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井死后,福利省对“枪岳开发计划”的态度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国井的死对福利省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不过使从前一直反对大多数人意见、顽固地支持西急方案的门胁秀人的态度软了下来。

在福利省内,曾得到门胁支持的西急方案迅即受到冷落,官员们又都开始倾向于中台方案。

本来多数人就支持中台方案,现在强硬的反对者门胁也软了下来,审议会将同意中台方案恐怕是确定无疑了。

这时,前一段时间已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帝急又出来进行激烈的反扑。

“门胁局长以前支持西急是因为他女儿正和西急开发机构的成员国井谈恋爱。他突然转而支持中台,是因为中台的职员村越顺也取代了已死去的国井弘。身为国立公园局的局长,竟掺杂着私情来决断开发国立公园这么重要的审议事项,真是岂有此理。”这些议论传到有关人员的耳朵里。据说这话最初来自帝急公司。门胁听到后气愤地骂道:“无聊,纯属中伤!”

但他并没抓住这谣言来自帝急的确凿证据,而且美纪子确实原先同国井相好,最近又和村越亲近起来。

“门胁办事一涉及到独生女儿就糊涂。”

“他的确能干,但是个典型的糊涂父亲。”

“自己上了年纪,失去生活能力后,必然得依靠女婿,这正是为以后的生活作的准备。”

“多半门胁打算退休后去中台任职。本来他是准备去西急的,国井一死桥就断了,就换成了中台,为此他把审议权当作礼品……”

“门胁收了中台的许多贿赂。”

“他想退休前利用职权发笔横财。”

“审议会的成员都得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

“开发枪岳后可得到的利益确实太大了。”

“还是当官好哇!”

“他在官厅里横捞了一笔,又想到企业里得到一个职员奋斗一生也难得到的要职。”

经过一番渲染后的谣言迅速在旅游观光界和有关人士中间扩散开。由于谣言四起,审议会也不好轻易地通过中台方案了。

在恶意的流言继续传播的时候通过中台方案,会使社会上猜疑福利省与企业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无论何人都不会冒着自身的危险去偏袒中台。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统一起来的意向又变得暧昧起来,有些受福利省之托参加审议会的委员因不堪承受流言的打击而退出了审议会。

以前受到压抑的反对派乘机再度重整旗鼓,展开了激烈的反对活动。

谣言经反对派添枝加叶,扩散到更大的范围,其势就像从封闭的罐子里喷射出来的毒汁,在它本身积蓄起来的压力下迅速外溢,连开罐子的人也无法控制了。

“怎么搞的,你们是怎么搞的!”在位于帝急公司大厦的最高楼层的特别会议室里,帝急公司的总经理增尾义明这样训斥道。他用手指头狠狠地敲打着桌子,情绪十分烦躁。

在他面前听训的有副经理、专业董事和常务董事等属于帝急首脑阵营的10个人。帝急的董事会已有名无实,经营方针都是由常务董事以上的人员组成的常务会来决定,常务会是帝急的真正决策机构。

其实,就是这个常务会也是名存实亡,常务会总是按增尾总经理的意思作出最后决定。增尾不同意的事,开多长时间的会也是徒劳,增尾同意的,两三分钟就能解决问题。

增尾是建立综合经营日本私铁体制的创始人。

综合经营的方法是:以本企业的私营铁路为主体,同时经营公共汽车、商店、旅馆、电影院、娱乐场、房地产等许多关联企业,综合开发铁路沿线地区。要让人们乘帝急的车,到帝急的百货商店买东西,在帝急的娱乐场游玩,让铁路沿线居民的钱全部花费在“帝急王国”的领地上,绝对扼制其外流。

在帝急公司里,子公司分出孙子公司,支店下又设支店,综合公司中再设综合公司。“帝急王国”不断繁衍,领地不断扩大。

当然,子公司中也有经营不善而倒闭的,但它无损于整个旺盛的有机体的一根毫毛。

增尾以他无与伦比的独创与实干精神,把位于东京一隅的小小的帝急发展成为日本私铁界的一雄。

日本的私铁采取以铁路为中心,综合经营各关联企业的办法,这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是增尾的首创。

增尾是名副其实的帝急公司的总代表。正因为帝急有增尾这么一位个性独特的人物作首领,它才成为如此规模的典型综合公司。

公司里的人为了保全自己谁也不敢触犯增尾,常务会不过是推行增尾意志的执行机构。

增尾常常叹息:“再有两三个像我这样的人就好了!”这句话几乎成了他的口头语。实际上,他的叹息并非出自真心。他认为在自己建立的帝急王国中没人能超越他的才能,这等于承认自己的帝王身份,他对此深为自负。

捧场的董事们十分清楚他“叹息”的含义,因此经常有人逢场作戏,装出才华不及增尾的样子,故意保全他的优越感。

无疑,增尾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同许多功勋卓著的人一样,很难丢掉唯我独尊的思想意识。

现在正是这位独裁者最不高兴的时候。一碰到这种情况,人们都垂着头,缩着身子。等着他大发雷霆是最安全、最聪明的作法。

“你们指出了门胁和中台有私人交往是对的,但是说他收受贿赂有些过分,难道你们不知道散布这样的流言蜚语后审议会将会怎么样吗?”

在座的人听着他的指责,谁都不吭声。

“中泽!”增尾叫着营业常务董事的名字。中泽是新近被提升的。

“啊!”中泽的身子缩得更紧了。

“分担这项工作的是你吧?”

“是的。”

“难道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啊,我实在是……”中泽额头上沁出汗珠,其他人看到增尾朝中泽发火,不禁松了口气。

“我们的目的是把审议会趋向中台的意向转到我们公司,能达到这一目的就行了。你们到处飞短流长,说审议会收受贿赂,结果福利省也不轻易同意开发了。若审议会反对开发,我们不就鸡飞蛋打了吗”

“很对不起,但我们并没散布说审议会受贿啊。”

“混蛋!”增尾破口大骂,嘴张得大到几乎连咽喉都可以看得见。

中泽身子一颤,像触了电似的。那几个刚才略为松了口气、抱着隔岸观火态度的人又紧张起来。

“谣言不是能被人任意夸大吗!你身为常务董事,连这也不懂?”

“啊,是这样。可真是,我们当时一心只想拼命地把中台拉下来……”

“你打算今后怎么办?”增尾不理睬中泽语无伦次的辩解,继续追问下去。

“总得把谣言压下去。”

“你以为办得到吗?”

“嗯,反正不先试试看也……”

“这不得花钱吗?”

“实在抱歉。”

“警方出面干涉,就不好收场了!”

“警方……”

“你简直笨到家了。如果审议会接受贿赂,则是个非同小可的贿赂案,警视厅二科也许会出面调查。”

“可是,这本来是捏造的谣言呀。”

“所以我说你笨。警方出面干涉后,福利省还能同意开发计划吗?你们只要阻止中台独吞就行了。审议会同意开发是很难得的,把审议会得罪了,他们不再同意开发,你们的计谋就没有任何意义。这等于你们彻底打掉了多少还存在着的希望,这个责任是重大的。”

增尾当着大家的面严厉申斥中泽,中泽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