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总书记格奥尔吉·安东诺夫以庄重而准确的动作点着烟斗,环视一下长长的红木会议桌周围坐着的人们。

他的右边坐着苏联海军情报局局长鲍里斯·斯罗尤克海军上将和他的助手普雷夫洛夫上校。对面是克格勃国外特工处处长弗拉其米尔·波列伏依和苏联元帅、苏联保卫局总局长华西利·吉列维奇。

安东诺夫开门见山地说:“现在看来美国人决心要捞起泰坦尼克号了。”他看了一会儿摊在面前的文件才接着说下去:“看样子这工程非同小可。两艘供应船,三艘交通船,四艘深海潜艇。”他抬头看着斯罗尤克海军上将和普雷夫洛夫:“你们往那个区域派了观察船了吗?”

普雷夫洛夫点点头:“海洋研究船米哈依尔·库尔柯夫号在伊万·巴罗特金船长指挥下正在打捞区外围巡航。”

“我认识巴罗特金本人,”斯罗尤克补充一句,“是个优秀海员。”

“如果美国人花费几亿美元,要打捞那么一堆七十六年前的废铁,”安东诺夫说道,“其中定有合乎逻辑的原因。”

“有原因,”斯罗尤克海军上将严肃地说,“这个原因直接威胁我国防安全。”他问普雷夫洛夫点点头,后者把写着“西西里计别”字样的红色文件夹递给安东诺夫和桌子对面的那些人:“这就是我请求召开这个会议的原因。我的手下人发现美国人新的秘密防务系统的大概计划。我想你们阅读时如果不觉得可怕,也会感到震惊。”

安东诺夫和其他人打开文件夹看起来。苏联总书记大约看了五分钟,偶然朝斯罗尤克那边瞅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大,开始是职业性的兴趣,然后简直是迷惑,惊讶,最后因了解情况而变得目瞪口呆。

“真是难以相信,斯罗尤克海军上将,绝对难以相信。”

“这样的防务系统是可能的吗?”吉列维奇元帅问道。

“我对我国最受尊敬的五位科学家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他们一致同意,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能得到足够强大的能源,这样的防务系统是行得通的。”

“你认为这种能源就藏在泰坦尼克号的货舱里吗?”古列维奇问他。

“这一点我们是肯定的,元帅同志。我在报告里提到过了,完成西西里计划所需要的那种重要的元素叫做钅拜,人们对它还很不了解。现在我们查明了,美国人在七十六年前从俄国领土上偷走了举世独有的钅拜矿石。对我们来说十分幸运的是,他们运气不好,偏偏装在一只注定要倒霉的船上。”

安东诺夫完全难以理解地摇摇头:“如果你报告中的话是真的,那么美国人就有能力毫不费劲地击落我们的洲际导弹,好象牧羊人掐死苍蝇一样。”

斯罗尤克严肃地点点头:“恐怕实际情况正是这样可怕。”

安东诺夫锐利地注视着普雷夫洛夫的眼睛:“你认为他们干得成吗,普雷夫洛夫上校?”

“打捞泰坦尼克号?”

安东诺夫点头。

普雷夫洛夫也看着他:“如果回想起美国中央情报局一九七四年在夏威夷附近一万七千英尺深水中成功地捞起一艘苏联核潜艇的话——我相信中央情报局称它为詹尼弗计划——那么美国人在技术上能够把泰坦尼克号弄到纽约港这一点是无可怀疑的。是的,安东诺夫同志,我坚决相信他们干得成。”

“我不同意你的意见。”波列伏依说,“泰坦尼克号这样的巨型轮船远非潜艇可比。”

“我不得不站在普雷夫洛夫上校一边。”斯罗尤克争辩道,“美国人有一种讨厌的习惯,一动手就非干到底不可。”

“那么这个西西里计划又怎么样呢?”波列伏依坚持地说,“有关这个计划,克格勃除了知道代号之外,没有收到任何详细资料。我们怎么知道美国人不是假造一个计划,以便在限制战略核武器系统会谈中虚声恫吓一下呢?”

安东诺夫用指关节敲敲桌面:“美国人不会虚声恫吓。赫鲁晓夫同志在二十五年前的古巴导弹危机中发现了这一点。我们不能忽视任何可能比哪怕多久以后的事也不能忽视,也就是说他们从泰坦尼克号的船舱中把钅拜弄到手以后,就马上可以实施这种防务系统。”他停顿一下,吸一口烟:“我建议考虑下一步行动方针。”

“很明显,我们必须使钅拜永远到不了美国。”吉列维奇元帅道。

波列伏依用指头敲着西西里计划的卷宗。“破坏。我们必须破坏打捞活动,没有别的办法。”

“决不能发生什么事情在国际间引起反响。”安东诺夫坚定地说,“不能用公开的军事行动进行干涉。我不打算在另一个农业歉收年中使苏美关系受到危害,明白吗?”

“除非渗透进打捞区域,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吉列维奇坚持道。

波列伏依照着桌子瞪着斯罗尤克:“美国人采取了什么措施来保护这次行动?”

“核动力导弹巡洋舰朱努号在打捞舶只视界内日夜巡逻。”

“我可以发言吗?”普雷夫洛夫几乎谦卑地问道。他没有等待别人回答:“经过适当的考虑,同志们,渗透工作已经开始了。”

安东诺夫抬起头来:“请你解释—下,上校。”

普雷夫洛夫斜眼看着他的上司。斯罗尤克海军上将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国家水下和海洋局打捞队的成员中有我们的两个秘密工作人员。”普雷夫洛夫解释道,“这两个人特别能干。他们给我们送重要的美国海洋资料已有两年了。”

“好,好。你的人干得不错,斯罗尤克,”安东诺夫说道。但是他的口气是冷淡的。他又一次注视着普雷夫洛夫:“那么我们可以认为,上枝,你已经制订好一项计划了吧?”

“是的,同志。”

普雷夫洛夫回到办公室时,马加宁正随随便便地坐在上校的桌子后面。他的神态有点变了。他似乎再也不是几小时前普雷夫洛夫离开时的那个奉承巴结的一般助手了。他身上流露出一种更有把握、更为自信的神气。这神气似乎就在他的眼睛里。那双缺乏自信的眼睛现在显示出一个目的明确的人的自信神态。

“会议开得怎么样,上校?”马加宁问道,也没有站起来。

“我可以满有把握地告诉你,你叫我海军上将的日子快到了。”

“我必须承认,”马加宁冷冷地说,“只有你的自负超过了你的丰富的想象。”

普雷夫洛夫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他的脸因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而变得苍白,当他开口说话时,不需要什么锐敏的听觉或者想象力,就听得出他的语声是激动的:“你敢侮辱我?”

“有什么不敢!你一定让安东诺夫同志相信,是由于你的天才才知道西西里计划的目的和泰坦尼克号打捞行动,可是实际上搞来这份情报的却是我的情报关系。你也很可能给他们讲了你从美国人手中抢回钅拜的奇妙计刘。这也是从我这儿偷去的。一句话,普雷夫洛夫,你不过是个笨贼。”

“够了!”普雷夫洛夫用指头指着马加宁,声调冷冰冰地说道。他突然挺直身体,再一次完全控制了自己,目不转睛、文质彬彬,一副真正的职业情报人员的神气:“这样犯上作乱,有你吃苦头的时候,马加宁。”他愉快地说:“不出这个月,我就要把你用火烧死一千遍。”

马加宁一言不发。他只是冷若冰霜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