。

“那些衣物里面有没有501号吉野染子扔出去的东西呢?”

茂木急忙问道。那心情象一个溺水者连稻草都抓一样地急切无主。

“有啊。”管理员十分随便地应答着。

“有!?”

过度的反应使管理员吃了一惊。

“那么扔出去的是什么?”

茂本紧紧追问了一句。但是仅仅凭扔出去的衣物之类东西,是不能找到线索的。

“出事的头一天,我在整理积存的破烂衣服时,吉野说她也有几件不要的衣服得清理一下,拿来了几件连衣裙、喇叭裤,尽是些和新的一样的上等品。我问这样好的东西也要扔吗?她说样式不好看。那两件衣服很合我女儿的身材,我就把它带到家里,女儿果然很高兴地穿上了。”

“那件衣服里没有什么东西吗!”

“东西?”

“例如:记录本啦,收据啦之类的东西……”

“唉呀,没怎么注意啊。拿出来的衣服一般口袋里都翻过了,也有些忘记拿出的钱和重要文件之类的东西。”

“吉野的口袋里没有什么忘记的东西吗?”

“没有什么。记得喇叭裤口袋里有一盒火柴。哦,想起来了,吉野说她不喜欢有口袋的裤子。”

“火柴是什么样的!”

“咖啡店和酒巴间里常常免费赠送的那一种。”

“还记得是哪个店的火柴吗?”

“嗯……不记得了。”

“那火柴还在吗?”

“在。”

“还在!?”

“我儿子收集各种火柴的标签,问一下他马上就明白了。”

“谢谢,请你这就去问一下。”

“好吧,现在他刚好从学校里回来。”

管理员拨了自己家里的电话。

吉野染子喇叭裤里的火柴是新宿的“T别馆”咖啡店免费赠送的。

茂木知道那家咖啡店,它是作为票据掮客和不受欢迎的小股东者流麋集的地方。最近他还多次听说过该店。

“避世”不太外出的染子,却藏有掮客咖啡店的火柴,不过,那店也不是禁止一般客人入内的,倘若地形熟悉,她途中顺便进去一下也是可能的。

茂木亲出去了“T别馆”。馆子离新宿车站东口颇近,一般日子,下午几乎都是客满。顺着铁路线,狭长的店内相当宽敞。话筒不断地传呼着客人姓名。每当这时,眼神敏锐的男人们匆匆忙忙、来来去去,整个店里笼罩着杂乱不堪的气氛。但是,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却周到地接待着每一个顾客,态度和蔼而庄重。每次送东西上前时,就打一声招呼:“请你稍候。”使人感到亲切惬意。一般的客人也占有相当数量。这里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一个掮客之地,无如说是一个气派兴旺、生意兴隆的店。

店内的男男女女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似乎在等人,似乎在等着幽会。吉野染子也曾在这儿等着幽会吗?如果把这里作为定期的等候幽会地点的话,服务员也许对他们留有印象吧?

茂木拿出了染子的照片,老板帮助成木询问了所有在场的服务员,可是谁也记不得了。老板说刚巧有五分之一的服务员休了假,可以到时间问他们,不过希望不大。要是染子经常利用这个店的话,五分之四服务员里总会有人瞥见过她的。

好不容易追溯到这里,但是,仍然一点线索也没拿到。如果说染子未曾利用过“T别馆”,那么又是谁把这儿的火柴带到她那里去的呢?总会是有人把火柴带到她那儿去的,这是肯定的。在染子住处进出的有好几个人,他们之中的谁把火柴带进去了,也是可能的,不足为奇的。

咖啡店不收钱的火柴,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况且,听说当时差不多不使用火柴了。这么说,可以认为,吉野死之前,火柴就已带进了她的房间。

可是,至今为止搜查结果表明,在她死后,除了家田就没有一个人去访问过她。那么,是谁把火柴带到她那儿,却又没有露面呢?为什么要隐身匿面呢?

茂木刑事的第六感官一个劲儿地活跃着。

他走访了家田,询问了有关“T别馆”火柴的事。

“我不吸烟。”家田的回答非常冷淡。

“你去过新宿的‘T别馆’吗?”茂木不死心地追问。

“去过。”家田毫不隐讳地作了回答。

“经常去吗?”

“不,只去过一次。”

“噢,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的九月中旬左右。”

“若是可以的话,能否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去的呢?”

“只能说是为私事。”

茂木听了私事这个词,联想到“T别馆”等待幽会的那些男女的身影。他也和女人在那儿幽会过吧。茂木象个败下阵的公鸡,垂头丧气。

“‘T别馆’的火柴盒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家田望着他,反问道。

“吉野的住宅里有‘T别馆’的火柴。”他省略了有关分离现场的说明,一语道破。

“‘T别馆’的火柴,是真的吗?”家田的脸色悸动了一下。

“是真的,有什么线索吗!”

“不,不,没有。”

家田有点惊慌失措地否定了。

茂木的追踪到此又受挫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总部。

傍晚,散向四面八方的搜查员们都回来了,在一起汇集一天的成果。有收获时,会场的气氛活跃,没有收获时,情绪就低落,连话都懒得说。搜查员们把这称为“胜利的一天”或“失败的一天。”

今天似乎是“失败的一天”,眼下的失败可以说是太惨了。茂木一回到总部就精疲力竭懒得开口,想到自己的着眼点脱了靶,一天的搜查以失败而告终,疲劳就一个劲儿地奔袭上来。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先叼了根烟,打火机却好象没了汽,怎么也打不着。

隔座的河西刑警递过来火柴。终于点着了火,刚要还给河西。河西说:“你拿着吧。”

“实在对不起。”

谢了对方,想放进口袋里去,无意中看到了火柴的商标,他立刻瞪大了眼睛:这是“T别馆”的火柴。

“河西,这火柴在什么地方搞到的?去了‘T别馆’吗?”茂木禁不住大声问起来。

“什么‘T别馆’?”河西用悠然自得的调子反问道。

“就是这盒火柴的咖啡馆啊。”

“不错,是有个‘T别馆’,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那么是在什么地方搞到的呢!”

“请稍等等,好象是从谁那儿要的。”河西在回忆着。“是的,这盒火柴今天在探询时向人家要的……”

河西想起来了。

“谁呢?”茂木急切地问。

“是岸本舟行的办公室,议员会馆的……”

“岸本舟行的……岸本给的吗?”

“莫非……那里的秘书,确实叫北杉,还有要来的名片。这盒火柴怎么了?”

河西好不容易抓到了反问的机会,因为他被接二连三的提问,问得没有反问的余地。

茂木简短地说明了好容易才摸索到的这个火柴的来龙去脉,

听着听着河西的脸上变了色。

“这么说这火柴有内幕吗?啊,对,有了,北杉隆章秘书,这是他给的名片。当时,打火机点不着火,就借用了他的火柴。这样一来可以和带‘T别馆’火柴进房间的人联系上了。这样偶然的巧合就如电流的天线和地线的一样,发生了短路。”

“仅凭这一点,当然要短路,可是,岸本舟行的秘书和家田干朗确实接触过,而且,有可能他也出入于染子的住所。”

茂木联想起家田所说现场发现‘T别馆’的火柴时,他那一副狼狈相。他个人的秘密,不也是北杉的秘密吗?也许他想不让人知道与北杉在‘T别馆’会过面吧。听说北杉以前是在岸本的选举区,最近才调来东京的。他说因岸本的事去过染子的住所一两次,可是在吉野死前一个月左右他没有再去了。

“也许是撒谎。北杉隆章是怎样一个人?”

“一个稳重的美男子,使人感到是一个很能办事的秘书,三十岁左右,和家田年龄差不多。”

“结婚了吗?”

“这个没有问,大概结婚了吧。”

“有资格作吉野染子的情人吗?”

“完全有。但是接触机会很少,看不出任何动机。”

“也许有隐蔽的幽会地点和隐匿起来的动机。”

“重点调查北杉看看吧。”

现在,仅仅是根据火柴连接起来的微弱关系,初次接触到北杉秘书。咖啡店的火柴是大量上市的东西,而且同一咖啡店使用这种火柴的客人也很多,何况‘T别馆’是一家占着有利地形的大咖啡店,这样含糊的资料,与杀人犯联系起来是要惹祸的。搜查工作容易陷入因境。

但是,岸本的秘书有‘T别馆’的火柴这件事,不能白白让它从眼前晃过去。它本身就具有吸引力。

环绕北杉周围秘密展开了调查。虽然并未露出和吉野染子有什么关系,但切不可掉以轻心。如果认为是凶手,那很快就会调查出来。

北杉十一年前毕业于东都大学政治经济学系,之后在地方报社工作了几年。当了岸本舟行的私人秘书后,主要在选区活动。据说来东京是在几个月之前,这正符合下田说的“原有的人事关系中的新的人事关系。”

搜查总部注意到了北杉和家田是同期的同学,也许他们之间很早就有了联系。家田在“T别馆”会见的也许是北杉。那么,隐藏北杉的名字意味着庇护吗?

首先,茂木决定询问一下这件事,于是便与河西同往。

北杉决定在赤板附近的咖啡店里同他们见面。

河西已经和北杉很熟了,河西喋喋不休地描绘北杉是个“庄重的美男子”,运动员的身材,经过训练的健壮体魄。脸色白嫩到有些和体魄不相称。一身西服适中,宛若一个生存在黑暗世界里的一尘不染的骄子。

“前几天打扰了,今天又叫你出来,实在对不起!”河西机敏地和他打招呼。

北杉的神情有点慌张。“还有什么事吗?”

好象刑警要求他再次会面深感不安。这种不安却以自然的表情出现。

“不,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有件小事想证实一下。”

河西好象为了消除对方的紧张心情说道。

“是什么事呢?”

“实际上是这盒火柴。”

河西把‘T别馆’的火柴拿到北杉面前,北杉从从容容地把它拿起来。

“火柴怎么了?”他反问道。表情没有一点反应。

“这是前几天我拜访你的时候,你给我的。”

“我……?啊,有这么回事!”北杉好象慢慢地想起来了。

“我的打火机打不着了,是你给我火柴的。这是‘T别馆’的火柴,你经常去那儿吗!”

“‘T别馆’吗……唉呀,记不得了。”

北杉装作一边回忆,一边试探着对方的真实意图。

“可是,火柴不是你去‘T别馆’时带回来的吗!”

“关于火柴的事记不准了,‘T别馆’的话,去过两三次,因为那儿有谈话的包厢,谈话方便。”

“和谁谈话呢?”

“那些事非要讲出不行吗?”北杉的脸上稍稍动了一下。

“对不起,作为搜查的参考,要求有些过份了。”

“议员的秘书会人当然是工作。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见了什么人太频繁了,记不清楚。”

“这倒也是。那么,请你想想,没有和家田干朗会面吗?”

“家田!”

北杉的表情一下于激动起来,又好象一时无话应答。

“怎么样?与家田会过面吧?”河西紧紧追问。

“不,没有和家田见面。”最后,北杉否定了。

“家田干朗知道吧?”

“大学时是一届的,毕业后就没有再见到。”

“他是岸本先生任名誉会长的睦美会的事务局长。”

“名誉会长?不过是借招牌而已。我来东京时间不长,还没有见到家田的面。”

“家田最近被牵连到案件里去了,你知道吧。”

“前几天听你说过。”北杉谨慎地回答道。

“前几天为什么不说和家田是同学呢?”

“我想没啥关系,再说你也没有问呀。”

北杉从刚才的不安中平静了下来。作为议员的秘书,他恢复到了往日那种难以驾驭的表情。

“看来你是不问就不说啦,这是当然应该问而我却疏忽了的问题。在家田被怀疑的那座公寓发案场地上,遗留下了这盒火柴。”

这轻轻一点,颇有曲意。因此河西和茂木都一齐把视线定定地投向北杉的脸上。

“噢,是这个火柴啊。”北杉脸上无特别反应。

“很可能是凶手遗留下的罪证!”

“被害者没到过‘T别馆’吗!”

“这种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就一定要认为是犯人的遗留品呢?咖啡店的火柴谁都能拿到手,也许是到被害者住所去的人带去的,不可能吗!”

“在凶杀案发现之前,到过吉野公寓的除了家田外,别的还没有看到。家田说他没有‘T别馆’的火柴。”

“那么,是怀疑我吗?真可笑。”

“家田周围有‘T别馆’火柴的只有你。”

“我根本没见过家田,任意把我当成家田周围的人,这不是为难我吗?而且我把火柴给了你,我已经没有火柴了。”

“你这不是倒过来说吗?你是想说如果说在现场了,就不可能有火柴给我了,是吗?你说咖啡店的火柴大伙都能拿到,每次去都能拿到啊。”

“无论如何,还是把我当做了嫌疑犯啊,合适吗?你们正在干什么,明白啊?从给你的这种大量上市的火柴一点上就把人当作杀人嫌疑,这是侵犯人权的问题。”

“请别说的那么严重,只是问你去没去过‘T别馆’?认不认识家田。”

“请你注意措词分寸,简直象审讯可疑犯似的。”北杉拿起自己的传票站了起来,愤然离去。

“把他惹火了。”

北杉抛下了河西等两人。

河西坐在包席旁,晦气地喃喃自语着。

“北杉有点可疑啊。”

茂木望着北杉远去的方向,一边说着。

“可以这样认为吗?”

“当然。我觉得,如果清白的话,他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那样地动怒。讲的话也有矛盾。说连那些事都得讲吗?一边又含糊其词,说不记得和没见过面,使人觉得他是在装样。”

“我也有同感,所以就故意挑衅了。他对吉野染子、家田干朗有着复杂的感情。实际上在那个问题里面我设有圈套。”

“注意到了,是火柴之事吧?”

“真有你的!我让北杉看火柴,是他给我的,我却说是留在现场上的。北杉没注意到其中的奥妙。在我的诱导下,他感到似乎是自己把它掉到作案现场里了。北杉之所以有错觉,是因为他有现场意识,故而才中了我们的圈套。如果没有,他当然会意识到给我的这盒火柴不可能掉在现场。”

“北杉很有些场地锐感。”

“尔后他大概省悟到自己中了圈套,故此脸色煞白,慌张地走了吧。”

北杉的怀疑之点虽越来超重,但仍然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

似乎停滞的局面意外地有了进展,茂木抱着一线希望再次走访了“T别馆”。他认为北杉有可能在“T别馆”会过吉野染子。

茂木见了已认识的老板,一问关于北杉的情况,老板立即就起了反应。

“北杉……请稍等一下,好象是最近才听到的名字。”

“听说登临过贵店两、三次。”

“因为来的客人大多,所以虽认得相貌,但名字都没记住。”这时麦克风在呼唤着客人。

“是不是麦克风经常传呼的名字。”

“不,与这个没有关系。”

老板一个劲儿地翻腾着记忆,但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女招待员拿来了一个登记册。

“A26号桌子忘了东西。”

女招待在向在柜台内的出纳员报告。

老板的表情突然舒展开了。

“想起来了,是忘了东西,正确地说是拿错了东西。”

“是什么?这……”

“三个月前的事。店内的两个客人同时打公用电话,碰巧拿一样的照相机,双方拿错了照相机各自走了。照相机是现在时兴的傻瓜照相机。其中的一方客人打来了电话说,另一方客人如果报了姓名,请联系一下。”

“那个人是北杉吗?”

“不是,听说北杉是另一方,照相机上贴着罗马字的商标纸带。”

“那么,北杉自己说了姓名。”

“没有,总之是一个类型的照相机,大概就那么用着吧。打来电话的这方说是照相机里面装有别人的胶卷,想还给主人。雨伞什么的,倒是经常拿错,照相机拿错很少见,所以记得这件事。”

“报出姓名这一方保管着北杉的照相机和胶卷吧。”

“是的,说最初因为是自己拿错了。如果知道对方是谁,想跟他交换。”

“请你告诉我这个人的名字和住址。”

拿错照相机的是个叫樽井的职员,照相机是K公司最近研制出售的全自动式新产品,是那种只要按快门,就能自动对焦距和光圈的照相机。

樽井说:“是我不留神拿错了,两部公用电话放在一块。正好另一部电话也有人使用。因为根本没有想到那个人拿的照相机会和我的一样,所以,电话打完拿起放在旁边的照相机就走了。回到家里才看到照相机盒子背后贴着商标纸带,方知道拿错了。马上给咖啡店打了电话,但对方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我装进去的胶卷大概才照一半,所以想换过来。”

“照相机里面的胶卷怎样了?”

“我想只要知道对方的身份,也许他会说出来的,所以把它冲洗了。”

“给我看看照相机和照片好吗?”

樽井拿出了照相机,盒子上果然贴着一行罗马字母的商标纸带。

照片却有吉野染子的相,但没有与北杉的合影。

一部分是城角的快相镜头,一部分是以大路旁的树木为背景的。染子一副正经模样,有几张相片清晰地反映了她的这一神态。全自动的弱点是焦距多少有点对不准,但是也准确地捕捉到了吉野染子的个性特征。

有了证据,北杉隆章被传讯。

到了地方检察院,此时,北杉神色慌张,照相机摆在他面前。一看照相机,他的脸上就失去了血色。

“这是你的照相机吧?”负责审问的河西问道。

追寻到这种地步,茂木算立了大功。他端坐在一旁,边记录,边辅助河西审讯。

“你的照相机里拍了吉野染子的照片,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北杉没有回答。

“该不能说是在街上偶然相遇时拍的吧?”

“不是我。”

北杉好容易才挤出了声音。这句话承认了他和吉野染子的关系。

“你是认识吉野染子啰?”

“不是我。”北杉重复地说着。

“到了现在,这种话已不可信了啊,你和吉野有着极秘密的关系。她被杀后你也沉默了,怕暴露出了你们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害怕了呢?”

河西的措词变得严厉了。

“我也有家庭,而且身为岸本先生的秘书,所以隐匿了,没做声。”

“那么,发案的当天晚上你都到过些什么地方,说说看。”

“从下午六点到十点和某人在市内会面,十一点回家的。”

“这人是谁?”

“这不能说。”北杉的表情显得万般苦涩和无可奈何。

“在什么地方会面的?”

“这也不能说。”

“就这样能混过关吗?在什么地方和谁会面都不能说的话,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你不在现场。”

“实出无奈,不能给别人增加麻烦。”

“你好象还不明白你的处境,现在你是杀害吉野染子的最大的嫌疑者。如果没有证明,就可以逮捕你!”

“不是我。”

“不是的话,指出当晚的证明来。”

但是,北杉终于没有交待十月十二日晚上他所会见的那个人物。他只是承认同染子有关系,并说出了交上关系的经过。

他作为岸本的代理人,初次到染子住所,却碰到在住所幽会染子的竹村,此后,他也悄悄和染子发生了两性关系。看准竹村不在的晚上,他就来到染子住处和她幽会。这种十分隐蔽的关系,他们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进行着。

但是女方发生了变化,从玩的心理开始滑向真实的生活,要求同北杉结婚。

北杉却没有这种打算。

随着女的越来越认真,男方却冷下去,就在这时,染子说她怀孕了。

染子威胁说如果不真诫地答复她,就对竹村和岸本全部讲出事实来,这就把北杉追到了绝路。回答的日期限于十月十日,即她被杀的前两天。

静谧的深夜,他和染子在卧室里商量办法,但是终没有良方上策。她说她最近开始准备一项重要工作,也就是指的这门子事,她想和北杉结婚,邀请他成为事业的同伴。

事业的具体内容没有交待。

十月十二日没有去吉野染子家——北杉声明说。

围绕北杉的交待,搜查总部的意见有两种,一种意见认为北杉有罪,理由是他拿不出没在现场的证据。

“毫无疑义,北杉被染子追得走投无路,不得不杀死她。对于他来说,和染子的关系公开化,将使他失去家庭和工作,这是他最致命的地方。”

另一种意见是消极地认为:“和染子的关系公开化不是北杉最致命之处。染子原来是竹村雅臣隐蔽的情人,她和人偷情,竹村是没法控制的。北杉没有必要杀死染子,因此,北杉也就没有必要证明自己。或者,倒不如此他希望检察方面的搜查,能证实他不在现场的事实。”

消极派在逮捕家田干朗的事情上吃了苦头,受到影响,如果重蹈家田那样的覆辙,就会失去警察的信誉。但是,逮捕北杉却应该慎之又慎。

两派互不相让,各持己见,争个不休。

前一派指责说:“如果心中无愧,为何不说出现场证明?”

后一派回击说:“大概和别的女人约会了吧,即使是现场证明,由于涉及个人稳私,不能讲明也是自然的。”

“北杉是否为凶手,当然不能肯定,不过,仍然把他作为到过现场来考虑,却是应该的。”

“即使他值得怀疑,也应该坚守其秘密吧。”

“什么秘密。”

“杀人嫌疑只有抓到了真正的凶手,方可解除。本过,如果弄清了这个秘密,无论对他本人,还是对于杀人凶手来说,那都是致命的一击。”

“也就是说北杉在庇护什么人。”

“很有这种可能。”

双方意见在辩论中渐渐归于统一。

北杉要庇护的人是谁呢?如果能彻底查出这个人物,北杉在现场的证明也许能够成立。

然而,十分不情愿的是好不容易筛出来的嫌疑者又成了清白无辜的。警察心理上萌发出一股厌战情绪。

“北杉有固定住所,没有逃跑和消毁证据的可能性。因此,直到彻底解除嫌疑,继续查问他是妥当的。”

总部部长的意见也就成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