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尽管找到了四个被害者过去不祥的连接点,调查工作却陷入了胶着状态。
现阶段不好对堂本和寿美出手。不仅仅是上级下达的内部指示,关键是没有能证明堂本和寿美和这四个被害者有关联的确切证据。
即使向堂本和寿美调查十五年前的自杀案,她很可能说这事与我没有关系,一句话便把警察打发了。
栋居好久没有跟本宫桐子约会了。调查工作呈胶着状态,反而使他想起了桐子。凡是在破案中遇到难题时,栋居便会想到桐子。平常不是不想见她,只是忙起来没有时间见面。
调查工作呈胶着状态时,作为刑警反而有时间了。走不过去的时候硬要往前走的话,视野只会越来越窄。视野窄的时候,容易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错误。
在这种时候必须要转换视角。跟桐子约会能给栋居很多的启发,使他开辟一个新的视野。
桐子具有非常强的推理能力。至今为止,栋居听了她的许多忠告,解决了不少的难题。虽然不是因此跟她约会,但是与她约会的副产品,就是能从她那里得到启示。
对于桐子来说,栋居也不是普通意义的恋人。只要栋居一声召唤,不论多忙,桐子都会立即赶来与他见面。桐子绝不是那种闲人。她在一家大建筑公司经营计划推进部工作,在部里,她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实她比栋居还要忙。
但是,只要是栋居的事情,她都会尽力而为。她不仅仅是栋居的恋人,从某种意义来说,她还是栋居的参谋。
她不仅年轻貌美,而且聪明绝伦,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子。跟她一起走在街上,不仅能吸引男人羡慕的目光,女子的回头率也非常高。能有她这样的恋人,栋居感到非常得意。
他们初次会面是在穗高,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桐子站在穗高的山顶,仰望着群山环抱的阿尔卑斯顶峰,那种高贵的神态,栋居至今历历在目。随着年龄的增加,桐子反而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成熟女人的美。
如今城市之中,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宛如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脉。她就站在这山峰之上,发挥着自己的本领。在这人工美做到了极致的高层建筑中,假如没有美女的衬托,就像一座座没有生命的墓碑。
美丽的女性是都市的要素。桐子在这大都会中,越来越能发挥出她的长项。
栋居为有这么一个出众的恋人感到自豪。她既通情达理,又漂亮聪明。
他们在闲暇的时候一起吃顿饭,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会什么的。作为大男大女,他们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关系。
约会当中栋居并不主动谈起案子,倒是桐子经常向他打听。桐子对栋居的工作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能从栋居那里听到有关案子的进展情况,她感到非常快乐。栋居也不拿她当外人。
栋居向桐子讲述了本案遇到的难题。
“照现状看来,对堂本和寿美采取措施的确有些勉强。”桐子说道。
“没错。明摆着堂本和寿美与这四起杀人案有关。牛尾拼命搜集来的有关堂本和寿美的资料全白费了。”
“这四个案子里不是还有四个参考人吗?这些人跟堂本和寿美有关系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的发现。不过,堂本和寿美跟那四个被害者在中学时是同级同学。四个参考人虽然与四个被害者有关系,但都是他们中学毕业后的事情,所以这四个参考人与堂本和寿美应该没有任何连接点。”
“他们的生活圈,由于时间段的关系完全不同了。”
“是的。尽管四个参考人与四个被害者有关,但并不是在同一时段发生的。另外,四个参考人是同一咖啡馆的常客,仅此而已。”
“四个参考人的不在现场都成立。假如四个人协力将四个被害者杀了。他们与被害者的仇恨关系从十一年前到几年前不等,为什么要在这几个月之内相继动手呢?”
“这也是最大的谜。”
“四个被害者的共同点是十五年前的虐待案,可这与四个参考人没有什么关系啊?被害者的连接点与四个参考人的动机没有必然的联系。假如四个参考人与十五年前的虐待自杀案有了连接点,就会通力合作……这个假设能讲得通。也就是说四个参考人本来没有关系,由于十五前的虐待案而产生了协作复仇的动机。关键是这四个参考人是怎么知道虐待案的?”
“有道理。”
栋居点头表示赞许。虽然轮廓还非常模糊,但是桐子的启示有着重大的意义。
“对于四个参考人来说,那桩虐待案是与他们无关的案子,当然不会去关心的。为了使四个参考人和四个被害者之间有某种关系,应该有一个中介人。”
“中介人?”
“是中介人将虐待案转达给四个参考人。没有这个中介人的话,四个参考人就不会知道四个被害者的共同点了。换言之没有中介人的话,四个参考人不知道虐待案,也就不会产生杀人动机了。”
“有道理,我没有考虑到中介人。从这层意义来说,确实应该有个中介人的存在。”
栋居从桐子那里开辟了新的视野。桐子真是一个出色的恋人。
2
牛尾去调査自杀学生一片仓修的父母。自杀学生的父母原先在H市开了一家小书店。书店虽小,但因为经营得当、品种繁多,生意颇为兴隆。
通过户籍调査得知,案发一年以后,孩子的母亲片仓明代去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孩子自杀的缘故。
由于虐待案使片仓直义家破人亡。最后他将书店关闭,去了外地。
不知失去儿子、妻子的片仓直义是个什么样的心情?牛尾的儿子也是犯罪的牺牲品,所以牛尾深深地体会到片仓直义痛苦的心情。片仓直义失去了儿子和妻子,却不能得到法律上的援助,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当年害死自己儿子的四个加害者羽毛逐渐丰满起来。
为什么要等到案发十五年后才动手,牛尾认为可能是片仓直义找不到这四个人的下落,所以才等了十几年。
害死儿子的这四个仇人,在近一年的时间里相继获得了成功。特别是栗山利昭和伊崎文也突然成了演艺界的当红明星。仇敌们成功的消息,使得失去儿子的父亲想起了往日的仇恨。
牛尾认为有必要去一趟北海道的幕别镇。也许到了那里会找到片仓直义的下落。
牛尾向石原警部提出去幕别镇调查的请求。搜査本部对片仓直义是嫌疑人还持有怀疑态度。
“你认为片仓直义与这四个杀人案有关吗?”石原问道。
“儿子被害,片仓直义不应该忘记令他失去儿子的四个仇敌吧?”
牛尾抑制住自己没有说出五个人来。有关另一个人的证据仅仅是传闻而已。
“假如是片仓直义作案的话,他复仇为什么要等上十五年呢?”石原质疑牛尾的论点。
“我认为可能一开始他不知道那四个人的消息。栗山利昭和伊崎文也都是最近一年才在演艺界显露头角的。在他们未出名以前,片仓直义可能找不到他们。”
“栗山利昭和伊崎文也的情况也许如此,可是另外两个人的情况你怎么解释呢?”牛尾的推理自相矛盾。
“四个人在十五年前是同级生。毕业以后似乎没有什么交往。不过我认为他们之间也许有什么联系。”
“前两个人被杀以后,后两个人开始恢复联系?”
“有这个可能性。”
“片仓直义会用西洋箭吗?”
“这一点还没有得到确定。”
牛尾遗憾地说道。假如能确认西洋箭的话,可以成为有力的证据。
“好,你去吧。”
牛尾终于获得了去北海道调査的许可。在幕别镇是否能找到线索,牛尾缺乏自信。
3
牛尾和青柳10月上旬去了幕别镇。从羽田飞机场乘飞机来到带广机场,然后从带广机场乘车去幕别镇。
10月上旬,北海道完全是秋天了。从东京出发时,天空还是阴云密布,越往北走云彩越薄,到了带广,已经是没有一丝云彩的大晴天了。
带广机场位于带广平野的正中。湛蓝的天空下,广袤的平原一望无际。
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带广警察署的古川刑警前来迎接他们两人。寒暄过后,立即乘坐古川的汽车向幕别镇驶去。
从带广机场到幕别镇的公路笔直、平坦,道路两边视野十分开阔。从车窗左边的地平线上,可以隐隐约约地望见日高山脉的轮廓。现在是北海道最清爽的季节。
大片的耕地里阡陌交错,沿路是落叶松防风林。道路两旁散布着农家、农产品加工厂、牧场。牧场里有少量的马匹、荷兰种奶牛悠闲地吃着草。
瓦蓝瓦蓝的晴空下面的耕地泛着金黄色的光辉,这是一片富饶的土地。牛尾感到心旷神怡,心胸开阔。在东京可没有这么大的空间。
公路笔直地伸向远方,没有任何东西挡住视线,让人感觉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似的。
路过此地的旅行者们,已经想像不出当年那些开拓者们,在这大雪覆盖的荒野中拿着铁锹筑路的艰辛了。
旅行者们现在看到的是这片土地最美的一面,根本没有必要追溯过去艰苦的创业。凡是纳入视线的风景,都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
“幕别是个南北走向的细长条的镇子。从最南端到最北端长约三十五公里。虽然叫镇子,其实全是农村。种植的是大豆、马铃薯、甜菜、小麦等适宜寒冷地带的农作物;还有乳制品加工厂。以镇中心为界,西北部是札内区,东北部是幕别区。在札内区有一个温泉,今晚就安排你们住在那里。有关小镇的情况就介绍到这里,你们一路辛苦了。”
古川将小镇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向他们道了一声辛苦。古川虽说是一名刑警,更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保持着纯朴民风的农民。
古川表情木讷,由他来迎接从东京到幕别镇调查杀人案的两位刑警,使他感到非常紧张。虽说已经进入镇子,但是道路两边的风景没有什么变化。至今还没有出现具有城市特色的街道。
“这么大的镇子。”牛尾感叹道。
令牛尾感叹的,不仅是镇子的面积大,而且空间更大。
此地行人稀疏,迎面几乎没有汽车驶来,也不见一家连一家的民房。在日本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间,使这两位从东京来的刑警感到意外。
“这里已经有了很多的开发了,我们不是见到好多住家和作坊了吗?”古川说道。
两位刑警实在想像不出这么大的空间,人们是如何开发的。
这个镇子保持着秀美的田园风光,既没有公害,也没有人为的污染。
“说起开发来,这里现在成了人们居住的场所,以前这个地区是野鸟、狐狸、松鼠的乐园。即使现在,住家的周围经常还有狐狸和松鼠出没。”
“作为人类居住的场所,对动物们来说是不幸的,但对人来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居住在这个镇子里的人们,享受的空间可真够大的。”
牛尾绝不是在恭维。大多数的人都生活在人烟稠密的空间之中。特别在大都市,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密集到了几乎没有空间的程度。
笔直的公路开始拐弯了,车窗外面的房屋多了起来。进入了幕别镇的市中心。虽然叫市中心,几乎没有什么高层建筑。片仓直义最后居住的地方就在幕别镇的旭町。汽车横穿根室本线。从札内继续往东行驶,便来到了镇中心。
“这里就是幕别镇的中心街道。”
古川领着他们来到一个五岔路口,镇政府、镇民会馆、商业工会都聚集在这里。虽然店铺一家连着一家,可是大街上却没有闲逛的人影。中心街都是这般模样,可以想像小街得有多么清静。
从羽田起飞用了1小时35分钟来到带广机场,从带广机场到这里用了40分钟。车子驶进了宁静的住宅区。
“就在这里。”石川说道。
虽然说是住宅区,可是每家每户的庭院都大得很,户与户之间隔得非常远。
“我去打听一下。”
古川轻手轻脚地下了汽车,正好路旁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请问,三年前,在这一带有个叫片仓直义的人住在这里,您知道吗?”
“片仓先生嘛,租的是和多田家的房子。”院子里面的人高声答道。
他们立即访问了和多田家。由当地警察古川做向导,效率确实很高。
和多田的家在这一带看来比较旧,庭院里种有石楠花、欧亚花揪、杜鹃花等花卉,紫杉、赤松、落叶松、榆树、枫树等树木像忠实的卫兵伫立在院内。这个院子说不定经常有狐狸和松鼠光顾。用树枝扎制的柴扉四敞八开,通往前院的玄关也开着。所有的窗子也全部开着。
门柱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请自由出入。但里面没有钱、物。”这是一家开放型的房子。小偷不会光顾这种开放型的房子的。
从打开的玄关里面,传出来邀请的声音。
“请进。很不巧,现在腾不出手来。”
他们一行三人在玄关前脱下了鞋子,顺着声音走近走廊的一角,面向庭院是一间和式房间,声音的主人正在给一只小猫梳理毛发。
“呀,欢迎欢迎。请进,请到这边来坐下。小心不要沾上这家伙的毛。”老人亲切地笑着。
牛尾和青柳以为古川跟这家主人非常熟。
等把猫的毛发梳理完毕以后,和多田将视线转向他们三人。
“实在失礼了。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家,一点儿也不怕人。”他对那只猫做了介绍。
乍一看像只猫似的,可仔细一看它不是猫。
“这是一只松鼠。”古川道。
“是嘛!这一带过去可是狐狸、松鼠的乐园,最近数量骤减。这只小家伙成了稀罕物,四周的主妇们可喜欢它呢!”
梳理完毛发的松鼠跳下走廊跑到庭院去了。
“啊,你们有何贵干?”
和多田这才用探询的目光重新扫视了他们三人。
牛尾与青柳此时才发觉,原来古川与和多田也是初次见面。和多田的家中没有其他人。和多田的身上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透过镜片的目光,显得那么安逸深邃。
“打扰您了。”牛尾和青柳拿出了名片。
“嚯!东京来的刑警先生?那么到这儿来有何贵干?”和多田看完名片后,并不感到吃惊。
“听说三年前片仓直义住在您的府上,想向您请教片仓直义现在去哪儿了?”牛尾直奔主题。
“您说的是片仓君吗?他的确在寒舍住过,不过三年前就搬走了。本来说好落下脚就跟我联系,但是走了以后,杳无音信。”
“居民票也没从幕别迁走。不迁居民票,这可是没有遵守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那不成了幽灵居民了吗?真的一点儿音信也没有吗?”
“他搬走之后从未跟我联系过,到现在我还有点儿生气呢!”
“片仓在这儿住的期间,一直是一个人吗?”
“一直是一个人。夫人好像在他来到这儿之前就去世了。”
“他在幕别期间从事什么工作?”
“说是写文章。除了出门散步,一般都是关在房间里写文章。”
“写小说吗?”
“好像不是小说。他说是业界纪事,我也没有问过是哪个业界的纪事。”
“他租房子的经过您可以讲一下吗?”
“他从我家门前经过,由于门开着,他便进来了。他看到了我家的空房子,问我可不可以租给他。我对他的印象非常好,便一口答应了。”
“他拖欠过房租吗?”
“绝对没有拖欠过房租。讲好了每月两万日元,到日子他就交房租。”
像和多田这种神仙似的性格,即使不给房租也会让片仓直义住上三年的。
“片仓先生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好人。知识渊博。依我看,是个绅士。”
和多田起身到另外一间屋子端来了三杯咖啡。
“这儿没有什么可招待的,请慢用。”和多田劝道。
“多谢多谢!”三人急忙起身道谢。
“他在这儿居住期间,有人找过他吗?”
“一个人也没有。我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有邮件什么的吗?”
“没留神。没发现邮局的人来过。看来没有邮件。”
“您不是说他是写文章的吗?没有人给他送来登载他的文章的杂志或书什么的吗?”
“没注意。”
“那么,片仓的收入来自哪儿?”
“那我不知道。反正他按时交房租。大概喝西北风吧!”和多田轻松地说道。
看来片仓在幕别的三年间完全与世隔绝了。牛尾和青柳从和多田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关片仓直义的线索。和多田对世俗的事情漠不关心。
牛尾和青柳此时反而很想知道和多田是个什么样的人。牛尾喝了一口咖啡润了润喉咙。
“片仓住在府上的时候,您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发现情况?”
“也就是说,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异常?他完全正常。要说异常的话,三年间没人来访,没有一封来信可以算做异常吧。不过,我觉得他像个绅士。他住在这儿的三年期间,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经常聊天吗?”
“他是沉默寡言的人。我不问他的话,片仓先生是不会主动跟我搭话的。不过,我要是跟他讲话的话,他还是能好好地跟我聊天的。”
“他没有向您谈起来幕别以前的情况吗?”
“没有,从来没有谈起过。我也没有问过他。我想起来了,片仓先生有一个小小的佛龛,里面有牌位。他曾经对我讲起过,那是他老婆和孩子的牌位。我还记得当时他的神情相当痛苦。”
此时,那只小松鼠从院子里回来了。松鼠走到和多田的身边,鼻子里发出亲切的叫声。
这只松鼠的背上有一块伤疤,伤疤上的毛都脱落了。
“哎呀,看起来像是受过伤。”古川看着松鼠背上的伤疤说道。
“一个坏家伙干的。它被箭射中了。”
“中箭了?”
“那天它背上插着一根箭,跑到我的院子里撒气儿。我急忙把它抱到兽医那儿,帮它把箭拔了出来,这才捡了一条命。我们这一带可没有这样的恶人。大概是外来人员干的。”
牛尾和青柳立即联想起西洋箭。
“那个箭是不是西洋箭?”
“是的。不是日本箭,在幕别镇没有人用那样的箭。”和多田气愤地说道。
“有线索吗?”
“有。因为没有证明,我也不好乱讲。不过,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是谁干的。”和多田说道。
“那支箭在哪儿呢?”
“我还保存着呢!”
“让我们看一下可以吗?”
和多田到另外一间屋去把那支西洋箭拿来了。这支箭的箭头非常锐利,箭柄和箭头之间是用马口铁做的夹子固定住的。箭羽上刻着一道沟。
牛尾拿过箭来,与青柳对视了一眼。津田文吾就是被西洋箭射死的。片仓直义在幕别镇待了三年,松鼠被箭射中了。这两支箭的射手有没有关系呢?刑警的好奇心复发了,牛尾和青柳对西洋箭的射手开始感兴趣了。
和多田说过射松鼠的人不是当地人。也就是说片仓直义应该受到怀疑。不过,和多田对片仓的评价很好,说他像个绅士。作为绅士,是不会射杀松鼠的。
“这只松鼠被射是哪年的事情?”
“大概在四年前。”
也就是说片仓直义还在幕别镇的时候。和多田说有射杀松鼠的射手的线索,看来松鼠中箭在当时算是一个很大的事件。
“可以让我们看看片仓直义当年住过的房间吗?”
“请。还是片仓当年住过的老样子。我没有动过。”
和多田带领三位刑警来到片仓住过的房间,它在院子的一角。有八铺席、六铺席、四铺席半各一间,还有一小间带浴室的卫生间。从八铺席的那间屋里可以望见院子。院子里的树影正好落在房间里的坐垫上。
室内有电视机、冰箱、橱子、碗柜。碗柜里放着餐具。只要想住的话,马上就能住进人去。
“这些家具都是片仓先生添制的。后来要是有人住的话,可得好好地谢谢他。他只带走了佛龛。”和多田说道。
“那支射中松鼠的箭,可以借给我们用用吗?”牛尾提出要求。
“拿走吧。只要对你们的工作有用处,您尽管拿走吧。”和多田痛快地答应了。
拿到箭后,三个刑警离开了和多田的家。
“我想起来了,当时松鼠中箭的事,本地的媒体可是大肆地报道过。原来那只中箭的松鼠被和多田收养了。”古川说道。
离开和多田的家后,他们一行来到当地驻在所。驻在所在幕别镇的宝町街。驻在所的外墙上贴着漂亮的瓷砖,如果不是挂着驻在所的牌子,还以为是一家咖啡馆呢。谷友所长和他的家人与另外一名警察常年住在所里。谷友所长出来迎接他们三个人。
他们三人向所长谷友打听片仓直义当时居住在和多田家的情况。据驻在所的巡回联络卡片记载:职业——作家、家属——没有。卡上也没有紧急联络电话。巡回联络卡一般都记载着家族构成、职业等个人资料,但是对外要保密的。从和多田那里搞不到的情报,在驻在所这里照样搞不到。
但是,他们从谷友所长那里听到了那个和多田不肯讲的情报。谷友所长是无意间泄露的。
“这一带都知道,传说射杀松鼠的凶手是堂本先生。”
“堂本先生?”
“是的。听说他是关东地区的大财阀。数年前在这儿建了一栋别墅,正好那时他们夫妇就住在这里。听说是堂本先生在院子里用西洋箭射的。据说他看到院子里来了一只小松鼠,便感到好奇,拿箭射中了它。”
“堂本是射杀松鼠的凶手,你们有证据吗?”
“有,是那支箭。在幕别镇没有人使用这种西洋箭的。”这一点谷友所长跟和多田讲的一样。
虾夷松鼠是当地指定的受保护动物。松鼠背上插着一根箭的姿态,大概给这个平和的小镇的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牛尾和青柳紧张起来。堂本这个姓氏,可是跟那个与四个被害者有共同点的人物的姓氏相同。
“知道堂本夫妇叫什么吗?”
“知道。”
谷友开始翻找巡回联络卡。
“在这儿。堂本和寿美、真人夫妻。不对,应该说妻夫。属非常住人口。”谷友说道。
看了巡回联络卡后,牛尾一行弄清了堂本夫妇姓名。堂本和寿美,假如不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的话,她就是那个与四个被害者有连接点的人物。那片仓直义到幕别镇来住上三年就不是偶然的事情了。
“经常见到堂本夫妇吗?”青柳问道。
“不。自从松鼠事件发生后,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在这之前,一年之中也不过见到一两次。”
“在别墅里还有管理员吗?”
“松鼠事件以前别墅里有个管理员,出了事后,就不再设管理员了。听说近处的人经常到院子里面去割草。”
三人从驻在所来到了堂本家的别墅。堂本家的别墅离和多田家很近,建在猿别川旁边,圈了好大的一块地。这里有一片自生的落叶松和白桦树林,越过树林可以望见那别致的西洋别墅。看来这下真正成了狐狸和松鼠的乐园。他们向附近的人打听别墅里面的情况。
“从松鼠事件发生以后,一次也没有见到他们来过。据说,他们再也不会来了。”住在附近的人说道。
“发生松鼠事件的时候,他们住在这儿吗?”青柳问道。
“原来他们每年一般是8月初至中旬住在这儿。大约待上两周时间。不过,只是先生一个人在这儿待两周。他的夫人在这儿也就待三四天的时间。”
“先生会射箭吗?”
“会射箭。他还会打高尔夫球呢!也去骑马、钓鱼什么的。”
幕别镇有札内川、十胜川、猿别川等河流,在这些河里面可以钓到石斑鱼和虹鳟鱼。幕别镇还是帕克高尔夫球的发祥地。
“夫人走后,一直是先生一个人在这儿吗?”
“还有一个随从。”
妻子高高在上,作为入赘女婿,在妻子离去之后,大概感到寂寞、郁闷,才会用西洋箭去射杀松鼠吧。
“不过,射手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事情可是有点微妙。”青柳提出了疑问。
牛尾立即明白了青柳的意思。假如射杀松鼠和津田文吾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四个搜査本部的统一调查方针就得从根本上推翻了。
由于四桩杀人案联系紧密,所以四个搜查本部联合破案。他们发现了与四个被害者有着深仇大恨的片仓直义,并开始査找他的行踪。
但是,假如袭击津田文吾的是堂本真人的话,首先要分析一下他的动机。既然他对津田文吾有动机,那么也要考虑他对其他三个人有没有动机。
至今为止,堂本真人还处在调查圈以外。假如津田文吾一案从四个案子中分离出来的话,四个搜查本部的统一调查方针就不得不改弦易辙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镇政府,查阅了片仓直义的居民基本台账后,古川便把牛尾和青柳领到了莫尔温泉。
镇里有很多小河,河水清澈透底。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山下是火红的枫叶,这山野马上就要进入严寒的冬季了。进入冬季以前,十胜的秋天清爽明朗,湛蓝的天空深得像夜空似的。
远远地望去,有一座小小的山丘,浅茶色的高层建筑耸立山丘之上,三角形的屋顶宛如一顶草帽。古川说今晚你们就住在莫尔温泉。
据古川介绍,莫尔就是褐煤的意思。在北欧,人们将泥煤的粉末掺入水中洗浴。幕别温泉里喷出来的水本身就含有泥煤。听说泉水里含的植物成分比矿物成分还要多,因此又称之为植物性温泉。
“我洗过好多次,泉水十分滑润,感觉好极了。听说在这个温泉浸泡过的女子都能变成美人。幕别和带广美人多得很。植物性温泉全世界仅有三个。咱们北海道就有两个,一个是幕别温泉,一个是十胜川温泉,还有一个在德国的巴登。你们试试看吧,今晚你们沉住气,好好地泡泡,肯定会解除疲劳的。”古川热情地说道。
在说话之间,汽车驶进了幕别温泉的正门。
牛尾和青柳泡进了莫尔温泉。莫尔温泉的颜色非常特别,像红茶似的。仔细一看,水里好像混杂着茶色的水藻。正如古川说的那样,有一种滑腻的感觉,惬意极了。
夕阳迅速地掉进了日高山脉,苍茫的暮色中,带广的街灯亮了起来。有些区域非常密集,有些地方则星星点点。牛尾和青柳两个人享受着这美丽的夜景。
“真奢侈啊!”牛尾说道。
“我的皮肤变得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处。”青柳苦笑道。
“这泉水的功效不仅仅是美肤,据说它能安神镇痛,还能治疗风湿病和胃病呢!”
“当初,十胜平原的狐狸们会到这儿来洗澡吗?”
“你说,大清早一睁开眼睛,就到这露天的温泉来洗个澡怎么样?”
“可别那样讲,这样说对温泉可就失礼喽!”
“至于嘛。做一个商业广告怎么样?在这里能跟狐狸一起洗温泉澡,还不得把全国的观光客都吸引来。”
“要是那样的话,一看到温泉可得提高警惕。”
“你这样讲话,才是对温泉失礼呢!”
“听说全世界只有三个植物温泉。我们必须拍三下手掌才行。”
“又是提高警惕又是拍掌,你还怪忙呢!”
在莫尔温泉住了一夜之后,两个人乘飞机返回东京。古川到带广机场来为他们送行。由于得到了古川的帮助,他俩的调查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虽然没有找到片仓直义的下落,但是在幕别镇的调查的确很有收获。他们向古川表达了谢意,带着充实的感觉回到东京。
牛尾和青柳的报告在四个搜查本部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首先将他们带回来的箭,与碑文谷警察署搜査本部保存的箭进行了比对。经鉴定这两支箭属同一种箭。
与检验枪弹痕迹一样,也可以根据箭的材质和形状,判断出是否出自同一制造商、是否用的是同一把弓。
牛尾二人从幕别镇带回来的箭,给碑文谷警察署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狙击津田文吾的第一嫌疑人不是片仓直义。片仓直义的生活中没有西洋箭。津田文吾一案必须从四桩杀人案中剥离出来。
“即使是同一把弓,也有可能是别人射的。即便能证明是同一把弓里射出来的箭,也不能证明就是同一个人射的。”
在日本,毕竞有很多人使用这种箭。津田文吾跟堂本真人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津田文吾也许与堂本真人的妻子——堂本和寿美有隐密的关系。
作为碑文谷警察署的搜査本部,不会漏掉堂本和寿美的丈夫有西洋箭这条线索。于是,碑文谷警察署搜查本部决定对堂本真人进行调查,特别要调查他与津田文吾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