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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啊,羞耻,你知道你的名字。

到大瀑布看看你的父亲吧。

那是他的忌日。现在声音更加清晰了。不再模糊,也不再充满责备。好像朱丽叶会这样做,而她已经完成了。像那个15岁、充满忏悔的爱尔兰女孩,她气喘吁吁,在湿湿的草地里,光脚丫已经有些麻木。

朱丽叶!波—纳—比!来,来我们这里。

现在她已经到了瀑布的栏杆边上,她的手紧紧抓住湿湿的栏杆。风吹来的水气打湿了她的脸。白色水流奔腾着,就像是巨兽的肌肉在皮肤下面撕裂一般。多少次了,朱丽叶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尼亚加拉河,然而在黎明的时候,却不同于以往,东方天空层层叠叠的是脏兮兮的混凝土似的云,边上镶着微弱的金黄色的光,确实和以不同,或者是朱丽叶不同了,脑袋轻飘飘的,然而却很清醒,她微笑着。有些后悔没有给家人留个字条,现在已经晚了。

来到瀑布就没有回头路。

现在还不到早上六点半。如果不是天空阴云密布的话,已经是黎明了。朝向山羊岛的护堤在几个小时之后会挤满游客,现在却很荒凉。厚重的黄色雾气慢慢地在升腾,朱丽叶盯着看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东方层层叠叠的云开始移动,它们翻腾着被吹向了西边,东方泛起了一丝磷光般的光亮,此刻朱丽叶的头脑已经迷迷糊糊,她希望这是一个征兆;是对她一个人的暗示,就像那个爱尔兰的挤奶少女很久以前一个人所看到的那个幻影;一束闪电般的阳光,从峡谷上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形状怪异的轮廓,模糊的柱状薄雾凑热闹般地升起又散开,在大峡谷上面变换着各种姿态。在震耳欲聋的瀑布呼啸声中,有一个几乎听不见却又准确无误的声音朱丽叶!朱丽叶!到我这里来,是时候了。

朱丽叶笑了。是时候了!

她摸索着向前走,双手紧紧地抓住扶手。她本能地像一只困兽寻找着最实际的出路。好像是在神话中会有一个小门,她可以打开,然后跨过去。但是扶栏有她的腰那么高,没有小门,她必须趴在上面,她青春的、活力四射的肌肉紧张地展示着她的技艺。她的身体战栗着做好准备,深吸一口气去唱歌,她用心灵去唱,在歌唱中得到救赎,所有的羞耻都被湮没,即使被诅咒的名字也被遗忘。是时候了!

突然间,有人迅速接近她。如此敏捷,朱丽叶一直没有看到他是谁。他所了些她听不懂的话。他抓住她的手,偷偷把她的手指从护栏上掰开。肯定是——罗约尔?她哥哥如此熟悉地抱着她,好像他有权利这样做?朱丽叶像一只被困的猫,拼命挣扎,不是罗约尔,而是大块头的平头斯通克劳普,他整个人是她的两倍,赫然耸现在她面前,好像咕哝着,“别,别这样。”几秒中之内,他已经把朱丽叶拖开护栏。离开了筑堤,来到了一片草地上。斯通克劳普毫不犹豫地用力,他如此健壮,朱丽叶觉得自己被一种自然力量举起,风或者地震,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她像是一只被惊吓的麻雀。朱丽叶在反抗,“滚!你不是我哥哥。”她气急败坏,这个年轻人没有资格干预,也没有资格这样碰她。他像动物一样喘着粗气。很长时间没有刮脸了,他的下巴泛着污浊的钢蓝色,表情异常尴尬,有些沮丧,但却很坚决。她虽然一直在反抗,扇他,踢他,抓他的关节,但他是不会放开她的。“放开我!滚!你没有资格!我恨你!”

但是太早了。风景公园还很空荡。没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阻止斯通克劳普像抱起一个反抗的小孩子一样抱起朱丽叶,她踢着他,用肘推挤他,但是他用粗壮的胳膊紧紧地搂着她继续向前走。斯通克劳普尴尬但却毫不犹豫地抱着她走向公园边上,走向他的雷鸟车,走向安全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