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甫不会想到这将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天。

整整五个星期了,我一直在等待着、窥视着那位神甫。内心的欲望催促我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而这个目标就是神甫大人。几个星期以来我确定了要找的人就是他,他和我都得听从黑夜行者的安排。我在暗处等待着,窥视着,内心的欲望犹如潮水漫过海滩,越涨越高,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我十分谨慎地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准备工作上,以确保万无一失。这是我养父哈里的工作作风——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他曾经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好警察。他说过,每次都要做到万无一失,谨慎小心,准确无误。一个星期以来我一直遵循着哈里的教导,把每一件事情都准备得稳稳当当。今天我下班时我就知道自己该动手了。

今晚,这一切将要发生在神甫的身上。

神甫名叫多诺万,他在佛罗里达州霍姆斯特德市的圣·安东尼孤儿院给孩子们上音乐课。他很爱这些孩子,把自己的毕生都奉献给了他们。为了这些孩子他专门学会了克里奥耳语、西班牙语,还学会了这两个民族的音乐。

今夜,我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监视着他。只见他在孤儿院门前停了下来,跟一个瘦小的黑人小姑娘说话。神甫坐在台阶上,小姑娘也坐着,但不时地起来蹦蹦跳跳。小姑娘跳累了,就把头靠在神甫的身上,神甫抚摸着她的头发。我窥视着这一切,直到一个修女走出来带走了小姑娘。

神甫朝自己的汽车走来。

终于等到了。我蜷曲着身体准备发起攻击——

还不是时候。

一个男人从小面包车里探出脑袋跟神甫打招呼,神甫靠在车上跟这个人聊了起来。

运气。但这运气不过是使神甫的生命稍微延长而已。

我藏在夜的阴影中,深吸一口气。我确信那个司机没有看到我,我必须确保事情做得麻利,万无一失。

夜晚冰凉的空气也不能冷却我沸腾的欲望,我像猎人热切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就在这时,多诺万神甫朝自己的汽车走来。

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喊了一句什么。该死!又是运气。这次他的运气很快就用光了,站在门口的看门人只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朝他挥了挥手,掐灭烟头,钻到门房里,不见了踪影。

多诺万神甫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车门,钻进车子里。我听见了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听见了发动机起动的响声。接着——

时机已到。

我在神甫汽车的后座上坐起身来,一下子把套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飞快、麻利、漂亮地在他脖子上绕上一圈,就这样,一根测试承受力达二十二公斤的渔线紧紧地勒住了神甫的脖子。他惊慌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一动也不动,简直就像是受过专门训练似的,仿佛他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我内心那位窥视者此时正哈哈大笑。

“按我说的做,”我说,“要不马上就送你上西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仍然坐着,没有逃跑的打算。

好极了。

我不断地下达指令,神甫手握方向盘,听从我的命令,不敢耍小心眼,不敢迟疑。汽车朝南穿过佛罗里达市,然后驶进卡德桑德路。车胎、晚风和头顶上那轮明月在唱着歌,巨大的音乐声钻进了我的脉搏。我内心那位谨慎的窥视者无声地笑着。

神甫沉默着,苍白的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连手指上的骨节都凸了起来,但他还是不敢说半个字。车子驶入了一条又窄又脏,模糊不清的路,拐过三个弯,穿过一大片克拉莎草地之后,再经过一个林子,然后沿着小运河进入沼泽地,终点是一块空地。

五十年前有人在这块空地上建了一幢房子,已经有好多年没人住了。这栋建筑的主体部分还在。房屋显得略大了点儿,有三个房间,上面的屋顶只剩下一半。

旁边的院子里有一个老式花园,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挖掘过,留有一些痕迹。

这里就是神甫人生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