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逊接到墨仓方面的声明,有关墨仓参加合作的契约草案,统统变为废纸,这一意外的声明,使萨逊陷于了困境。本来,相互的洽淡,是在萨逊掌握主动权的形势下进行的。

最初,金森以墨仓的名义和萨逊接触的时候,萨逊还不了解日本的墨仓是怎么回事,毫不理睬。萨逊本来是要和菱井、古川商谈的,但被拒绝了,这才转向墨仓方面。金森以为参加萨逊的项目,就可以提高自己的地位,所以,他不得不把萨逊方面提出的条件全部接受下来。

为期十年,无保垫支三千六百万美元的资金,这是萨逊方面要求的绝对条件。墨仓方面是在契约签订之前,私下里答应了这个条件。现在,墨仓又突然通知萨逊,契约草案上的一切统统变成废纸,萨逊当然感到被动啦。

萨逊此时不得不作些自我反省,他在想,当时不应该抓住对方的短处,提出了过于苛刻的条件,就是态度缓和下来,条件再低落一些也可以。而现在却让墨仓逃走了,在REC开业期间,没有人保证支付原油代金了,萨逊为此感到困惑不解。

墨仓突然拒绝了萨逊的条件,萨逊的困惑变成了恼怒,责怪说这是违反了重大契约。其实,他和墨仓还什么契约也没签订。

萨逊性急,便朝着原泽追问:

“草案是内部商定的,为什么要急着发出去?”

原泽无奈,只好说:“因为契约的内容事先泄露给墨仓本社,社长就下令中途停止。泄露草案的人,是萨逊先生的夫人。”

萨逊一听是他的夫人把草案泄露出去,不觉大吃一惊。

“你说是我的妻子泄露了草案,这不可能。”

“那么,就请你和夫人确证一下吧!你夫人和一个同弦间的男子私通,这个人就是我们会长的间谍。”

原泽说出了具体名字,萨逊半信半疑,不得不追问妻子。开始时,妻子不承认,后来他说出了弦间的名字,她才承认了她和弦间的关系,坦白了交给他契约书草案复制本的事实,并声称她原来不知道这份东西那样机密。

“你这不是背叛丈夫吗?”

萨逊一时大怒,揪着琳妲的头发,在房间里转着圈殴打。琳妲撒泼地哭着说:

“我不是你的妻子!实际上,我是在舞台上扮演你妻子的人形,今天正式通知你,那样的角色,我再也不干了!你想让我永远作你的性玩具?这样的美梦,别再做啦!我决不再受你的约束!”

琳妲诉说到这里,完全正颜厉色起来。

“滚出去!”萨逊的怒骂声中,包含着自己承认失败的情绪。

琳妲触犯了萨逊,虽然被赶了出来,但她一点不伤心。她对萨逊早就没有什么希望了,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预先把钱存下了,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困难。在和萨逊一起生活期间,豪华生活的滋味也尝够了。她认为自己对萨逊来说,只不过是被长期雇用的高级妓女,现在合约到期了,该分手了,只要这样想,什么忧虑也没有。她想到今后能随心所欲地和朋友在一起,心里倒觉得舒畅起来。

琳妲早早给楠茜芙露打去了电话,因为楠茜芙露是常和她在一起玩的知心伙伴。

“哟,是琳妲!好久没见啦!我还以为您把那年轻人叼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呢。不行,您可不能独占呀!”

琳妲听得出来,对方的声音很兴奋。她们都是风骚轻佻的中年妇女,既有钱,又有充裕的时间,为了男女之间的安全交际,她们特意在一家西餐馆里租了一间秘密招待室,琳妲和楠茜芙露都是这个密室里的成员,二人是趣味最相投的好友。

“是这样,楠茜,我失业啦!”

“什么?失业?”

“我和萨逊分手啦!”

“真的?”对方惊奇地问。

“真的,我现在自由了,真愉快。怎么样?好久没见到您了,有很多话要对您说。”

“很好。我也有点事想和您商量一下,那么,还照老规定,六点钟到店里见面,好吗?”

一会儿,两人就在小东京一角的西餐馆里会面了。这里本来是和弦间接头的地方,但密室的女性成员们有事也经常利用这个地方。这里地势好,店也不显眼。现在她俩在这密室的时候,店内的客人除了她俩之外,只有一个日本客人,仿佛是来观光的。

“突然听到您的新情况,感到很吃惊。怎么?您和丈夫分手啦?是真的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楠茜这一连串的问话,是在两人见面的同时说出来的。

“这正好是个好机会。”琳妲没有正面一一回答楠茜。

“前几天,你们不是一起刚去过日本吗?而现在……可是,您在日本见着弦间了吗?”

“嘻嘻,实际上就是因为这个呀!”

“是为这个?决不会是弦间……”

“是呀,和弦间的事暴露啦!”

“哎呀!这么说,连您行呀!怎么那么笨拙呢?”

“在日本时,情况还算顺利,可是我们回来后,弦间又跟着追来了。”

“噢?弦间来到洛杉矶了吗?”楠茜的眼睛忽啦一下闪出了一道亮光。

“嗳!不过,现在已经回日本去了。”

“真自私!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这一次,楠茜的目光露出了一点抱怨情绪。

“他这次来,好象有什么急事。”

“您不是说,他追在您后头来的吗?”

“他是为工作来的,是来刺探萨逊情报的。是我把情报给了他,这事又被萨逊知道了,就把我抛弃了。”

“这事您对我说一声就好了,可是——”

“他说他不喜欢您。不过我想,他是为了得到情报,才不肯离开我。可是,我也因为这事而失业啦!”

“我也不是为了别人的事呀!因为弦间,我和丈夫也差一点儿离了婚。”

“您也暴露了吗?”

“我们的私生活当然没有暴露,是因为我给他发了一封信的事。当时,我无意中把丈夫集邮的邮票贴在信封上,邮票的图案是一上一下误印的气球,这在全世界也没有几张,极为珍贵。我丈夫发现后,怒气冲天,命令我赶紧追回来,邮局盖了消印也要追回来。”

“这就是您想见弦间的原因吧?”

“是的。去年,我和丈夫去日本的时候见到弦间,我求他把邮票还给我,可是他说已给了别人,等以后要回来马上还给我。一直到现在,我什么音信也没听到。”

“原来是因为这个呀!我若是知道,肯定能对弦间说,可是现在……”

“真为难呀!那邮票如果要不回来,我真的就要离婚了。”

“离婚就决心离婚吧!向他要一笔充足的赡养费,随心所欲地过独身生活,反倒更愉快。”

“我没有象您那样富,我的丈夫又穷又吝啬。”

“在吝啬方面,我那个老家伙也一样,所以,我在平时就薅了他很多储存起来。”

“我若是有您那样的打算就好啦!”

“那邮票不是很值钱吗?”

“我丈夫说,一张能值十万美元。”

“贴了几张?”

“两张一组,算是一张。”

“您告诉弦间了吗?”

“我没有把价钱告诉他。”

“弦间是个野心家,他若是知道邮票那么值钱,肯定不会再还给您。楠茜,假如您为这事离了婚,能把那邮票要回来就好啦!除了赡养费之外,还能得到价值十万美元的邮票,这有什么不好!”

“可也是呀!”

从楠茜的表情上看,她稍微有点动心了。店内的那个日本客人微微活动了一下,勾起了琳妲和楠茜对往事的回忆,那就是在同一个店里,曾经和另一个日本客人厮混的情景。

墨仓取消了合作项目草案之后,萨肖纳尔一时惊慌失措起来,马上寻找新的合作者。钢铁行业的商社商事安中,早就想发展石油部门,他以综合商社为目标,趁着墨仓退出萨肖纳尔合作项目的机会,正好插足进来。萨逊提出的合作条件,和对墨仓提出的条件一样,同安中缔结了代理店契约。这又一次证明了,萨逊的确是商事场合中出色的干才。

萨肖纳尔和墨西哥州政府合营的RCE炼油厂开始营业了。RCE的租用油船条约由安中商事仲介,同时,RCE购买伊朗原油的一切代金也由安中商事作为购买和贩卖的代理人,全部保证结算。

RCE开业之后,安中商事受理的石油交易迅速扩大,销售额也不断增加。加利福尼亚曾经是不被人们理睬的一角,在托多斯桑托斯湾忽然出现了炼油厂,并带动这个死角开始活跃起来。在这块原始荒凉的土地上,大规模的人工搅拌、生产和排泄一齐开动起来,从远祖时期就繁衍生息,在这里的土民,看到了机械与文明进驻大自然的威力。

RCE的开业,看起来进行得还顺利。安中商事最大限度地肩负了RCE的事业,显得势力非常威严,这对墨仓财团产生了强烈的刺激。好多人认为墨仓不应该中途放弃和萨肖纳尔合作的这个项目。有人甚至私下议论,这是因为会长的懦弱,才把扩大石油部门难得的好机会,被安中攫取去了。

墨仓放弃了这个合作项目,在背后起主要破坏作用的是弦间。这时候他也觉得事情干得很不理想。

“还没有详细地了解内情,就随意地乱发议论!”弦间没好气地对水野说。

“安中给支付原油代金,非常冒险,RCE稍微有点不测,很可能要受致命打击。”水野固执已见。

“但是,假如能这样顺利发展下去,那就是我们把会社的利益破坏了。”弦间有些懊悔。

“我们是奉会长的命令干的。”水野虽然一点也不惊慌,可是在企业里,常常是以事物的结果如何,来推测事态的好坏。如果结果是坏的,那么,在事物发展过程中的一切原委,都要被否定,被说成是有罪。弦间驱使着自己的“才能”,从琳妲那里得来的情报,结果只给墨仓带来了坏处,没有利益。

由弦间带来的这一不利结果,对高道来说,作为他的错误推测,对他的地位和势力,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可是,对曾经不慎失足的金森和高明来说,虽然当时是他们退却了,但当不利的结果到来时,他们什么也不用说,自然就会恢复他们失去的势力。

关于三泽佐枝子的案件,搜查本部对她生前的人事关系做了彻底调查。后来,给她治疗牙齿的医生也查明了,沉在龙栖沼泽的那个女性被害者,被确认了就是三泽佐枝子。

三泽佐枝子出生于群马县桐生市,在当地中学毕业后,集体就职在神奈川县川崎市的电机会社里工作。半年以后,她看到了新闻招人广告,便转移到新东京旅馆工作。她老家的双亲还健在,自从长子结婚继承了家业之后,佐枝子几乎再没有回老家。在她被杀之前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连信也没给家里写,和外人一样。

搜查工作从追溯到她的出生地开始,然后把她中学时代的同学,集体就业的同伙,电机会社的同事,转移到旅馆之后的人事关系,转移工作单位的同时转移的住址,总而言之,把一切有关联的线索,一条一条进行调查,查清一条,消除一条。这是所谓消除法的调查方法,直到最后只剩下一条黑线,从这条黑线中可以把犯人逮住。可是,费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找到这条黑线。

对新东京旅馆,搜查员也去过多次,佐枝子生前在食堂里工作,对她在这里的同事逐个逐个多次询问,还是没有收获。

她生前报告人事科的住址,搜查员也去做了调查,因为她和附近的人没有交往,所以,什么情况也没了解到。有时候,象是有男人来她公寓,但究竟是谁,不知道。在这个公寓里住的人,很多都是夜班工作,各个房间里进进出出的人,有男有女,谁也没注意留下明显印象的人。

被害者的身份虽然好不容易查明了,可是在她公寓里出入的其他人物,一直没有查到线索,搜查本部累得焦头烂额。逮捕犯人的关键是首先查明被害者的身份,倾尽全力把被害者的身份查明了,逮捕犯人也就是时间问题了,这是破案的一般规律。可是,佐枝子这一案件虽然查明了她的身份,案情的真象仍然隐在五里雾中。

搜查的嗅觉虽已探进了云雾深处,可仍无一点线索。搜查网里的沉淀物,也不过是搜查员的疲劳和焦躁,其它一无所获。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搜查员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刑事先生吗?我是新东京旅馆的人事负责人。”

电话里的声调有点激动,可能是因为被本间责问以后,提醒了自己的责任感,在旅馆内积极主动地协助警察搜查。本间从电话的语气中预感到,大概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对方问明了是本间接电话后,接着说:

“情况是这样,旅馆里有个工作人员退社以后,数日前又回来了,她说三泽佐枝子好象在美国有个恋人。”

“在美国有个恋人?真的吗?”

本间意外地问。

“是的。刚才把那个人电话叫来啦,请您直接间她。”

对话人换了以后,本间一听,是个中年女人在应答。

“听说三泽小姐有个恋人,你是听她本人直接说的吗?”本间问。

“三泽小姐在这个旅馆工作的时候,有一次,我到旅馆内部的邮电局去发信,正好遇上了三泽小姐,她也是去发信,而且是航空信。我漫不经心地问是往国外发信吗?她的脸色微微红了一阵,说是有个朋友去美国了。我心里一愣接着问:是恋人吗?她高兴地点点头默认了。”

“那收信人的名字你知道吗?”

“信封上是用英文写的,我看不懂,也没问她。”

“信是寄往美国的什么地方?”

“那也……对不起,也没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得大约是前年四月前后。”好不容易得到的新情报也就是这些。本间问了对方的名字,就把电话叩上了。只知道往美国发信,还是象云雾一样的情报,抓不到具体线索。发出的信如果没有挂号,邮局也没有记录。再说挂号信的秘密是受宪法保护的,有拘票也不行。

不管怎么说,关于三泽在美国有个恋人的情报,不能不重视。必须再一次调查她身边的情况,查明前年四月去美国的那个人。

无论怎样不起眼的线索也不要放过,要把前年去美国的那个和三泽有关系的人查出来。不,也可能现在还在美国,这也要查明,应该盯上这个人。

本间抓到了新情报,紧接着,搜查本部又活跃起来。可是,邮局方面的挂号信,受法律保护,无法进行调查,普通邮件没有记录,调查也没有用。

不管怎样,还是下定了决心从四面八方展开了人海战术,连续查到了一些线索,终于浮现出几个人物来。其中有三泽中学时期的一名同学,最初就业电机会社的同事三名,新东京旅馆和她有关系的人二名,一共是六名。在三泽佐枝子往美国发信的时期内,去美国的实际情况也查清楚了。

搜查本部对这些人逐个作了认真调查,可是都没有发现他们和三泽佐枝子的特殊关系。

“不过,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男子,他叫弦间康夫,出生地是相模市。”

搜查本部听了本间刑事的报告,立即紧张起来。根据判断,犯人熟悉龙栖沼泽一带的地理情况,如果是相模市出身的话,当然熟悉那个沼泽。

“弦间康夫不仅是当地出身,他出生的家就在沼泽附近,双亲还健在。”

“这个人现在干什么?”

领导人兴趣浓郁地把上身探向前去问。当本间回答了他的问话后,他情绪激动地说:

“这么说,就是和墨仓财阀户主的女儿结婚的那个人吗?他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幸运儿呀!”

“您说得正是。我越来越感到弦间可疑。他和三泽佐枝子有秘密关系,正在三泽佐枝子怀孕的时候,他和墨仓的姑娘恋上了,这对他来说,是向上高攀的绝好机会,他决不会丢掉这个机会。但是,三泽佐枝子的怀孕,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威胁,要是墨仓的女儿知道了佐枝子的存在,弦间的这个高攀机会就彻底粉碎了。他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生了杀人的恶念,决心要把佐枝子除掉。”本间推断。

“先人之见,我们是禁止的。但是,您的这个分析是非常可能的。好吧,就把这个男子作为重点盯住他,彻底调查一下看。”

领导人就这样做了布置。

刑事的来访,使弦间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本来自信,自己的筹谋和行动都是极严密的,警察不会发现任何破绽。可是想不到,警察居然查问到自己头上了,难道警察真的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线索而找上门来的吗?他的心情十分不安。

刑事是为三泽佐枝子被杀害的案件,把弦间作为重点侦察对象而来的。弦间听了刑事的询问,紧张的心情渐恢复了平静。他意识到,他和佐枝子之间的特殊关系,警察还没有掌握到。警察目前知道的,只是佐枝子向美国发信的情况,调查的目标,是当时和她相识而去美国的人。

现今去美国的人并不稀罕。学生放了暑假,工资生活者领了奖金,一高兴就去了。为会社的公事或商事而去的人更多。所以,弦间认为,仅仅为了去美国的经历而来调查,什么结果也查不出来,用不着担心。想到这里,他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刑事又向他提出了新的问题,他再一次惊慌失措起来。

“听说弦间先生的老家就在龙栖沼泽附近,你小的时候还常去那里玩,是吧?”

“唔,是有那么一个沼泽,离家很近。不过,那个地方很危险,不敢靠近,父亲也常教训不让去,所以我不常到那个地方去玩。”

弦间本想说一次也没去,但又怕撒谎引起刑事怀疑,造成不利,就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一下。

“这么说。你熟悉那个沼泽喽?”

“嗯,那里离家很近。”弦间吞吞吐吐地承认。

“你原来工作的那个旅馆里,有个女人被杀,沉在那个沼泽里,你知道吗?”

“从报纸上看到了。”

“你有什么想法?”

“干那样伤天害理的事,一定是个黑心肠的家伙。”

“你认识三泽佐枝子小姐吗?”

“我工作的那个旅馆里,听说她也在那里工作一个时期,不过,我记不清了。当时的工作人员有四百多,工作岗位也都不同。”

“你们既然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看见模样能想起来吗?”

“若是见了模样,或许能想起来。”

“三泽小姐的复制面相,在报纸和通告上都登出来了,你没看见吗?”

“报纸也大略看了看,我觉得复制面相和本人不能一模一样,所以没在意。”

“咦?你怎么知道和本人不一样?”

“我是说可能不一样。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叮问我呢?”

弦间稍微有点生气地反问。他认为如果在这种时候不表示一点愤怒,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疑心。

“你是不了解我们的意图。你曾经在一个时期,和三泽小姐在同一个旅馆里工作,她向在美国的恋人发信的时间,你正巧也去了美国。特别是沉进她死体的那个沼泽,又离你的出生地很近,只从这些情况来看,很有必要听听你的想法。”

“这太叫人为难了。现在连小学生也到美国去。我家离那个沼泽很近,那是偶然的巧合。我以前很短一个时期,在那个旅馆工作过,和那个女人毫无关系,可是现在因为发现了她的死体,就把什么都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使我不得安宁。你们也许是想听听情况,总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可我却感到无法忍受。”

“你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些。据说你的夫人是墨仓财阀家的小姐,是吧?”刑事用剑一般锋利的目光瞪着弦间,只在嘴角上挂着一丝冷笑。

“这和你调查的案件又有什么关系?”弦间虽然暗自警戒自己,一定要沉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

“不,作为男人,我非常羡慕你的幸福,这将决定你将来的前途无量,我们这永远干刑事的不敢和你相比。”

“没有其他事,就请你们回去吧,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弦间故意弄得椅子吱嘎响。两个搜查员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大概是弦间的男女两个所员回来了。

搜查员和刚回来的这一男一女,若无其事地打了个照面。

“是水野先生和本田小姐。”弦间向搜查员介绍。

“啊!是本间先生!”刚回来的一男一女和本间先生相互凝视了一瞬间。

“你们两人都在这里吗?”本间朝刚回来的一男一女问。

“本间先生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刚回来的水野反问。

相互询问之后,哪一方都感到不好回答,一时僵持下来。

“你们认识吗?”

弦间脸上挂着意外的表情,插进了这三个人的僵持气氛中。搜查员趁这个机会说了声:“过几天再来!”就匆匆忙忙走开了。

“刚才那一男一女,你认识吗?”

搜查员中的另一刑事叫丹羽,他和本间从弦间那儿走开不久,就问本间。

“我真没想到,看样子,他们两人可能就在弦间那里工作。”本间仍然带着惊异的神态说。

“他们是什么人?”丹羽又问。

“那个男的叫水野博志,女的叫本田三千子,在你来警察署之前,水野在搜查二股工作,很有能力,本田是交通执行课的女警。水野是有妇之夫,可是他又和本田三千子相好,前年春天一起私奔了。”本间回答。

“这么说,就是那个案件了,肇事人就是刚才这两个人吗?”丹羽问。

“是的,当时曾经骚动一时。不管怎么说,现职的刑事和女警一起私奔,这在过去是没听说过的事。这事发生以后,人们在认识上分成了两派,一派谴责这是县警开始以来,发生的最不光彩的事;可是另一派却同情说,连警官也有撇开孩子老婆私奔的。尽管两派争论激烈,但结果还是因为长期缺勤,被免了职,以示惩戒。没想到这两个人跑到弦间这地方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间这次做了详细说明。

“他们投奔到弦间那里,也无非是寄人篱下,又有什么价值呢?”丹羽迷惑不解地问。

“看起来,我们的工作可能很困难呀。弦间身后有墨仓袒护。以前,他仅仅是旅馆的一个男侍,如今能在都心的一等地区设有自己的办公所,没有墨仓的支持有可能吗?这私奔的两人,也在这里找到了保护伞,这是多么令人不可思议呀!”本间联想破案工作将要遇到很大的困难。

“我们要努力把他们的保护伞给拔掉,你看能吧?”丹羽提出了自己天真幼稚的想法。

“弦间这个人实在可疑,他刚和我们接触的时候,情绪很紧张,你注意到了没有?”本间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他可能认为我们没有办法逮住他。”丹羽在猜测弦间的心理。

“是的,他认为我们不可能查清他和三泽佐枝子的关系。”本间同意丹羽的猜测。

“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没有抓到任何具体材料。”丹羽又肯定了这一点。

“是的,弦间大为可疑,可是,关于他杀人的证据,我们的确一点也不掌握。关于他和她的关系,还有他自己的身世,我们都还没有着手调查。”本间和丹羽想到一起去了。

“有他去美国的经历,又和死者在同一个旅馆里工作过,还有他熟悉当地的地理情况,就凭这三点不能逮捕他吗?”丹羽的幼稚思想又流露出来。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和三泽佐枝子的关系搞清楚。”本间纠正了丹羽的幼稚说法。

两个搜查员的怀疑重点虽然都集中在弦间一个人身上,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狡猾的家伙隐蔽得很深,要把他挖出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刚才来的刑事,你们认识吗?”

两个搜查员走开之后,弦间向水野和本田投出了探询的目光问。他唯一的两名部下,又和警察相识,这一点使他放心不下。

“嗯,只是一面之识。”

水野吱吱唔唔地不太想回答。他是在交通搜查股工作的时候,发现了墨仓高道违反交通规则,故意把他放走了。因为这层关系,和本田三千子私奔以后,就投到墨仓高道的保护伞下。所以,他既不想和了解他过去的人相会,更不想让人对他过去的事问长道短。

“看样子,你们两个人都和他认识,是不是?”

“不过,我倒想先知道,他们来调查什么事。”水野一下子戳到了弦间的痛处。

“哪里,没有什么大事。”这一次是弦间含糊其词了。

“我认识的那个男子叫本间,当时他在相模县警察署搜查二股工作,很有才干。没有任务,刑事是不大出动的,本间到这里来,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味了吧!”水野在话尾里好象是独言独语地说。

“听说是我原来工作的那个旅馆里,有个女人被杀害,他们是为这事到处打听线索。”弦间暗自考虑,如果完全保持沉默,反而会引起水野的怀疑,没有办法,就做了简单说明。

“那种事,决不会怀疑所长吧?”

“你说到哪儿去啦!我能干那种事吗?刑事为了找到破案线索,对所有了解情况的人,不论知道多少,都要了解清楚。”

“若是那样就放心了。那个叫本间的男子,一旦被他咬上,可是不会松口,素有‘甲鱼’和‘鬼本’之称,如果所长被他盯上了,那怕叮上了一点点,也是个很难甩掉的对手。”

水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弦间,实际上,他对弦间的怀疑已经从情绪上流露出来了。

搜查员查访弦间的消息,马上被山岸知道了,因为是刑事接触弦间,引起了山岸的极大怀疑。他虽然还没弄清是哪个警察署的刑事,但他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而且又和弦间有关,才来找弦间的。山岸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去翻阅了旧报纸,以便查找可能和弦间有关联的事件。

沉没在龙栖沼泽里的被杀女性案件,终于被山岸从报纸上查到了。那个龙栖沼泽是在相模市的郊外,而相模市又恰巧是弦间的出生地。

山岸进一步注意到,这一案件和弦间有密切关系。被害者原来工作的单位,弦间当时也在那里工作,完全是在同一时期内。山岸判断,刑事去找弦间,一定是为这一案件。

“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山岸的嗅觉,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在和萨逊合作的项目问题上,弦间抢先了一步,打了主动仗,但是山岸预感到,如果自己瞄准这个目标不放,很有可能会捉到一只大猎获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