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科迪就已经驾驶着我那十七英尺长的“捕鲸号”慢慢驶出了我家附近的小运河。科迪穿一件蓝黄相间的救生背心,一动不动地坐在冰桶上。他微微缩着身子,脑袋几乎完全埋在了救生背心里,看起来很像一只色彩鲜艳的乌龟。

冰桶里有汽水,还有丽塔为我们准备的丰盛的十人份午餐。我带了冰冻虾做鱼饵,因为这是科迪第一次出海钓鱼,如果让他将锋利的鱼钩穿进仍然活着的鱼饵里,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当然,我自己更喜欢活的鱼饵,越是活着的东西越好!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直到船驶近福威岩。我放慢了速度,将发动机关到最小,把船锚抛进水中,等到船锚固定后才关掉发动机。

“好了,科迪,”我说,“我们可以钓鱼了。”

他笑了,真是难得一见。“好的。”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看我教他如何把虾子装到鱼钩上,然后他自己开始试着装鱼饵,慢慢地、非常小心地将鱼钩扎进去,直到鱼钩尖重新露出来为止。

“好了,”我说,“现在把它丢进水里。”

科迪点点头,将渔杆尖伸到船外,他按了一下渔线螺旋轮上的放线按钮,将鱼饵丢进了水中。我也“唰”的一声将鱼饵甩到了水中,然后我们一起坐下来,随着波涛慢慢摇晃着。

和一个小孩一起呆在开阔的水域上,这让我想起了雷克尔。我仍然认定他有罪。如果他知道麦格雷戈已经失踪,他会怎么办?他很可能会惊惶失措,试图逃跑,但或许他只会小心谨慎一段时间。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暂时先将他放一放,优先查找出制造“西北四大街嚎叫植物人”的家伙。但是迫在眉睫的是,我得想办法摆脱掉多克斯。

“你会做我的老爸吗?”科迪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我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他的眼睛仍然盯着渔杆尖。“妈妈说也许会的。”

“是吗?”我说,他点点头,但是没有抬头看我。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真是这样想的?这简直无法想象。

我不知道这个话题该如何继续下去,幸运的是,科迪的渔杆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你钓到鱼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渔线呼呼地被拉了出去,鱼在水中来回扑腾着,它好几次离船已经很远,科迪还是慢慢地将它拉了回来。我教他如何将渔杆末梢保持在水面上,如何收拢渔线,如何将鱼慢慢拉到船旁,然后我抓住接钩绳,将它拉到船上。科迪望着它在甲板上扑腾,叉状的尾巴仍然疯狂地拍打着。

“是条金鲹,”我弯腰去将鱼钩取出来,可它不停地弓腰跃起,我根本抓不住。一道细细的鲜血从它的嘴里流了出来,淌到了洁白的甲板上,让人觉得不舒服。

“它大概把鱼钩吞进肚了,我们得把鱼剖了,把钩取出来。”我从黑色塑料刀鞘中拔出片鱼刀,放在甲板上。“会有很多血,”我警告科迪。我不喜欢血,不想让我的船上有血,哪怕是鱼血也不行。我向前走了两步,打开柜子,取出一条搞卫生用的旧毛巾。

“哈,”我听到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喊叫声,赶紧回头望去。

科迪已经拿起刀,扎进了鱼的身体,正望着那条鱼挣扎着离开刀口。然后,他小心地再次瞄准了刀尖,这次深深地将刀扎进了鱼腮,一股鲜血猛地涌了出来,淌到了甲板上。

“科迪,”我说。

他抬头望着我,然后真是稀罕,他笑了。“我喜欢钓鱼,德克斯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