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爷,”杜布瓦把我介绍给他时说,“这就是您要的姑娘,全格勒诺布尔的人都对她感兴趣。……这就是远近闻名的泰瑞丝,本来和那些制造伪币的人一起被判处绞刑,后来说是她无辜而且很道德,就被释放了。您看到我为您服务的技巧了吧,我的老爷?半个月前您表示极其渴望把她搞来供您消遣,今天我把她带给您了。与里昂本笃会修道院的那个漂亮的女孩相比,或许您会更喜欢她;虽然您以前也宠爱过那个女孩,她马上也会到这儿来。那个女孩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非常美,而这一位呢,非常讲道德,美德就是她生命的构成部分。您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坦率、更诚实的了。她们两个人都归您所有了,我的老爷,您今天晚上把她们两个一块玩也行;今天只玩一个,明天再玩一个也行。至于我嘛,我得向您告辞了。我向您报告一下我在格勒诺布尔的活动情况。死了一个,大人,那个男人死了,我就溜之大吉了。”

“喂!不必,不必,可爱的女人,”主人大声叫嚷,“你就待在这儿吧,什么也不用害怕,有我保护你呢!你是我的快乐灵魂,只有你才有本领给我的各种游戏刺激、满足。你罪行干得越多,我就越爱你爱得发狂。……不过,这个泰瑞丝,她很漂亮……”

接着,他问我:

“姑娘,多大岁数了?”

“二十六岁,我的老爷,”我回答说,“伤心事已经太多了。”

“是呀,是呀,伤心事、倒霉事,这些我都知道,不过,这正是使我开心的、我所需要的东西。咱们就要结束你的坎坷命运了。我向你保证,不出二十四小时,你就不会不幸了……”

接着,他大声笑着说:

“杜布瓦,我有办法结束任何姑娘的不幸,对吗?”

“当然对啦,”这个可恶的女人说,“如果泰瑞丝不是我的朋友,我就不会领她到您这儿来了。她为我出了力,总得得到报酬呀!您永远也想象不出,我的老爷,这个可爱的女人在我在格勒诺布尔的行动中有多大的用处。您十分愿意替我来感谢她,我请您好好替我谢谢她。”

双方的言谈这样晦涩,杜布瓦带我进来时所说的那番话,我面前的是这么一个人,以及他们提到的那个年轻女孩,这一切立刻使我的想象中充满难以向您描述的混乱。我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直冒冷汗,只觉得快要晕倒了,就在这时,这恶魔终于以实际行动让我明白了。他一上来就吻了我两三下,我们的嘴巴不得不结合在一起了:他啜我的舌头,吸吮它,他的舌头伸进我的喉咙深处,似乎一直要吸走我的喘息。然后,他命令我在他面前低下头去,揪起我的头发,仔细观察我的脖子。

“噢!太棒啦,”他一面大叫,一面使劲掐我的脖子,“我从未见过连接得这么好的,让它断开真是妙不可言!”

最后这句话证实了我的一切疑虑:我再次落入了受残忍性欲支配的淫魔的掌握之中,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欣赏用金钱搞来的女人的痛苦,或者说是死亡,这下子我又有了丧失生命的危险!

这时,有人敲门。杜布瓦出去,马上领来了她方才提到的里昂的女孩。

现在,我来向您略略描述一下您将看到和我在一起的这两个新的人物。我从来不知道这位老爷的姓名与状况,我已经对您说过了,他是个四十岁的男人。他身材瘦长但显得孔武有力,尽是粗大黑毛的胳臂上总是肌肉凸起,说明他身体健康,力大无比。他的面孔被欲火烧得通红,小小的黑眼睛透着邪恶歹毒,牙齿锋利,整个神情狡黠透顶,勾称的身材,身高超过一般人。我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多毛的男人,就像神话里所说的半人半羊怪似的。双手枯干僵硬,手指长长的,力量想必赛过老虎钳。至于他的性格嘛,我觉得是强硬、粗暴、残酷。他有时会转向讥讽嘲弄,这是为了给他干的坏事添油加醋。面对这样的男人,这种坏事是在所难免的。

欧拉丽是那个里昂小女孩的名字。只要看见她就可以判断出她的出身与品德。她本是里昂的名门闺秀,是杜布瓦诱骗来的,她诈称要把她带去同她热烈爱恋的情人幽会。她天真、纯洁,令人迷醉。她有一副能够想象出来的最甜美的面孔。刚满十六岁的欧拉丽长着一副处女的脸蛋,她童稚般的烂漫无邪与其秀丽的容貌相得益彰。她的脸色不够红润,但这只会使她更令人感兴趣。她那双美丽的黑眼睛明亮晶莹,这就使她俏丽的脸庞显出了一些精神。她那稍微有些大的嘴巴中布满了最漂亮的牙齿,已经十分丰满的胸脯好像比她的肤色还要白。她生下来就是让人画的,她的任何部位尚未受到肥胖的损害。她的体态滚圆、丰腴,肉体结实、柔嫩、胖乎乎的,杜布瓦声称不可能见到更漂亮的屁股了。我在这方面算不上个鉴赏家,请允许我对她说的话不作评判吧。她稀疏的头帘影影绰绰地遮挡着前额,一头金黄色的秀发飘荡在这些迷人的魅力之上,使这些魅力更加刺激。似乎随意将她构造的自然为了使它的杰作尽善尽美,还赋予她最温柔、最可爱的性格。娇嫩、柔美的鲜花,您妆扮大地片刻时光只是为了立刻就凋零吗?

“噢!夫人,”她认出了杜布瓦,便对她说,“您就是这样欺骗我的!上帝啊!您这是把我带到哪儿来了?”

“你就会知道了,我的孩子,”这里的主人说,同时突然把她拉向自己,开始了他的亲吻,与此同时,我的一只手在他的命令下刺激他。

欧拉丽打算反抗,但是杜布瓦把她压在这个淫棍身上,使她失去了任何躲开的可能性。这场淫乐持续很久:鲜花越是水灵,龌龊的大胡蜂就越喜欢吸取其花蜜。

“太好了,”老爷说,“杜布瓦,你给我送来了两个小姑娘,她们会让我快活得要死,你服务得很好,我得好好奖赏你。到我的卧室里去,亲爱的女人,你也跟我们来,在后面跟着。”他领着我们,继续说道,“你今天夜里再走,我晚上还需要你。”

杜布瓦遵命跟着。我们来到这个荒淫无耻的家伙寻欢作乐的屋里,有人把我们扒得一丝不挂。

唉!夫人,我不打算向您描述我既是见证人又是受害者的那些令人发指的行径了。这淫魔的乐趣就是刽子手享受的那种。惟一满足他性欲的办法就是砍断女人的脖子。我那不幸的同伴……噢!不,夫人……不,您别要求我讲述了吧!等待我的将是同样的命运。在杜布瓦的怂恿之下,这个魔鬼决定使我受的折磨更加可怕。这时,恢复体力的需要使他们二人坐到了饭桌旁边……多么荒淫无耻啊!不过既然她救过我的性命,我怎能怨恨她呢?这两个人酒足饭饱,喝得烂醉如泥,在残羹剩饭中醉得不省人事。我一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就抓起杜布瓦为了在主人面前显得更厚颜无耻脱掉的裙子和短斗篷,穿了起来,然后,拿起一根蜡烛,向楼梯奔去。这房子里仆人不多,对我的逃走没有什么障碍。只碰到了一个男仆,我装出惊惶失措的模样,叫他赶紧去救他的主人——他快死了。我顺利地来到门口,但是不知道走哪条路,我来的时候,他们没有让我看见道路。只好碰上哪条路,就算哪条路。凑巧正是去往格勒诺布尔的大路。世人只要稍得命运的青睐,一切都会顺利。到达那家旅店时,大家仍在睡觉,我偷偷溜进去,直奔伐布瓦的房间。我敲门,伐布瓦惊醒了,见我这副模样,几乎认不出我了。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向他陈述了我既是受害者又是见证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您可以让人逮捕杜布瓦,”我对他说,“她离这儿不远,也许我可以带路。该死的女人!除去这些罪行之外,她还拿走了我的衣服和您给我的五个路易。”

“唉!泰瑞丝,”伐布瓦对我说,“您肯定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姑娘了,但是,您看到了,作为一个正直的女人,在您遭受苦难时,上帝总有一只手保全了您。这应该成为您永远做一个有道德的人的一个新的理由,做好事总会得到报答的。我们不去追捕杜布瓦,理由嘛,昨天跟您说过了,我们就弥补她给您造成的损害算了,首先,这是她拿走的您的钱。一个小时之后,会有个女裁缝送来两件衣服和一些内衣。可您必须走,泰瑞丝,今天就得走。贝特朗夫人等着呢,我已经请她推迟几小时出发,您去找她吧。”

“噢,乐善好施的年轻人!”我叫喊着扑进恩人的怀抱之中,“您为我做的好事,上帝总有一天会报答您的。”

“走吧,泰瑞丝,”伐布瓦一边回答,一边拥抱我,“您希望我得到的幸福,我已经得到了,因为是我给了您幸福……再见吧。”

我只好离开了格勒诺布尔,夫人。如果说我在这座城市中没有得到我设想的全部幸福的话,那么至少在这里我遇到了在任何其他城市中都没有碰到的这么多的好人,他们同情我,慰藉我的痛苦。

领着我的女人和我坐着一辆带篷子的小马车,我们从车厢里赶着马匹。车里有贝特朗夫人的货物,还有一个她还在吃奶的十五个月大的女婴。不幸的是,我很快就非常喜欢这个孩子了,就和赋予她生命的女人能够做到的一样。

贝特朗是一个相当龌龊的女人。她性情多疑,多嘴多舌,是个令人讨厌的长舌妇,心胸又非常陕隘。我们每天晚上都把她的全部物品搬到旅舍里,并且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一直到里昂前,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就在这个女人在这个城市里处理事务的三天时间里,我碰到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一天下午,我和旅店中的一个女仆(我请她出来陪我)正在罗纳河堤上漫步,我突然看见了“林中的圣母玛丽”修道院的安东宁神父,他现在是这座城里本笃会修道院的院长。这个修士走近我,在低声尖刻地斥责我逃走之后,示意只要他向勃良第的修道院说一声,我就有极大的危险会被抓回去,然后,他稍稍缓和语气又补充道,如果我愿意立刻同陪着我的姑娘一起去看看他的新住所,他就什么也不说出去,他觉得这姑娘身材不错。

接着,他对陪伴我的姑娘也提出同样的要求,“我们将付给你们很高的工钱,我们那里有十个人,如果你们殷勤周到、有求必应的话,我答应每人至少给一个路易。”

这些话羞得我满脸通红,有片刻工夫,我想让这个修士相信他认错人了,但是没有成功。我试着用手势制止他,但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使这个鲁莽的家伙安分下来,他反倒更加狂热地坚持要求。最后,看见我们不断拒绝跟他走,他只好一个劲儿地询问我们的住址。为了摆脱他,我告诉了他一个假地址,他记在小本子上。他离开我们时,向我们保证他很快就会再见到我们。

在返回旅店的途中,我尽力向陪同我的姑娘解释了认识这个人的不幸的经过。但是,或者是我所说的她并不满意,或者可能是由于我拘守道德,剥夺了她一次碰碰运气的机会,她本想挣到很多钱的意图落了空,她倒对我非常生气。当我马上要告诉您的不幸的灾难降临的时候,从贝特朗夫人的言谈话语中我看得非常清楚她捅了出去。不过,那个修士没有再出现,我们又出发了。

我们从里昂出发时已经晚了,因此头一天只能在维尔弗朗什过夜了。在那里,夫人,可怕的不幸降临到我的头上,使得我今天以罪犯的身分出现在您的面前。但在这件事情中我丝毫没有任何过错,正如您知道我在以往任何事件中屡遭命运打击一样,把我推入灾难深渊的不是别的,只是我的心地善良和男人们的凶狠残暴。

晚上六点钟到达维尔弗朗什之后,我们赶紧吃饭、睡觉,以便第二天走的路程更长一些。我们睡下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浓烟呛醒了。好像火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赶紧爬起来。上帝啊!火已经燃烧得异常凶猛,我们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就跑出了房门。这时,我想起来了,领着我的女人关心自己比关心自己的女儿更重要,根本没有想到保护女儿的生命。我来不及告诉她就穿过熊熊的大火奔向我们的房间,火苗把我身上多处烧伤,我抱起可怜的女婴,冲出来准备把她交给她的母亲。我靠在一根几乎烧垮了的柱子上,双脚踩空了,当即的冲动就是双手向前伸出去,这自然的冲动迫使我松开了怀里抱着的宝贝孩子,……她掉了下去,可怜的孩子在母亲的眼前陷入火中。就在这时,有人把我拽住了,把我拖了出去。我惊吓得什么也不明白,不知道是被救了,还是有什么灾难降临。我真是倒霉透顶了。等我清醒过来,人已经躺在一辆驿站快车里面了,我的身旁坐着杜布瓦,她用手枪对着我的太阳穴,威胁我说:如果我胆敢出声,她就立即把我脑袋打开花。

“啊!可恶的女人,”她对我说,“这下我可抓住你了,这一次你逃不了啦!”

“噢!夫人,您怎么在这儿?!”我大叫一声。

“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我的杰作,”这个魔鬼回答,“我从前是通过放火救了你的性命,如今也要通过放火送掉你的性命……为了抓住你,如果需要,我可以一直追到地狱里去。老爷得知你逃走了时大发雷霆。我每给他搞一个姑娘就可以得到二百路易,可这次他不但不付给我欧拉丽的钱,还威胁我,要是不把你再给他逮回去,就要我好看!我发现了你,在里昂我差两个小时没有赶上你,在抵达维尔弗朗什时又比你晚了一个小时。是我派随时雇用着的打手放的火,我要把你烧死,烧不死,就把你抓住。我要把你带回因你逃走而搅得混乱不安的那栋房子里去,泰瑞丝,把你送回去是要叫你好好受一番罪。老爷发誓说他的任何折磨对你来说都不够可怕,我们只有到了他的家里才会下车。那么,泰瑞丝,你现在对美德是怎么个看法呢?”

“噢,夫人!道德往往成为罪恶的猎物,即使在地球上人的罪孽压倒了道德,但在天堂它必定是上帝奖赏的惟一对象。”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泰瑞丝,如果真的有一个上帝来惩罚或者奖励人类的活动,……如果在你不久就将进入的永久的虚无之中,你还可以思考的话,你将会后悔,你的固执使你对那些只用不幸来报答你的幽灵们作出无谓的牺牲!泰瑞丝,现在还来得及,你愿不愿意做

我的同谋?我可以救你一命,我不忍心看见你在道德的危险道路上不断地遭到失败。怎么?你还没有因为你的聪明和虚假的原则受够惩罚吗?你还要受多少罪才改得过来?还得有多少例证,你才能明白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最坏的道路?我对你说过不下一百次了,在一个完全腐朽的社会里,一个人洁身自好,与大众背道而驰,到头来只会遭受曲折和失败。你指望有个上帝为你伸冤报仇,泰瑞丝,你该清醒了。你杜撰的上帝只不过是一个梦想,它从来只是愚蠢地存在于疯子的头脑当中。它是人们出于坏心发明创造的一个幽灵,其目的在于欺骗别人或者用来武装起一些人来反对另一些人。为人们好的话,本该是当即干掉头一个胆敢对他们说有个上帝的那个骗子!杀掉一人,该省掉多少世人流血呀!算了吧,泰瑞丝,一直在行动的、一直很活跃的自然根本用不着一个主人来指挥它。真要有这么个主宰存在的话,他在创造过程中既然有那么多的缺点,我们除了给予轻视,加以侮辱之外,还值得我们另样对待吗?啊!你那个上帝他要是存在,我就憎恨它,泰瑞丝,我恨之入骨!是的,他如果确实存在,我承认,持续不断地激怒那些披着他的外衣的人们而取得的乐趣,就成为我不得不假装对它表示几分相信的最珍贵的补偿。我再问你一遍,泰瑞丝,你愿意做我的同谋吗?现在就有大好良机,我们鼓起勇气来抓住它。只要你肯干,我就救你的性命。我们要去的那家主人是你认识的,他单独一人住在他寻欢作乐的乡间别墅里。你知道是怎样行乐的,那种游戏要求他与世隔绝,他去那里寻欢作乐的时候,就只有一名男仆陪伴。你我,再加上在驿车前面跑着的那个男人,亲爱的,咱们是三个对两个。等那个淫棍欲火炽旺,我就去夺过他用来宰杀供他淫乐的女人的大刀,你把他摁住;与此同时,咱们的这个帮手就把他的仆人干掉。那所房子里藏着金钱,有八十多万法郎,泰瑞丝,我可以肯定,这个行动值得一干。你选择吧,聪明的姑娘,选择吧,要么去死,要么为我服务。如果你背叛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我就说是你一个人要这么干的,不要怀疑这一点,肯定我占上风,因为他一向信任我。在回答我之前好好想一想。这个男人是个恶棍,因此杀了他,只当是替法律制裁了他。泰瑞丝,这恶魔没有一天不杀掉一个姑娘的,泰瑞丝,惩罚这样的罪行,难道也触犯美德吗?我向你提出的这样合情合理的建议,难道仍然违犯你那些可怕的原则吗?”

“当然啦,夫人,”我回答,“您向我建议的这个行动,目的并不是纠正犯罪,惟一的原因是您自己要犯下一桩罪行。因此,按您说的那样干,只能是大坏事,丝毫也不合情合理。退一步说吧,就算您的意图只是为了人类的苦难向这个男人报仇,您这样做也还是在干坏事。因为这样的报复不关您的事,自有法律制裁罪犯,让法律采取行动吧!上帝的利剑不会交到我们软弱无力的手上,我们挥舞它只是对法律的亵渎。”

“好吧!你去死吧,可恨的女人,”怒气冲冲的杜布瓦接着说,“你去死吧,别再以为你能逃脱自己的命运了。”

“有什么关系呢,”我平静地回答,“死了,我的一切痛苦都可以解脱了,我一点也不惧怕死亡。那只是生命的最后安息,只是受苦人的长眠。”

听见这些话,这只凶残的野兽向我扑过来,我以为她要掐死我,谁知道她只是对准我的胸部猛击几拳,我一叫喊,她立刻就放开了我,她害怕让驿站的马车夫听见。

不过,我们前进的速度很快。跑在前面的那个人提前准备好马匹,在任何驿站我们都不停留。经过驿站时,杜布瓦就操起她的武器,对准我的心口,……怎么办呢?说实在的,我的虚弱和处境已经使我心灰意冷了,以至于我情愿死,也不想再求活命而继续受这份罪了。

当我们准备进入多菲内地区时,忽见有六个人骑马奔驰在我们的马车后面,赶了上来,挥舞起马刀,强迫我们的车停下。我们很快就认出这些骑兵是属于骑警队的。他们命令把车赶到路旁三十步远的一间茅屋旁边。停在那里之后,他们让我们下车。我们全都走进农民家里。杜布瓦罪行累累,却以难以想象的恬不知耻的傲慢态度质问骑警是否认识她,有什么权利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这样身分的夫人。

“我们没有认识您的荣幸,夫人,”骑警士官回答,“但是我们肯定在您的车里有一个可恶的女人,她昨天放火烧了维尔弗朗什的一家大旅店。这就是她的相貌特征,夫人,我们并没有搞错。请您允许我们把她带走,也请您告诉我们,像您这样一位看上去如此受人尊敬的人怎么会关照这样的女人呢?”

杜布瓦更加傲慢,说道:“这再简单也不过了。假如她确实犯了你们所说的那桩可怕的罪行,我毫无把她藏起来的意思,也不打算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话。我昨天和她一样住在维尔弗朗什的这家旅店里,混乱之中我出发了。我上车的时候,这个姑娘冲到我面前,乞求我可怜她,说是她在火灾中丧失了一切,她求我带她到里昂去,她希望在那里找到工作。我发了善心,没有认真地想一想,就同意了她的请求。她一上车,就主动伺候我,我就更加不谨慎了,什么都答应了她,还把她带到多菲内来,我家就在这里,这里还有我的产业。当然,这是个教训,我现在认识到了怜悯带来的一切害处,我一定改正。她在这里,先生们,她在这里。上帝保佑我不再对这样的魔鬼感兴趣!我把她交给严明的法律,予以严厉制裁。我一时上当,相信了她,我请求谨慎地保守这个秘密。”

我要为自己辩护,我要揭发真正的罪犯,但是,我说的话被当作是诬蔑性的反驳,杜布瓦只是对之以轻蔑的一笑。噢!贫困和成见,富裕和傲慢,所造成的结果是多么可怕啊!这样的一个女人,胆敢自称菲尔科尼男爵夫人,到处炫耀豪华奢侈,说自己有多少土地,还有个家庭,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犯下看起来她在其中没有一丁点利益的罪行呢?与此相反,一切不都显示我有罪吗?我没有人保护,又一贫如洗,所以,肯定我是有罪的了。

那个士官向我念了贝特朗夫人的控诉,是她控告我的。说是我为了便于偷她的珍宝而纵火烧毁旅店,她被偷了个精光;我还把她的孩子扔进大火里,令她伤心绝望之至,再也看不见什么,无法看见我怎样下手偷窃的。此外,贝特朗还说,我本来就是个荡妇,在格勒诺布尔侥幸逃脱了绞刑,她只是由于对一个同乡的年轻人(无疑是我的情夫)过于友善和愚蠢才带上了我。在里昂,我还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修士。总之,这个卑鄙的女人为把我毁掉无所不用其极,她出于伤心绝望而捏造出来的、极其恶毒的诽谤无一不把我置于死地。在这个女人的要求下,对现场进行了司法勘察。火是从一个贮存干草的阁楼里开始烧起来的,有好几个人指证,我在火灾发生的那天晚上进过阁楼。确实如此。我当时想上厕所,我询问的一个女仆指错了方向,我走进了这个顶楼,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但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足以使人怀疑我确实犯了被指控的罪行,或者至少有这种可能性。大家知道,这些就是这个年代的证据。我徒劳地为自己辩护,士官的回答只是给我戴上镣铐。

“但是,先生,”我在让他铐上我之前还说道,“要是我在维尔弗朗什当真偷了与我同路的女伴的钱财,那么这笔钱一定在我身上,你们尽可以搜我的身。”

这种天真的辩解只是引起了一阵笑声。他们断言我不是单独一人干的,我肯定有同谋,我早已把偷到的钱财转移给了他们,然后我就逃之夭夭了。这时,恶毒的杜布瓦装出一副慈悲的样子,她知道我从前在罗登家不幸被打上过烙印。

“先生,”她对那个士官说,“每天都会有不少人犯这样那样的错误的,所以我有一个想法,请您原谅。这个姑娘要是当真犯了被指控的罪行,肯定不会是头一回,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堕落到这种程度。先生,不妨搜搜她的身,我请求您!要是万一您在她可怜的身体上发现……不过,要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指控她,那么请允许我为她辩解并且保护她。”

士官同意检查一下,……就要搜身了。

这时,我反对说:“等一等,先生,搜身是无济于事的。夫人非常清楚我身上确实有这种耻辱的痕记;她也非常清楚我是遭遇了怎样的不幸才这样的。她的这个花招是又一桩罪行,将和她的其他罪行一起在特弥斯的神殿中被揭穿。把我带到那里去吧,先生们。我的双手就在这儿,戴上手铐吧!只有罪犯才因为戴上它而脸红,而美德不幸只会痛苦呻吟,但决不害怕。”

杜布瓦说:“啊哈,我真没想到,我偶尔的一个念头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既然这个女人以阴险的指控来报答我对她的一片好意,所以如果必要的话,我愿意和她一起返回去。”

“这根本没有必要,男爵夫人,”士官说,“我们搜查的对象只是这个姑娘。她的交待,她身上的烙印,这一切都证明她有罪。我们只需要带她走,打扰您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抱歉。”

我立刻被铐了起来,并且被扔在一个骑警的马屁股上。杜布瓦走了,同时对我进行了最后的污辱:她施舍给我几个埃居,把它交给了骑警,说是帮助我度过等待审判之前的悲惨时光。

“噢,美德啊!”我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之后大声嚷道,“你还能接受比这更大的侮辱吗?罪恶怎么敢这样侵犯你,这样厚颜无耻、不受惩罚地击败你!”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里昂。一到那里,我立即被投进刑事犯的牢房。就把我投人罪犯的地牢。在囚犯的登记簿上,我被写成纵火犯、妓女、杀害婴儿犯和盗窃犯。

旅店中有七个人被火烧死,我当时以为自己也会被烧死,我想救一个婴儿,却招来了灭亡;而真正的罪犯倒逃过了法律警惕的眼睛,躲开了上帝的公正审判。她胜利了,她即将再去犯罪,而无辜受害的我只有身败名裂的前景可言,等待我的只能是烙印和死亡。

我早已习惯受人诽谤,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随时都有厄运降临。从孩提时代起,尽管明知道其中只有荆棘,我还是被培养成乐于为美德献身,我此刻的已经麻木,再也不觉得痛苦钻心,我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痛哭流涕。然而,像所有遭受苦难的人一样,总是尽可能寻找脱离苦海的办法。我忽然想到了安东宁神父,尽管对他的指望微乎其微,但我还是禁不住期望见着他。我请求见他,他来了。人家并没有告诉他是谁要见他,于是,他假装不认得我,我便对看门的说:他的确可能不太记得我了,因为他只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指导过我的思想,为此,我要求和他单独交谈。他和对方都同意了。一旦我可以和这个神父单独在一起了,我就扑过去跪在他的脚下,泪水洒在他的膝盖上,乞求他救我脱离这险恶的境地。我向他竭力证明我是无辜受害的,我告诉他那个女人因为几天前他对我说的那些淫荡的话而对我极为不满,现在她成了控告我的人。这淫魔仔细倾听,然后说道:

“泰瑞丝,别像你一贯的那样只要谁侵犯你那些该死的原则你就大发脾气,你自己看看那些原则把你搞成了什么样子!你现在总可以相信了,淫荡而走运总是比贞洁而倒霉强上一百倍。亲爱的小妞儿,你这个案子糟透了,我不需要瞒你。你对我说的那个杜布瓦,既然要你去死对她有极大的好处,她暗地里一定会积极活动。而贝特朗继续控拆你,表面上的所有事都对你不利。如今只需要表面现象就可以判你死刑。因此,你算是完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只有惟一一个可以拯救你的方法,我和总督的关系不错,他对这个城市的法官们有很大的影

响力。我去对他说你是我的侄女,以这个名义要求释放你,他将取消一切诉讼程序,我要求把你送到我的家里去,然后,我就把你劫持走,不过,是要把你关进我们的修道院里去,你进去了就一辈子别想再出来。在那里,我也不必对你隐瞒,泰瑞丝,你就得老老实实做我的性奴隶,必须毫不犹豫地满足我的任何异想天开的要求,同时还得满足我那些同事的一切要求。总之,你只能充当我最卑顺的奴隶,你……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这个工作很艰苦,你知道我们这种淫荡之徒的情欲是怎么回事。你下决心吧,不要让我等待你的回答的时间过长。”

“您走吧,我的神父,”我惊恐地回答,“走吧,您是一个魔鬼!您竟敢这样残忍地利用我陷入困境,想把我置于不遭侮辱就得死的地步。如果需要,我可以去死,但至少能够死而无憾。”

“随你的便吧,”这个残酷的男人离开时对我说,“我可从来没有强迫过谁交好运。泰瑞丝,美德直到此刻还让你吉星高照,所以,你很有理由继续对它顶礼膜拜!……再见吧,尤其不要打算再请我来了。”

说着,他就要出去了,我克制不了一阵冲动,再次投身于他的脚下,哭叫道:

“虎狼般的人啊!敞开你铁石般的心,正视一下我经受的重重苦难吧!不要强迫我接受对我比死还要可怕的条件,才肯解救我于危难之中。”

我猛烈的动作使遮住我的乳房的破衣服掉了下来,我散乱的头发在裸露的胸脯上飘荡,胸脯上洒满了泪水。一见此景,这淫魔燃烧起欲火,便要求立刻得到满足,恬不知耻地表示我这样的形象实在叫他难以忍耐,竟敢在我被铁链环绕、利剑等着向我刺来的情况下向我求欢。……我正好跪着,他便一把把我掀翻在地,扑到我身上,两人一同滚落在被我当做床铺的麦秸堆上。我想叫喊,他疯狂地把一条手绢塞进我的嘴里,他系上了我的胳膊。制服了我之后,他的性欲到底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听着,”他在放开我、整理自己的衣服时对我说,“你不愿意让我帮助你,好极了!那就随你去,不过,倘若你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吐露出一个字的话,我就要把一些弥天大罪加在你的头上,立刻让你失去可能为你辩护的一切办法。说话之前好好想一想。他们相信我是来指导你忏悔的,你明白吗?我们有权揭露,只要对方是个罪犯。因此,我待会儿会对看门人说什么,你就好好体会吧,否则,我这就把你碾个粉碎。”

他敲门,狱吏来了。这狗奸贼对他说:

“先生,这位好姑娘搞错了,她说的是另外一位安东宁神父,他现在在波尔多,我根本不认识他,甚至没见过他。她请我听她忏悔,我就听了。现在就向二位告别,今后只要您认为我来指导是必需的,就请随时吩咐,我立即就会再来。”

安东宁说完这些话就出去了,我既对他的欺诈感到目瞪口呆,又对他的蛮横和荒淫感到愤恨。

无论如何,我的处境太险恶了,我不得不使用一切办法。我又想起了圣弗洛朗先生,鉴于我对待他未曾行为有亏,我不可能相信此人此刻会把我看得很坏。我从前对他有过相当重要的帮助,他却以相当残酷的手段来对待我,但我想,他至少不会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拒绝我,势必会弥补他当时对我造成的损害,至少会尽可能报答我那样真诚救助他的恩情。我两次与他相遇的时候,他可能是被情欲迷住了心窍,而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任何情欲都不会阻止他来帮助我。他会向我重提他最后一次的建议吗?我要求他帮助我,他会以他向我解释过的可怕的服务为代价吗?不管它!我同意就是,只要自由了,我会找到办法来逃避他厚颜无耻地要我加入的令人作呕的生活方式的。我带着这些想法给他写了一封信,向他描述了我的不幸,请求他来见我。我并没有清醒地看透此人的灵魂极其肮脏,只是设想善良的愿望终于能穿透他的心灵。我没有很好地回忆一下他那些可怕的准则,又或者,就是我一向软弱,总是用自己的心去度量别人,错误地认为此人想必会像我以前对待他那样对待我。

他来了。因为我请求和他单独见面,他们就让他随意待在我的牢房里。从他们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在里昂颇有势力。

他以轻蔑的目光对我瞅了一眼,说道:“怎么,是你! 我搞错了,我收到信,还以为是比你正派的女人写的呢。那样的话,我就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她。可是,你让我为你这种愚蠢的女人做什么呢?怎么,当人家向你建议一种堂堂正正地挣钱过日子的方法时,你顽固地加以拒绝,然而,你却犯下了更可怕的无数件罪行!我们永远也不会听到比这更蠢的事了。”

“噢!先生,”我大声喊道,“我没有犯罪!”

“那么,还要怎样才算有罪呢?”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酸溜溜地说,“我头一次见到你时,你和一伙要杀我的强盗在一起。现在,你又在这座城市的监狱里,被指控犯有三四起新的罪行;并且,据说你肩膀上还有确实犯有前科的烙印。如果你说这叫做正派的话,那么,请告诉我怎样才叫不正派呢?”

“公正的上帝啊!”我回答,“先生,您怎能指责我认识您时的处境?不是更应该由我来让您为那个时候感到脸红吗?先生,您是知道的,我是被迫与抓到您的强盗们在一起的。他们要结果您的性命,是我救了您,帮助您逃跑了,我们两人逃走的时候,你又干了什么来报答我呢?你自己回想起来,不感到愧疚吗?您还想把我杀掉,把我打得昏死过去,利用我晕厥的机会,夺去了我最宝贵的童贞,又以极其卑鄙残忍的手段抢走了我不多的几个钱,仿佛您只想用屈辱和贫困来彻底粉碎受你蹂躏的人!您成功了,野蛮的家伙,非常成功!是您把我陷入了灾难,把我投入了我从此一再陷入的深渊。但是,我忘掉了一切,先生,是的,一切都从我的记忆中抹去了,我甚至请求您原谅我斗胆对您这样指责,但是您能够避而不谈您应该对我的补偿与感谢吗?唉!请您在死亡的悲惨阴影笼罩着我的时刻,不要封闭自己的心灵。我并不惧怕死亡,而是害怕耻辱。把我从像罪犯一样死去的恐惧中解脱出去吧,我请求您的只是这一点点赏赐,请不要拒绝我,上帝和我的心有朝一日会报答您的。”

我泪如雨下,跪在这个凶狠的男人面前。在他的脸上我根本没有看到我所期待的,我自以为能对他的灵魂所产生的震动效果,我只看到了他脸上肌肉的变化,这是一种因残酷而产生的淫欲引起的。圣弗洛朗坐在我的面前,他那邪恶的黑眼睛以一种可怕的眼神打量着我,我看见他用手抚摸自己的身体,这证明我使他产生的情感绝对不是怜悯,尽管他竭力掩盖。他站起身来,说道:

“听我说,你在这里的诉讼程序全部掌握在卡尔多维尔先生手里,用不着告诉你他身居何职,你只要知道你的命运由他来决定就行了。从童年时起,他就是我亲密的朋友。我去对他说一声,要是他同意某些安排,今天傍晚就会有人来接你去他家或者去我家。到时你要为自己辩护,用使他信服的方式证明你是无辜的。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些。再见吧,泰瑞丝,你要准备好应付一切情况,尤其不要让我徒劳无功了。”

圣弗洛朗出去了。我迷惑不解,茫然摸不着头脑。这个男人的这番话语、我所知道的他的性格和他现在的表现太不一致,因此,我还是担心其中有诈。不过,夫人,请您评断,处于我当时的情况下,我又怎能犹豫呢?只要是好像可以救我的办法,难道我不应该连忙抓住?于是,我决定抓住出现在我眼前的机会。要是逼迫我出卖肉体,我一定拼命抵抗;也许只是叫我去死吧?那就好极了!这种死法至少不是耻辱的,我就可以解脱一切苦难了。九点的钟声敲响了,狱吏出现了。我浑身打颤。

“跟着我,”这位看守对我说,“是圣弗洛朗先生和卡尔多维尔先生吩咐的。您想想,这是上天赐予您的良机,好好利用吧!这里的许多人渴望能得到这种恩典,却永远也得不到。”

我尽可能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跟着看守走了。他把我交给两个高个头的古里古怪的家伙,他们那凶神恶煞般的外表增添了我的恐怖情绪。他们一声不吭,马车前行,抵达了一处府邸,我很快就认出来了,这是圣弗洛朗的住所。里面悄无声息,这只能使我更加害怕。领我来的人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一直拖到了五层楼上,进了几套小房间,里面装饰精美而气氛神秘。我们往里边走,在我们身后的房门一一关上了,最后走进了一间看不到任何窗户的客厅里。圣弗洛朗和那个据说决定我的案子的男人卡尔多维尔先生就在里面。这个人又胖又大,阴沉凶狠的面容,可能五十岁上下。尽管他身着便服,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个法官。一种严肃的气派布满了他的全身,叫我不寒而栗。残酷的、不公正的上帝呀!罪恶竟总是令美德望而生畏!我借着客厅里照耀的灯光把带我来的两个男人看清楚了,他们至多二十五岁至三十岁的样子。一个叫做拉罗斯,好像年长些,是个深肤色的漂亮小伙子,大力士般的体格;另一个年轻一点,像个女人,一头栗色的秀发,大大的黑眼睛,身高至少五尺六寸,画中人儿似的,美丽的肤色世所罕见,大家叫他朱利安。至于圣弗洛朗嘛,您已经认识他了,面相和性情都粗暴,但不失其英俊。

“都关上了吗?”圣弗洛朗向朱利安问。

“是的,先生,”年轻人回答,“所有的下人都按照您的吩咐在寻欢作乐。只有看门的人在值班,他会小心不让任何人进来的。”

这几句话使我全明白了,我浑身发抖。但是,面对四个男人,我又能怎样呢?

“我的朋友们,请坐在那里吧,”卡尔多维尔一边亲吻那两个年轻人,一边说,“需要时我就会使用你们。”

“泰瑞丝,”这时,圣弗洛朗指着卡尔多维尔对我说,“这位就是我们的法官,就是决定你的命运的人。我们仔细研究了你的案子,我们觉得你的罪行的性质使通融十分困难。”

“有四十二个证人不利于她,”坐在朱利安膝盖上的卡尔多维尔说,同时吻着朱利安的嘴巴,手指头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进行着最下流的触摸。“我们很长时间没有判处过罪行这么确凿的人死刑了!”

“什么,我,我的罪行确凿?”

卡尔多维尔站起身来,走过来,厚颜无耻地对着我的嘴唇说:“什么确凿不确凿!要是你不彻底心甘情愿,不乖乖顺从,立即送过来满足我们要求你干的一切,那你就会立刻被当做妓女施以火刑!”

“又是这样的卑鄙无耻!”我大声叫喊,“唉,怎么,清白无辜的人只有供人淫乐,才能逃脱坏人设下的圈套?”

“这是规矩,”圣弗洛朗接着说,“弱者必须满足强者的欲望,再不,就得沦为强者邪恶的刀下之鬼。你自己的经历就说明了这一点,泰瑞丝,你还是顺从了吧!”

与此同时,这个淫棍迅速掀起我的裙子,我吓得直往后退,一边恐惧地推开他。不料,我退着退着就落入了卡尔多维尔的怀抱。他抓住我的双手,于是,我毫无反抗能力地供他的朋友袭击。

他们一边扒去我的衣服,一边叫喊:“还反抗,还反抗!这婊子以为反抗得了!”每扒去一件衣服都伴随着一阵拳打脚踢。

一旦我处于他们希望的状态之后,他们就各坐一张扶手椅中,两张椅子圈成一个圆,他们把我这个可怜的人放在中间的空地上,开始恣意审视,这两个淫棍的邪恶嗜好差不多是一般无二的。

玩了一两个钟头,正式进攻方才开始。仍然一个接一个上,四个人把我摧残得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已是深夜。

恣情纵欲之后,他们也让我喘息片刻功夫。我稍稍休息之后,残酷的游戏重新开始。我实在疼痛难忍,又疲备不堪,但是令我惊讶的是,他们治好我的伤口的时间比把我弄伤的时间还要短,并且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于是,淫戏又从头再来。这样,我死去活来,直到拂晓。

把我送回监狱的途中,我再次成为那两个无耻的仆人罪恶的淫乱的受害者。我们终于进了监狱,狱吏迎接我们,就他一个人在那儿,没有别人看见我回来。

他把我送回囚室,对我说:“泰瑞丝,你去睡会儿吧。不论你打算对谁说你今天夜里出过监狱,请你记住我都会揭穿你的谎言,这种无用的指控救不了你。”

只剩下我一人的时候,我暗暗想道,我还舍不得这个世界么?我难道还害怕抛弃这尽是恶魔的人间吗?唉,但愿上帝此刻就来以他觉得恰当的任何方式把我撕扯出这个世界,我绝不再抱怨!生于这许多凶恶猛兽中间的受苦人惟一的慰藉,就是希望能尽早脱离他们。

第二天,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下定决心把我托付给上帝,我不愿吃任何东西,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待着。第三天,卡尔多维尔来审问我。看到这个淫棍那么镇静自若地来执行司法权力,我禁不住浑身颤抖。他,他是人间渣滓,他,违背他标榜的这种正义的一切权力,他刚刚如此残酷地利用了我的无辜和厄运。不管我怎样为自己申辩,这个坏蛋都有本领把我的辩解变成罪行,等到对我的控告全部按照这个一心满足私欲的法官的意思成立之后,他居然还恬不知耻地问我认识不认识圣弗洛朗先生,我回答说认识。

“好吧,”卡尔多维尔说,“这就足够了,你承认认识的这位圣弗洛朗先生也对你有透彻的认识,他作证说见过你在一群匪徒中间,是你第一个偷了他的钱和钱包。你的同伙打算饶了他的性命,你却劝他们把他干掉,但是,他后来还是成功地逃脱了。这位圣弗洛朗先生还说,几年之后他在里昂又遇见你,在你的一再要求之下,在你说你现在已经改邪归正的情况之下,他允许你到他家里去向他致意。结果,正当他开导你,正当他要求你走正道的时候,你却厚颜无耻、罪恶透顶,利用他做好事的机会,偷走了他放在壁炉台子上的一只表和一百路易……”

“恶魔,”我大声叫着,“我相信公正的上帝,他会对你的罪行复仇的,他一定会证实我的无辜,他会让你因无耻地滥用职权而后悔的!”

卡尔多维尔拉拉铃,吩咐狱吏把我带回牢房,因为我被绝望和内疚所困扰,已经无法继续讯问下去了。不过,审问已经很完整了,因为我已承认了我的全部罪行。这个魔鬼若无其事地出去了!但愿雷电把他劈死!

我的案子在仇恨、报复和淫欲的操纵之下进展顺利,我很快就被判决并被押解到巴黎去复核。就在这致我死命的旅程中,我尽管无辜受害,却被当做最卑贱的罪犯押解,种种辛酸痛苦的思虑涌上心头,我的心完全碎了。我自问,我到底降生在哪一颗倒霉的星宿之下,以致我只要产生了一点正直的情感,命运就把我立即投入苦难的海洋!我崇拜其公正无私的、英明的上帝怎么可能在惩罚我的道德的同时,又让我目睹那些以罪恶粉碎我的人登上荣耀的顶峰呢!

我小的时候,一个放高利贷的家伙打算教唆我去偷盗,我拒绝了,他却发了财。我落入了一伙强盗的手中,我救了一个男人的命,还把他带出了牢笼,他给我的报答却是强奸了我。我来到一个荒淫的老爷家中,因为我不愿意毒死他的婶子,他就放出恶狗把我咬得遍体鳞伤。从那里我到了一个外科医生家里,此人乱伦而且杀人,我试图使他的阴谋不能得逞,他便给我打上罪犯的烙印。他应是恶贯满盈,却大走鸿运,我倒不得不沦为乞丐。我想接近圣体,我想虔诚地恳求至高无上的主,他却给了我这么多的不幸。我希望在庄严肃穆的圣殿里、在我们最神圣的教义中净化自己的灵魂,那圣殿却变成了我蒙受耻辱的血污的场所,那欺骗了我、玷污了我的恶魔却爬上了他那个教会的最高峰,我却再次跌入苦难的深渊。我试图将一个女人从她疯狂的丈夫身边解救出来,这个惨无人道的丈夫却让我一滴一滴地流血,想把我置于死地。我想减轻一个穷人的痛苦,她却抢了我的钱。我救助了一个晕倒的男人,他却忘恩负义,强迫我推转盘,把我当做牲口,还把我吊起来取乐。他处处走运,我却因为被迫为他工作而差点死在绞架上。一个卑鄙的女人想引诱我干坏事,我就再次丧失了可怜的一点点钱财,仅仅是为了保住她要杀害的人的财产。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打算娶我以补偿我遭受的所有不幸。然而他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就死在了我的怀里。为了抢救一个并非我自己的婴儿,我冲进了熊熊的大火之中,几乎丧命,母亲却控告我,对我提出刑事诉讼。我落在了我最凶恶的死敌的手里,她却要把我强行带到一个以砍掉人头刺激情欲的男人家里去。我躲开了这个恶魔的利刃,却落入了特弥斯的利剑之下。我救了一个男人的命,还保住了他的财产,便寻求他的保护,他却把我骗到他家里去,对我横加凌辱,还把决定案件结果的法官引来,他俩玩弄了我,践踏了我,要加速我的灭亡。我即将被处死,他们却始终是命运的宠儿。

人们就是这样迫使我经受苦难的,与人们危险地交往就是这样教训了我,我的被不幸激怒的、因屈辱和非正义而忿忿不平的灵魂只希望能粉碎这些禁锢,这又何足为奇呢?

不幸的姑娘结束讲述,说道,夫人,实在抱歉,请多多原谅我这样以种种淫秽的描述亵渎听闻,一句话,这样絮絮叨叨,滥用了您的耐心。也许我用这些肮脏的故事冒犯了上帝,我揭开了我的伤疤,我搅扰了您的安宁。永别了,夫人,永别了。星星升起来了,卫兵们在

叫我了,就让我去承受厄运吧!我再也无所畏惧,死亡只是了结我的苦难。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幸运的人才会害怕这最后的时刻。然而,受尽苦难的人吸取的只是蛇蝎的毒液,东倒西歪的脚步踩着的只是荆棘,见着阳光照耀,就像迷路的旅人颤抖地看着电闪雷鸣一样。残酷的坎坷命运使她丧失了父母、朋友、财产、保护和救助,人间对她只剩下眼泪作为饮料,磨难作为吃食,这样的人看见死亡到来时毫不畏惧,她甚至把死亡当作可靠的港口而希望它的到来。在那里,她在上帝的怀抱中将重新得到宁静,公正的上帝是不会听任在人世间被玷污的清白在另一世界得不到补偿的。

正直的科韦勒先生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深深地被感动了。至于洛桑热夫人嘛,我们说过,尽管她年轻时有过重大的错误,但同情心并未泯灭,她听着听着,几乎晕了过去。

“小姐,”她对鞠斯汀娜说,“听了您的这番讲述,谁都不能不对您表示最大的关怀。但是,我得承认,有一种我解释不清的感情不可克制地吸引我趋向于您,使我把您的苦难当作自己的苦难。您没有告诉我您的真名实姓,还隐瞒了您的出身,我请求您说出您的秘密。请不要以为我是出于好奇才请您这样做的。……伟大的上帝啊!我怀疑的事情是真的吗?……噢,泰瑞丝!您是不是鞠斯汀娜?……您是不是我的妹妹?”

“鞠斯汀娜!夫人,多奇怪的名字!”

“她现在也是您这样的年纪……”

不幸的女囚投入洛桑热夫人的怀抱,叫道:“鞠丽埃特!我面前的就是你吗?是你,我的姐姐! 啊!我就是死了,也不至于这样悲伤了,因为我可以再亲吻你一次了!

姐妹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只听见她们的抽泣,表达她们激动的只有她们的眼泪。

科韦勒先生也禁不住潸然泪下,他感到不能不对这件事情表示极大的关注。他到另一个房间里,给司法大臣写了一封信。他用热情洋溢的笔触描述了可怜的鞠斯汀娜(我们还是称她为泰瑞丝吧)的悲惨命运,他保证她是无辜的,请求在案件得到澄清以前,不把她关进监狱,就让她在他的城堡里安身,保证只要这位主管司法的部长一声吩咐,就立即叫她出庭受审。他还向押解犯人的两个人亮出自己的身分,把信交给他们去递交,并保证看管好女囚。他们遵命办理,把泰瑞丝交给了他,便乘车走了。

“过来吧,你这实在不幸的姑娘,”科韦勒对洛桑热夫人那身世堪哀的妹妹说,“请过来,一切即将改变。从此以后,你的美德再也不会总是得不到回报,你受之于自然的高尚灵魂今后再也不会总是获得脚镣手铐。跟我们走吧,今后您的事就由我来负责好了……”

接着,科韦勒先生用几句话解释了他刚刚做的事情。

“可敬的、亲爱的人啊!”洛桑热夫人扑上去,投身于情人的脚下,叫道,“这是您一生中做得最美好的一件事情。就是应该由深刻了解人心、深刻懂得法律精神的人来为无辜受压迫者报仇雪恨!她在这里,先生,她是您的囚徒了。去吧,泰瑞丝,去吧,马上跑过去,飞奔过去跪在这位公正的保护人脚下,他不会像其他的人那样抛弃你。啊!先生,我非常珍惜咱们之间的爱情关系,现在由于我对您感到最温馨的敬重,从而使我更加珍视它!”

这两个女人一一搂抱这位如此慷慨的朋友的膝盖,并且在上面洒满了泪水。

不多时,他们就抵达了城堡。在那里,科韦勒先生和洛桑热夫人争先恐后地让泰瑞丝立即解脱过度的不幸,享受最优裕的生活。他们欣喜异常地让她享受最丰盛的美味佳肴,让她睡在最舒适的床上,他们还让她在家里发号施令。总之,他们给予了两个心地善良的人可能具有的全部关怀与体贴。他们还请人给她好好治疗了多日,要她洗澡,给她打扮,增添她的美貌,她成了这对情侣崇拜的偶像,两人比赛着看谁最先使她忘记以往的苦难。经过一位高明的外科医生的精心医治,残暴的罗登留下的可耻的烙印终于消除掉了。一切都在响应泰瑞丝的两位恩人的照顾:这可爱的姑娘的额头上再也看不见苦难的痕迹,美惠女神恢复了她的魅力。洁白如玉的脸颊上原来的苍白渐渐消逝,重新浮上了她这个年龄的红润色彩,而这本已被过于悲伤摧毁了。多年以来从她的唇边被抹去的微笑终于在快乐的庇护下又重新绽开了。从宫廷一再传来好消息,因为科韦勒先生已经把整个法国调动起来,他重新鼓起塞先生的热诚,与他携手共同拯救泰瑞丝遭受的苦难,努力把她早该享有的安宁还给她。国王的诏书终于来了,他取消了针对泰瑞丝的一切不公正的诉讼,还她正直公民的身分,叫王国的所有法庭噤声,不许再败坏她的名誉,同时还从没收多菲内的伪币制造者的钱财中拿出一些作为她的年金。本来打算逮捕卡尔多维尔和圣弗洛朗,但正如所有迫害泰瑞丝的恶人命不该绝,反倒走运一样,卡尔多维尔在他的罪行还没有揭发出来之前,已经被任命为X X X的总督,而圣弗洛朗则被任命为殖民地商务总管,他们两个人斗已经到任。逮捕令碰上了势力强大的某些家族的阻挠,它们不久就设法平息了风暴,这两个恶棍安享着财富,其滔天罪行不久就被淡忘了①。

①至于“林中的圣母玛丽”修道院的修士们,由于取缔宗教教派,发现了这些万恶的败类的累累罪行。——原注

对泰瑞丝来说,她一旦得知这么多愉快的消息,简直高兴死了。她接连几天在其保护者的怀抱里流下甜蜜的泪水,但是,不知是何缘故,她的情绪突然急转直下,变得阴沉不安,精神恍惚。有时候,她在朋友们中间哭起来,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伤心。

“我命中注定无法享受这么多的幸福。”她对洛桑热夫人说,“噢!我亲爱的姐姐,不可能长久的。”

不管他们怎样叫她放心,说她的所有案子都结束了,她用不着担心了,但是没有用处,任何东西都不能使她平静下来。这个可怜的姑娘仿佛命中注定只能遭受灾难,总是觉得厄运一直在她的头上悬着,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使她粉身碎骨的最后的打击。

科韦勒先生依然住在乡下,已是夏末秋初时节。大家正准备出去散步,但是即将到来的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天气闷热,不得不把所有的门窗都敞开着。一阵闪电,降下冰雹,风声大作,天火搅动得乌云翻滚,天翻地覆似的可怕。仿佛自然厌倦了它的作品,准备把所有的元素搅合起来,迫使它们改变形态。吓得要死的洛桑热夫人请妹妹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关上所有的门窗。泰瑞丝急于让姐姐平静下来,连忙奔向已经破裂的窗户,狂风把她推向一边,她挣扎着,与狂风搏斗了一会儿,忽然,一声巨响,一个响雷把她击倒在客厅的中央。

洛桑热夫人发出一声令人胆颤心惊的喊叫,晕了过去。科韦勒先生赶紧叫人来抢救,采取了各种措施。洛桑热夫人被救醒了,但是不幸的泰瑞丝被雷电击中了,再也没有生还的希望。雷电从她的右乳劈进去,烧坏了她的胸部、脸部,而后从肚子当中穿了出去。这个可怜的女人的模样真是惨不忍睹,科韦勒先生吩咐下人把她抬出去。……

“不,”洛桑热夫人极其镇静地站起来说,“不,先生,把她留在那里,让我看着她。我要仔细端详她,好坚定我刚下的决心。听我说,科韦勒,请您千万别反对我作出的决定,现在世界上已没有任何东西能改变我的意图了。尽管我不幸的妹妹一直安分守己,但她还是遭受前所未闻的磨难,这里面有着极不寻常的动力,不能不使我睁开眼睛看看自身。您不要以为我们看到的凌辱她的恶魔们享有幸福的虚幻光芒就能使我盲目。上帝这样喜怒无常,是我们琢磨不透的谜,但也不应该引诱我们盲目。噢,我的朋友!罪恶的猖獗无非是上帝希望道德经受的考验,它就像雷电一样,其虚假的闪光使天空瞬间美丽异常,只是为了把看得头晕眼花的人迅即投入死亡的深渊。我们眼前就有例证,这个美丽的姑娘不断遭受令人难以置信的灾难,不断遇到令人胆颤心惊的挫折,这是永恒的上帝给我的一个警告,他要我倾听内心悔恨的呼声,最后投入他的怀抱。我生活中的每时每刻都打下了淫荡、不信教和抛弃一切原则的烙印,我怎能不畏惧他的惩罚呢?因为既然她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真正错误,却遭到这样的对待,那么我还期待什么呢?咱们分手吧,科韦勒,是时候了。没有任何枷锁把咱们锁在一起,忘了我吧,让我去跪倒在上帝的脚下,不断地忏悔,发誓弃绝我玷污自己的可耻行为。刚才这个可怕的打击促使我皈依上帝脚下,对于我敢于希望在另一世界获得幸福是绝对必要的。永别了,先生,我对您的友情的最后期待,就是不要进行任何搜寻以打探我的下落。噢,科韦勒!我将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等着您,您的美德一定会把您带到那里去的。我为赎罪将会在有生之年苦行修炼,但愿能在那里再见到您!”

洛桑热夫人立即出了家门,她随身只带了一点钱,跳上一辆马车,她把所剩的全部家当交托给科韦勒先生,叮嘱他赠给慈善机构,然后直奔巴黎而去。在那里,她进了巴黎的加尔默罗会修道院,几年之后,她就以高度的虔诚、心智的聪慧和道德的规范,成了那里的楷模,启迪世人。

应该获得祖国首要职务的科韦勒先生完全胜任,他让人民获得了幸福,为祖国增添光辉,为国王克尽职守,尽管他还因使朋友们发了大财而备受尊敬。

诸位,当你们在为美德遭受苦难而抛洒眼泪,为不幸的鞠斯汀娜哀叹时,请原谅我不得不使用的也许有点过火的笔触,只请你们至少能够从这个故事中得出与洛桑热夫人相同的结论吧!但愿你们像她那样坚信真正的幸福仅仅在于奉行美德本身!即使出于我们不能了解的、深不可测的目的,上帝让美德在人间受到迫害的话,那他只是为了在天上以最令人欣喜的报酬来给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