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把公司的秘密数字泄露给大川的呢!?在这无情的数字面前,无法争辩。大川吐露的经理人选到底是谁?处于亢奋状态的中冈总经理大声喊了起来。

“大体有眉目了。”紧紧地咬着嘴唇的姿经理部长不加思索地回答了一句。

名城健作。一定是他。大川手中拿着的800万股份的委任状中,有三人姓名城。最没有健作的名字,但三人同姓决非偶然。出囊人一定是名城。委任者都会是健作身边的人。让名城掌握了属于公司机密的数字。因此,姿部长感到被豢养的狗咬了手。名城得到如此提拔,却为何要背叛?比追索疑问更现实的是被不该背叛的忠实部下刺了背心骨。这愤慨使得他头昏脑胀,难以启齿。

“不过,私自向外贷款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姿部长,那是事实吗?”

“是事实。为了赚取暗地交易的钱不得已而为之。”

“那笔钱挪到那儿了?”

“作为补偿专款和灾害专款存起来了。库存的售货款主要是食品部经营的。此地食品业萧条。仅以迄今为止的所得利改变不了赤字的窘况。说实话,为了提高售货款已挪用了相当一部分的专款。”

姿一边说明,他背上一边直冒冷汗。

大和物产的食品部和机械部是两个栋梁部门,虽然是同一公司但两个部门之间的对抗意识很强烈。由于这里食品业萧条,所以食品部也常受机械部排挤,与其对股东卖好不如采取摆脱机械部的牵制提高销售额的手段有效。

但在股东大会上,让大川一敲打,才知道这不仅是被机械部挤垮的问题。更关系到大和的兴衰。

“但那么大一笔金融资金为何没告诉我?”

中冈总经理讽刺道。

“总经理,鄙人早已被前总经理委任管理财务。因为公司内有小暗探,这次才被大川之流盯上了。但无论怎么说大和是同族公司,他们原有的股份从今天的委任状推测还不足总数的三十分之一,若提起股份数就挤掉他们。”

被这么一说,不知辛劳的第二代“和尚总经理”竟无以回答。

“不过草香没问这些事吗?”

草香在机械部担当常务董事。在中冈总经理眼中,在公司内逐渐稳固地位的草香如企图霸占房屋的恶家佬一样可怕,与公司外的一般股东更甚。虽然禁止起取缔作用的公司机构买卖公司股份,但他似乎以他人名义在悄悄地收卖公司股份。

“没有,草香常务董事已经私下答应我们给明和的那笔金融资金。而且只要作为专款将暗地交易的钱存起来,那么食品部的萧条挽回资金就无以查清了。”

傀儡般的总经理终于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不过他没察觉到姿的话外有音。食品部的专款机械部也可照此挪用,而且事实上也许要为机械部大破其财了。

与此同时,嫁到黑木家的姿英策的女儿理沙子在R大学附属医院生下了一个孩子。

“恭喜您,是个小少爷。”

“恭喜您,是位千金。”

医生通常都是这么向产妇报告婴儿的消息的。但现在,护士没对理沙子说任何祝福的话语。分娩室内弥漫着沉闷的空气,医生脸上洋溢着并非疲倦所致的痛苦的神情。

阵痛过去,理沙子脸上出现的唯有创造了新生命的妇女才会有的那种充实的神情渐渐被涂上了灰暗不安的色彩。无论她打听什么,医生护士都含糊地说。“等出院时再告诉您。”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她。

几天后理沙子才知道了降临她孩子身上的可怕的病名。

“先天性梅毒。”

这个不幸而幼小的生命从某个时辰起就在母体内接受了梅毒菌的洗礼。

这个婴儿发育不良,体重只有2.6公斤,比标准体重少0.4公斤。他虽然刚出生,但嘴部周围布满了放射线般的老人一样的皱纹,整个脸面宛如干瘪的老人。满身的梅毒性湿疹特别引人注目。

“抬起他的脚他就会哭,这就证明他骨骼已发生梅毒性变化导致了下肢麻痹。”

医生指着每次换尿布时一抬起下肢就哇哇大哭的婴儿,以毫无感情的语调解释着。

“在夫人体内梅毒已相当恶化了。或许您丈夫也已进入二期或三期了。我已决定你们现在继续住院治疗,您丈夫也要尽快治疗。由于处于潜伏期尚没有清晰的自我感觉症状,但脑和神经正一步步被感染,现在与其追究感染的途径,倒不如全心致力于治疗。”

与此同一时刻。同一医院的外来特别诊治室里,黑木正武在医生前,正面色苍白地叫嚷着。

“畜牲!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结果是梅毒!这三年里她一直欺骗着我,唬弄我还不够。还要把梅毒传染给我的第一个孩子。”

几天后尽管进行了现代医学上最大限度的治疗,但那个幼小的生命只是领略了一下这未展开的人生就去了。

理沙子、正武都为还未起名就被梅毒菌戕害的孩子哭泣。理沙子的眼里是伤心的泪水。但正武的只是懊恼的泪水,是被最心爱的人欺骗的刺痛,悲愤的泪水。

约十天后的一个中午。信步共来蹓跶的名城建设经理黑木正武开着经理专用车,买回了一车炊帚。

他对惊呆了的秘书命令道:“把这发给公司职员,擦办公桌!”

翌日午饭时,谁也没在外面订饭,但附近二食堂送来了两百份咖哩米饭和汤面,职员们瞠目结舌。经再三调查才知是黑木经理直接打电话预定的。

“我们公司的经理,近来可真是有些怪啊!”流言蜚语传遍公司,此时黑木又做了一件更加要命的事儿。

那是“咖喱米饭事件”三天后的一个星期六中午,正在做回家准备的公司职员面对从经理室里冒出的滚滚白烟大吃一惊。

职员们喊着“吱呀,着火了!”跑了出来。

经理室的中间堆着书籍和文件,黑木经理站在正在燃烧的弥漫的白烟中,一边兴高采烈地喊:“放火了!放火了!”一边把手放在上面烤着。

职员们看到黑木的如此狂态感到象是白日做梦一般。

8月下旬,理沙子离婚回到了姿家。

姿英策听别人说离婚的缘由,万没想到感染源会在他自己的女儿身上,他火了:“如果是因为别的缘由离婚的话还说得过去,但要是因为染上了梅毒那算什么理由!这不光是理沙子一个人的名誉问题,这是对我们姿家的侮辱。”

他要把这番话拿到法庭上争辩,可理沙子心里知道染源来自与名城健作的一起度过的那一晚上,她哭着央求父亲。

“爸爸,我求求你。算了吧。都是我不好,别再闹了。”

“你说什么?理沙子。爸爸是把你看作命根子、把你当作男孩子一样抚养大的。可他们说你是梅毒患者,害死了他们的长孙,还说什么病毒是你带去的,真是忍无可忍。这已经不是你理沙子一个人的事了,这件事严重伤害了姿家的名誉。”

姿英策对女儿的央求置之不理,以伤害罪对黑木正式提出了上诉。

法庭辩论的商磋完了后,姿英策从法律事务所回到家里,发现理沙子服下了大量扑尔马林已昏睡不醒。他惊呆了。他想尽了办法仍没有唤醒她。

昏昏沉沉睡了40个小时后,理沙子好象是去追赶自己的孩子一般静静地死了。

医生按着理沙子的脉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她的手腕轻轻地放回被褥中,然后看着姿的脸摇了摇头。

第二天姿英策部长就亮出了明和化学开出的已到期的40多亿元的全部支票。

8月25日早晨,明和化学公司担当经理重任的冈田常务董事脸色苍白地赶到总经理室,平时冷静温和的冈田一反常态地惊慌失措。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刚上班的黑木一边喝着尾村弘子泡的茶润喉咙,一边浏览着早报。

“总经理,了不得了,大和开的支票40亿元都出示了。刚才大东京银行通知说存款不足。”

“什么!?”

茶碗从黑木手中摔了下来,热水透过报纸洒在膝上。黑木没有顾及热水,他皱着眉头沉吟道,他早知道40亿元的支票已经到期,但根据同姿英策的商谈,巳决定换成延期付款的延期支票,现在这个商定被姿英策废弃了。

“这个狗东西!”

他想要站起来,但腿哆哆嗦嗦的。

“总经理,怎么办?40亿呀,有哪个地方能借给我们这些钱呢?”

“求求大东银行,请务必兑换期票。”

“不行,上次在总会塞入名城建设的赊卖款被大川揭露后,向银行界借款就没有希望了。”

黑木哼了一声,他象一只被穷追的耗子在寻找逃路,一边哼一边环视着周围。

尾村弘子看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就象在看一只实验动物,眼光冷冰冰的。

这天下午,明和化学出现了40亿元的拒付支票。

数月来艰苦努力勉强保持了面值的公司股票价,在下午的股市场上一下暴跌到25元。

这天晚上很晚了,黑木总经理去赤坂“饭店”的一室拜见了某个“大人物”。

“队长,今天的事情也搞得太过分了吧!”

他向这位大人物责难道,黑木称作队长的就是那位先生。

“呀,对不起。真没想到姿英策会干出那样绝情的事来。但是,黑木你也没有责任吗?这种重要的时刻没有必要退回姿的女儿。”

“对不起,我儿子那家伙乱来一气!唉,还是说说怎么处理善后吧。”

“这样办吧。不管怎么样。事情已弄大了,你最好还是从明和退一下,在大川派提出解聘请求前逃到名城建设那去吧。坐在明和总经理二交椅上等到上地方检察厅可不明智。先让后任尝点甜头。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着手。40亿的拒付我在一周之内一定想办法解决。因为这个时候还去愚蠢地调查大和、明和间的不正当融资可不是个好办法哟。”

“40亿在一周能有办法吗?”

“可不要小看我的能力。总而言之,我将尽力而为。就这样放任自流的话,你可要被股东以违反商法、会计法规的名义起诉的。不,还不光这些,甚至还要因特别渎职被逮捕呢。”

“别这么恐吓我。”

“这可不是吓唬你,而且对手还有大川,是个以一般方法对付不了的家伙。”

那个人稍停下话头,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黑木,又说道:“但是,大川只是咬住了大和与明和。从4月到7月开过股东大会的上场公司超过了一百家,其中对两家以上公司有严重虚假的决算的公司就有很多。为什么大川选来选去单单把矛头对准了大和与明和呢?你不觉得奇怪吗?”

“……”

“我感觉到了大川背后操纵他的是同一根线,那就是那些委任状哟。明和股东的委任者中美马姓,大和的名城姓各有三、四人。进一步调查的结果,这能发现大川的委任者都是美马、名城两家的附带人物。对明和、大和的美马、名城——黑木,你没有想起什么吗?”

“储罐爆炸与有毒奶粉事件……?”

黑木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这是复仇啊!明白了这个的话,这数年来,两家公司里发生的事件之谜就解开了。首先,我们回顾一下,大和这一方发生的事件。××年11月,松井学与小柳圭子二人从波久礼溪谷摔下而死。以前说是男方遇女方拒绝后的强迫情死。现在想一下,那是被杀的。再看看明和这一方。首先。你的次子同年7月在穗高遇难。还有3年前的11月里黑森拐带走两亿日元失踪了。也许现在那两亿日元已成为那帮家伙的军费,而黑森的尸体该在某处的山凹或是海底腐烂了吧。乍一看是些毫无关联的事件。但今天冷静地回顾一下,就可以明白原来是由一根纵线联系在一起的!被杀者、去向不明者,难道不都是这两个事件的关联者吗?”

经这个人物一提示,黑木感到近年来总是笼罩在自己身边的黑雾正慢慢显露出它的真象。

“那些家伙渐渐向我们逼近了。黑木,当心点。大川为什么把他们当朋友还不知道,但他好象不是为钱而动的。仅是这一点就够可怕的了。但是我们也能抓住隐藏的敌人。明白这个,击溃他们就没有什么困难了。我们也有组织,也有钱,我的确佩服他们以往的行动。可惜的是他们太早地暴露了自己。”

这个人嘲笑地说。他一笑,露出了齿槽脓肿般的桃色牙床。这使他本来就厚脸皮的表情显得更加厚颜无耻。

“他们是谁?”

“还不明白吗?你是不是因为总经理的交椅坐得太长太舒服了,怎么这么糊涂!其中一人就是你公司总务科的美马庆一郎。”

啊,黑木小声叫了一声。这么说来,好象就是每天早早送邮件来的那个总务科的苍白脸的青年了。

“不管多么大的公司的总经理。自己公司职员的姓名至少是应该记住的。这样的事我现在也不啰嗦了。另外一人是大和经理科的名城健作。这二人正是那次事故中死去的美马部长和名城经理的长男。他们考虑得很巧妙,两人进不同的公司,然后交换进行复仇。我们不知不觉之间就失去了松井、小柳、黑森。连你二次子也被杀了。而且当你发觉的时候,虚假决算已被彻底地暴露了。你眼看着就要失去总经理的交椅。我呢,本来应该是早一些发现的!畜牲,干得真好!但是这样的事到今天就该结束了,从明天起我就要让你们看看我对付复仇者的复仇。”

同一时刻,“都市中心饭店”的一个房间里,美马等四人围着大川而坐。

“明天,我们就以违反商法为名去起诉以黑木为首的明和经营者们。真有意思。这些人不仅粉饰决算,还出了拒付期票!总而言之,他们因为持有股票所以很强,但是他们还没有发觉。因为时间不足,我只收集到名城一族的委任状的一小部分。委任状全部收集以后,可以一举将名城推上董事的职位。”

大川环视了四张年轻的脸,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