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来找我谈这件事,我想知道更多她所搜集的讯息。惟真的思绪因兴奋而颤抖着,让我觉得不安。
“我想您应该找王储讨论您的看法。”我尽忠职守地提议。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当她再度开口时,语调显得非常低沉,好像只说给我听似的。“我觉得不妥。他会认为这又是我另一个愚蠢的想法,听了一会儿之后就会开始看着墙上的地图,或者一边听我说,一边整理桌面,好等我终于说完之后对我点头微笑然后请我离开。一定又会这样。”她的嗓音在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听起来十分沙哑,接着她把脸上的头发往后梳理,又揉揉双眼,转身再次看着窗外的海,感觉和惟真技传时同样疏离。
她哭了?
我无法对惟真隐瞒自己因他吃惊的反应而感到恼怒。
带她来我这里。现在就来,快!
“吾后?”
“等一等。”珂翠肯别过头去不看我,把脸转得远远地假装搔搔鼻子,但我知道她其实在擦干眼泪。
“珂翠肯?”我大胆地试着唤回荒废了好几个月的情谊。“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谈谈这个想法。现在就去,让我陪着您。”
她迟疑地开口,并没有回头看我。“你不认为这很傻?”
我提醒自己可别说谎。“我想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是应该思考所有可能的援助来源。”
我说着说着也相信了这些话。切德和弄臣不也暗示,不,而是为这个想法提出恳求?或许惟真和我才是缺乏远见的人。
她颤抖地吸了一口气。“那么,我们就走吧!不过……请你一定要在我的房间外面等一等,我要拿一些卷轴给他看,不会花太多时间。”然后她提高音量对耐辛说道:“耐辛夫人,能否麻烦您帮我把这些植物都绑好?我得赶去做别的事情。”
“当然,吾后。我很乐意效劳。”
我们离开花园,然后我就跟随她来到她的房间,在房门外等了好一阵子。当她再度出现的时候,她的小女仆迷迭香跟在她身后坚持帮忙拿卷轴。珂翠肯把手上的泥土都清洗干净,换上长礼服也喷了些香水,头发梳理整齐并戴上惟真在订婚时送给她的首饰。当我看着她时,她也小心谨慎地对我微笑着。“吾后,您真是令我目眩神迷啊!”我斗胆表示。
“你嘴巴真甜呢!像帝尊一样。”她称赞我,然后在走廊上加快脚步,一阵羞红温暖了她的脸颊。
她这么大费周章打扮只为了来见我?
她这么大费周章打扮是为了……吸引你。如此了解男人的男子怎会这么不懂女人?
或许他没有时间了解她们的表达方式。
我把内心的思绪紧紧封住,跟随王后加快脚步。我们来到惟真的书房时,恰林刚好要离开,只见他满手都是待清洗的衣物,这景象看来有点儿奇怪,直到我们获准入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惟真穿着一件淡蓝色亚麻衬衫,房里有股熏衣草和杉木混合的阵阵清香,让我想到衣橱的芬芳。他的头发和胡子打理得光鲜整齐,而我知道他的头发向来只能在几分钟内维持那样的整洁。当珂翠肯羞怯地向她的丈夫行屈膝礼时,我也见到了久违了数月的惟真。一整个夏季的技传再度消耗他的体力,只见他身上精致的衬衫松垮垮地罩着他的肩膀,平顺的头发也更灰白了,还有他的眼角和嘴角也出现了我从未注意到的细纹。
我看起来这么糟吗?
对她来说不是,我提醒他。
当惟真牵起她的手让她坐在身旁一张靠近炉火的长凳上时,她用一股和惟真的精技动力同样强烈的渴望看着他,手指紧握住他的手,而我在他举起她的手亲吻时别过头去。或许惟真所说的精技感应还真有其事,只因珂翠肯的感觉如同我的船员伙伴作战时的热情般狂烈地冲击着我。
我从惟真那儿感受到一股惊讶的颤动,接着:屏障你自己!他直截了当地命令我,使得我瞬间在自己的脑海里孤单了起来。我站立片刻,因他突如其来的离去而感到眩晕。他真的不明白,我如此想着,也庆幸这思绪并未外流。
“大人,我想在此请求您花一些时间……听听我的想法。”珂翠肯轻轻地说着,同时用双眼探索着他的脸。
“当然。”惟真表示赞同,然后抬头看着我。“斐兹骏骑,加入我们吧?”
“如您所愿,大人。”我在壁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迷迭香双手捧着满满的卷轴走过来站在我手边,我怀疑这些可能是弄臣从我房里偷出来的。珂翠肯一边对惟真说着,一边一幅接着一幅地拿起卷轴说明她的论点;毫无例外地,这些卷轴里所记载的,除了关于古灵之外,也包括群山王国。“您或许还记得,睿智国王是第一位来到我们境内……来到群山王国的六大公国贵族,而且并不是对我们发动战争,所以我们的历史中详细记载了关于他的事情。而这些从他那个时代的卷轴上所复制的抄本,记录着他的事迹和前往群山王国的旅途,也间接提到了古灵。”她展开最后一幅卷轴,惟真和我也都诧异地俯身看着。这是一张地图,虽然因年代久远而褪色,也抄写得不够工整,但仍看得出来是一张群山王国的地图,上面标示了许多信道和小径,还有一些延伸到境外的虚线。
“其中一条小径,就是标示出来的这一条,一定就是通往古灵那儿的道路。因为我熟悉群山的小道,而这些并不是贸易路线,也不通往任何我所知道的村落,更不和我现今所知的一些小径相连接。这些道路和小径比较古老,如果它们不是睿智国王曾走过的路,怎么会在地图上被标示出来?”
“有这么单纯吗?”惟真迅速起身,拿来一架子的蜡烛将地图照亮一些,并用手悉心抚平这张羊皮纸,然后俯身靠得更近。
“如果这片绿色区块代表雨野原的话,这里倒是有许多标示出来的小径是通往那儿去的。但是没有一条小径的尽头有任何标示,所以我们怎么知道是哪一条?”我提出反对意见。
“或许它们全都通往古灵那儿,”珂翠肯继续说道,“否则它们为什么都集中在同一个区域?”
“不!”惟真挺直身子。“至少有两条小径的尽头有标示些什么,在那里也或许有些什么。
这该死的墨水都褪色了,但还是看得出来那儿有些东西,而我想找出那些到底是什么。”
连珂翠肯都因他语气中的热情而吃惊。我也很震惊;我原以为他只会礼貌地听她把话说完,没想到他却满心赞同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