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在公司里,水木和神川美佐子的关系迅速地变很亲近起来。

水木为了能见到美佐子,尽管公司里并没有特别需要他处理的事,他也要以已经适应了环境和工作为理由,每天上班。

对此,多津子并不怀疑和加以拦阻。

特训已经结束,多津子该教的已经教完。在麴町的公寓里,两人除了作爱外,无所事事。再说,他们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最危险时期。诚然,难以断言以后不遇不测,但显然比过去安全多了。因而,在这种情况下,多津子觉得他每天上班多少有助于他尽快变成财川一郎。

事实上,上班时,神川美佐子能教给他有关财川商事的各种知识。这一来,多津子是力所不能及的。

美佐子进财川商事工作不到一年,但对公司的人事关系和企业状态非常了解。她考虑问题全面周到,具有非一般妇人所有的正确的判断力。并且她又毫无一般被认为是有知识的妇女所特有的矜持和冷淡。

但神川美佐子又决不象多津子。多津子圆溜溜的眼睛里闪动着妖冶的光,而美佐子的眸子里有一种健康而明亮的神采。但因为这种神采使人觉得仿佛充满了一个谜似的,反而更富可挑逗男人的魅力。

美佐子对于水木所表现出来的欲望,持“未尝不可”的态度。当水木从她手里接过营业报告书之类的文件,若无其事地握住她的手时,她也并不抽回。有时,他用力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拉而遇到电话铃响了或有人敲门时,美佐子为了不使水木感到尴尬,只是轻轻地摆脱了他。

“神川君,你是怎么度过星期天的呀?”

最近,水木拐弯抹角地探问起她的私生活来了。

“没有什么事。整理房间,洗洗衣服,听听音乐,不知不觉地就度过了一天。”

“不和男朋友出去散步吗?”

“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我不相信象你这样的漂亮姑娘,会没有男朋友?”

“可是,我确实没有男朋友呀。”

“看你这么认真的样子,我倒觉得奇怪了。”

“怎么您还不相信我呀?”

“这个星期六,你如果和我在一起,我就相信你。”

水木又毅然地迈出了一步。

财川商事采取隔周五日上班制,这个星期六休息。

现在约会为期过早,但水木无法抑制美佐子的魅力对自己的诱惑。他本来打算约星期天,只是无法编造借口瞒过多津子的理由。如果是星期六,就可以对她说,去公司上班。

“这个星期六吗?”

美佐子稍露为难神色,面颊上泛起红云。

“对吧,还是因为有男朋友,不好脱身吧。”

“不,不是的。”

“那么,为什么不能去呢?再说,我也并非要吃掉你,只不过想约你到什么地方吃顿饭罢了。”

本来他想带她到什么地方去玩儿,看到对方犹豫的样子以后,后退了一步。不管如何,制造两个人在—起的机会,这是一切的先决条件呀。

“那好,我去。虽然不巧,这个星期六我家里有客人。”

“来客人,你就不能出去吗?”

“可是,董事先生,您已经知道却……”

美佐子以一种幽怨的目光望着水木,此刻,这种目光甚至比多津子还妖媚。

“不过,我真不知道你家客人是谁?”

水木因为真不知道客人是谁,对美佐子谜一般的问话,感到迷惑不解了。

“是一个月来一次的客人。董事先生,您真坏,让一个女人把这样的话都说出来。”

美佐子低下头,脸变得更红了。

水木不由地因惊讶而内心叫起苦来。这个姑娘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恐怕是“可怕的女人”吧。他觉得自己被美佐子的谜给套住了。

水木和神川美佐子订了约会时间以后,以别的适当借口查到了人事课职员的档案,知道她是去年四月到财川商事工作的。双亲健在,其父神川佐太郎在建筑行业工作。她好像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看来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是染指一个良家姑娘,并不像搞一个烟花场中的女人似的轻巧,对方是一个中流家庭的独生女,盲目对她下手,是很危险的。即使本人同意,她的家庭也不肯罢休,搞不好被提出交付赔偿金,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后果不堪设想。再说,事情一旦泄露,自己的“恶伙伴”多津子也不肯宽恕自己。

但是,现在的水木正打着如意算盘。

多津子只不过是他实现计划前的伙伴而已,他绝不想把她当作妻子,和她一起过一辈子。她是知道水木是替身的人,即便查出并收拾了杀死一郎的凶手,只要有多津子在,水木就永远也变不成财川一郎。她只要存在一天,他就不要想单据实现这个庞大计划的主动权。不,他甚至不得不为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多津子干掉而提心吊胆。

因此,必须赶在她动手之前干掉她,迟早应该收拾掉这个伙伴。和她在一起,虽然实现了目标,但无法共同享受幸福。他们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除掉多津子之后,需要有一个能使自己幸福美满的伙伴——真正的妻子。

水木把美佐子作为妻子的第一候选人。他预料美佐子能和自己一起共同生活下去。在家庭内,她一定能成为对丈夫温柔体贴,热心于育儿和家事的贤妻良母。在事业上,能在社交方面大放光彩,成为自己得力的辅佐者。

作为一个女人,多津子并不坏。她有魅力,但是,作为妻子,她是危险的。家庭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安息的场所,妻子如果让丈夫感到危险,那么,这是夫妇生活的致命要害,因而,取得财川家亿万家产以后,必须要有美佐子这样令人感到放心的女人作为自己的妻子,而美佐子终究要结婚,她一定会同意。水木浮想联翩,激动不已。

但是,在干掉多津子,和美佐子结婚之前,是一个危险的时期。在这期间,弄不好,引起财川家的骚乱,对自己极为不利。

因为还没有把美佐子搞到手,水木心往神驰,想入非非。

星期六,他们按约定的时间,在市中心东都饭店见面。

美佐子身着素净方格花纹西服,她耳朵上垂着珍珠的耳环,脖子上套着的也是珍珠串起来的项链,和服装相配,浑然一体,十分协调,搭配少量装饰品而产生极佳的效果,充分表现了她那高雅的情趣。

“真是珍珠般的女人啊。”

水木心里想道。

对装饰品的态度,虽然同样是女人,多津子却喜欢昂贵华丽品。她不愿花时间去构思和编配象小粒的珍珠这样的东西,而想用一粒如宝石这样的装饰品见“输赢”。

两个女人性格之差异,从服饰上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

水木之所以将约会地点选在市市心,是因为考虑万一被熟人撞见,也好借故掩饰。他们在饭店的最高层餐厅悠然地共餐。

最近,出于多津子的特训,水木也大胆地出入这样的公共场所了。

和美佐子约会的最大障碍无疑是多津子。她反对水木单独行动。让水木去公司上班,这是万不得已的事,但不让他随便上街,因为那样说不定会遇上一郎的旧相识。

在财川商事的公司内,甚至比别的公共场合更危险,因为曾经遇到过柴崎。在公司内如若遇到一郎的朋友。因为多津子不在身旁,水木一对一,就很难掩饰细节之差别。

另外,比起对方先向水木打招呼来,最令人担心的是对方注意了水木,而水木毫无反应,从而导致了对方的怀疑。

“到公司上班,非特殊情况,不得在公司内走来走去。否则说不定会遇到第二个柴崎呢,还有,在一段时间内,严禁和别的女人接触,你暂时就用我忍耐着吧,你应该感到满足了,本来,象你这样身分的人。是不能获得我这样的美味的,可以说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

多津子不忘挖苦水木一番。可是,她暗地里以柴崎为对象,玩了那种“游戏”。

不管如何,最近,由于平安无事,多津子稍稍放松了警惕。水木单独外出时,她不象从前那样说三道四了,她已经习惯了他每天去公司上班。今天,他出门时,多津子还睡意朦胧地躺在床上,只是说了句“星期六还上班啊”,就放心地让他出来了。

两个人慢吞吞地吃着,都感到很愉快。美佐子虽然拘谨,但不断提供新的话题,而不使谈话中断。

“我能当上常务董事先生的秘书,真感到高兴。”

饭后,吃着水果时,美佐子说。语调中充满了感情。

水木问为什么,她回答道:“我以前就喜欢常务董事先生了。”

“以前,可是我刚到财川商事啊?”

“今年春天,在公司职员和家属参加的招待会上,刚从美国回来的常务董事先生也带着太太出席了,当时,我非常羡慕太太。”

美佐子含情恬脉脉的地望着水木,大概喝了葡萄酒以后,她胆子大起来了。

“是吗?”

水木装作好象记不起很久以前的事似的。

财川商事每年四月份要为职员和他们的家属举行一次联谊兼慰劳的招待会。今年,在都内饭店的庭园举行了游园会,这些,水木已经听多津子说了。可是他没有听说见到美佐子。

“我当时身体不舒服,在亭子里休息。您刚好从那里经过,不是还很和蔼地问我‘怎么啦’吗?”

水木本想回答:“是,是,记起来了。”以搪塞她,可是,他把话吞下去了。虽然他认为美佐子不至于说假话,但过于相信她,是危险的。如果她用这些话来套自己,自己倘若不小心,一下子就露出马脚来了。

“有那样的事吗?”

“太过分了,反正常务董事先生全不把我放在心上!”

美佐子噘着嘴道。这种含嗔娇态,令水木心醉,真想一下子搂抱住她。

“对不起,当时我还不认识你。”

“可是,我说头疼,您说,刚好有好药,就给了我。我吃了那镇疼药,果然很见效,头不疼了。难道这您也记不起来了吗?”

美佐子凝望着水木,这是一双清澈、迷人的眼睛。

“对不起,实在记不起来,因为当时见了许多人。”

水木说完,心中暗暗叫苦。

倘若当时,一郎没有出席那个游园会,这一句话,不就自供自己是个替身吗,不过多津子在特训中好象说过,他们出席了那个会,再说此时美佐子表情没有变化。

即使这一句话说错了,也可以以记错了游园会为借口加以掩饰。从美佐子的表情看,她不象是在耍诡计用话套水木。

“反正,我大概被人群吞进去了。”

她不追究了。不过,好象为自己没被一郎(水木)记住而感到遗憾。水木看出,美佐子早就对他怀有爱慕之心。

走出饭店,两个人长吁一声,松了一口气。

“我吓了一跳。真设想到,突然遇到专务先生。”

美佐子显出心有余悸的样子。她那么长时间跟着水木,说明她已经克服了羞怯心里,狠下了决心。

在水木巧妙的劝诱下,她提心吊胆地正要作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尝试时,被谷口敏胜的背影阻拦住了。

决心越是重大和令她羞惭,她所受的恐惧也就越大。

“真的是谷口吗?”

“很象。如果是他,他大概是来干什么吧?”

“是啊,他大概看到我们了吧?”

这是水木最大的担心。如果,他和美佐子在帐房登记房间时,被谷口看见了,那水木就没有托词可分辩了。

“看来不用担心,如果他见到我们,一定会打招呼的。”

美佐子的“担心”两字,有特殊的含义。这说明她有一种和水木同干不雅之事的犯罪意识。在水木的引诱下,即将迈进性的未开拓领域时,她有一种不安、犹豫和恐惧的心情。这些构成了她的犯罪意识。

“他没有同伴吧?”

“好象就一个人。”

“即使是他也无妨,我只不过想不让人家知道我们的约会罢了。”

水木自我安慰。而心里却在埋怨自己使用市中心的饭店是一个失算。和美佐子手携手,走进饭店的房间,若被人撞见,是极为糟糕的事。

可是第一次约会美佐子,总不能把她带到偏僻的专为情侣使用的旅馆。之所以带她到这里,是因为这个饭店是一流饭店。

“太可惜了,仅一步之差,失掉了到手的美食。要是没遇见谷口这畜牲……”

水木心里懊悔不已,暗自骂道。他用眼睛斜瞥着差一点儿搞到手的美佐子。

可是,因为受挫折,他没有勇气再找别的饭店了。再说,美佐子也不会同意。

水木决定等待时机,选择更为安全的场所,悄悄地尽情地品尝这个“尤物”。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深雪街,这里商店鳞次栉比,货物琳琅满目。水木想,应该给美佐子买件什么东西。

“哎呀,下起雨来了。”

美佐子叫了一声,抬头望着天空。刚才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变得乌黑,落下大粒的雨滴,雨越来越密,最后倾盆地倒下来。

星期六午后出来逛银座的人,叫苦不迭,拔腿四处躲避。

“不好了,怎么办?”

美佐子发出无可奈何的叫声。他们跑进一个高级服饰店避雨。

“正好可以在这里买把伞。”

“可是这个店里的东西非常责。”

美佐子不愿因一时需要让水木破费。

“可是,伞是女性的重要装饰品呀。没有这个机会,我们也不会特地跑到这儿来买把伞,还是买把高级的吧。来,你挑一把喜欢的。”

“可是……”

“不必客气了。除了伞以外,如果还有别的喜欢的东西,也请开尊口。”

美佐子婉言谢绝,但水木执意要买,结果选中了一把有玫瑰花样的天监色晴雨天两用伞。

虽然还有价格更为昂贵的进口伞,但美佐子很喜欢这种。

她说这已经很满足了,可是水木又硬给她买了一枚土耳其宝石的胸针和一件名设计师设计的连衣裙。

这三件东西,都很合乎她的趣味,其中看来她最喜欢两用伞。

当他们买完东西走出店门时,雨已经变小了。

“你怎么总不打开伞呢?”

看到美佐子被小雨淋着,不打开伞,水木感到奇怪地问。

“对不起,这样的伞被雨淋湿了,怪可惜的。”

“可是,这样买雨伞的意义就失去了。”

“下雨大,可以使用便宜的雨伞。这样小的雨,可以不用伞。”

“对你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水木苦笑道。被雨淋着倒不要紧,不能和她同撑一把伞,他感到遗憾,可是一想她对自己赠送的礼品如此珍惜,心里又感到满意。

“瞧,那美丽的彩虹。”

美佐子抬头望着天空说。一道巨大的拱形的彩虹,横架在楼和楼之间的天空上,颜色越来越鲜艳,令过路的行人赞叹不已。

夏日无常的阵雨却能和太阳相协作,制造起这座五彩缤纷的桥梁。这座彩桥在人工造出的华丽的银座衬托下,宛如一个巨大的广告媒体。

不知什么时候,美佐子打开了伞。

因为这时雨已经停止了。水木象入了迷似的,望着在银座的彩虹下旋转着印着玫瑰花的花伞的美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