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间隙的时候,俄国人登上了泰坦尼克号。这时,斯潘塞和他的几个管理水泵的助手呆在最底层的引擎和锅炉房里,他们措手不及,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由此可见,普雷夫洛夫为了制定周详的计划和执行方案是煞费苦心。

上面发生的战斗——大屠杀也许更接近于事实——几乎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占登船人数一半的五个俄国海军陆战队员,都把水兵帽拉得低低的,再用口罩捂着嘴,几乎把整个脸儿掩盖起来。他们一跨进健身房,使用自动手枪瞄准每个人,后者甚至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一个作出反应的是伍德森。他从无线电报机旁跃身而起,睁大眼睛,眼神里显出他已认出某个人的样子。在他平日呆板冷漠的脸上骤然现出怒不可遏的表情。“你这个杂种!”他冲口骂着,便向就近的一个入侵者扑去。

但是这个人手里的一把刀发生了作用,他熟练地刺进伍德森的胸部,几乎把这位摄影师的心脏劈成两半。伍德森抓住那个杀人凶手,随即缓慢地倒下去,眼睛里始而显露出惊恐,接着是惶惑、剧痛,最后是茫茫然的死亡。

达纳坐在吊床上连声尖叫。其他打捞队员终于受到叫声的激励,也投入了战斗。德拉默一拳打在伍德森的凶手的脸上,那个人用枪管打他的脸。斯特吉斯朝着他的对手猛扑过去,可是动作迟了一点。正当他压住对手的一刹那间,枪托打中了他的太阳穴上方,于是两人都倒在甲板上滚成一团。但袭击者很快站了起来,而斯特吉斯却象死了似的躺在那儿。

乔迪诺正用板子朝另一个俄国人的脑袋砸下去,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穿了他向上举起的手,扳子哐当一声落到甲板的另一边。

所有行动似乎被这一声枪响给镇住了。桑德克、冈恩、军士长巴斯科姆和他的手下人都在斗殴中间住了手。他们突然意识到,在受过严格训练的荷枪实弹的凶手面前,赤手空拳保卫这条船是毫无希望的。

正在这时,一个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锐利的灰色眼睛把整个场面的每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安德烈·普雷夫洛夫只花了三秒钟,他至多只要三抄钟,就能对任何特定场面作出判断。他盯着仍在尖叫的达纳,文雅地微微一笑。 “你不要尖声喊叫,亲爱的女士。”他用流利地道的英语说,“我以为女人由于过分惊恐而使声带受到损害是完全不必要的。”

她圆睁着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嘴紧闭着,在帆布床上缩成一团,凝视着奥马尔·伍德森身下越积越多的一摊血,不由自主地直发抖。

“好了,这就好多了。”普雷夫洛夫随着她的目光看看伍德森,再看看坐在甲板上吐出一颗牙齿的德拉默,然后看看乔迪诺,后者用一只手握着那只流血的手,也看着他。

“你们的反抗是愚蠢的。”苦雷夫洛夫说,“一个死,三个伤,毫无用处。”

“你是谁?”桑德克问,“你凭什么登上这只船,还杀害我的水手?”

“哎呀!真遗憾,我们不得不在这样遥远的、令人不快的境况中相识。”普雷夫洛夫抱歉地说,“你当然就是海军上将詹姆斯·桑德克啰,是不是?”

“你回答我的问题。”桑德克愤怒地吐了口唾沫。

“我的名字嘛,这无关紧要。”普雷夫洛夫答道,“对你另一个问题的答复是不言自明的。我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名义接管这条船。”

“我的政府决不会袖手不管,让你们得逞的,”

“不对。”普雷夫洛夫咕浓着说,“你的政府一定会袖手不管。”

“你低估了我们。”

普雷夫洛大摄摇头:“不是我低估了,海军上将。我充分了解你的同胞能干些什么。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因为我们合法登上一艘弃船而发动一场战争。”

“合法登上?”桑德克重复一遍,“打捞民法对弃权的定义是:该船船员将它弃于海中,而且无意重返和找回该船。现在这艘船上依然有水手,那末你们的出现,先生,就构成了在公海上公然行劫的海盗行径。”

“你用不着对我解释海洋法。”普雷夫洛夫抗议地举起一只手,“在目前,当然你是对的。”

这句话的含义是清楚的。“你总不敢在飓风袭击中让我们到海上去漂泊。”

“不致于这样庸俗,海军上将。何况我很明白,泰坦尼克号正在不断地进水,我还用得着你的打捞工程师斯潘塞,我想是叫这个名字吧,还要他手下的水手用水泵抽水,直到风暴停止。这以后,将给你和你的人员一个救生筏。你们一离开,就保证我们有打捞的权利。”

“你是不会让我们活着当证人的。”桑德克说,“你的政府决不允许这么办。你和我都明白这一点。”

普雷夫洛夫平静地、不动声色地瞧着他。然后他随便地、几乎是冷酷地转过身,离开了桑德克。他用俄语对一个海军陆战队员说话。那人点了点头,一脚把无线电发报机踢翻,用枪托把它砸烂,变成了金属碎片、玻璃碎片和断电线。

“你们的发报室已经再没有什么用处了。”普雷夫洛夫在健身房走来走去。“我已经在D甲板的大餐厅里装好了我的通讯设备。假如你和其他几位愿意随我过来,在天气转晴之前,我可以让你们舒舒服服地呆着。”

“还有一个问题。”桑德克一动不动地说,“你必须给我回答。”

“当然,海军上将,当然。”

“德克·皮特在哪儿?”

“我很遗憾地通知你。”普雷夫洛夫带着讥讽的同情口吻说,“直升飞机从船上滑到大海里去的时候,皮特先生正好在那里面。当时他一定很快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