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妹妹满脸发烫地醒来。

起身时,脸颊还微微泛红。

昨夜几乎不能成眠。

因为想起了篁。

昨天的篁,到底是怎么了呢?向来云淡风轻、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篁,昨天却把自己的情感全都暴露出来。虽然之前也收过篁的好几首歌,总不排除那或许只是对自己的慰藉而已。

哥哥对妹妹的揶揄,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

那应该不是真心。

纵然是真心,再怎么说都是兄妹。

怎么能生出爱情呢?

那个篁——

昨天怎会如此嫉妒呢?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篁。

那个冷静的篁,已被嫉妒扰乱了心神。——明白到此事,妹妹的心不由得加速跳动,双颊泛红。

一整晚都在思考这件事。

虽然夜不成眠,情绪却非常高昂。

兵卫佐的使者童男,送上信函交给妹妹。

打开一看,上面如此写道:

神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才能将此信送达。昨日石神处,今日还能相见否?

「等待您的回函——」

童男正在庭院等候时,却被篁撞个正着。

「这童男从何而来?是哪个好色之徒的使者吧!」

篁这么一说,童男好生慌张,回函也没拿就赶紧离去。

翌日——

童男等到篁前往大学不在家时,又带着兵卫佐的书信来拜访妹妹。

信函中附上一首歌:

玉影消失叹无奈,千鸟砂上留指爪。

对此,妹妹返歌一首:

偶然路旁擦身过,本似千鸟踏雪泥。

兵卫佐对倩影难再一见的妹妹,比喻为千鸟踏在砂上的足迹消失,因而感叹不已。

对此,妹妹回应说:两人只是路边不期擦身而过,即使不留任何痕迹而消失,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兵卫佐又送来一首歌:

几番空叹息,若行旧时路,能否再相会?

童男送信前来时,又像上回一样被篁撞见。

篁替妹妹收下信函,那首歌已映入眼底。

「虽然特地送来信函,很不巧地,收信人正好不在屋内。」篁如此说道。

「坦白说,昨夜小姐被男人盗走了,我正打算出去搜索。难不成盗走小姐的,就是这个写信的人吗?你来得正好,带我到那人的住处去吧——」

童男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地跑回去向兵卫佐报告。

自此之后,男子不敢再捎信来。

日子又回复到从前,篁和妹妹之间也一如往昔。有一天,篁正在教授汉文时,妹妹突然迸出一句话:

「最近都没送来了。」

「什么事呢?」篁问道。

「在伏见相遇的那一位。前阵子几乎每天都来信,最近却一封也没有——」

这是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妹妹当然不知道,童男最后一次送信时,跟篁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但这句话听在篁的耳里,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加没有表情,只生硬地说道:

「还在说那件事。」

篁接着又说:

「你竟然是一个会跟在路边相遇却不知底细的人通信,还会喜欢上陌生人的人啊!那人迟早会娶你回去当妻子吧!不过,最好有媒妁之言比较好吧!若没有父母同意可不行啊!」

这是相当恶意的言词。

「我为何要去留意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根本没理由去挂念他啊!」

「你不明男女之事,才会口出此言。要察觉是否真心思念这种微妙的感觉,可能连本人都不清楚。男女之事,不像你口中说的那般简单。你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你是说,我还是个孩子吗?」

「我可没这么说。」

「你说了『不懂人情世故的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是什么意思?」

「正因为你不懂人情世故,正因为你——」

篁说话时,可能自觉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因而闭紧双唇。

然而,妹妹依然情绪激动。

「反正如你所说,我是个不懂世间事的女人——」

妹妹起身,就此回到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