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照顾猎狗的人怀疑看狗的侍童运用原智竭尽所能亵渎和转移猎犬的注意力,他就得留意以下这些征兆:如果这侍童不对朋友喋喋不休的话,就要小心;如果猎犬在看到侍童之前就兴奋地跳起来,或在他离开之前发出哀鸣,就要留意;如果一只猎犬为了发情的母狗而怠忽职守,或听从侍童的话远离血迹斑斑的小径,那么就毋庸置疑了。把这侍童吊起来,尽可能吊在水面上,并且远离马厩,然后烧了他的尸体。把他训练过的每一只猎犬、还有这些遭亵渎狗儿的幼犬都淹死,只因明了原智的猎犬不会惧怕或尊敬任何主人,却一定会在原智使用者离去后变得邪恶堕落。无论猎犬有多大年纪,运用原智的侍童无法殴打不守规矩的猎犬,也不忍心看着他的原智猎犬被卖掉或用来当成熊的诱饵,还会将他主人的猎犬据为己有,对主人绝不会有真正的忠诚,只对他的原智猎犬忠心。

我醒来了。在我最近遭遇的种种残酷命运的嘲弄之中,我认为这次苏醒算是最残忍的了。我躺着不动,同时将各种不适区分开来。卡芮丝籽狂潮退去后的疲乏,和我与择固以及端宁的精技对决所带来的虚脱巧妙结合。我的右前臂有挺严重的剑伤,还有我已经不记得的左大腿伤。伤口都没有敷药,袖子和长裤因血水干了而粘在皮肤上。无论是谁把我打得丧失意识,一定还有其他人又多赏了我几拳。除此之外我倒还挺好的。我多次地告诉自己忽略左腿和右手的颤抖,接着睁开眼睛。

我在一间狭小的石头房间里,角落有一个便盆。当我终于可以移动时,我便抬起头来,我看到一扇门和上了铁条的小窗户,外面走廊上火把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噢,是的,这就是地牢。当我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就再度合眼睡觉。从鼻子到尾巴,我安稳地在冰雪覆盖的兽穴深处中休息,而这份安全的幻觉也就是夜眼所能给我的了。我实在虚弱极了,就连夜眼的思绪都很朦胧。安全,这是它仅能传达的。

我再度醒来,因为愈来愈口渴而察觉时光飞逝。除此之外,一切都挺明显地依然照旧。我此刻判断出来自己正躺在石板凳上,除了我身上穿的衣服外,我和这石头之间什么也没有。

“喂!”我大声叫喊。“守卫!”无人响应。每件事情似乎都有些模糊不清,后来我就不记得是自己喊了出来,或只是我振作精神想要这么做。过了一会儿,我判断自己已经没力气了,就再度入眠,我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事情。

耐辛争论的声音将我唤醒。无论她与谁起争执,那人都不怎么回话,态度也很强硬。“这太荒谬了。你害怕我会做什么?”一阵沉默。“我从他还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又一阵沉默。“他受伤了。至少让我看看他的伤势,这对我会有什么伤害吗?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整个人吊起来,就像你可以伤害他一样,不是吗?”又一阵沉默。

稍后我觉得自己可以移动了。我身上有一大堆我无法解释的淤伤和擦伤,大概是从大厅到这儿的途中弄来的。移动身子最糟糕的一点,就是在结痂伤口上的衣服会磨擦伤口,让人疼痛不堪,但我决定忍下来。尽管房间很小,从床铺到门口对我来说可是一段漫长的路途。当我走到门边后,发觉自己只能从小小的铁窗看外面,只见狭窄走廊对面的一道石墙,于是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铁条。

“耐辛?”我嘶哑地说道。

“斐兹?喔,斐兹,你还好吗?”

真是个好问题。我笑了出来,但却成了咳嗽,咳完后嘴里一阵血味,也不知该说什么。我并不好,但最好别让她太关心我,即使我现在脑筋一团乱,我也仍知道那一点。“我还好。”

我终于嘶哑地说出来。

“喔,斐兹,国王驾崩了!”她从走廊上对我喊着,颤抖的字句显示她亟欲告诉我所有细节。“还有珂翠肯王后也失踪了,而王储帝尊说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他们说--”

“耐辛夫人,您现在就得离开。”守卫试着插嘴,但她不予理会。

“--你因为惟真的死而哀伤得发了狂,还杀害国王、端宁和择固,他们也不知道你对王后做了些什么,更没有人能够……”

“您不能和囚犯说话,夫人!”他坚定地说道,她却毫不在意。

“--找到弄臣。瓦乐斯,就是他,他说看到你和弄臣在国王的尸体旁争论,然后就看到麻脸人来带走国王的魂魄。这人真是疯了!还有,帝尊也指控你运用低劣的魔法,拥有野兽的灵魂!他说那就是你杀害国王的方式。接下来--”

“夫人!您现在就得离开,否则我就得强行把您带走。”

“那就动手吧!”耐辛斥责他。“我看你敢不敢。蕾细,这人在骚扰我。噢!你好大的胆子想碰我!我可是骏骑的王妃!蕾细,别伤害他。他只是个小伙子,虽然是个无礼的小伙子,但总是个小伙子。”

“耐辛夫人,我求求您……”守卫改变语气。

“你要是真想把我带走,就得离开你的工作岗位。难道你认为我蠢到不懂这一点吗?那你会怎么做?拿着你的剑攻击两位年长的女士?”

“切斯特!切斯特,你在哪里?”值班的守卫吼了出来。“你真该死,切斯特!”我听到他用充满挫折的声音呼唤他正在休息的同伴,或许对方正在楼上厨房对面的守卫室喝着冷啤酒,吃着炖肉。我觉得一阵眩晕。

“切斯特?”守卫的声音渐行渐远。其实,他还真傻,把耐辛夫人留在他的岗位旁,自己却跑去找同伴。不一会儿我就听到门外传来她便鞋啪嗒啪嗒的轻微声响,感觉到她的手指触摸着我抓住铁条的手。她的个子不够高,看不到里面,走廊也过于狭窄,让她无法退后让我看到她,但她手的抚触可真像阳光般令人愉快。

“注意他回来没有,蕾细。”她下达命令,然后对我说话,“你到底觉得如何?”她低声说话只让我听到。

“口渴、饥饿、寒冷、痛苦。”我实在想不出为何要骗她。“城堡里发生了什么事?”

“完全乱成一团。公鹿堡的侍卫在大厅大打出手,接下来帝尊带来的内陆人和公鹿堡侍卫也在外面发生争执。王后的侍卫就在他们中间排成楔形队伍,他们的长官也要他们的部队退后排成一排。不过,形势依然很紧张,而且不光是士兵打架,就连许多宾客都鼻青脸肿或仍跛着脚走路,好在没有宾客受重伤。布雷德的伤势最严重,他们这么说。他为了抵挡法洛人伤害你而受伤,肋骨断了,眼睛又青又肿,手臂也出了问题,但博瑞屈说他不会有事的。双方已经划清了界线,公爵们走来走去像狗一般怒发冲冠对着彼此。”

“博瑞屈?”我嘶哑地问道。

“他可没加入打斗。”她语气肯定地说道。“他没事,如果对所有的人发脾气和表现粗鲁是很得体的话,不过我想这对他来说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