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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高光彦实在不走运。最近简直象是撞着了哪路晦气神,倒霉的事接二连三地落到他的头上。和前川容子偷欢片刻之后,半空里突然掉下个女人来砸在他的车上,接着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凭他和容子的风流照片诈去三十万元钱。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三十万并不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大数,可是想到今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次敲诈才是个头,心情不免暗淡沉重。

无论如何得把那张底片夺回来。那东西在敌人手里一天,他久高就一天不得安生。这一点久高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因为不知道这个恐吓者究竟是谁,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自从那次电话以后,恐吓者一直没找过久高。这种沉默似乎意味着一次更可怕的进攻,这就更使久高感到惊慌不安。

不用说,打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青山的公寓。那个女人坠楼的事似乎是一桩凶杀案,警察已开始着手侦破,可是至今尚未听到凶手落网的消息。

他认为他和容子两个不至于被怀疑是凶手,但总好象背后有人向他步步逼近来似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新本馆增建的事也因为资金计划无法落实受到了挫折。前川礼次郎的情绪也很不好。他觉得四面楚歌这句话指的正是他目前这种处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家饭店又发生了一桩奇妙的恶性事件。

六月七日下午二时,永进商事经理长良冈公造的第二个儿子长良公彦和现任通产大臣沟吕木太一郎的三女儿则子的婚礼宴会在东京皇家饭店的大宴会厅“瑞穗厅”热热闹闹地开场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政界要人,一个是财界巨头,两家邀请的宾客共约九百人。这时候,这九百来个地位显赫的贵宾已准时来到了宴会厅。

因为那一天总理也将出席宴会,饭店方面专门成立了“长良冈、沟吕木两家婚礼宴会经营准备委员会”,早在一个月以前就一本正经地做起了准备工作。

久高作为分管营业的经理自然是准备委员会的委员长。这一类宴会的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经营的水平。要想宴会办得使客人满意,必须充分发挥会场的装饰布置、菜肴、材料采购、席面安排、配菜要员、程序等环节各自的个性,象指挥一个交响乐队似地使它们发出完全和谐融洽的和声。

上述各环节只要有一个环节发出了不协和音,事情便会糟得不可收拾。指挥这些人、菜肴和设备,使之有机地形成一体发挥各自的功能的指挥者就是身为委员长的久高。

如果光注意内部的安排,外部就会出问题。有一个宴会因为出席者大部分都是开车来的,结果发生了停车场地不足的问题。还有一次鸡尾酒会上因为同时请了女招待和艺人当接伴要员,结果两者反目,破坏了酒会的气氛。

更有一次宴会,散会以后正碰上游行队伍在附近通过,把来宾的车给堵住了。

委员长必须连当日的气象状况、游行队伍的路线都了解清楚。

久高在为了自己的隐私整天提心吊胆的情况下,还得去指挥这么一场尽是些丝毫也得罪不得的大人物参加的宴会的准备,实在够受的了。要是能够的话,他真想有人能代替他。但是,作为分管营业的经理,这是无法推辞的。

终于到了宴会举行的日子了。久高在两天前就连晚上也守在饭店里,和各部门的负责人一起进行最后的检查。一切都顺利。

精心选定的厨师前一天晚上就住进了饭店,着手菜肴的准备工作。九百个人的正餐要保证每一道菜都在没有凉下来以前端上桌子,在技术上的难度是很大的。

厨师的诚意就在于对顾客点了菜以后立即动手烹调,尽可能热腾腾地把菜送到客人面前。不过这和艺术装盘、装饰正好互相抵触,因为在为使菜肴看上去更具有美感而进行艺术性装饰的过程中做好的菜会很快冷掉。

而且,菜肴的份数这么多,烹调和搬送的时间也势必拉长。必须统一解决这些矛盾和难点,把如同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菜肴送到席上去。

若是在开宴前把菜肴全部摆好的冷餐招待会,安排起来倒也不怎么费劲,可如今是定席式婚礼宴会,在运筹上需要最高的精神集中。

参加宴会的客人可不管什么厨房里的程序进度,兴致上来了谈起来没个完。滔滔不绝间,等着上的菜早就无情地失去了本来面目。

对来宾滔滔不绝的高谈感到焦急不安的并不仅仅只是生怕误了新婚旅行的出发时间的新郎新娘和宴会主持人,因为话一拉长上菜进度和会场的周转都将产生根本性的矛盾,所以饭店方面的焦躁绝不是主持人所能比的。

九百个客人一个个若无其事地喝着、吃着,可为了能向一个九百人的大集团同时提供同样内容(味、质、量、温度等)的菜肴,所有参与宴席服务的人员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全速运转着。

随着预定开宴时刻的接近,来宾陆陆续续地都到了。来的尽是些地位显赫的大人物,饭店方面也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店方为此将“瑞穗厅”隔壁的中型宴会厅“翠光厅”和“连寿厅”提供出来作客厅用。

两家的“门房”设在“连寿厅”前。来宾先在门房的署名薄上写上自己的姓名,然后交上装进礼封的贺仪。

因为来宾多,设了两个受理柜台分别接纳各路来宾。突然,周围的人群騷动起来了,摄影闪光灯闪个不住。

时下的政权担当者、麻生文彦总理到了。

“这边请!”

一个象是饭店方面的穿黑衣服的男人把总理引向第二个柜台。总理提起了笔。他写得一笔好字,字体抒情奔放,点画运笔间颇有自信。署名完毕,秘书递过礼封,柜上的人恭恭敬敬地收下了。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来宾们经过并肩站在贴金围屏前的新郎新娘面前,被领入宴会厅。巨型枝形灯辉煌的灯光倾泻在盛装的来宾们身上。

等来宾们按预先排好的座位一一入座完毕,新郎新娘在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音乐声中神情紧张地步入大厅。大厅里暴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新郎新娘在主桌上坐定后,主持人短短讲了几句开场白,接着便有媒人致贺辞和介绍新郎新娘的情况。

宴会程序渐次铺开的气氛也传到了收礼的柜上。到了这个时候,该来的客人大致上都已经来了,柜台上顿时空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第二柜台的人不见了,人走了以后柜台仍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所以也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

事情乱烘烘地闹起来是在宴会结束,大多数来宾都已散去以后,这时候宴会厅里只剩下了两家的亲属和新人夫妇的亲密好友。

担任第一柜台的收礼任务的是新郎的朋友岩井,他见第二柜台的人走了以后一直没有再出现,心里有些奇怪,便问饭店方面负责指挥的系长是怎么回事。刚才在第二柜台上忙活的好象是两个青年男子。

“什么?第二柜台上的人不见了?嗯,我也不太清楚。负责第二柜台的是哪一位啊?”

被系长这么一反问岩井这才意识到第二柜台上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他自己是受了新郎的委托接受这一工作的,对这两家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

要说不认识的人,就是在第一柜台上的人也有。所以他见现场又出现了一个柜台,柜台上是两个陌生人,还以为是新娘一方的亲友,也和自己一样是受托帮忙的。

饭店方面和这两家就更生疏了。

“是谁要求你们提出第二柜台的?”岩井问道,心里已暗暗觉得情况不妙。

“问我是谁我也叫不出名字,我想反正是你们两家中的人吧?”系长的神情也露出了不安。

“什么时候跟你联系的?”

“开宴前三十分钟左右。一个干事模样的人找我们说一个柜台对付不了那么多来宾,要我们再增加一个。”

来宾近千的大宴会设两个柜台也不足为怪。

“那个干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穿黑衣服,中年,就是那个把客人引到第二柜台去的人。”

“那不是你们饭店的人吗?”岩井的不安涨大了数倍。

“不是。我以为是你们两家的人。”

“那人可穿着你们饭店的制服!”

“不,看上去有点象,可其实并不是我们的制服。”

“你们饭店不把客人引到柜台上吗?”

“是这样。”

那么刚才那个把总理引到第二个柜台上的穿黑衣服的人究竟是谁呢?

“你们当中有没有哪一位要饭店出第二个柜台过?”

岩井问留在大厅里的人们。这时候新郎新娘正在更衣室换旅行服装。

没有一个人回答。留在当场的几乎全是两家的内亲。如果这些人没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其它就没有人能向饭店提这样的要求了。

“我们当中没有这样的人!”

系长一听脸都白了。

“可、可是、确实是有人向我们提出要增加一个柜台的。”

“所以我才问你这个人是谁。”

岩井也吓白了脸。总理是在第二柜台签的名送的礼,这可不是普通的丢失名册和钱的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良冈家的人发觉气氛有异出来了。发问的是新郎的哥哥公一。沉醉在盛宴余韵的快活之中的人们顿时乱烘烘地闹了起来。

“你不管事,快叫你们经理出来。”公一问明情由抖着眼皮对系长吼道。事情闹大了——摆出第二柜台的人和婚嫁两家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在第二柜台上的人实在太堂堂皇皇了,人们谁都没有对他们产生怀疑。长良冈家以为他们是沟吕木家的;沟吕木家又以为他们是长良冈家的;而饭店方面则又以为是他们是两家中的哪一家或者和两家都有关系的。

办喜事的两家和饭店方面的有关人员在宴会举行之前并没有聚于一堂互相介绍过,那两个就是瞅准了这一“三角关系”的真空地带摆上了第二柜台,所以说谁也没有对此怀疑过。

不知道应该说是大胆还是旁若无人,那个伪装成饭店方面的人员的黑衣男子几乎把所有重要的来宾都引到笫二柜台去了,所以那些巨头显贵们的署名和贺仪都集中在第二柜台。

长良冈和沟吕木知道出了这么个事件大为激怒,进而又感到事情十分棘手、不知该怎么对付才好。总理和阁僚都出席了宴会。出于长良冈的面子,财界巨头也来了不少。然而他们送的贺仪已被人席卷而去。和他们的地位相当,这些人送的贺仪自然也相当可观。目前的问题不是损失了这些钱。不知道贺仪的金额就无法把贺仪返回去,又不能一家家问封了多少礼。

除了这两家,饭店方面也感到极其尴尬。这委实是一桩前所未有的欺诈案。犯人很可能为这一天的作案对现场和宴会的进程细目进行过彻底的研究。若不是对饭店和这两家人家的情形相当熟悉的人,是不可能想出如此大胆妄为的方案来的。

不过若论责任究竟在谁身上就很难说清了。那两家人家不能说毫无过失、因为对于两家之间的成员关系他们自然应该比饭店方面清楚。

饭店方面的过失在于没有很好地确认对方的身份便设置了第二个柜台。来联系的那个人一派大模大样的干事气派,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其中有诈。因为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店方人员也就没有想到要求对方证明自己的身份。首先,饭店是很少对顾客采取这样粗暴无礼的做法的。

饭店在寄存物品的保管、提取上从来是相当谨慎小心的,可这次因为收礼全由主办方自理,所以从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情看作是“治外法权”。从饭店的角度看,这次的事件是被人钻了心理上的空子。

即使饭店方面要负责任,因为不知道受损金额,要赔也无从赔起。再说署名簿也根本不是用金钱可能代替的。

由于婚礼宴会上出现了这么件事情,新郎新娘和两家的精神状态一直未能复元。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前川礼次郎仿佛受了两家忧愤的感染,把久高找来就是一顿训。久高这下子可直是哑子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我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有这样的骗子。”久高明知这句话说了也无法为自己开脱,然而又找不出其它的话来。

果然,这句话起了反作用。

“久高,我看你最近很不对头哪,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两家会善罢甘休吗!自从增建案出了岔以后,我看你这个人也出了毛病了。这次的事情要是嚷到外面去,我们公司还不成人家的笑料?财政两界对我们的信任也将统统丢尽!不幸之中的大幸是事件除他们两家之外还没有人知道。把总理的署名和贺仪都弄丢了,他们也不想把事情声张出去。你先别忙向他们两家道歉,要紧的是先把有关人员的嘴封住,绝对不能让消息漏出去。目前你就专管这件事去吧。”

前川礼次郎的口气似乎不无已经对久高的经营才能绝望了的意思。只要前川还活着,凡遭到他的白眼的,那就甭想再有什么前途了。

在这短短几天内,一直以旅馆业界的枭雄、东京皇家饭店第一实力者的身份纵横驰骋的久高一下子陷入了面临万丈深渊的绝境。自从青山公寓那个坠楼的女人砸在车上以后,从来的运气似乎一下子就统统消失了。

要是处理不好这桩“收礼欺诈事件”,把局面挽回来,别说下一任总经理当不了。只怕连职员的椅子都保不住了。

久高失神落魄地退了出来。这倒不仅仅是因为败了前川礼次郎的兴,在前川指出以前,他也确实没有在如何隐伏这个事件上采取过任何措施。要换在平时,不用前川吩咐,久高早就采取万全的措施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使他冷静的判断力大为减退。

“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要沉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2

久高向一应有关人员下了严厉的箝口令,心里刚觉得松了口气,外线电话来了。总机把讯号接进来的一刹那,他猜想一定又是那个恐吓者向他出什么难题来了。自从交出三十万元以后那人还一次也没有找过自己。久高提心吊胆地拿起电话,耳机里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从声音中可以知道对方显然不是上次那个恐吓者,而且也没有玩什么变声的花招。

“是久高光彦先生吗?”对方慎重地问道,生怕接电话的不是久高本人。

“您是哪一位?”

“暂时告诉您古谷这个姓吧。古老的古、山谷的谷。”

“古谷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您说话的口气好象挺警惕的,莫非我象个恐吓者?”

对方无意中说出来的这句话使得久高心里突地一跳。

——难道这个人知道我在受着别人的恐吓?或者这家伙也是他们一伙的?

“您有什么话就说吧。”久高抑制着动辄激奋的声音。

“向您打听一件事,您知道有个叫细川清惠的女人吗?”对方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一点也不知道。”

久高生怕被对方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尽量把话说得简短。古谷从这句回答中已知道警察还没有找过久高。

“嗬?,这就怪了。她说五月三十日夜里在青山见过您。”

“这一定是搞错人了吧?五月三十日我根本没去过青山。”

“是吗?这实在太奇怪了,她明明说在那儿见过您的。”

“这是听她亲口说的吗?”

“是的。”

“什么时候听她说的?”

“五月三十日。在青山天城。”

“果然是搞错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所公寓。”

“您怎么知道青山天城是个公寓?”古谷的声音突然锐利起来了。等久高发觉说漏了嘴已经来不及了。他乖乖地中了对方的圈套。

“这、这个嘛……我是从报上知道的。报纸上说青山一个叫青山天城的公寓里有个叫细川清惠的女人被人从楼上推了下来。”

“您刚才不是说一点也不知道吗?”久高原是想把事情推个干干净净,不料反而言差语错露出了马脚。其实当初承认知道有青山天城这么个公寓倒也没什么的。

接二连三的冲击确实使他敏锐的头脑变得迟钝了。

“啊,不不,我刚才才想起来在报上看到过这条消息。”

“请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作为和某一个女性的幽会场所,您一直租用着青山天城的408号房间。可是从五月三十日以后您放弃了那个地方,这是为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正好在那天夜里,准确地说是三十一日凌晨一时半左右,细川清惠被人从房间里推下楼去了。在清惠落地的地方有一些估计是从汽车上掉下来的涂料碎片。警察认为从高处坠落下来的清惠凑巧落在一辆正好开到她下方的汽车上。您不就坐在那辆车上吗?”

“你是警察部门的吗?”久高开始喘气了,他觉得事态终于到了最恶劣的阶段。

这个人一定是顺着那辆前盖板被砸瘪的汽车这条线摸过来的。

不过反正容子现在没有和自己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这又不是压死人逃跑,是对方自己撞上来的。自己不管那个掉到车上的人的死活顾自开车走了,即使要承担道义上的责任,也不能算是犯法。人谁都有保护自己的权利。

久高总算镇定下来了。

“您很害怕警察呀,您为什么要扔下清惠逃走,其中的原因我大致上还是知道的。”

“你知道些什么?”

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久高又一下子被砸挎了。他觉得面前又多了一个嗅出了他和容子的踪迹的恐吓者。

——这下完了,一个都够我受的了,还又添上一个!由于过度的绝望,久高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3

古谷接着往下说道:

“清惠落下来的时候,您正好和那个女性在一起。因为您不想让别人知道您和那个女性在那样的地方,所以就慌忙逃走了。您知道如果再回到408室去难免受到警察的盘问,幸亏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于是就放弃了那个房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你想恐吓我吗?”

因为在这以前已经有了一个恐吓者,久高干脆直言不讳了。

如果这个人也是来恐吓敲诈的,首先应该弄清他手里究竟掌握着多少材料。从说话的口气看,这人和先前那个恐吓者不是一路的。

“您说到哪儿去了。您和哪个女人在一起我丝毫不感兴趣。”

“那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久高稍稍放心了一点,问道。

“细川清惠撞了你的车以后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古谷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交给我东西,她什么也没有交给我。”久高明知道这样回答等于承认自己接触过清惠,但止不住还是合着对方的步子走了下去。

“真的?”

“真的。我什么也没有拿到。”

“她没有对您说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因为她当时基本上已经死了。”

“关于这件事警察有没有问你过什么?”

“你不是警察?”

“我和他们毫无关系。这么说警察还没有找过您。”久高正奇怪对方为什么对警察敏感。忽然想起了某一件事。

“你,你……”他不禁为自己想到的事件那可怕的轮廓吃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你,是你把细川清惠推下楼的。你……”

“这对您来说可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忆测。跟自己无关的事我劝您还是少关心为妙。为了您,也为了您那位秘密的情人。您要是竟敢多管闲事,我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你们两个干掉。”

古谷的声音很有些叫人不寒而栗。正因为他不否认久高的猜想,这一番话听上去就更有份量了。

“您想要我干什么?”

“如果能肯定您真的没有从清惠那里拿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那就没什么事了。不过我还不相信您说的是真话。”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我还能怎么回答?”

“警察还没找过您吗?”

“没有。”

“那好,您能不能答应我,要是他们以后找到您,您即使从清惠那里听到了什么也绝对不告诉他们?”

“我本来就没有拿到什么听到什么,有什么可讲的?”

“此外,我找过您的事也别说出去。”

“我才不关心别人的事呢。”

“对。您要是能这样,我们也不会找您的麻烦。尽情地去享受您的恋爱的快乐去吧。”

“你和恐吓我的那个人不是一伙的?”

“恐吓,这是怎么回事?”对方好象挺感兴趣似的。

“有人利用我私下的爱情问题恐吓我。因为暂时不希望事情闹出去,花了几个钱封了封嘴。”

说得太多也许会诱发出新的恐吓,不过对方似乎也有着什么致命的弱点,彼此都是有心病的人总不会再搞什么恐吓吧。

“您说的那个恐吓者曾目击过你们两个人在青山那家公寓吗”

“是的,是这样。”久高把照片的事隐下了。对方毕竟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这么说那个人也有可能目击五月三十日夜里您撞着细川清惠的事?”

对方的话音突然变得热切起来:“您能不能在可能的范围内详细地谈那个恐吓者?”

“这是我私人秘密,我可不想把它告诉给一个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人。”

“恐吓者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知道。”

“没见过面吗?”

“一切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的。”久高不知不觉地又被对方拉了过去。

“钱是怎么交到那人手里的?”

“喂,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想说吗?”

“您所说的那个恐吓者说不定正是我要找的人。”

久高这时也明白古谷的意思了。有关细川清惠的报道他也一直在注意。他知道事后目击者出现了,有个年轻的男人曾在瘫倒在地的细川清惠身旁蹲过。等公寓的住户发觉情况有异从窗口伸出脑袋,那个人便一溜烟似地逃走了。

那个人不是久高,这是很明显的。那个人八成是在久高他们逃离后跑到清惠身旁去的。这么说来那个人很可能看到久高和容子在一起,也就是说那个人也许就是恐吓者。

那个人为什么深更半夜还在那个地方不知道,然而古谷这句话使久高对那个一直想不到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恐吓者模模糊糊地有了个影子。

同时,古谷也意识到了还有一个人在细川清惠临死前和她接触过。这个人一直藏在久高身后,出于和追踪久高同样的理由,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久高凭自我保护的动物性的嗅觉嗅出古谷在某些方面和他是“自己人”。至少,久高的恐吓者和古谷追踪的人物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过他还不能信任对方。对方只告诉自己他姓古谷,具体身份一概不明。而且古谷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假的。

“现在我不便去拜访您。下次再跟您联系吧。那个恐吓者肯定还会去纠缠您,请注意对方的特征。”

古谷好象终于死了心。也许他也看出了久高不是个一口气就能逼得他开口的人。这样的处理可说是恰到好处。

“喂喂,你是谁?”久高察觉到对方要挂上电话了,慌忙喊道。

“下次再联系吧。”电话象被对方剪断一根线似地切断了。

4

“三十万元到手啦。”山名一张一张地数着一万元一张的钞票。

“早知道这么方便的话,真该多向他要点。”佐佐木显得有些惋惜。两个人目前是在佐佐木那间满地照相材料的小房间里。

“不能过分贪心,这样已经相当于我们的半年的工资了。这是个大大的财源,今后我们可以一次一次慢慢地榨。”

“1542室那个叫什么斯温森的美国客人可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我们的同犯了。”

“久高这家伙好象扎扎实实地对斯温森进行了一番调查,可是他不会有收获的。因为那个美国人本来就和我们毫无瓜葛。”

“你叫久高把钱放到旅客的钥匙箱里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你又是帐台的,拿起来十分方便。”

“不过这一招可不能用泛了,因为这有可能被他察觉是内部人干的。”

“后来久高和总经理夫人怎么样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断变换着地点偷偷相会。这两个人好象因为不知道我们还会走什么棋心里慌得很。怎么样,最近‘特高’的气焰不那么嚣张了吧?除了挨我们这么一下子,还接二连三地尽出漏子。”

“说到漏子我倒想起来了,前几天那个骗局水平实在高。该不是你干的吧?”

“很遗憾,不是我。把总理的贺仪都掳走了,够痛快的啦。谁都没有对出现两个柜台感到奇怪。这一手算是漂亮地钻着了店里的空子。”

“不是你、那又是谁干的呢?”

“怎么会是我呢?店里难道没有人认识我?”

这场巧妙的骗盗究竟是谁干的?这个问题一直在山名心里搁着。他觉得对方此举的目的并不单单在钱上。

这件事一出,饭店方面所受的信誉上的损害和长良冈、沟吕木两家所受的物质、精神上的打击可谓大矣。山名一面感到痛快,一面又因为不知道作案者的身份和真正的意图感到有些紧张。

“是不是你为了报复一下长良冈公造授计叫外面的朋友干的!”

“假人之手太危险了。不过要是能想出这样的妙计我倒也想干它一下子。”

总理送的贺仪竟被人巧妙地盗走了,长良冈的脸面这下子该无处放了。如果这真是山名干的,也可算是痛快淋漓的报复了。

“不过,我们还来得及!”佐佐木的眼睛里闪出恶作剧的光。

“我们还有事可干?什么事?”

“饭店的上层头头们想把这件事隐没掉,如果我们把它捅到社会上去,饭店这个楣算是倒足了。而且事情一宣扬开去,长良冈同样也脸上无光。”

“唔,有道理。”山名也明白了佐佐木的意思。

“把这件事源源本本捅给新闻界怎么样?”

“那他们肯定会高兴得发狂的。”

两个人相视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什么道理,自从抓住了久高的把抦以后,两个人都觉得活在世上有意思了。

“不过我的目标决不仅仅如此。这样的小打小闹,我心里这口被逼着去掏别人的污物的恶气还是出不了。”

“知道,知道,我还不是一样?非得把久高这小子从云端里拉下来剥得精赤条条不可!”

当时所受的屈辱成了发挥他们今后的人生作用的燃料。山名长期以来一直在寻找着能使他自己完全燃烧的对象。

是长良冈向他提供了这样一个对象。诚然,当时沾在皮肤上的污垢早已被水洗净了。可是刻在心头上的侮辱的伤痕是怎么也擦不掉的。非但如此,这个污渍随着岁月光阴的流逝反而越来越浓了。这个污渍也正是自己的生存意义所在。支撑着这股怨恨的,又正是对于杀害中条希世子的凶手的愤怒。

即使自己的生存意义是恶性的,那也比毫无意义的好。与其当一个旅馆服务员浪费自己一生中最能结出硕果的时期,还不如当一个恶人,过那种随时都感觉着激烈的生存意识的生活。

山名一想到长良冈那张浮肿的脸就会升起一股昂扬的斗志。佐佐木也一样,能通过对在久高那儿蒙受的名符其实的屈辱的回忆,立竿见影似地给自己的干劲补充燃料。

“你认为是谁把细川清惠推下楼的?”

“这个……我看毫无疑问是——”

“长良冈公造?或者是他的爪牙?我也是这样想的。长良冈肯定和中条希世子、深谷的杀害事件有关系。清惠虽然是长良冈的道具,但她比道具知道得多,所以被这支钢笔的主人干掉了。”

山名把佐佐木从临死的清惠手里拿来的钢笔举到眼前。

“从钢笔上得到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我到商店去问过了,他们回答说笔帽上的号码是产品编号,只说明商品的种类,所以无法凭这个号码找到它的主人。”

“唉,好容易弄到的证据竟一点用处都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虽然无法通过这个号码找到它的主人,可对于它的主人来说,这依然是一件重要的物证。”

“可是我们怎么通过它去找到它的主人呢?到制造厂家去问怕没用吧?”

“佐佐木!”山名突然神色一变,看定了佐佐木的脸。

“你怎么啦,突然弄出这么副神情?”

“你从清惠手里拿这支钢笔的时候有没有被什么人看见?”

“也许被公寓里那些听到出事起来的人看到了也说不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别的人。”

“其它人?久高逃走以后还有哪个其它人?”

“留在清惠房间里的人物。”

“留在清惠房里的?你是说凶手!”

“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他是打算把清惠推下来摔死的,可清惠一下子没死。要是清惠说了什么他马上会被警察逮捕。所以很可能躲在窗帘后面看动静。”

“这样磨磨蹭蹭岂不失了逃跑的时机?”

“从清惠落到久高车上到你跑过去,总共没有多少时间吧?清惠落到车上的声音肯定惊动了凶手,他肯定要看一看情形的。这样做了以后他们仍然有充足的逃跑机会。要知道住在那里的都是互不相识互不关心的人,只要一步跨到走廊上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你是说凶手一直在看着我?”

“我看有可能。”

“你说看到了又会怎么样?”

“这还不明白?如果这支笔对凶手来说是一件致命的罪证,那他肯定会找上门来!”

“喂,你想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这完全是可能的。”

“那我该怎么办?”佐佐木脸上现出了不安。

“这正是我们的可乘之机。我们可以通过凶手和你的接触反过去摸清对方的底细。”

“可是我目前该怎么办?”

“我看你目前暂时应该避免到荒僻冷清的地方去。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杀害清惠的凶手,说不定杀害中条希世子和深谷的也是他。”

“我有点害怕了。”

“不用怕。敌人是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动手的。而且,即使你真的已经被对方看到了。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弄清你是什么人。这支笔暂时先由我来保管吧。不过你得记住,不管什么人问你,都不能说笔在我手里。”

“知道了。”

佐佐木已感到了自己不知不觉中被卷进去的事件的旋涡的深度,仿佛已经听到了在背后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的凶手的脚步声。

5

长良冈公造激怒了。最近因为血压有些偏高,他正努力克制着感情冲动,不想遇上了这么件事件,他的刹车完全失灵了。

“把榊原给我叫来I”

他对刚来上班的秘书吼道。榊原还没有来上班。这更煽起了他的怒火。

长良冈的清早出勤是出了名的。不管前一天晚上的宴会、活动拖得多晚,早上七点钟一定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里。

他把七点到九点这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收集情报和思考。前一天,专门负责剪贴报纸的部下把做好的一本必要资料剪贴放在他桌子上,然后加上当天的晨报。他看报也在办公室。他的公馆设在都下武藏野市,他每天一早到办公室来是为了读读在东中心地区的最新新闻。

使长良冈火冒三丈的是晨报上的一则消息——以饭店为舞台的巧妙欺诈,连总理也被骗了——这一引人注目的大标题下,长良冈,沟吕木两家和饭店一直隐没着的欺诈事件被无余地摊了出来。

消息也不知是谁泄漏出去的,这篇自始至终正确无误的报道中,甚至还带着对利用一流饭店巧妙地欺骗了总理、阁僚以及其它财界巨头的作案者赞叹有加的味道。被害者全都是时下的风云人物这一事实的叙述,也大有引起读者的痛快感的感觉,并且还特特提到大部分被害者在看到这条消息以前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更使整个事件带上了滑稽可笑的色彩。

连公众性强烈的报纸都用这样的口气,后面接着跟上来的周刊杂志一类的出版物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光想象想象长良冈就止不住血往上涌。总理以及当天列席的达官贵人们看到这条消息后一定会吃惊得闭不上嘴的。

不仅长良冈和沟吕木两家成为人们的笑料,就连总理和那天出席的所有来宾都将颜面无存。

——下了那样严厉的箝口令,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消息究竟是从哪里泄漏出去的?

长良冈越想越坐立不安。

“榊原还没有到吗!”他又一次朝秘书吼道。

“是。我已经和她家里联系过了,估计马上就来。”

那个叫冈野的秘书战战兢兢地答道。他不是普通秘书,是个快到退休年龄的秘书科长,为了侍候这一位一早上班的经理,这几年来他一直和长良冈同时上班。

长良冈每天都有经理专用车去接,可他却必须乘电车从很远的郊区赶来,每天早晨要和长良冈同时上班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过他也有他自己的打算——长良冈若是能看中他的忠诚,也许退了休以后仍然会把他当作一个编外人员继续留在身边养着。

正因为有这么个目的,他才忍得住报童似的早起生活。

“你拖拖拉拉地干什么?还不再去联系一下!”

“他已经从家里出来了……”

冈野越发诚惶诚恐了。很明显,榊原要是来了,今天早晨这一顿是够他受的了。榊原省吾是永进商事的业务计划部长,专门负责收集情报和政界方面的活动。有时候在长良冈的默许下还从事某些不能公开进行的情报收集活动和商务活动。

不知道长良冈是从哪里把他弄来的,还让他当了调查科长。不过榊原选来以后的成绩也确有令人瞠目结舌之处。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渠道,他搞到的尽是些极有价值的一类情报,靠着这些情报,永进商事的业绩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几年前,榊原被提拔为业务计划部长,作为长良冈手里的一把刀子,越发淋漓尽致地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榊原向人事科申告的年龄是三十六岁,可有时候看上去象在四十开外,有时候又象三十不到。

关于他以前的经历众说纷芸,什么私人侦探、公安警察、流氓、某国谍报机关人员等等,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底细。

他为人圆滑,但是其中又透着一种莫测深浅的阴冷。公司里对录用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反感很强烈,觉得这个人升得也太快了,象冈野这样干了二十多年的人竟被榊原轻轻一跳便跳到前面去了。

不过榊原并没有虚占其位,他干得也确实象样。人们对他的反感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收敛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原和经理的关系异常密切、说话还得有个分寸。虽然公司里比榊原地位高的人不是没有,但永进商事毕竟是个由长良冈独裁专权的公司。

今天早上把晨报放在长良冈桌子上的是冈野。他放报纸的时候没有先看一看内容。虽然这条消息迟早要落入长良冈的耳目的,但把它稍稍推迟一些还是可能的。

榊原被从清晨的好睡中喊起来,一定会暗暗责怪冈野办事无能的。秘书科归业务计划部管辖,如今榊原已是他的顶头上司了。冈野想到榊原那阴恻恻的叱责,心情比目前正挨经理的训更为忧郁。

这时候经理室的电话响了。冈野抓起电话和对方谈了三言两语,脸色眼看着越来越苍白了。

6

“谁打来的?”长良冈心里升起一个不去的预感,问道。

“嗳,是……是……”

“说清楚点!这样对对方也不礼貌吧,”长良冈心里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似地喷了出来。高灵敏度的话筒一定把他的声音送到对方的耳朵里去了。

“是总理打来的。”长良冈盛怒的脸刷地一下发白了。

“为什么不早说!”长良冈又骂了秘书一句,突然换上一种仿佛是另一人似的毕恭毕敬的声音:“早上好!我是长良冈。”

“还好什么呢,长良冈。看到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吧?”

总理的声音似乎不高兴到了极点。看了报纸以后总理亲自打电话来了。从现在的时间看电话似乎是从家里打来的。这条消息终于落进了长良冈最不希望他听到的人物的耳朵里。长良冈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我因为考虑到和沟吕木君的关系,出席了你儿子的婚礼宴会。关于我和你的关系,目前社会上正在议论纷纷,所以我始终不希望让外人知道这件事。可是现在你看,报纸上竟登了这样的消息,你叫我把脸往哪里放!”

“……”

“要是他们把贺仪的金额都公开出来,出席者和你之间的私人关系就统统清楚了。事情要是闹大了,少不了连警察也得出场!”

作为总理,他和长良冈他们两家在公私两方面都有很深的关系,所以送的贺仪数目也极为可观。如果其金额被公布了出来,虽然可以用私人交情深厚的理由来解释,但这至少将成为暗示政财界关系微妙的资料。

并且,万一他送的贺仪比其他来宾,尤其是政界人物的数目小,那就又是另一番尴尬了。这次的骗局手段高超,而且被害者之间的关系又无形之中有些滑稽可笑,作为总理,他对此也甚感头痛。

不巧的是他这次的贺仪是以“研究调查费”的名义从派阀资金中开支的。这种以研究调查费的名义支付私人开支的行为如果被人知道了,叫他如何下得了台?即使不至于败露,通过这个事件人们也会怀疑他和长良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长良冈君,你在听着吗?”因为对方在电话里一言不发,他觉得仿佛是自己一个人在唱独戏,不禁暴躁起来。

“是,是,我在洗耳恭听。”

“既然听着,那就回答我!”总理终于忍不住使出了和长良冈刚才训斥秘书一样的口气。

“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对这个问题长良冈实在答不上来。首先,他至今连究竟是谁作的案都还没弄清楚。

“不管怎么你先设法关照新闻界,叫他们不要再扩大风声了。”

总理把想说的说了以后火气似乎消去了一些,把电话搁上了。这虽然不是一个什么动摇政府的台柱的大事件,可包括总理在内的政界财界的大人物们被大大地耍了一通却是毋庸置疑的。对被害者来说,再没有比这更不愉快的了。

不过电话可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继早起的总理之后,当天的来宾一个个都打电话来找长良冈提抗议。因为打电话来的都是些大人物,不能让秘书去应付,而且就其性质来说也不宜让秘书去应付。

长良同来一个电话陪一番罪,不知不觉已累得精疲力尽。直到他的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榊原才赶到公司。这时候长良冈已经累得见了榊原的面也发不出火来了。

“虽然已经晚了一步,你赶紧去安排一下,别让那些周刊什么的再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了。另外你再到皇家饭店去一下,向他们严重地提出抗议,消息肯定是他们漏出去的。”

长良冈扯着嘶哑的嗓子对榊原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