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罗伯特来到五角大楼的第17区海军情报局报到,开始他第一天的工作。
惠特克上将热情地说。“欢迎你回家来,罗伯特。显然,你把约翰逊上校迷住了。”
罗伯特笑道:“他自己就很吸引人。”
上将呷了口咖啡问:“准备工作了吗?”
“等不及了。”
“很好,罗得西亚我们有个任务……”
※※※
海军情报局的工作比罗伯特预期的更加激动人心,每项任务都不相同,而分配给罗伯特的任务又都是“最机密”级的。他曾把一位持不同政见者带到美国,此人揭露了诺列加在巴拿马走私毒品的内幕。他还查出了美国驻马尼拉领事馆的为马科斯效力的内奸,并帮助在摩洛哥建立了一个监听站。他被派往南美和东印度群岛执行过任务。唯一令他困扰不安的是要忍受与苏珊长时间的分离的痛苦。他不愿离开她,想她想得要命。他还有工作带来的安慰,而苏珊什么也没有。罗伯特的任务越来越多,在家度过的时间越来越少,于是,他与苏珊之间的问题变得愈来愈严重了。
只要罗伯特一到家,他和苏珊就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一起,狂热地做爱。但见面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苏珊甚至觉得,罗伯特刚回到家,就接着要外出去完成另一个任务了。
更糟糕的是,罗伯特在苏珊面前只能缄口不谈自己的工作。苏珊对他去了哪儿,干了些什么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参与的任何事情都是危险的。想到万一有朝一日他一去不再复返时,苏珊就吓得胆战心惊。她什么问题也不敢问,感到自己是个陌路人,完全被置予他重要的生活内容之外,或者说是他俩的生活之外,我不能就这样下去,她暗下决心道。
罗伯特结束了中美洲的一次为期4周的任务回来后,苏珊说:“罗伯特,我认为我们最好谈一谈。”
“有什么问题吗?”罗伯特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很清楚问题的所在。
“我很害怕。我们俩越来越疏远了,我不想失去我们俩,那是我无法忍受的。”
“苏珊……”
“等我说完。在过去的4个月中,你知道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时间吗?不到两个星期。你每次回来,我都觉得你好像是个客人,而不是我的丈夫。”
他把苏珊搂在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我有多爱你,你是知道的。”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别让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求你!”
“我不会的,”他保证说,“让我去跟惠特克上将谈谈。”
“什么时候去?”
“马上。”
※※※
“上将现在就见你,中校。”
“谢谢!”
惠特克上将正坐在办公桌后签署文件。罗伯特进来时,他抬头笑了笑,“欢迎你回来,罗伯特,祝贺你,萨尔瓦多这一趟干得真漂亮。”
“谢谢,先生。”
“坐下,要不要来点咖啡?”
“不了,谢谢,上将。”
“你想跟我谈谈,是吗?秘书跟我说你有急事。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这个口真难开。“呃,先生,这是个私事,我结婚不到两年,而且……”
“你可真是挑对了人,罗伯特。苏珊是个很好的女人。”
“是的,我同意你的说法。问题是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对此,她很不高兴,”他急急忙忙说下去,“她有充足的理由不高兴。这样的处境是不够正常。”
惠特克上将往椅背上一靠,若有所思地说:“当然,你在做的一切都不是正常情况下的事情。有时候不得不做出点牺牲。”
“我知道,”罗伯特固执地说,“但我并不打算牺牲我的婚姻,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上将沉思地注视着他。“我明白了,那你要求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找一些不需要离家很长时间的任务给我干。我们局很大,肯定有许多事情可以让我在靠近家的地方干。”
“靠近家?”
“是的。”
上将的话说得很慢。“你确实也配有这样的待遇。我没有任何理由不作这样的安排。”
罗伯特松了口气,笑着说:“上将,你太好了,我惑激不尽。”
“嗯,我想我们肯定能安排好的,替我告诉苏珊,问题解决了。”
罗伯特喜笑颜开地站起身。“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惠特克上将挥手作别。“你是个很有价值的人手,我不敢让你有什么变故。现在,回家见你的新娘去吧。”
※※※
罗伯特把消息告诉苏珊的时候,苏珊异常激动,她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他。“噢,亲爱的,太好了!”
“我准备向他请几个星期的假,这样,我们就能到什么地方旅游一趟,来个第二次蜜月。”
“我已经忘记蜜月是什么样子了,”苏珊喃喃地说,“让我看看吧。”
罗伯特照办了。
※※※
惠特克上将第二天上午派人把罗伯特叫去,对他说:“我正想告诉你,我正在按我们昨天谈的作一些安排。”
“谢谢,上将,”现在该是提出请假的时候了,“先生……”
惠特克上将说:“发生了一件事,罗伯特!”上将开始踱步,言语中带着深深的忧虑,“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人打入了中央情报局。最高机密好像在持续不断地往外泄漏。他们所掌握的唯一情况是这个间谍的代号为‘狐狸’。他目前正在阿根廷。他们需要一个局外的人来处理此事。中央情报局的副局长指名要你去。他们希望你能找到他,并把他带回来。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去不去由你自己决定,你想不想接这个任务?”
罗伯特犹豫了一下。“恐怕我只好放弃了,先生。”
“我尊重你的决定,罗伯特。你一直在东奔西跑,从没拒绝过任何任务,我知道这给你的婚姻带来了麻烦。”
“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只是……”
“你不用说了,罗伯特,我对你的工作和献身精神的看法永运不会改变的。我只要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先生。”
“中央情报局的副局长要求见你一面,无论你同意不同意接受这个任务。只是个礼节问题,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先生。”
※※※
翌日清晨,罗伯特驾车到兰利去见副局长。
“坐下,中校,”罗伯特进了楼里最顶端的宽敞办公室后,副局长对他说,“久闻大名了,当然都是赞誉之词。”
“谢谢,先生。”
副局长60岁出头,瘦得像根芦苇杆,一头漂亮的白发,抽烟斗的时候,刷子般的小胡子上下扇动。他毕业于耶鲁大学,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加入了战略情报局。后来组建中央情护局时,他转了过来。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机构里得到了稳步的提升。
“我要你知道,中校,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很感激。”
“可有一个事实,我觉得应该提醒你注意。”
“是什么,先生?”
“总统本人亲自过问了揭露‘狐狸’真面目的行动。”
“我不知道,先生。”
“他把这次行动看作自本局开创以来最重要的一次任务;我也这么认为。我知道你家庭的处境,我相信,总统也会表示同情的,他是个真正珍视家庭的人。但是,你不接受这个任务也许会——我该怎么说呢,也许会给海军情报局和惠特克上将带来阴影。”
“上将本人和我的决定毫无关系,先生。”罗伯特说。
“这个我理解,中校,但是,总统能理解吗?”
蜜月只好推迟了,罗伯特心里想。
※※※
罗伯特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苏珊时,他柔声说:“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海外执行任务,以后,我天天在家,可能会让你发腻的。”
她抬起头来对他笑着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时间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追踪“狐狸”是罗伯特所经历的最令人灰心的事。他在阿根廷找到线索,但是晚了一天,没能抓住猎物。根据线索,他又去了东京、中国,然后是马来西亚。“狐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总是留下一点线索,把罗伯特带到他去过的地方,而当时他不在那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一晃几个星期,又变成了几个月,而罗伯特总是比“狐狸”慢一步。他几乎每天都和苏珊通电话。开头,他说:“亲爱的,过几天我就回家了。”然后是说:“下周我有可能回家。”再后来是,“我没把握什么时候能回去。”最后,罗伯特只好不说了。他已经跟踪“狐狸”两个半月了,仍旧没有成功。
他回到苏珊身边时,苏珊好像变了,变得有点儿冷漠了。
“亲爱的,我很抱歉,”罗伯特道歉说,“我根本没料到会拖这么久,只是……”
“他们永远不会放过你了,罗伯特,是吗?”
“什么?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
她摇了摇头,“我不这么看,我已经在华盛顿纪念医院找了份工作。”
他吃了一惊,“你已经什么?”
“我又要当护士了,我无法坐等你回到我的身边,为你身在何处、干些什么、是活着还是死了胡思乱想。”
“苏珊,我——”
“没关系的,宝贝。至少,你不在的时候,我能做点有用的事。这样,等待也会变得容易一些。”
罗伯特一时无言以对。
他把工作的失败向惠特克上将作了汇报。上将表示同情。
“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接受这个任务。从现在起,我们让中央情报局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吧。我很抱歉,罗伯特。”
罗伯特把苏珊找了份护士工作的事告诉了他。
“这也许是个好办法,”上将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能减轻你们婚姻的压力。我想,如果你常常执行海外任务的话,就不会再有那么大的问题了。”
上将所说的“常常”结果变成了“从不间断”,婚姻也就从此真正开始破裂。
※※※
苏珊在华盛顿纪念医院手术室任护士。只要罗伯特一回家,苏珊就尽量休假在家陪他,可她的工作越来越忙。
“亲爱的,我真的喜欢我的工作,我觉得我在做有用的事。”
他总是和罗伯特谈她的病人。罗伯特忘不了她对自己是多么关怀备至,帮助自己起死回生,恢复健康。因此,看到苏珊在做她所热爱的工作时,他自然非常高兴。然而,另一方面,他们俩见面的日子却越来越少,感情上的隔阂越来越大,相互之间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局画。他们像是两个陌生人,竭尽全力维护关系,寻找共同语言。
一次,罗伯特从土耳其执行完为期6周的任务回到华盛顿后,带苏珊去一家叫“无忧”的餐馆吃晚餐。
苏珊说:“医院新来了个病人,他经历了一场严重的飞机失事,医生们认为他活不过来了,但我一定要尽力让他活下去。”她说话时两眼放光。
她对我也是那样的,罗伯特暗自思忖着。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倚靠在新病人身边,对病人说:“尽快康复吧,我在等你。”他不愿这么想。
“他人真好,罗伯特,所有的护士都被他迷住了。”
所有的护士?他不禁暗自疑惑。
他的脑海深处出现了一个烦人的小疑团,但他竭力避开这个念头。
他们点了晚餐。
※※※
第二个星期六,罗伯特去了葡萄牙,3周后回家。苏珊见到他时,显得很兴奋。
“蒙蒂今天走出了第一步!”她的吻只是敷衍了事。
“蒙蒂!”
“蒙蒂·班克斯,这是他的名字。他会恢复的,医生们都不敢相信,但我们没有放弃。”
我们。“跟我说说他怎么样了。”
“他太可爱了,总是给我们送礼物。他很有钱。他自己有飞机,那架飞机坠落失事,而且……”
“什么样的礼物?”
“噢,你知道的,就是些小东西……糖果啦、花啦,书、唱片什么的。他想送贵重的手表给我们,我们当然拒绝接受了。”
“那当然。”
“他有一艘游艇,有打马球用的矮种马。”
从那天起,罗伯特开始叫他“钱袋”。
苏珊每次从医院回来都会谈到他。
“他真可爱,罗伯特。”
可爱就危险了。
“他还很体贴人,你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他让赛马总会给整个一层楼上的护士送来了午餐。”
这个人真恶心。太可笑了,罗伯特竟不由自主地冒起火来。“你这个奇妙的病人有没有结婚?”
“没有,亲爱的,你问这个干吗?”
“只不过问问。”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该不是吃醋吧?”她哈哈大笑。
“忌妒一个还在学步的老家伙吗?当然不会。”不忌妒才见鬼呢!可是,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忌妒心而让苏珊高兴。
罗伯特在家的时候,苏珊竭力避免再谈自己的病人。可她不谈,罗伯特倒会提起这个话题。
“那个老‘钱袋’最近怎么样了?”
“他不叫‘钱袋’,”她愠怒地说,“他的名字叫蒙蒂·班克斯。”
“他叫什么我可管不着。”这个狗娘养的没在飞机失事中死掉,真是太糟糕了。
第二天是苏珊的生日。
“我跟你说,”罗伯特兴致勃勃地说,“我们要庆贺一下,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一顿美妙的晚餐,然后……”
“我要在医院干到8点。”
“没关系,我去接你。”
“好吧,蒙蒂急于要见到你,我对他谈起过你。”
“我也希望会会这个老家伙。”罗伯特毫不含糊地说。
罗伯特来到医院时,接待员对他说:“晚上好,中校,苏珊在3楼矫形手术病房工作,她在等你呢。”她拿起了话筒。
罗伯特一走出电梯就见苏珊在等他。看到苏珊一身浆洗过的白色护士服,他的心怦然一动。啊,她真是美若天仙。
“喂,美人。”
苏珊微笑着,可很奇怪,她有点不自在。“你好,罗伯特,再过几分钟,我就下班了。来吧,我给你介绍蒙蒂。”
我等不及了。
她领罗伯特来到一间摆满书、鲜花和水果的宽敞单人病房,她说:“蒙蒂,这是我丈夫,罗伯特。”
罗伯特站在那儿,盯着躺在床上的人。此人比罗伯特大三四岁,长得很像保罗·纽曼,罗伯特一看就对他产生了鄙夷之倩。
“很高兴能见到你,中校。苏珊总是跟我谈起你。”
难道这就是半夜里苏珊在他床边说的话吗?
“她很为你自豪。”
算了,你这小子,别给我灌迷魂汤了。
苏珊正看着罗伯特,希望他能礼貌些。他尽力去做了。
“听说你很快就要离开这儿了。”
“是的,这主要靠你的妻子,她能创造奇迹。”
挺住,水手。你难道认为我会让别的护士拥有你这伟岸的身躯吗?“是的,那是她擅长的事情。”罗伯特的话音里不禁有点酸溜溜的意味了。
※※※
生日晚餐以失败告终。苏珊唯一想谈的就是她的病人。
“亲爱的,他使你想起了谁?”
“鲍里斯·卡洛夫。”
“你为什么要如此粗鲁地对待他?”
他冷冷地说:“我自认为我很文明,我只不过碰巧不喜欢这个人。”
苏珊瞪着他说:“你还不了解他呢。他什么地方让你讨厌?”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样子,也不喜欢你看他的样子。我不喜欢我们的婚姻像这样走向破裂。上帝,我不想失去你。“对不起,我想我是太累了。”
他们在沉默中用完晚餐。
第二天早上,罗伯特准备去办公室时,苏珊对他说:“罗特伯,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使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被猛击了一记。他无法忍受她把正在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
“苏珊……”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永远会这样爱你。你是我所认识的最可爱、最奇妙的男人。”
“请别……”
“不,你让我把话说完。这些话我本是难以启齿的。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时间只有几分钟,我们的婚姻已是名存实亡,我们已经疏远了。”
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刺在他身上。
“你说得对,”他绝望地说,“我会改的。我要退出情报局,现在,就今天。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然后就……”
她摇丁摇头。“不,罗伯特。我们俩都清楚这是行不通的。你所做的是你喜欢的工作,要是你因为我而放弃工作的话,你会怨恨我一辈子的。我们谁也没错,这事就……就这么发生了。我要离婚。”
天像是塌了下来,压在他身上,他突然难受得想吐。
“苏珊,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会有办法的……”
“太晚了。我已考虑很久了。你不在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在家坐等你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过着分离的生活,我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我需要的东西你再也不能给我了。”
他呆站在那儿,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这个决定和‘钱袋’有关吗?”
苏珊略一踌躇。“蒙蒂要我嫁给他。”
他的心凉了。“你会嫁给他吗?”
“是的。”
这像是一场离奇的恶梦。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他心想,这不可能。他双眼噙满了泪水。
苏珊伸开双臂,紧紧地搂着他。“对任何其他男人我都不会有对你的那种感觉了。我全身心地爱你,永远如此,你是我最亲爱的朋友。”她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睛。“但是,这还不够,你能理解吗?”
他所理解的是她撕碎了他的心。“我们再试一试,一切从头来……”
“对不起,罗伯特,”她哽咽着说,“我很抱歉,可一切都结束了。”
苏珊乘飞机去了雷诺离了婚,而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却喝醉了两个星期。
※※※
积习难改。罗伯特给联邦调查局的一位朋友打电话。阿尔·特雷纳以前与罗伯特打过多次交道,罗伯特信得过他。
“特雷,需要你帮个忙。”
“帮忙?你需要心理医生。你怎么能让苏珊离开你呢?”
这消息恐怕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说来话长,而且令人心碎。”
“罗伯特,我实在为你难过。苏珊是个绝好的太太,我想……别在意,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想请你用计算机查一查一个人的情况。”
“行,把名字告诉我。”
“蒙蒂·班克斯,只是一般的调查。”
“好,你想知道什么?”
“他也许不在你们的档案里,特雷,但是如果在……请查一查他是否因乱停车被罚过?是否打过他的狗?是否闯过红灯?诸如此类的一般情况。”
“可以。”
“还有,我对他的经济来源有点好奇,想摸清他的背景。”
“哈哈,这还算是一般调查吗?”
“特雷,这事只有你我知道,是私事,行吗?”
“没问题,明天上午我给你去电话。”
“谢谢,我请你吃顿午饭。”
“晚餐!”
“你赢了。”
罗伯特放下电话,心里说,我这是在捞救命稻草。我还指望什么呢?指望查出他是恶魔杰克,苏珊便能飞回我的怀抱吗?
※※※
第二天一早,达斯廷·桑顿让罗伯特去见他。“中校,你在忙什么呢?”
罗伯特想,我忙什么,他一清二楚。“我正忙着为新加坡来的外交官备档,还有……”
“这些事好像用不了你很多时间。”
“什么,请再说一遍。”
“中校,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再提醒你一下,海军情报局无权调查美国公民。”
罗伯特迷惑不解地望着桑顿。“你指的是……”
“联邦调查局通知我,你正试图获取海军情报局权限之外的情报。”
罗伯特顿觉怒气冲天。准是狗娘养的特雷纳背叛了他。滚他妈的友情吧!“这是私事,”罗伯特说,“我……”
“联邦调查局的计算机不是为你服务的,也不是用来帮你骚扰老百姓的。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很清楚。”
“完了。”
罗伯特冲回自己的办公室,用颤抖的手指拨了202-324-3000这个电话号码。声音传了过来。“联邦调查局。”
“请找阿尔·特雷纳。”
“请稍候。”
一分钟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能帮你什么忙吗?”
“我找阿尔·特雷纳。”
“对不起,特雷纳特工不在这里干了。”
罗伯特全身为之一震。“什么?”
“特雷纳特工调走了。”
“调走了?”
“是的!”
“调到哪儿了?”
“博伊西,但他要过一阵才去那儿,恐怕要过很长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
“昨晚,他在罗克里克公园慢跑时,被一个司机撞了,那家伙闯了祸就溜走了。你能相信吗?准是哪个讨厌的醉鬼掉了魂,把车开到了跑道上。特雷纳被撞出40多英尺。他也许挺不过来了。”
罗伯特放下电话,头脑里一片混乱。这一切都是怎么同事?那个蓝眼睛的纯种美国人蒙蒂·班克斯受到保护了吗?为什么?受谁保护?上帝,罗伯特想,苏珊还不知道自己落到了谁的手里去了吧?
那天下午,他去见苏珊。
※※※
她住在她的新寓所里,这是M大街的一所跨两层褛的漂亮套房。他不知道是不是“钱袋”为她付的钱。他已经几个星期没见苏珊了,一见到她,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请原谅我冒昧闯来,苏珊。我知道我保证过不来打搅你的。”
“你说是有很严重的事。”
“是的。”人到了这儿,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说“苏珊,我是来救你的”吗?她准会当面嘲笑他。
“出了什么事?”
“与蒙蒂有关。”
她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这下可难开口了。怎么对她说清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呢?他所知道的只是情况很糟糕。蒙蒂·班克斯的档案就在联邦调查局的计算机里,可有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未经正常渠道批准,任何资料不得外传。而调查的事却被捅回了海军情报局。这是为什么?
“我认为他……他表里不一。”
“我不明白。”
“苏珊——他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她惊异地看着他。“蒙蒂的进出口生意很成功。”
世界上最古老的遮人耳目的借口。
他应该知道不该用这些了解得不全面的情况来兴师问罪。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苏珊在等他的答复,可他给不出答案。
“你为什么要问?”
“我……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他对你是否很合适。”罗伯特无力地说。
“噢,罗伯特。”她的声音充满失望。
“我想我不该来这儿。”你这话才算是说对了,伙计。
“实在抱歉。”
苏珊走到他面前,拥抱了他一下。“我能理解。”她温柔地说。
但她不理解。她是不会理解的,对蒙蒂·班克斯的无辜调查竟会被阻碍,竟会被提交回海军情报局,去查询情况的人竟会被打发去荒野。
※※※
还有其他途径可了解到情况,罗伯特谨慎地行动起来了。他给在《福布斯》杂志工作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罗伯特,很久没见了,能为你做什么吗?”
罗伯特告诉了他。
“蒙蒂·班克斯?你提起这个人实在有趣。我们认为他该在我们的福布斯400名首富的各单上,可得不到他任何确实的情况。你能给我们提供点情况吗?”
一无所获。
罗伯特去公共图书馆,在《名人录》里查找蒙蒂·班克斯,可他没被列在里面。
他又去查缩微胶片,翻看在蒂蒙·班克斯飞机失事前后一段日子里的《华盛顿邮报》。报上简要地报道了飞机失事,说班克斯是个实业家。
听起来一切正常。也许我错了,罗伯特想,也许蒙蒂·班克斯是清白的,如果他是间谍、罪犯或与毒品有关,我们的政府是不会保护他的……实际情况是我仍然想拉住苏珊。
※※※
孤独、空虚、忙忙碌碌的白天,辗转反侧的夜晚又成了单身汉的生活内容。如潮水一般的绝望会突然向他袭来,使他凄然落泪。他为自己、为苏珊、为他们所失去的一切而哭泣。苏珊无处不在,寓所里的一切都令他忆起苏珊。罗伯特被深深的回忆困扰着,每一个房间里都有苏珊的声音、苏珊的欢笑、苏珊的温情,他被苦苦地折磨着。他想起了她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等着他时的情景,她身体上每一处柔软的起伏都令他心醉。此刻,体内的渴望使他难以忍受。
朋友们很关心他。
“罗伯特,你不该总是孤身一人。”
他们的共同呼声变成了:“让我给你找个姑娘吧!”
姑娘们有的高大美丽,有的小巧性感。她们中有摸特儿、有秘书、有广告代理人,有离了婚的,还有律师。可她们谁也不是苏珊。他与她们毫无共同之处。与那些他不感兴趣的人闲聊只会使他倍感孤独。罗伯特不想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上床。他想独自一个人呆着。他想把“电影”倒到头,重写“剧本”。有了事后的认识,再去看自己的错误,看自己与惠特克上将的那一幕该如何演就容易多了。
中央情报局混进了一个代号“狐狸”的人。副局长让你把他追查出来。
不,上将,对不起,我要带妻子去度第二次蜜月。
他想重整他的生活,使它有个美满的结局。可是太晚了,生活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他被孤零零地撇下了。
他自己买东西,自己做饭。在家时,每周去一次邻近的洗衣店。
这是罗伯特一生中孤独、悲惨的一段时光,可更糟的还在后头。他在华盛顿遇到的一个漂亮的女设计师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邀请他吃晚饭。罗伯特不太愿意去,可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为他们俩准备了美味可口的烛光晚餐。
“你做饭真是把好手。”罗伯特说。
“我在各方面都是把好手。”她说这话的意思很明了。她向罗伯特紧靠过去。“让我向你证明这一点吧。”她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舌头绕住了他的双唇。
好久没这样过了,罗伯特想,也许太久了。
他们上了床。令罗伯特惊愕的是,这竟是场不幸的悲剧,有生以来第一次,罗伯特无力成事,他感到羞辱。
“亲爱的,别急,”她说,“会好起来的。”
她错了。
罗伯特窘迫地回了家,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废物。他知道,奇怪而令人费解的是他感到与另一个女人做爱意味着背叛苏珊。我多愚蠢啊!
几周后,他又试图与海军情报局的一位漂亮的女秘书做爱。她在床上热情如火,抚摸他的身体,用热乎乎的嘴巴吻他,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只想要苏珊。从那以后,他放弃了无谓的尝试。他想去医生那儿咨询,但他太难为情了。他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而医生的任何忠告都于事无补。于是,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苏珊每周至少给他打一次电话。“别忘了去洗衣店取你的衬衣。”她会这么说,或者说:“我准备让女佣去给你打扫房间,我敢肯定你那儿乱套了。”
每次来电话都更使他感到那份孤独难以忍受。
婚礼前夜,她给罗伯特打来电话。
“罗伯特,我想让你知道,我明天就结婚了。”
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便张大了嘴巴。
“苏珊……”
“我爱蒙蒂,”她说,“但我也爱你。我将爱你至死,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一点。”
这叫罗伯特如何作答呢?
“罗伯特,你没事吧?”
当然,我好极了,只是他妈的阳萎。“他妈的”这个形容词也只好划掉了。
“罗伯特?”
他不忍用自己的麻烦去惩罚她。“我很好,宝贝,求你帮个忙,好吗?”
“只要我能做到。”
“别……别让他带你去我们曾去过的任何地方度蜜月。”
他挂掉电话,出门又喝得酩酊大醉。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被迫正视现实:苏珊已别有归属。他得在现实中生存下去。他有工作要做。该去和摄影师莱斯利·马瑟谢德聊聊了,这个人有罗伯特要完成最后一项任务所需查寻的目击者照片和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