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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接班人土器屋贞彦被害后,土器屋产业公司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这就是土器屋产业公司被信和商事公司吞并了。这一消息是突然间发表的。
土器屋产业素有“钢铁界新星”之称。它到处利用和政界拉上的不寻常的关系,在极短时间里就迅猛发展成为第一流的经营钢铁的商业公司。但旧财阀大公司陆续复活之后,随着大公司的复兴和力量日益扩大,土器屋产业公司便不能再独往独来了。
为了挽回颓势,即将接任总经理的土器屋贞彦,积极地展开了打进国防厅和通过名取龙太郞的牵针引线,同信和钢铁公司挂钩。这是为了使公司继续存在下去的权宜之计。眼看这个活动就要奏效的时候,他突然被害。
把实权交给了儿子的土器屋正胜,好象因此而完全失去了继续经营的信心。
这时,信和钢铁公司好象乘人之危,前来劝说土器屋产业公司同信和商事公司合并。这一举动表面看来是好意劝说,其实却是一种强迫,给了土器屋以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
在钢铁业界常常是经销钢铁的专业公司在经营过程中被大综合商业公司吃掉。具有雄厚资本的综合商业公司,一旦在钢铁公司和其指定批发商之间插进一脚,那个专门经销钢铁的专业公司往往就要逐步被挤垮或被吞并。
经销专门商品的公司被有关商品制造公司拒之门外,是无法生存的。土器屋产业公司是钢铁制造界极右翼指定的批发商。不久前私营企业当中刮起了合并集中的风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土器屋产业,眼看就要遭到灭顶之灾,这时,信和钢铁公司就曾劝告土器屋产业公司和自己同系统的信和商事公司合并。这可以说是致命一击。这个劝告实质上就是“你若不听劝告,就取消你一切商业权利”的露骨的恫吓。
信和钢铁公司在同行之中的影响力非常大。土器屋产业公司虽然还没同它有直接商业关系,但有业务来往,如果那些公司采取不理睬政策,土器屋产业公司是无法生存的。土器屋正胜最近体力显著衰弱,正在这时儿子又突然被害,因此,他在双重打击下,完全失去了经营的热情。所以在信和钢铁公司恫吓面前一下子就屈服了。土器屋贞彦死前对信和钢铁公司所作的工作反而成了信和商事采取合并行动的诱因。有信贷关系的银行也赞成这一合并,而且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日本的商业公司的资本所占的比率很小,常常靠借款来经营。银行根据公司的销售额予以贷款,支持公司营业。公司也就依靠这种力量扩大营业范围。因此说,和银行联系越密切的公司,财力也越大,经营的面也就越广。
从银行来看,商业公司跟自己犹如共同体,因为在那里集中投放了自己的资金,自然会有生死与共的感觉。和土器屋产业有贷款关系的银行,对它早就不抱什么指望了,所以信和商事一提起合并的问题,立刻就表示同意。
再从土器屋正胜来说,即便他还有以前那样干劲儿,若用自己那点有限的资本去同大财团的垄断资本竞争,那也无异于在鲸鱼嘴前争食,注定连自己都要被呑掉的。这颗钢铁界的新星,倾刻间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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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取先生,没想到进行得这么快呀!”本田义和轻轻地摇着手中的白兰地酒杯说。他最近有点糖尿反应,人家都说喝洋酒好,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喝白兰地。
“是的,时机也好。”名取龙太郞喷口雪茄烟说。
“您说时机?”本田瞪大了牛眼注视着名取。
“我说的是土器屋恰好死得其时啊!”名取毫不在意地说。
“不过,土器屋不是您的女婿吗?”
“是啊,女儿是很可怜的。不过,她还年轻,要找什么对象还可以找到什么对象的。若土器屋贞彦还活着,事情可就不会这样顺当解决的吧!”
“嗯,那倒是啊……”
本田略现惊讶。提起他那心肠的冷酷并不亚于任何人,可是连他听到名取对自己女婿的死满不在乎地说是死得其时,都不由得有点冒汗。
“土器屋贞彦死得固然可怜,不过,对他来说也许死得正是时候。他活着,无论如何拼命挣扎,也免不了被信和商事合并过去,被吞掉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您讲土器屋想要接近信和钢铁公司的时候,就连我都感到吃惊哟!”
“是啊,作为替我向雨村说情的酬谢,要求我那样做的时候,我简直是瞠目结舌了。信和钢铁公司已经有了指定的财力雄厚的信和商事作经销。他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想见缝就钻,讲出那样的话,足见他也够厚脸皮的了。”
“您比他来得更快,从他要求跟信和钢铁挂钩一下就想到了吸收合并,真了不起哟!这还得说名取先生的手腕高明啊!”
“过奖,过奖,对土器屋产业公司来说,与其总在为追逐已经失去的美梦而挣扎,莫如钻进信和这棵大树底下更好一些。可是,土器屋贞彦象他父亲一样,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不论怎样劝说,他也不会点头的。土器屋产业虽然失去了实力,可还是个不大好对付的对手啊。正在暗中琢磨怎么合并的时候,贞彦就被害了。这对我来说,不能不说是天赐良机。”
“不过,这话若被警察听到,说不定怀疑我们是杀人凶犯呢,哈哈!”
“说得是,我也得谨言慎行,要对女婿不测之死表示深切哀悼啊,这样会平安无事哟!嘿嘿!”
两个人笑脸相对。他们那副笑脸跟电视演员给观众看的那副受过特殊训练的皮笑肉不笑的笑脸一样,从表情上看确实满脸堆笑,可是从那阴冷的目光里却使人感到是笑里藏刀。
名取龙太郞和本田义和在信和商事公司和土器屋产业公司合并签字完了的夜里,秘密地在赤坂一家酒馆相会。他们俩才是两个公司合并的幕后主角。
名取为了把原子能电站修建在自己选区的新澙,委托土器屋去说服雨村。土器屋答应了名取的要求,作为酬谢,土器屋要求名取同信和钢铁公司斡旋,把土器屋产业公司列入信和钢铁公司的指定经销商。
名取表面答应了土器屋去给他说情。其实是一面操纵他,一面在同信和集团的秘密情报机关和平政经新闻社社长本田义和狼狈为奸,暗中进行着吞掉土器屋的活动。
修建原子能电站,会得到很大的利益,土器屋产业公司也不含糊,也想借机捞些油水。它虽然实力有所削弱,但作为名震一时的钢铁界新星总还是有活动能力的。
但是,随着产业结构的重工业化和化学工业化,大商业公司正重新改组,如果听之任之,土器屋产业总有一天要成为某个大资本吞噬的猎物。名取想,与其被别人吞掉,莫如自己先把它吞掉。弱肉强食,谁吃到它谁就能增强体力,在生存竞争之中就会更强而有力。
土器屋贞彦象是自己跳进老虎嘴里的牺牲品。即使睡着的猛兽也会被走近的猎物吵醒而重新产生食欲的。
土器屋蒙在鼓里,不知道被自己的岳父和信和商事公司暗算着。他为了使土器屋产业公司能和信和挂上钩,好象相当热心地为名取作了雨村的工作,但在其成果还不清楚的时候,雨村乘坐的飞机坠毁,下落不明,如今恐怕已不在人世。
从结果来说,名取请求土器屋干的事,等于如愿以偿了。这并不是土器屋积极活动的结果,而是偶发事件起了作用。
不过,雨村失踪之后,土器屋曾对名取龙太郎说过,雨村早已答应不反对在新潟建电站。土器屋并且强请名取践约,说服信和钢铁公司,把土器屋产业公司列入该公司的指定经销商之中。
雨村是否真被土器屋说服,没有佐证,但从现在的结果来说,等于他说服了雨村。
假如土器屋那时知道了名取不但没给他办事,反而在背地里拆他的台,策划吞掉土器屋产业公司勾当的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使目中无人的名取恐怕也要惧怕他三分。土器屋虽是他的女婿,可他觉得还有不摸底的地方。土器屋同冬子结婚就不只是从纯真的爱情出发的,他想通过名取龙太郎同政界搭上关系,肯定暗含着这种目的。而名取龙太郎迫使女儿嫁给土器屋也有他的如意算盘,他企图通过土器屋产业公司来确保自己政治活动经费的来源。所以,可以说他们是一丘之貉,彼此彼此。
土器屋贞彦虽是即将继任的第二代土器屋产业公司的年轻的总经理,但他并不是个只顾吃喝玩乐的不谙世故的阔少爷。他顽强地支撑了眼看就要倒塌的土器屋产业公司的屋架。如果他还活着,他大概不会无条件投降的。可能是由于他拼命地进行绝望的抵抗才招致了不幸。
土器屋被害的噩耗传来,名取龙太郎与其说是为女儿而悲伤,莫如说是暗暗为自己而庆幸。当时他想到吞并土器屋公司的障碍已经清除,不禁笑逐颜开。事隔不久,信和商事公司张开它那贪婪的大嘴,一口就将土器屋产业吞掉了。
今天夜里,两个幕后主角为了庆贺交易成功,特意偷偷地来到这里举杯相祝。他们一边悠然自得地频频举杯,一边各自品尝着猎物的美味并衡量着它的重量。
名取龙太郎用这只猎物作为见面礼,与信和财团彻底挂上了钩。能得到日本四大财阀之一的信和作为后盾,名取派今后会成为一股左右政界的力量。
名取对自己在政界中的领导实力和资历很自负。他认为迄今为止,他之所以一直采取同党内主流派进行所谓“合作”而实际上是寄人篱下的立场,主要是由于没有足够的政治活动经费而不得不这样做。
名取想:“这回该我出马啦!”他现在的心情跟德州家康当时静待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寿终正寝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本田义和十分佩服名取作为政治家的能力。他从这次暗中进行的吞并活动中,充分看到了这个“幕后军师”的干练手腕。
本田心里明白,名取龙太郎正在暗暗窥视着下一代政治领导人的第一把交掎和首相的宝痤。他认为名取也具备那种实力。即使从今开始向他输送资金培植他,他掌握大权以后也会一下本利还清并能带来更大的好处。现在成功地把原子能电站引到新潟来修建,就多赖名取的活动。目前信和集团的当务之急是建立、发展原子能部门和修建核燃料工厂,今后在这些方面名取都会大显身手的。
名取在计算着现在所捞到的好处,而本田则在掂量着名取将来会给他带来多大益处。
“可是……”他们各自打了一会自己的算盘之后几乎同时又开了腔。
“哎,您说,您说。”
“不,先生请,先生请。”
两人互相谦让一番之后,名取说:“究竟土器屋是被谁杀害的呢?”
“哦,这个嘛——”本田歪着头说,“先生您,还没有猜到个大概吗?嘿嘿。”他冷笑着,目光直盯着名取。
“我是心中无数啊,本田先生您……”名取把投过来的球又拋了回去。
“我也一点不知道。究竟是谁,出于什么动机,怎样杀害的呢?对,还听说凶手象一股烟似的从现场消失了。真见鬼啦!”
“我想那还是什么地方有漏洞。就是我也希望把杀害女婿的罪犯早点逮捕归案。”
“您不是说天赐良机吗?”
“那是从工作上来说的,但是就个人感情来讲,还是憎恨凶手的啊!”
“哎,真不该说这句有嘴无心的话,请原谅!”
本田虽然是在道歉,可他在名取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有憎恨凶手的表露。名取的目光仿佛使人觉得他正把成为寡妇的女儿,重新当作他的政治策略的工具,并为她物色着新的买主。
这时传来了鸾声燕语般的娇滴滴的声音,随之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陪酒艺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