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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介没付出任何代价就讨回了合影。最大的威胁小松,岩切替他除掉了。惟一的把柄是几张底片,已经轻易到手,当即就被销毁了。

现在洋介什么都不怕了。即使岩切被捕,也不会影响到他。岩切爱怎么说去,反正没有证据。

洋介心想,“老子真走运”。

摆脱了一切阴影,今后可以尽情飞奔在通往成功的平坦大道上。

庆子越来越美丽成熟。她跟洋介琴瑟和谐,犹如同样材料造就的一个整体。

尽管两人百般融洽,仍然为男女之别感伤焦灼,恨不得共入深渊、合为一体。

一颗珍珠沉入碧蓝的大海深处,它不停地坠落下去,永无止境。两性之爱如此深不可测,仿佛他们终将超越男女的范畴,步入神仙的境界。

生田目的信任更加牢固。庆子已经大学毕业。与此同时两人订婚了。

订婚酒宴在东京市中心顶级的大饭店举行,包租了最大的宴会厅,热闹异常。订婚酒通常只请亲属,比较简朴。生田目却大肆铺张,办得像婚宴一样奢华,这其中自有他的道理。

仪式定在六点开始,五点半左右休息室的椅子就差不多坐满了。来宾有茶水饮料招待。各界名人纷至沓来,全场叹为观止。

来宾都是买票捧场的。出钱来参加订婚酒,这证明了生田目的威势。

时辰已到,来宾入场。宴会厅往常分成东厅、中厅、西厅三部分使用,此刻拆除了全部隔扇,三盏水晶大吊灯聚在一处,把豪华气派的宴会厅照得明如白昼。

宴会厅里,极尽奢华的各式菜肴摆放在花坛形状的餐桌上,味道不必说,色彩造型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富士山的冰雕位居中央,与水晶大吊灯交相辉映。

溢彩流光的会场里顷刻间挤满了来宾。以总理大臣为首,政界、工商界巨头、文艺界人士、体育明星济济一堂。这些男女个个功成名就。与会者分布的领域广泛,显示了生田目的人际关系根基深厚。

来宾们把赞叹的目光投向庆子。她穿着华丽的友禅绸长袖和服,站在主席台的金屏风前面,光彩夺目。接着,众人又把羡慕、品评的目光转向庆子身边的洋介。这些目光还没有接纳他。祝福只限于表面,骨子里则藏着轻蔑——洋介是靠女人的身体跻身于上流社会的。

走着瞧,有朝一日让你们都跪在老子面前。洋介暗暗发誓。

此刻,他的手在衣袋中紧握着一件东西。那是一根项链,黄、白金交错,看去相当贵重,是抛弃他的生母的“遗物”。

订婚酒没有婚宴那样固定的仪式。首先,东道主生田目满寿致辞,把两位年轻人介绍给来宾。随后是来宾代表致辞祝贺。

前首相带领众人干杯,接着只剩下一个节目——对着花团锦簇的美味佳肴,随心所欲,尽情享用。

都是入选的来宾,层次仍然有高下。超级VIP、当红明星周围形成了人墙,照相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名气不响的人只顾埋头吃喝。

水晶大吊灯华光四射,灯光下谈笑风生,美丽的宴会小姐热带鱼般穿梭于客人中间。生田目满寿也是借着女儿的订婚酒在夸耀自己的权势。

宴会进入高潮,庆子脱去华丽的友掸绸和服,换上了真丝晚礼服,显示出另一番风韵,宛如美丽的精灵。

“订婚酒还换衣服,真让人吃惊。”

“像是演艺圈的做派。”

“演艺圈里也没人这样。”

“这是生田目满寿借着订婚酒的名义表示他想参加总裁竞选。”

“生田目的对头仓泽财政大臣也来了。”

“表面上亲亲热热,照相还搭着肩膀,其实衣服下面的铠甲都能看出来。”

“真没想到,‘毒馒头’居然肯把女儿嫁给一个无名小辈。”

“都说他相当能干。”

“那还用说,把‘毒馒头’的女儿搞定了嘛。”

“‘毒慢头’还真有个好女儿。”

“我也想找个这样的女人。”

这一类的窃窃私语宴会厅里时常能听到。为了挽留住准备退场的超级VIP,主持人宣布:

“下面香取洋介先生向未婚妻生田目庆子小姐裙送订婚纪念品。礼物是香取先生母亲的遗物,他强烈要求把这份礼物送给未婚妻。下面有请二位。”

两人在主持人的催促下再次登台亮相。洋介在全场来宾的注视下,把母亲的“遗物”戴在了庆子的脖子上。虽然经过二十几年岁月的风霜,项链毫不减色,与高贵的庆子、考究的服饰和绚丽的会场相得益彰。

项链戴好,全场响起潮水般的掌声。此刻,洋介觉得他实现了对生母的复仇。这些年,他梦想着把生母的遗物最戏剧化地还给她。

生母下落不明,没法直接还给她。因此他想到在自己跻身上流社会的时刻送给庆子。在象征着成功的订婚酒席上,把抛弃了自己的母亲的遗物赠与未婚妻,这是最富有戏剧性的对社会的复仇。埋藏多年的怨恨深深印在标志着成功的仪式上。

这根项链,洋介曾攥着它怒火中烧,曾盯着它发誓复仇,此刻正戴在未婚妻的胸前,吸引着全场的目光。

不知生母是否还在人世,如果她活着,真想让她见识一下这个场面。

会场里有不少著名的女演员天生丽质,庆子却压倒群芳,显出一种冷艳。深闺内院培养起来的优雅风度,遇到洋介后绽放出绚丽芬芳的花朵。

好女人碰上好男人(适合她的男人),愈加光彩焕发。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美,而是一种极具内涵的美,女人蕴藏的一切可能性都得到了开发。

今晚的庆子正是如此。她在洋介的陪伴下绕场一周,逐一向来宾致意,女王般高贵。

庆子来到工商界要人包围着的父亲身边。

“喔唷,近看更是绝色佳人哪。”政敌仓泽眯起了眼睛。

深不可测的政治家显然也流露出赞叹的神色。生田目对掌上明珠的绰约风姿更是得意非凡。

生田目的眼光落在庆子胸前。起初有点疑惑,当他盯着项链看了一会儿之后,愕然失色。

“这、这条项链是怎么回事儿?”生田目突然间舌头不听使唤了。

“爸爸,您真糊涂,这不是刚才洋介君送我的订婚礼物嘛。”庆子笑父亲大惊小怪。

“这是我母亲惟一的纪念。”洋介从旁补充。

“你母亲的纪念?!”生田目面部痉挛。

“准备以后新买一件礼物送给庆子。今天只想送她这个。”

“我特别称心。洋介君生身母亲惟一的纪念,送给我再好不过了。我会像洋介君一样爱惜的。”这时当啷一声响,生田目手中的玻璃杯掉到地上打碎了。

“哎呀,对不起,失手了。”生田目马上回过神来。

2

“爸爸出什么事儿了呢?”事后洋介百思不得其解。

“你指什么?”听到洋介自言自语,庆子追问道。

“杯子打破了,你记得吗?”

“原来是这件事儿,不是说失手了么。”

“好像对那根项链特别吃惊。”

“是吗?”

“瞧你,我说是母亲的纪念,他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倒没看出来。”

“你没往爸爸那边看。”

“你母亲的项链我戴正合适,所以他愣住了吧。”

“你带怎么会那么合适呢。”

“也许我长得像你母亲。哎,你母亲什么样?”

“记不得了。”

“怎么会呢?不是你念高中的时候去世的么。”

被庆子这么一说,洋介才意识到,生母养母的事混为一谈了。

“我是说快忘了。我母亲跟你不像。”洋介慌忙掩饰。

生田目满寿对项链的过度反应使洋介不能释然,他似乎觉察到某种不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