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系长听了刑事有关深谷向报社借的底片下落不明的报告后问道:“你说那些底片拍的是A国国务长官勃鲁逊投宿的皇家饭店的夜景?”

又是皇家饭店!系长眼睛一亮。他感到这次新登场的外国大亨勃鲁逊似乎也和事件有着什么牵连。他认为有必要调查一下勃鲁逊访日的情形。

在翻阅勃鲁逊访问的四月上旬的新闻剪报时系长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你们看,邀请勃鲁逊的是永进商事!”

“对。不过也有的报纸说永进商事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邀请者是政府。”

“勃鲁逊来日本的目的有些暧昧,对外只说是非正式友好访问。”

“现任国务长官进行‘非正式友好访问’,这可有点新鲜呀。”系长进一步又仔细查看了勃鲁逊访日前后几天的新闻剪报,发现了四月九日一个叫中条希世子的女性在埼玉县熊谷审尸陈荒野的报道。

这个女性和勃鲁逊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但她的尸体是勃鲁逊访日后不久发现的这一现象引起了系长的注意。

总之这里又出现了永进商事。根据“市民侦探”的投书所言,杀害细川清惠的是永进商事的业务计划部长榊原省吾。这个细川清惠杀了深谷。深谷借了摄有永进商事邀请来的外国贵宾下榻处镜头的胶卷没有归还。

他觉得不能无视这一连串事件的内在关系。

“喂,你们说那些底片会不会交给山名了?”系长突然得到了一个想法。

“交给了山名?”

“对。我们一直认为佐佐木和山名是偶然路过杀害细川清惠的现场捡到那支蒙勃朗的。但是,他们难道就不可能知道深谷出于某种原因被永进商事所害,进而怀疑细川清惠,对她暗中进行了监视?”

“深谷为什么会成为永进商事的杀害对象?”

“答案也许就在那些底片上。”

“你刚才说底片可能交给了山名?”

“深谷和山名作为旅客和从业员的关系可能有各种接触机会,我认为深谷在被害前把底片托交给山名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因此山名才这样了解情况?”

“对。偶然路过细川清惠事件的现场是不可能找到凶手的下落的。现在我基本上明白山名为什么不希望我们细川清惠事件上溯到深谷身上去的道理了。”

“什么道理?”

“他不想让我们知道底片在他手里。”

“那些底片上到底拍下了什么?”

“去和山名接触一下看。”搜查系一行人赶到皇家饭店时,听说山名已比他早了一步下班了。另一支人场已奔他家里去了,如果他中途不到其他地方去,那边的人会逮住他。

一行人刚要离开皇家饭店去山名家里,一个服务员注意到了大厅角落里的一个人物。

“麻野有纪子在这里。”

“她是什么人?”

“深谷克己的未婚妻。”

那个刑事在调查深谷的周围人物时已知道了有纪子的存在。

“嗬?深谷的未婚妻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不知道。看样子象是在等人。”有纪子在大厅里本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那服务员总觉得她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会有什么名堂。

“莫不是在等山名吧?”

“听说山名已经回去了呀。”

“不管怎么先去打个招呼看怎么样?”

刑事走近有纪子。大厅角落里为避人注目缩着身子的有纪子突然听到有人招呼她,吃惊地抬起头来。

因为不知道来者何人,她的表情有些慌忽。刑事一报身份,她脸上立时露出了警戒的神色。

“您在等人吗?”刑事问道。

“是的,啊,不……嗯……”有纪子的神色越来越紧张。

“您是在等山名先生吧?”刑警单刀直入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有纪子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反应。

“太巧了。我们也是因为有事来找山名先生的。”刑事朝在不远处观望的同事们举手送了个讯号,在有纪子旁边坐了下来。

2

“你打算把这小子怎么样?”过了一会儿进来的长良冈看着四肢被缚倒在地上的山名,有些担心似地问道。

“我正在考虑该怎么处置。”榊原用脚尖摆弄着山名答道。

“杀了他的话尸体难处理。”

“还不能杀。这些底片里好象没有那张照片的底片。”榊原已经对着光检查过从山名身上夺去的底片了,好象没有注意第十三张断头。

“那么底片在哪里呢?”长良冈越发不安了。

“我这就问这小子的身体。”榊原又狠狠地踢了山名一脚,山名痛得低低坤吟一声。他的嘴重新被胶带封上了。

“不过老是呆在这里可不安全。”

“看来不花点时间是撬不开这小子的嘴的。得先把底片放大了看看再说。先把这小子挪个地方,这个房间他的同伙随时都可能闯进来。”

“移地方,把他弄到哪里去?”

“我也在这里开了个房间,先弄到我房间里去再说。”

“路上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没几步路,估计不会出事。他要是嚷嚷我当场就要了他的命。你也帮我搭把手。”

“要是被人看见我和他在一起,我可就成现行绑架犯了。”长良冈犹豫不前。

“你在说什么?我这不是为了你。那张照片的底片在不在里面还很难说,这点危险该冒。”

榊原堵住了长良冈的退路。目前雇主和被雇者的立场已经颠倒过来了。深知长良冈凡事都只考虑一个“我”的本性,明显地摆出一副光他一个人冒险他不干的架势。对长良冈来说,要命的录音带和底片都捏在榊原手里,而且那张照片的底片在不在其中又尚未确定。

这些事让榊原一个人干他也不放心。

“怎么搬?”

“让他象没事人似地走。我们还是使用紧急楼梯吧。经理,你先出去探探情况。”

榊原颐指气使,长良冈也不敢拒绝。房间在走廊尽头,离紧急楼梯很近。

“进出房间时留点神,这个房间可能是个空房间。”

长良冈慌慌张张地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糟了,紧急楼梯不能用,有人在那里检修排烟装置什么的。”

“要很长时间吗?”

“好象是大规模检修,我看时间短不了。”

“就是很快就能结束,毫无把握地在这里干等也很危险。”

“怎么办?”

“没办法,用电梯吧。”

“要是有其他乘客呢?”

“只要进去的时候能独占,中途可以不停。关键是在走廊上不要被人碰到,其余都好办。”

“服务台呢?”

“这里正好和服务台成死角。经理,你再出去探探从这里到电梯间的样子。顺便把电梯要来让它先停在那儿。”榊原命令完长良冈,动手解开山名身上的绳子。他让捆着山名的手腕的绳子仍然留着,打算和长良冈一左一右把它遮住。

山名刚慢吞吞站起来,一件凶器抵住了他的腰部。出去探风的长良冈回来了。

“现在走廊和电梯间都没有人,电梯我已经停好了。”

“好,马上走,你管住这小子的右面。快,走吧,别磨磨蹭蹭的!”

榊原撕下山名嘴上的胶带,挽着他的左臂,用凶器抵着他的腰部。

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在走廊上迎面碰上旅客或饭店里的人,嘴巴已经自由了的山名可能会呼救。榊原使凶器也来不及了。而且他要是当众伤了山名,结果只能是自寻绝路。用凶器抵着山名威吓吧,那也不过是一把双刃短剑。

幸运的是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既没碰上迎面走来的,也没碰上突然开门出来的。电梯间也静寂无声。

长良冈按了“停止”键停在那儿的电梯仿佛在等着他们似地随时都可以启动。榊原和长良冈松了一口气正要上电梯,突然发现他们一心以为无人的电梯里有个人影一动。因为这个人影处在操作盘后面的死角位置上,从外面看不见。

两个人大吃一惊,朝那里一看,只见一个三岁前后的小男孩正抬起索然无味的眼睛望着进去的三个人。看样子是哪个旅客的孩子溜到停着的电梯里来玩了。

“小弟弟,爸爸妈妈呢?”榊原柔声柔气地问,要是这孩子的父母亲马上要来就可麻烦了。

“不在。”幼儿摇摇头回答说。

“不在,那你是一个人?”

“嗯,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山名猜到这是托放在幼儿室的孩子迷了路。这时他想起来了,幼儿室也设在这一层楼上,这孩子一定是在保育员交接班时瞅空溜出来的。

“好,叔叔要乘电梯了,你下来吧。”

“不。”孩子摇摇头。到底还是幼儿,表达自己的意思十分干脆,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弟弟,乖,到别的电梯玩去。”榊原强抑着焦躁说。

“不,我就要在这里。”孩子一脸八匹马也拉不回的神气。

“嗨,麻烦。经理,你把这孩子拎出去。”榊原因为架着山名腾不出手来。长良冈正要去抱那孩子,孩子“不,不嘛”地扭动着小身体拼命挣扎。

“这可不是个办法,把他也带上吧。反正是这个饭店里,总有人会我到他的。”长良冈提了个荒唐的建议。

“没办法,就这样吧。”榊原点点头按下关门键,门渐渐合上了。

3

与此同时,4822室的保育员田岛登美枝发现自己带到游戏室来的一个孩子不见了,吓将脸都发白了。保育员每人照看三个孩子。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是两小时付三千,一天付一万五千元的贵客,要是受了伤事情就大了。保育员的神经是高度集中的。看着其他部门的人舒舒服服地休息,她们却连饭都不能好好地吃上一顿,而且工作中不允许有一瞬间的精神松驰。

今天因为有个保育员突然生了急病,照看的孩子增加到了五个。登美枝只是上了上厕所其中的一个就不见了。

游戏室里其他也还有许多孩子在玩,因为就上厕所一会儿功夫,她也就没有托同事照看一下。

“你看见良一了吗?”失踪的是昨天进来预定托三天的一个叫杉村良一的孩子。

“呀,我没留神。”同事们都忙着盯住自己负责照看的孩子,没留神别的孩子。

“会不会跑到走廊上去了?”游戏室虽然和电梯间有一大段距离,可如果孩子沿着走廊到电梯间乘上电梯那就糟了。

登美枝把其余四个孩子托付给同事来到走廊,视野中没有人影。

“良一——!”

她刚喊了一声,突然脚下失去了安定感,她觉得地板格答格答地抖动着,仿佛地要沉下去似让人心里发慌。电灯一明一暗,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陶瓷玻璃类东西打碎的声音。

登美枝一时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走廊又被从下面顶了起来。登美枝终于站不住了。一闪一闪着的电灯灭了。

“好吓人。”

“妈妈——,救救我!”游戏室里哭喊声乱成一片,其中还混杂着年轻的保育员的惊叫。

并排在走廊上的房间一齐打开了,旅客惊慌失措地逃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地震了!”

“这房子不要紧吧?”

“晃得厉害呀。”

“万一起了火逃都没处去逃。”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大约十秒钟以后紧急照明系统的灯亮了。照明的恢复非但没有驱走人们的不安,反而起了相反的作用。

“趁早逃出去吧!”不知是谁的一句话成了导火线。

“过会儿还会有更厉害的震动。”

“快逃命吧!”

旅客们想起了高层饭店发生火灾时的可怕场面。这一层已接近皇家饭店的最上层部,万一起了火,带云梯的救火车也够不到这里。若在火焰袭来以前被毒烟熏着,人就立即失去行动能力。

旅客争先恐后地逃到走廊上,一部分奔电梯,一部分冲往紧急楼梯。人们都是只带了个身子就逃的,其中还有接近全裸者。

走廊上人挤人撞,到处是惨叫和怒骂。有的还为争夺逃路拳脚相向起来。糟糕的是从房门大开的走廊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的暮色。色彩丰富的电饰风景慢慢地左右摇动着,分不出是房屋的摇动还是风景本身的摇动。

平时以为不会动的东西,如今却仿佛马上要朝哪个方向倒下去了似地可怕地摇晃着,这更煽起了人们的恐怖。映着外景的窗玻璃眼看着一块块被扭裂,使得外景变成一片畸形。

由于地震来得太突然,饭店的从业员们来不及组织疏导,而且又正处在日班和夜班的时间带内,职工们大部分部吃晚饭去了。

担负着劝慰、疏导旅客责任的职工们自己也在地下室的职工食堂里陷入了恐怖状态,他们想象着头顶上这座五十二层的超高建筑变成一堆完全失去了建筑物功能的巨大的瓦砾倒下来的情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通向地面的出口涌去。

在这样的时候里想到旅客的安全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有,人人想的都是自身的安全和留在家里的亲人的安全。

和火打交道的厨师们在这个当口上不愧是最冷静的人。他们各自灭了火源,检查了气阀,全靠这样才幸免了火灾。

最上层的展望餐厅的旅客所受到的恐怖最大。第一次纵向震动时,餐桌上盘子和银餐具跳了起来、食物、汤什么的撒了一桌。

正在那里就餐的一百五十名左右的旅客全都站了起来。接着是一次横向晃动,餐具从桌子上滑下砸在地上。虽然铺着地毯,可那些盘子酒杯之类的还是乒乒乓乓地全砸碎了。

横向晃动停止后,柔结构建筑特有的颤动仍然持续着。

突然,装在天花板上的豪华型吊灯砸了下来。幸好那盏吊灯下方没有人,可谁也不知道第二盏吊灯什么时候会砸下来。装潢优雅的天花板和内壁上出现了无数道龟裂,尘土不住往下落,使人产生一种大自然仿佛正用它凶暴的触手撕剥着这座超现代化饭店金碧辉煌的外皮。

地板摇晃得快使人站立不住了,从天花板上砸下来的豪华型吊灯以及各种灯具、装饰品满地皆是。

正如被封入了地下的职工食堂的人们想逃到地面上来一样,被禁锢在这个不安定的“空中”的人们也很想逃到低一点的地方去。

旅客们激流似地涌向电梯,可是这时候电梯早已失去了它的机能。电梯在地震发生的同时,关着乘在里面的乘客瘫痪了。

4

田岛登美枝在明白发生了地震的同时想到了自己负责看管的孩子们的安全。她认为与其带着孩子乱闯还不如稳守在游戏室里安全。

“怎么办?”

“这次地震很厉害呀。”登美枝的同事们害怕地交谈着。

“没事,这座大楼绝对安全,不要离开这儿。”

听登美枝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原先惴惴不安准备进出去的同事们也就安定下来了。登美枝立即用电子琴弹起了赞美歌。

“诸位,一点儿都没有什么可怕的,地震马上就会消失。来,我们一起唱吧。”

登美枝抓住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电子琴声上的时机说。震波渐渐平息,孩子们也安定下来了。这些孩子都出生在富裕家庭,因为父母亲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才被托放到这里来的,一张张小脸上呈现着寂寞的阴翳。

登美枝在心里把幼儿室叫作高级孤儿院。事实上这些“孤儿”说不定比真正的孤儿还更寂寞。

他们都有着富有的父母亲,但却又被异常的疏远着。其中固然也有出于万不得已的理由才到这里来的,但大多数孩子都是因为他们的父母要去参加旅行,集会等娱乐活动才到这儿来的。

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也敏感地感到爸爸妈妈嫌自己碍手碍脚,在他们心中刻下寂寞的阴影的正是这种感觉。

登美枝虽然还没有结婚,但很喜欢孩子,所以主动要求到幼儿室来服务。她打算将来参加保育员考试、取得正式保育员的资格。

凭她的感觉,她怎么也理解不了人们为什么要疏远孩子去追求自己的乐趣,如觉得家庭的幸福应该是以孩子为中心形成的,可是到这里来的孩子一大半都显然没有被放在中心位置上。

所以,尽管只是一天两天,不,甚至只是两三个小时的短短相处,孩子们和保育员都很亲热,其中甚至有父母亲来接也闹着不肯回去的。

这些“生活优越的孤儿”缺少的是一种无法用金钱弥补的宝贵的东西。他们的父母亲并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出于登美枝的立场她又不能告诉他们。

登美枝安顿好孩子们以后马上去寻找杉村良一去了。由于地震已经平息,惊慌失措东窜西逃的旅客们也已经平静下来了。从騷动到平静,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

在这期间登美枝一面在游戏室照料着孩子们,一面忧心如焚地担心着杉村良一。事后他后悔了,当时应该把那四个孩子委托给同事去找良一的。可是现实却不允许她那样做,她不能撇下四个在她面前吓得又哭又喊的孩子只顾自己去找良一。

找遍整个层楼都不见良一的踪影,也没跑进游戏室附近的旅客房间里去。附近的一个旅客告诉她,地震发生前有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在电梯间那里玩。

“一定是在电梯里!”

登美枝忘了向对方道谢撒腿就往电梯间那儿跑。那地方她刚才已经找过一遍,但现在她想到良一一定被关在电梯里了。

5

榊原按下按钮,电梯刚一启动地震的第一击就袭到了,电梯摇晃着下降了一载猛地停住了。这一冲击使得四个人差一点跌倒。不,那个夹在他们中间的孩子已经跌倒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接着,电灯熄灭了。

“怎么回事!”

长良冈扯着嗓子喊道。也许是电梯摇晃着和外壁相撞吧,电梯里充满了刺耳的音响,不大声喊叫就听不见。

“不知道。好象是出了什么事故。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毛病。”

榊原咒骂着。虽然紧急照明系统的灯马上亮了,可摇晃仍是不止,随着晃动响声仿佛连机体都快被撞破了似的巨响。孩子一害怕哭得更厉害了。

“小东西,别哭了。啊,别哭了。”榊原毫不掩饰烦躁地对孩子说,可是那孩子仍然大哭不止。

“讨厌,不许哭!”榊原终于发火了,朝着孩子大吼一声。那孩子起初一呆,看了看榊原的脸,被榊原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又象被火烫了似地哭喊起来。

“对孩子发火有什么用。”山名看不过去,说了一句。

“你少废话!”榊原往抵着山名的凶器上使了使劲。

“好象是地震。”长良冈根据感觉推测道。

“这场地震还真不小。”

“也许是因为被困在电梯里听上去才特别厉害吧。”长良冈强抑着不安似地说。

“地震平息以后电梯还会照常运行的吧?不过搞小鬼头也实在太讨厌了。”榊原凶暴地朝那孩子看了一眼。

“算啦,小孩子有什么办法。耐着性子等一会儿吧。”长良冈象是死了心似地说,可也行,这是一种对榊原不露痕迹的威压。

电梯经受住的地震力的袭击。机内感觉到的摇晃渐次平息,可是电梯依然没有开动的样子。

“这是搞的什么名堂!”榊原好容易才停住按向招警键的手。不能随便按。

“喂,你应该知道电梯怎么开吧?”长良冈问山名。

“恐怕是因为刚才的地震什么地方出了故障。这是自动电梯,途中停住了只用报警铃呼救,其它没有办法。”

一呼救他们的犯罪行为当场就得暴露,何况榊原又是个带有重大杀人嫌疑逃亡海外的人物。他们知道已陷入了万万想不到的困境。

如果确定是电梯出了故障,不报警请人来救一时是出不去的,而呼救却又等于自缚。

“妈妈——!”孩子又哭起来。孩子的哭声象一把锉刀锉着他们快要断了的神经。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话了:“里面有人吗?”

声音是从头顶传下来的。喊话的人好象就在电梯上方的层楼上。救兵来了!长良冈和榊原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山名腰部的凶器又紧了紧。

“不许出声!”榊原凑到山名耳边小声说。长良冈慌忙堵住孩子的嘴。

“奇怪,刚才明明听到有孩子的哭声的。”上面有人自言自语道。

“喂,你们谁到电梯里去看看,说不定里面的人被地震吓昏过去了。”

“稍微开动一下电梯吧?”

“不能开。也许震时导缆在什么地方挂住了,彻底检修完成以前开动它有危险。”

技术员们的交谈进了电梯。长良冈和榊原已成了笼中的猛兽。

6

警察一行在麻野有纪子带领下去山名窃听的房间,刚下电梯地震就袭来了。就在几秒钟以前,被长良冈和榊原擒住的山名乘上了反方向的电梯。

余震还在柔结构建筑里留着微微的影响,警察一行扑到山名的房间里一看,房间里空空如也,连个人影也没有。有纪子发觉情况不妙,房间里不见山名安放在那里的收录机。她下了下决心要通了长良冈的房间,没人接电话。

“山名先生也许被长良冈带走了。”有纪子对警察说,警察还不知道山名和长良冈的关系,但眼下不是细问的时候。从有纪子惊慌的神色看,山名好象已陷入了危险。

对警察来说,不管怎样只要抓住山名问清底片的存在和内容就行了。一行人又朝电梯走去,正赶上人们开始救助搁浅在这层楼和下一层楼之间的电梯。

“真怪。”技术员们对电梯里的情况感到奇怪。

“怎么啦?”警察中的一个人问道。

“有个幼儿室的孩子好象被关在电梯里了,可就是没有回答,刚才明明听到有孩子的哭声的。”

“一个孩子被关在电梯里了?”

“不,好象还有两三个大人,但他们不回答我们的话。”

技术员对按理希望早一点有人去救的人不回答问话觉得很不可思议。

“会不会在里面受伤了?”

“不,里面的人好象在小声地说着话。”

“刑事先生,一定是他们。山名被他们当人质押起来了。”有纪子插嘴说。

“人质,为什么要人质?”系长问道。

“山名先生是为了抓住长良冈的罪证躲在那个房间里的。他被他们发现了。请你们快点救他,山名先生的生命有危险。”

听了有纪子的诉说,警察决定不管怎么先确定一下山名是不是在里面。

7

“山名君在里面吗?山名真一君,要是在就答应一声。”听到突然有人指名道姓地呼喊,里面的三个人心里同时一紧。

“喊话的是谁?”榊原等了一会儿以后压着声音问山名。

“大概是饭店里的人吧,他们发现我不见了在担心。”

“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的?”

“也许是上电梯的时候被他们看见了吧?”

“不,这不可能。喊话的是警察。”榊原刚说完,上面的声音又下来了:“我们知道里面有人,你要是在的话就应一声。莫非你受伤了?”

“听口气不象是饭店里的人。终于还是被警察嗅出了足迹。”榊原变成了一副凶恶的表情。

“山名君,山名君不在吗?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为什么不回答?”上面传下来的声音中加进了怀疑的成分。

“我在这里,快来救我!”趁榊原和长良冈留神天花板的一瞬间山名喊了起来。

“啊!这小子!”榊原低喊一声,把凶器对着孩子的脖子:“你敢说出我在这里这孩子就活不了了。”

榊原的神态说明他这不是吓唬吓唬人的。孩子好象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惊住了。

山名没有再出声。另一个声音传来了:“长良冈先生也在里面吧?”

这是系长听了有纪子的述诉以后让部下发问的,长良冈公造是财界巨头,不敢相信他会干出绑架之类的事情。对于有纪子所说的山名成了长良冈的人质一事他没有十分相信,只是想探探好象和山名同时失踪了的长良冈的消息而已,可是这一问对长良冈的震动就大了。他们怎么知道长良冈也在这里的?他们知道他在这里就等于说他们知道了他强掳山名的行为。

不过在目前这个阶段还没有构成绑架和监禁罪。不管山名怎么说,证据是拿不出来的。他和他不过是偶然同乘一架电梯而已。

长良冈略犹豫随即应声了:“我是长良冈,你们是什么人?”

长良冈的回答使警察方面形成了一种心证。正如有纪子所说,山名和长良冈在一起说明他们之间是有着什么关系的。

“我们是警察。您没受伤吧?”

“警察?”长良冈和榊原对看一眼,仿佛是在共同确认最恶事态。

“警察到这儿来干什么来了?”

“有些事情要问问山名君。长良冈先生为什么会和山名君在一起?”对方提出了长良冈最害怕的问题。

“无非是偶然碰在一起的。快点救我出去,我在里面已经闷了好长时间了。”

“里面有孩子吗?”

“有,他没事。你们快想办法。”

孩子这时候已经哭累了,放开捂在嘴上的手也不哭了。

“这么说里面就是孩子,长良冈先生和山名君三个人罗?”长良冈看看榊原。

“怎么啦?请回答我们。”上面催开了。长良冈无奈,只好答道,“另外还有一个人。”

“谁?”

“一个外国人,不懂我们的话。”暂时能躲过盘问了。

“听说彻底检修完毕以前不能启动电梯,我们从天花板上把你救出来,请再忍耐一会儿。”

上面的喊话到此告一段落,好象在着手救助了。

“榊原,把这个人放了。”长良冈一面留神着天花板上方的动静一面命令道。

“放了?为什么?”榊原好象不明白长良冈是什么意思。

“录音带已经拿回来了,照相底片估计也到手了。而且光凭那张照片也奈何不了我,我长良冈公造不能在绑架现场被人抓住。”

“对你来说没什么,可对我来说却是致命的。”榊原的嘴角上浮出一丝浅笑。

“为什么?”长良冈故作平静地问道。

“我受你的指使干了不少恶事,要是现在被警察抓住那就甭想再脱身了。”

“你胡说些什么?警察不知道你在这里。总不能永远在这架电梯里呆下去吧?快,把他放了。”

“他们如果进来救人就会发现我在这里。”

“即使警察进来也不认识你。”

“这个人不会告诉他们吗?并且,警察知道你和这个人被闷在这里,这说明来的正是处理这个事件的那一伙。我不能露面,因为我是个已经离开了日本的人。”

榊原本能地知道危险。警察那么快赶快到这里,并且知道长良冈和山名被关在同一架电梯里,这说明他们已经嗅出了绑架山名的气味。嗅出了这一点,难道不正说明他们正追本溯源地在侦破这一连串的案子吗?也许他们已经知道了榊原也在这里。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们竟不差一毫地说中了长良冈绑架山名上的电梯的事实。应该认为警察的工作已有了巨大的进展。

——我不能露面!

“即使他们抓住你,回头我也会设法营救你的。今天还是乖乖地出去的好。并没有什么证据说明我们打算绑架,不管这个人怎么说,就目前的状态无非是偶然同乘一架电梯而已。”长冈良热心地劝说着。

“不行。我已经充分领教过你的冷酷了,我不相信。”

“那你打算怎么?”

“用这个孩子当人质,逃。”

“榊原,你可千万不要胡来。我们什么也没干,警察来了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我可不想听你的。我不想再当你的替死鬼了。我很清楚,我要是被捕肯定是这么个下场。只要这东西在我手里,你也得跟我走。”

榊原用脚踩住地上的收录机,狞然一笑。

“榊原,你竟敢……”

长良冈脸部的肌肉不住地抽搐。榊原一把拉过孩子的手,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孩子又大声哭了起来。

8

“怎么啦!”上面的人听到孩子突然的哭喊吃惊地问。

“没什么,快点开动电梯!”榊原第一次开了口。

“你在说什么?因为开动有危险,我们打算通过天花板把你们救出来。”饭店的技术员吃惊地说。

“我不想从天花板出去。快把电梯一直开到地面停车场去。”

“检修没结束有危险。”

“那就快修!”

“这需要时间,所以打算先从天花板把你们救出来。”

“我不是说叫你们快修吗?”

“真是外行人说外行话,检修再快也得三个小时。”

“我不想离开这里。”

“那请让孩子出来。”

“不行!”

“什么?不行?”技术员这才意识到事态不是一般。他跑去把情况跟警察一说,警察派人出面问话了。

“长良冈先生,你为什么拒绝出来?”

榊原制住正要开口说话的长良冈抢先答道:“长良冈先生也不想出去,说要等电梯开动。”

“这个声音既不是长良冈先生,也不是山名君,你是谁?”

“你管他是谁,快点开动电梯!”

“你不想出来随你的便,让孩子出来。”

“不行。”

“为什么?孩子体弱,在里面闷那么长时间是吃不消的。”

“孩子由我管着,你们如果担心他出事那就快开动电梯。”

至此警察已明白电梯里有个“第三者”。已把长良冈,山名和孩子当人质押起来了。对于这个第三者是谁,意图何在,人们作了种种猜测。

这时候山名在电梯里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装置。他不让榊原察觉慢慢地把身体的位置往操作盘前移动着。幸好他一开始的位置就离此不远,没让榊原察觉他的手已够得到操纵盘了。

在层数表示按钮下有一个紧急停止键和一根紧急通话装置操纵杆。他用反绑着的手摸到操纵杆,慢慢地把它退到开的位置上。这是专为防备那些流氓对电梯女郎和女客使坏的装置,只要把操纵杆倒到开档上,电梯内的谈话和气氛便原封不动地传到电梯机械室里。

山名终于想到了这个装置,如果它没有被刚才的地震所破坏,电梯里的样子就能如数传到机械室里去。山名怀着祈祷似的心情倒好了操纵杆。

电梯里的僵局持续着。

山名想早一点获救。就是为了孩子他也希望这样。可是对榊原来说,目前被弄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长良冈也想早点出去,但他希望在这以前把榊原手里的录音带和底片夺回来。如果榊原带着这两件东西被捕,他长良冈也逃不出破灭的厄运。

“听我说,榊原君,”长良冈柔声柔气地开口了,还在榊原两个字后面加上了个君宇,“把孩子当人质只能引起警察的怀疑。还是不作任何抵抗出去的好嘛。只要把磁带和底片处理掉,警察是动不了我们的。”

“……”

“这孩子是自己闯进电梯里来的,现在放了他你什么罪也没有。把磁带上的录音抹掉……”

“请不要光顾自己打如意算盘。是的,录音抹掉以后你可能没事了,可我的处境仍然还是老样子。这盒磁带可不能轻易抹掉哩。”

“你!”

“这样我才能拉着你陪我下地狱,在没弄清警察为什么到这里来找你和这个人以前我是不会出去的。”

“你这样做只会把事件越闹越大,越发脱不了身。”

“停车场有我的车,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我并没有干什么,只是拒绝从天花板上出去而已。”

“可是这孩子……”

“孩子也是不从天花板出去保险。不用担心,我不会弄死他的。他可是我上车的唯一保证,要是现在被救出去,我就一点保证都没有了。”

“明白了,我和你一起行动吧。现在事情已经决定了,总该把录音抹掉了吧?把底片也烧掉。”

“你好象特别关心录音带和底片呀。”

“要是落到警察手里就麻烦了。”

“真的不过是一点麻烦吗?”榊原揶揄地说。

“但是我不会轻易把它抹掉。这也是一件对我有利的可爱的保证。我只要拿着它,你就会全力保护我。”

“带着这样的东西你自己也得完蛋。”

“不,它对我并没有什么威胁,在录音和底片上演出的是比我大得多的大人物。”

“你们好象对磁带挺重视的,可还没有听全哪,反正到电梯修好还有很多时间,何不趁这个时候再听一遍?”

山名下了下决心提了这么个建议。长良冈和榊原互相看了看对方的表情,两个人都拿不定主意。刚才榊原听到的只是录音的极小一部分。两个人都有全部所一遍的想法。对长良冈来说,如果知道最要命的部分没有被录进去,他就不必再忧心忡忡了,而榊原也想知道自己弄到手的王牌到底有多少价值。即使没有多大的价值,眼下也有长良冈和山名他们作人质。

“没问题的,只要音量不太大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你们不是已经和外面讲过好多话了吗?”

被山名这么一说长良冈对榊原说:“我倒是很想从头到尾听一遍。”

9

——电梯里的第三个人是谁?

警察和技术员对这个躲在里面拒绝救援的人的身份和意图苦苦推测着。那人还把孩子也扣住了,这到底为了什么?

唯一能解释的是,对方是在躲避警察,而且还是个被通缉者或者与之相仿的人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拒绝救援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市民侦探”就是山名,这一点已基本上肯定了。市民侦探告发榊原省吾是凶手,而长良冈正是榊原省吾的主子。也就是说连接长良冈和山名的共通点是榊原。

系长推测第三个人是榊原省吾。榊原一定是偷偷溜回来了,这也是系长有过预测的。也许是因为他的心腹船坂突然断了音讯,他回来看个究竟的。

如果这个第三者是榊原,他不愿意从电梯里出来是说得通的。因为他是个受警察追查逃往海外的人物。在警察面前,尤其是在为了找山名而来的警察面前,他是不能露面的。

要是早知道榊原也和长良冈、山名在一起,刚才就不该让他们知道外面是警察了,可是因为麻野有纪子在诉说山名面临危险时并没有提到榊原也在里面。

“躲在电梯里的很可能是榊原省吾。如果是这家伙的话,人质的生命有危险,这可是个有连杀两个人的嫌疑的家伙。”

系长正吩咐人们说,一个电梯机械室的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刑事先生,请马上到机械室来一下,山名好象打开了紧急通话装置,电梯里的情况都传出来了。”

10

“你们听录音,孩子交给我吧。”山名正要朝被榊原拽在一旁的孩子靠过去,榊原瞪了他一眼说:“不许碰孩子。这是人质”。

孩子真的吓坏了,连哭也哭不出声来,只是抖个不住。

“关在电梯里的人除了你自己全是你的人质,孩子留在身边反而分散你的注意力的。把孩子交给我你只要注意我一个人就行了。出去以前我把孩子还给你不就行了吗?”

也许是觉得山名的话还有些道理,榊原检查了一遍山名手腕上的绳子,说:“好,你和孩子一起站到那个角落里去。你要是搞什么名堂,我让你们两个统统吃苦头。”

榊原暂且把孩子交给了山名。事实上夹着个孩子操作起收录机来也不方便。

“小弟弟,不要怕,到大哥哥这儿来,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山名一说,那孩子抽泣着点点头。山名用被拥着的双手夹了夹他,小小的身子正簌簌地发着抖。

山名扭着双手东摸西摸,在口袋里搜到一包同事给他的口香糖。

“小弟弟,给你。”

孩子看到山名拿出来的口香糖先是一惊,慢慢地拿了过去。

“大哥哥,谢谢您。”

孩子一瞬间好象忘了恐怖,朝山名笑了笑。山名觉得这个笑容好象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长良冈听着录音,脸部表情越来越僵硬。那一席致命的对话一句不漏地全被录了下来。

录音放完以后长良冈还象被当时的情景胶住了似地发了好一阵子呆。不仅是表情,他全身都僵住了。这卷磁带要是落到警察手里,任凭他长良冈在政界有多深的根子也甭想逃得过去。将为受影响的政界大人物也不在少数、他再一次感到了磁带的分量。

“唔,倒真的还值几个钱哪,”榊原感叹地说道,“这么宝贵的资料我怎么肯抹掉。”

榊原说着意味深长地朝长良冈笑了笑。

“榊原君,现在就把这东西卖给我吧,我开一张一千万的支票给你。”长良冈丢开了往日不可一世的架子,差一点要在榊原面前跪下了。

“一千万,太便宜啦。”榊原含笑而视。

“你要多少?”

“价钱嘛,等出去以后再谈。现在你就是给我一亿也不过是画饼一个。”

“要出去谈何容易。还是放了孩子让他们把我们救出去再说吧。”

“我提防着的不光是警察。”

“除了有警察还谁?”

“还用说吗?当然是你了。就不想当第二个船坂。”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认识你那个船坂。”

“我不知道以后你会对我来怎么一手,干我们这一行的爱怀疑,我也正是靠了这一点才活到今天的。”

“我出五千万,怎么样?”

“哟,一下子提高到五倍了。我是个除了现款什么也不相信的人,再说金额也太小了点。”

“别太绝了,五千万以上我可拿不出。”

“悉听尊便。我不是告诉过你目前不准备跟你谈价钱吗?”

11

——竟有这样的事!

系长大吃一惊。他们原是作为参考人找山名了解底片的情况来的,不料撞着了意外的“电梯劫持”,知道逃亡海外的榊原省吾也在里面。最后通过紧急通话装置,政财界勾结犯罪的真相也暴露在他们眼前了。

系长直接请求警视厅增援。因为事关重大,警方封锁了消息,把被占领的电梯重重包围了起来。榊原不知道电梯里的声音点滴不漏地全通到了外面,这为警察创造了极其优越的条件。

必须在榊原察觉以前把人抢出来。里面还有个三岁小男孩,时间一长孩子可能受不了。电梯里有充分的空气,虽然并无窒息的危险,可因为孩子太小,承受不了闭塞间监禁的重压。

“请你们快点把孩子救出来吧!”负责看管孩子的保育员急得快发疯了,可是为了孩子的安全,不能突然动手。

警察方面的意见有二:一是从天花板逬去强行救出;二是接受罪犯的要求,检修完了以后把电梯开下去。第一个方案因为没有接受罪犯的要求,可能危及人质生命安全。第二方案太花时间。如果马上启动电梯,万一由于刚才地震平衡锤脱了轨,或者吊缆缠结,那就会造成重大事故。

可是检修再快也得两个小时。电梯里的气氛眼看着越来越紧张。

“不能等那么长时间!”

“可是强攻危险太大。”

两种方案都有危险性。意见对立中,时间白白地流逝着。

电梯里,孩子因为肚子饿又哭了起来。榊原越来越感到烦躁。他已陷入了彻底的困境。受传讯前他逃往海外,如今为了调查部下的交通事故真相伪造身份回国,不料被地震所袭困在电梯里。周围已被警察重重包围。

要是不知道外面有警察,也许他早就痛痛快快地出来了。而且警察已把他们是来找山名的事告诉了榊原。尽管警察当时还不知道榊原也在里面,可榊原却对警察准确地知道长良冈和山名在同一电梯里大为吃惊。

榊原知道,一旦落入警察之手他就逃不掉了。如果电梯能降到地面层,距他停车的地方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也许是他想到了从上层挟着人质顺楼梯下来的难度才提出这个要求的。

可是即使接受罪犯的要求把电梯降下去,他也不可能解放那孩子,他无疑是打算挟着孩子上车逃走的。

这样一来危险反而更大了。一个刑事提出了一条折衷的意见:“现在孩子在山名身边。所以我们不妨装作接受榊原的要求把电梯稍稍往下开一点,开到下一层,然后一口气冲进去救人。”

很多人都赞同这个折衷方案。这样的话卡在四十八楼和四十七楼之间的电梯的移动距离仅只“半楼”,动这么点距离危险不大。这和从头顶上方攻入不同,因为是从电梯门攻进去的,敌人不易察觉,而且也便于速故速决,人质的危险也相应得到减少。

警方立即向店方提出了协助要求。上面有人喊话了。喊话的是饭店的技术员。为了不刺激榊原,警察好象都退下了。

“紧急检修结束了,电梯可以缓缓移动了。因为中途有突然停车的可能,请紧紧抓住壁上的扶手。”

话音刚落,电梯马上缓缓下降了。榊原来不及怀疑为什么检修突然结束了。

“小弟弟,抓住我,抓住啊。”

山名用被捆着的手搭住孩子的肩膀把他拉了过来。电梯好象摇摇晃晃地下降了,指示器在移动着。电梯微微一震,突然停住了。

“我怕!”孩子抱住了山名。

“不怕,不怕。”

就在山名安慰孩子的当儿,电梯门迅速打开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一涌而入。榊原来不及抵抗便被他们扭住了。

“请扣下这个人带着的收录机和照相底片。”山名迫不及待地喊道。长良冈虽被救出,脸色更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