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害人秋本和子是A县埴生市人,在该市念完高中后在县城A市的饮食店工作了将近两年。她是怎么去F县羽代市当艺妓的不清楚,但种种迹象说明她肯定是被暴力团骗去的。她家在埴生市开了一家蔬菜商店,双亲均健在。和子有四个姐妹,她排行第三,由于没有兄弟,所以父母不反对她去外地工作,但直到她被杀害才知道她在羽代当艺妓。

土谷在调查秋本和子的身世过程中发现一个巧合,即和子工作过的A市饮食店和美代工作过的饮食店同名。前面已经说过,在寻找《藤村青春诗集》的来历时知道矢代美代小姐工作的店名叫“止木”。这虽然有可能是同一个店名,但为什么都是在“仲町街”,而且矢代美代也同在去年10月没说明去向就搬走了。

由于当时把寻找诗集的来历中途停下来,因此不知道矢代美代是否还在“止木”工作。但从她和秋本和子先后辞去饮食店的工作看,她们之间也许有关系,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于是土谷立即向秋生报告,并请他进行调查。结果证实美代与和子曾同在一家饮食店工作过,并且在去年10月和11月先后辞去了该店的工作。美代辞职后到哪儿去,谁也不清楚,估计被暴力团诱骗走的可能性很大。那么矢代美代也在羽代市了吗?土谷感到紧张,似乎诗集的“有关人物”之一与负责调查案件的自己产生了某种联系。

土谷对矢代美代的身世发生了兴趣,也许她与土谷初恋的少女有某种关系,而且可能她也在暴力团的魔掌之中。可以说这种危险性很大,但迄今为止,土谷的秘密侦查没有发现美代在羽代的情况,估计她被中户组监视着。总之,中户组封锁消息非常彻底和巧妙。

土谷请羽代警署的渡边警官协助调查美代的有关情况,自己则回到A县调查美代的身世和去羽代前的有关情况。

如果美代已被暴力团诱骗去的话,那么在她的四周肯定有中户组的爪牙在监视着。

“止木”是一个装饰得很漂亮的饮食店,柜台后面陈列着顾客赠送的奖杯。女招待们都很年轻,顾客绝大多数也是年轻人。这个饮食店好像是下午5点以后才开始向顾客供应酒类。

土谷向他们亮明身份后,首先打听秋本和子的男朋友,但得到的回答是:没有看到和她关系特别密切的男子。

“她辞掉这里的工作是什么原因?”

“啊,她说要去找一个曾在本店工作过的好友美代小姐。”

从老板嘴里说出了美代的名字。

“您说的美代,是不是矢代美代小姐?”

“是的。”

“她说上哪儿去找美代小姐?”

“我问过她,但她只是笑一笑而没有回答,大概是被人家堵住嘴了。没有想到她去羽代当艺妓!只要是中户组搞的,肯定会被堵住嘴的。”

“那么,美代小姐去的地方肯定是羽代吗?”

“和子小姐说要去美代小姐去的地方,估计就是羽代。”

“那么,她本人没有说去羽代吗?”

“美代小姐本人没有说要上哪儿去。”

“有没有说为什么辞职?”

“去年10月问,她突然打来电话说因个人有事要辞职,从此就再也没有来过。她的突然辞职使我们有些为难,我们曾请她不要用电话而来店当面谈,但她始终没有来,大概她也是在羽代当艺妓吧!”

“矢代美代和秋本和子在这里工作时是不是特别要好?”

土谷一边斜眼观察几位年轻女招待在那里走来走去,一边问老板,老板也没有停下工作来回答土谷的问题。这些低报酬的女招待对老板来说是最好的劳动力。

“她们俩很要好,美代小姐是和子小姐介绍来这里工作的。”

“是吗!那秋本和子是美代小姐的介绍人了。”

“听说她们还是高中的同学。”

“高中的同学?!那么美代小姐和秋本小姐都是在埴生市出生的了?”

“大概是,她们俩还经常谈起埴生呢!”

土谷掌握了有关矢代美代身世的有力材料。埴生距离土谷的老家不远,他的初恋少女也有可能搬到这个地方住过。

“矢代美代小姐有没有特别要好的男友?”

土谷把调查美代的身世暂时放下,开始了解她在男女关系方面的问题。

“美代小姐人缘好,喜欢她的人很多。”

“有没有和她谈恋爱的?”

“中谷先生好像对她很有好感,但是不是同她谈恋爱就不清楚了。”

“中谷先生……是谁呀?”

“他是我们店的老主顾,他是一家叫‘中谷产业’的房地产公司的社长,年轻、能干,又有男子汉的风度,所以很受店里女孩子们的喜欢。”

“噢,房地产公司的社长。”

土谷的眼睛发出了亮光。虽然不能说所有的房地产公司都是暴力团的掩护机构,但他们以房地产、建筑、演出等行业的招牌做幌子的情况最多。

“就是这个房地产公司的社长对美代很热情吗?”

“美代在这里工作时,他一天来好几回,并且送给她贵重的礼品。”

“现在中谷还来吗?”

“不像以前那样来的勤了,但有时还来。”

“他有没有接近秋本小姐的迹象?”

“这一点我倒没有发现,但作为美代小姐的好友,他和她谈得很亲切。”

“美代小姐和秋本小姐离开这里后,有没有人再像她们那样突然辞职?”

“换了几个人,但没有像她们那样突然辞职的人。”

“我很想知道在秋本小姐之后离开这个店的人。”

从一个店搞走好几个“卖淫摇钱树”是危险的,估计爪牙们也会谨慎从事,但不能无视在秋本之后离开“止木”的姑娘。

同老板交谈之后又问了几个女招待,了解到美代临离开这个店之前,衣服突然穿得很讲究。

“仅靠店里的这点工资,不可能一下子购买起好服装的。不仅是服装,连手提包、鞋以及装饰品全都是上等品,这肯定是中谷先生送给她的。”

不愧是女人,观察得非常细致。

“美代小姐有没有说是中谷给她的?”

“她虽没有说,但可以看出来。中谷先生一次曾问过美代小姐的下班时间,在这之后的第二天,她的穿戴马上好起来了。”

“中谷先生对美代小姐是另眼看待的。”

“美代小姐以外的人去招待中谷先生时,他就不高兴,因此慢慢就成了美代小姐的客人。”

“美代小姐走后,他好像来的次数也突然少了。”

“不过最近不是又常来吗?”

“不是还在做春美的工作嘛。”

“别胡说啦!他是一个重外表的人,才不会理睬我的。我看还是尚美更危险,你们说对吗?”

女招待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土谷从老板和女招待的谈话中得出一个印象:中谷与自称是美代的“代理人”、在美代搬家时来找房东的那个男子有相似之处。

关于中谷这个人,有很多地方值得深思。如果他是中户组的爪牙的话,肯定还有不少女人被他拐骗走。

土谷决定通知秋生立即监视中谷的活动。

2

美代成功地逃出羽代后,首先同她的母亲取得联系。如果中户组知道美代逃跑的话,追捕者就会先去找美代的母亲,而且这帮家伙一定会把她作为交出美代的人质控制起来。因此,美代向她母亲简单说明情况后,叫她把身边的东西收拾一下赶快逃跑,并约定在邻县的一个远房亲戚家相会。美代认为在远亲家中户组的魔爪还够不着。

美代的母亲虽然感到很吃惊,但因事先接到过美代的“伪装信”,思想上早已有了准备。她说:如果按美代的意思写的“母病速回”的信寄出后仍未见美代回来,就准备去向警察求救。

“幸亏您没有这样做,要是这样做了我就会被杀掉了。”

美代的母亲昕了后更加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便问美代:

“你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想还是向警察求救比较好。”

母亲的声音微微颤抖。

“警察不可靠,中户组的势力已伸到了警察署,无论如何要赶快逃出去,家具也不要了。”

“反正也没有什么家具。”

美代好容易把母亲说通了,松了一口气。只有把母亲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

“先到远房亲戚家落脚,然后去东京,到了东京就可以绝对放心了。在东京你、母亲和我咱们三个人开始过新的生活,工作不成问题,只增加你一个人没有关系,我可以供养你。”

美代向稻木说道。因为已经逃出了羽代,美代的胆子大起来了。她对稻木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但为了逃出羽代还需要他,准备到东京生活安定下来后,再把稻木甩掉。

“到了东京我不干这行了,要好好工作。”

稻木完全做好了思想准备。

“这很好!不论怎样看,你都没有当暴力团的‘才干’。”

“我哪有什么才干?”

稻木表现出不安的表情。

“我看,目前你可以当我的经纪人。”

美代感到现在她已成了有稻木侍候的明星了。实际上,她认为自己只要从中户组的桎梏中逃脱出来飞向自由的天空,什么事情都能办到。

美代和稻木中途从开往埴生市的列车上下来,换乘开往邻县远亲家的列车,准备在那里和母亲相会。

“我有点饿了!”

精神一松懈下来就觉得肚子空了。

“咱们到餐车去吃吧!”

“与其去餐车吃,倒不如吃车站供应的盒饭,也许车厢里也有供应,你去买吧!”

美代已把稻木当做佣人来使唤,稻木也心甘情愿听她指挥,乐于侍候她。

“别忘了茶水啊!”

“好的。”

尽管稻木不是很有价值的人,但女人受到男人的侍候是不会反感的。美代觉得自己很幸福,于是联想起和子来,觉得和子如果不是那么着急而耐心等待机会的话,也一定可以逃出虎口。因此更加觉得和子太可怜了。

不久,她觉得有个人站在面前,以为是稻木买饭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给你盒饭和茶水。”

美代发现同稻木的声音不太一样,抬头一看,吓得顿时全身僵硬。原来站在她面前的是支仓,他利刃般的眼睛盯着美代冷笑。不知支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肚子饿了吧!正好我的肚子也饿了,咱们一起吃吧!”

美代对支仓的话没有反应,大概是剧烈的惊愕震麻了她的声带,恐怖和绝望又夺去了她的语言表达能力。

“为什么这样?我的脸使你感到奇怪吗?哦,这趟列车好像不是往你家的方向开啊!”支仓像煎烤猎获物似的开始对美代进行了拷问。

“你的母亲不是因急病才叫你回去的吗?你这样绕道回去好吗?”

“我……我坐错车了。”

美代因过度恐惧讲了不合逻辑的话。

“是吗?!既然坐错了车就应该赶快下去换车才对啊,哪里还有工夫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吃饭呢!?”

支仓轻声细语地对美代说,有如猫儿抓到老鼠一样高兴。

“在……在下一个车站换车。”

美代说话时全身哆哆嗦嗦,夹杂在惊愕里的恐怖又涌现出来了。

这时忽然听到过道那边有掉东西的响声,原来是去买饭的稻木看到了支仓,吓得连手中的东西也掉在地上了。但稻木很快从恐怖中镇定下来,并且扭头就跑,结果被支仓的手下揪住了胳膊。他们对着稻木的耳朵说了一声“老实点!”就叫他坐到空位子上。

“你们的私奔到此结束了。我感到奇怪,所以偷偷跟踪你们。现在通信很方便,可以打电话,母亲有急病怎么会用信通知?!你还敢想逃出中户组,好大的胆子啊!这笔账得好好跟你算的!”支仓紧靠着美代附耳低语。这种情形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一对情侣在亲切地说着私房话。

3

土谷很想进一步调查矢代美代的经历,但如果美代已被中谷秀行带去羽代的话,她的安全就没有保证了。因此他请秋生去埴生市向美代的母亲了解情况。

有关中谷的问题,秋生虽然进行过调查,但没有发现他与中户组有什么关系。中谷秀行表面上挂着房地产的招牌,但几乎没有经营这方面的业务。营业内容非常暖昧,但却把公司设在市内最繁华的大街上,还雇了几个职员,门面也搞得很像模像样。他本人住在市里最好地段的高级公寓,没有亲属,原来的妻子已于两年前离了婚。中谷好像常常把女人带去他的住处,但从他现在的年龄和过着独身生活来说,这也是不足为奇的。

另外,美代公寓的房东见过中谷,但把从纸品交换店收购来的中谷照片拿去请他辨认,房东却不敢肯定就是中谷,虽然这样,秋生还是认为中谷是一个很有问题的人,暂且对他进行了监视。

土谷又重新回到羽代市,一方面是为了追查杀害秋本和子的凶手,另一方面是担心矢代美代的安全。

中户组在日本各地的爪牙们好像送了许多女人到羽代来,土谷对她们的安全、特别是对和子的好友美代的安全感到不安。他估计和子是通过和美代同一途径来到羽代的。如果是这样,美代就极有可能了解和子被害的情况。和子被害前许讲了一些对中户组很不利的情况。松原的失踪估计和这个也有一定关系。应该说美代重蹈和子覆辙的可能性很大。

土谷回到羽代,渡边马上向他报告道:

“中户组的联营企业里有一家叫宴会服务公司,它是为晚会和宴会提供女招待的。我同这家公司的一些女招待搭上了关系,据说秋本和子曾同一个叫美代的女人说过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是2月中旬左右,在大场兴业公司的联欢会上她们俩偷偷讲过话。这个宴会服务公司不是个好东西,让客人在晚会上挑选女人。”

“那么,知道美代在什么地方吗?”

“她们说在四五天前,看到美代和中户组的一个下等爪牙稻木在市内逛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

“估计是在稻木的监视下去买东西吧!”

“那么这个叫稻木的小爪牙可能知道矢代美代的住处。”

“我也这样想,所以去找稻木,结果他突然失踪了。”

“怎么,稻木不见了?”

“是的,他在中户组被称为‘老憨’,是专门跑腿的小爪牙。我去调查时没有发现他退出中户组的迹象,组里人也好像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中户组有没有稻木无所谓,所以对他的突然失踪谁也不关心。然而我认为他是被人发现和美代在一起才突然失踪的。”

“你认为失踪的原因是什么?”

“他在组里是负责看守美代的,而对美代来讲他却是一个最容易拉拢的看守。”

“那么美代和稻木一起跑了……”

“有这种可能,但我担心的是他们逃跑后的问题。”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两人互相看了一下对方的眼神。

“中户组不是可以让女人能轻易逃走的组织。现在中户组几乎成了全国‘卖淫摇钱树’的供应中心,对女人逃跑的办法他们很了解。”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美代和稻木已经被捉住了?”

“如果逃出去的话,我想一定会被抓住的。”

“对被抓到的人会怎样处治?”

土谷这时才明白渡边所担心的“逃跑后的问题”的含义。

“我不太清楚。由于女人有她的商品价值,所以可能不会简单被杀掉,但稻木就不同了,他是背叛中户组。”

“秋本和子也有商品价值,但却被害了。”

“不错,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对美代的安全不放心。”

“不一定会被抓到吧!也许生病或受伤躲起来了。”

“这几天稻木没有回家,也没有到朋友和熟人那里去。”

渡边的畏惧情绪逐渐传染给了土谷。

“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稻木的下落?”

“我正在设法找。”渡边似乎很苦恼。

“‘果芯’这条线,后来有没有了解到什么情况?”

“‘果芯’的女招待几乎全部是中户组成员的情妇,现在正在逐个摸清这些人的情况。”

“渡边先生,你说矢代美代和稻木一旦被捕,杀害秋本和子的凶手会不会又要对他们采取行动?”

“这是什么意思。”

“和子和美代是通过同一个途径去羽代的,估计中户组知道她们俩是很要好的朋友。美代一逃跑,杀害和子的凶手一定会认为美代是知道这件事才逃跑的,所以对美代的去向最紧张的是杀死和子的凶手。”

“有道理,完全有这种可能。只要盯住‘果芯’这条线,就有可能从凶手的活动中了解到美代和稻木的下落。”

土谷还没有向渡边讲他前些日子试探汽车旅馆的工作人员大规茂的事情。土谷认为也许从大规这条线可以找到美代。

土谷去大规茂的公寓时大吃一惊,他已经搬走了,房东和同在一个公寓住的人也不知道他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据说大约是在一周前土谷和大规刚接触之后就匆忙搬走的。

显然,大规是为了躲避土谷的调查而隐藏起来的,也很可能是中户组在背后操纵。那么,估计中户组已经知道土谷的存在。

大规的下落固然令人担心,但土谷本身也处在危险之中。渡边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事先对土谷发出了忠告。

如果大规当真是被中户组藏起来,那就说明大规知道一些对中户组不利的事情。那么土谷追踪大规就是正确的。

大规一失踪,土谷便失去了一个调查真凶的最有力的线索,于是土谷决定把大规失踪这件事告诉渡边。

“为了试探暴力团的反应,我稍微接触了一下大规,结果失败了。”

土谷坦率地向渡边道歉。

“这不是道歉的问题。我非常担心土谷先生您的安全,请多加小心吧。我想暴力团不一定知道您的存在,多半是由于矢代美代和稻木逃跑,大规为了预防万一才被隐藏起来的。这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一种反应。”

“他们会不会被杀掉?”

“目前还不会吧!如果为了要堵住一个目击者的口而去杀害新的人,恐怕又要产生新的‘牵连者’。”

“你认为大规可能去什么地方?”

“估计是被软禁在中户组所控制的地方。”

“最后会不会还要被杀掉?”

“如果我们坚决追查下去,也许就会被杀掉。”

渡边的语气几乎是绝望的。

4

关于“果芯”的女招待的问题,羽代警察署的“未被收买派”虽然进行了秘密调查,但收获不大。“果芯”的女招待几乎都是中户组小爪牙的情妇。

暴力团的资金来源主要靠下列赚钱行业和场所的收入:暴力金融,债权回收,侵吞票据及其回收,股东总会,秘密买卖麻醉药品,秘密买卖武器,开设赌场、卖淫业,同外国人进行人身买卖,秘密制造和出售黄色电影和录像带,举办色情展览,侵吞赛马、赛车的款项以及担任杀手、保镖等等。为了维持资金来源的稳定,还划分了“势力范围”。暴力团之所以为维持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互相争夺,就是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活问题。其中,“卖淫摇钱树”占最大比重的土耳其浴室的女招待多半是暴力团的头目们玩够后退下来给小爪牙们当情妇的。

杀害秋本和子的真凶如果在“果芯”的女招待中有情妇的话,那他还不是幕后人,只不过是被当做“子弹”使用而已。幕后人是中户组的组长或头目。但是要揪出幕后人首先就要找出“子弹”。

渡边对“未被收买派”的部下发出了秘密指示。“未被收买派”中普通刑警和下级警官的比较多,行动方便。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行动,如果被人发觉,‘子弹’就会马上被消灭掉。此外还要秘密保护土谷先生的安全,万一他出问题我们就不好向A县警察署交代。松原先生是以离职警官的身份出现的,而土谷先生则是现职警官,在弄清秋本和子被杀的真相问题上,绝不能落后于他。如果落后于他就是给羽代警察署丢脸。把秋本和子被害作为契机一举攻下中户组是可能的,这也许是洗清我们多年来忍受当中户组看家狗臭名的好机会。从某种意义讲,土谷先生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你们不要以为他是乡下警察署的老年警官而轻视他,他是个干将,他对我们提供的材料不盲目相信,而是亲自去调查,直到把问题弄清楚为止。虽然他单枪匹马来这里,但现在也许已走在我们的前面。”

渡边的表情很沉重。对他来讲,土谷的介入完全是个包袱但又不好拒绝,只好表面上合作,背地里同他进行竞争。这个竞争关系到能否挽回沾满污点的羽代警察署的辖区,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耻辱。但是认为这是一个耻辱的人有多少?!渡边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气愤得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5

美代和稻木被抓回羽代后,带到一个建筑里。

“怎么样,你们两个人都做好准备了吧?!”支仓得意洋洋地站在捕获物前垂涎三尺。

“这是误会!我并没有想跑。听说美代的母亲在亲戚家等着她,所以才到那边去的。”

稻木拼命地解释。

“你和美代说的不一样,你是个死不承认错误的家伙,再怎样解释也没有用。”

“请您原谅我,我没有叛变。”

“做错了事就要受处罚,这是对‘废物’所规定的章程,你也是个‘废物’,应该知道这个规定。你不必担心,从人道主义出发给你处罚就是了。”

支仓冷笑道。

支仓的笑隐藏着可怕的意图。他对旁边一个叫谷部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谷部点了点头就打开事先准备好的急救箱。谷部喜欢穿褶边带色的衫衣,所以外号叫“色部”,是中户组中性格最残忍的一个。

“要干什么?”

稻木感到祸已到临头,更加恐惧。

“首先砍掉手指。不过你放心,不像过去剁‘废物’的指头那样,拿起刀来马上就砍。这次是先给你打麻药然后砍,不使你感到痛苦。据说,看着自己麻醉了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割下来也别有风味。”

这就是支仓所谓的“人道主义”。

稻木吓得全身发抖,连呼救也不成声。

谷部拿起注射器从瓶中吸取麻药,动作非常熟练。谷部把注射器吸满药水后,就用药棉仔细消毒注射针。

“怎么样,够人道了吧!你应该承认在消毒方面已体现了我们的诚意。”

支仓边说边抽动着鼻子。

既要砍掉“废物”的手指,又想出打麻药的办法来证明他们的“人道主义”,真是魔鬼的逻辑。现在又想出以消毒针头来表示他们的“诚意”,更是假慈悲。

谷部消毒完注射针,又取出一块药棉说道:

“砍哪个?先砍左手的小指吧!”

谷部抓住稻木的小指,用药棉在指根上消毒。

“救命啊!”稻木拼命叫喊着。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会痛吗?!马上就完,老实一点!”

“求求您,不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情,稻木先生没有罪。”

美代被这种残酷的处罚吓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才说了话。

美代一开口,支仓这帮家伙的视线马上转向她说道:

“不仅对稻木,对你也要处罚。不过你是买卖用的商品,不必砍指头、割鼻子。商品有商品的处罚。”支仓的口吻似乎暗示他心中有一种“取乐”的计划。

“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办?”

刚才为担心稻木的处罚而说话的美代,现在又为自己的处罚担忧。

“先看你的‘西洋镜’吧!”

“先看‘西洋镜’?!求求你们饶了我吧,这个千万做不得啊!”美代吓得脸也变了形。

“原谅你?!你等着吧!不仅要看‘西洋镜’,还要看你在舞台上的‘春宫表演’呢!”

谷部和其他手下在里屋下流地哈哈大笑,所谓“西洋镜”就是拿羽代最低级的妓女当展品的一种非法活动。想观看的人,花上1000日元,进入像公共电话亭那样的亭子,从墙上的小洞便可以观看。“春宫表演”则是在观众面前同嫖客进行色情表演。这些都是处罚逃跑的女人的。美代本来是一个良家姑娘,来羽代被强迫卖淫后,由于逃跑而受到这种非人性的处罚,成为供人取乐的观赏品。这样也许她就会由于绝望而沦为真正的妓女。因为不是妓女是受不了这种亵渎女性的处罚的。

这种处罚,与其说是对女性的亵渎,还不如说是污辱人格。中户组为了培养强大的“卖淫摇钱树”而污辱女性人格,他们认为妓女不需要什么人格,更希望你没有人格,认为妓女只要有能使男人感到高兴的下身就行。

“喂,谷部你在干什么?快给‘老憨’打麻药!”

支仓催促注意力早已被美代吸引过去的谷部。喽啰们立即压住了稻木的手。

“饶了我吧,请饶了我!”

稻木好像菜板上的鱼在拼命挣扎着,一下子把压着他手的两个小喽啰推开了。

“我不干!不能为了这件事把我弄成残废!”

稻木拼命反抗,同压着他的几个组员进行了较量。

“别让这小子拖延时间,快给我砍!”

支仓着急地喊道。

他们小看了稻木,认为他是爪牙们中最下等的一个,叫他“老憨”,瞧不起他。没有想到他有那么大的力气,吓得大家不敢再靠近他。由于占绝对优势的一方没有思想准备,而绝对劣势的一方却拼命抵抗,结果形势向相反的方面发展。稻木浑身充满着力量,似乎凝成了一股愤怒的火团,拼命呼喊,同他们进行了激烈的搏斗。

“你这个家伙,胡闹什么?!”

边说边拿着注射器扑来的谷部,被稻木打倒在地上了。

注射器的针头断了,注射器也碎了。还有几个组员也被打倒在地上。

“稻木!不许动!”

支仓大声喊道。

稻木转眼一看,支仓把美代的双手反扭到脊背上,并且把凶器放在她的脖子上,威胁稻木说道:

“你再动,就把这把尖刀插进她的雪白脖子里,或者把她漂亮的脸蛋划得乱七八糟。”

支仓的嘴边带着残酷和微笑。美代则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她的嗓子已被支仓扼住了,即使没有被扼住也因恐怖而麻痹了。

“美代同我没有什么关系!”稻木坚决抵制支仓的威胁。

“是吗,你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吗?你不是和美代一起私奔的吗!刚才美代还为你辩护说你没有罪,对如此可爱的女人你能忍心说和她没有关系而抛弃她吗?”

支仓抓住稻木心理上的弱点攻击他。

稻木低下了头,全身冒火的激动情绪一下子冷静下来。极度的绝望使一个充满战斗活力的稻木顿时变得没有力气了。

“快上!”

支仓一喊,被稻木踢倒和打倒的中户组成员们马上爬起来把已停止反抗的稻木压住了。

“别让他再逃跑了,把他捆起来!”支仓下了命令。

“部长,注射器已经碎了。”

谷部边说边从地上把碎了的注射器拾起来。

支仓要他的部下称呼他部长,事实上他在中户组有一个“统制部长”的头衔。

“自作自受,不打麻药了,砍!”

“还是打了麻药再惩罚有趣!”

谷部好像非常遗憾地说道。

强制性地麻醉后,让受刑人自己用锯子锯自己的肉体,可以使受刑人在精神上再增加一分痛苦,因为要在自己的身上旋加这种物理性的力量是很不简单的事情。

即使麻药能麻住痛觉神经,也无法麻住内心的恐怖。为了不使恐怖的心里也受到麻醉,行刑时只进行局部麻醉。受刑人在失去痛觉的情况下看自己受刑,就有如在看别人的身体被割那样的难受。但他们却拿受刑人这种令人难以形容的难受表情来观赏、取乐,实在使人看不下去。

“有什么办法啊!谁叫你在那里磨磨蹭蹭,不然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对不起了!”谷部说道。

支仓对手足已被绑住、像一条青虫那样被扔在地上的稻木说道:

“稻木,你自己绞了自己的脖子!你不仅不遵守组里的规定,还抗拒处罚,这将会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我有个要求!”

稻木全身只有嘴还可算是自由的。他就利用嘴没有被堵住的方便条件,提出自己的要求。

“有要求?那你就说吧!”

“你们要把我怎么样都行,只求您饶了美代。”

“饶了美代……”支仓话说了半截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家伙想舍身救美呀!当场演‘纯洁爱情’之剧噢!稻木,你是一个殉情的英雄啊!”

喽啰们也随着支仓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