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魔术师的报复

“女士们,先生们,”魔术师说,“现在大家看清了,这块布里什么也没有,接下来我要从里面变出一缸金鱼来。说变就变!”

全场的观众纷纷赞叹:“噢,太妙了!他是怎么变出来的?”

可是坐在前排的那个机灵鬼却不以为然。他用不小的声音对他周围的人说:“鱼——缸——早——就——藏——在——他——衣——袖——里——啦!”

周围的人向机灵鬼会心地点头致意,说:“噢,那当然。”结果,全场的人都交头接耳地说:“鱼——缸——早——就——藏——在——他——衣——袖——里——了”

“我的下一个魔术是举世闻名的印度斯坦环,”魔术师说,“你们可以看出,这些环是明显分开的,我只要敲一下,它们就会串连起来(叮当,叮当,叮当)——说变就变!”

全场响起一片激动的嗡嗡声,可很快又听见那个机灵鬼低声说:“他——袖——子——里——肯——定——藏——着——另—————套——环。”

观众们再一次点头并交头接耳:“那——套——环——他——早——就——藏——在——袖——子——里——啦。”

魔术师开始皱眉头了,脸色阴沉起来。

“现在,”他接着说,“我要表演一个最有趣的魔术,我将从一顶帽子里变出鸡蛋来,想变多少就有多少。有哪位先生愿行行好,把帽子借给我用一下吗?啊,谢谢您——说变就变!”

他从帽子里变出十七个鸡蛋来,有那么三十五秒钟观众们开始认为他妙不可言了。可接着那个机灵鬼又在前排悄悄说开了:“他——衣——袖——里——藏——着——好——几——只——母——鸡——哩”

变鸡蛋的魔术就这么砸了。

每一个魔术都是这样收场。那个机灵鬼揭穿了所有的奥秘,他悄悄告诉大家魔术师的袖子里不仅藏有环、母鸡和金鱼,而且还藏有几副扑克牌、一大条面包、一个玩具摇篮车、一只活的荷兰猪、一枚五十分的钱币和一把逍遥椅哩。

魔术师的名望很快降到了零点以下,在晚会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作了最后一次努力。

“女士们,先生们,最后,我将向大家表演一个著名的日本魔术,它是蒂波雷里的土著人最近发明的,好心的先生,”他转向那个机灵鬼,接着说,“您能不能把您的金表借给我用一下呢?”

金表送到了他手里。

“您能允许我把它放在研钵里捣碎吗?”他狠狠地说。

机灵鬼点点头并且微微一笑。

魔术师把金表扔进研钵,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把长柄锤。台上传来狠狠捣碎东西的声音。“他——把——表——转——移——到——衣——袖——里——去——了。”机灵鬼低声说道。

“现在,先生,”魔术师继续说道,“您能把您的手绢给我并允许我在上面钻几个洞吗?谢谢您。您们瞧,女士们,先生们,这可不是骗人的;手绢上这些洞一目了然。”

机灵鬼的脸开始神采飞扬了,这一回的表演实在叫人猜不透,他给迷住了。

“现在,好心的先生,您能把您的丝帽递给我并允许我在上面跳跳舞吗?谢谢您。”

魔术师用双脚迅速跳了一通快步舞,然后向观众展示了一下那顶面目全非的帽子。

“先生,您现在愿意把您的赛璐珞衣领摘下来并允许我在蜡烛上烧掉它吗?谢谢您,先生。另外,您愿意让我用锤子把您的眼镜敲碎吗?谢谢您。”

到这个时候,机灵鬼的脸上已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色。“这下可把我给难住了,”他低声说,“我一点儿都看不破它的窍门。”

全场鸦雀无声。然后魔术师挺直身子站了起来,他狠狠地盯了机灵鬼一眼,接着就发表了他的收场白: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都看到了,在这位先生的同意下,我砸了他的表,烧了他的衣领,碎了他的眼镜,还在他帽子上跳了舞。要是他还愿意让我在他的外套上画绿条条,或者是把他的吊裤带打成结的话,我很乐意为之效劳,以博诸位一乐。要是不行的话,那表演就到此结束。”

在乐队热烈的演奏声中,帷幕落了下来,观众们纷纷起身离席,他们深信:无论如何,有些魔术决不是靠魔术师的衣袖完成的。

第二辑根特城的“钻子”基多(1)

一个骑士浪漫故事

故事发生在骑士制度盛行的年代,侠义精神正方兴未艾。

太阳缓缓东沉,偶尔上下晃动。缕缕残阳斜照塔楼,布根斯堡城堡一片阴森。

“苗条女”艾素苔站在一座塔楼上,楼外围着高高的城墙。她双臂伸向前方,前方只有空幻的空气;她脸儿向上仰着,有如在和天堂对话;她的脸色如此愁闷,流露出无尽的思恋。

不久,她开始喃喃念叨:“基多!”——接着,从她的胸膛发出一声五脏俱裂似的叹息。

她纤巧轻盈,美如精灵,看上去好像没有呼吸似的。

事实上她几乎就不呼吸。

她的身材苗条而秀丽,雅致如地球仪的经线。她的身体那么虚弱,看起来几乎连动一下都不行。而她的脸蛋儿,更是精致无比,予人以此脸只应天上有的感觉。

她身穿飘拂的深蓝色长袍,系着一条带银制皮带扣的腰带,还穿着一件及腰的有针织花边的三角胸衣,胸衣上端在她的喉口处与带皱边的鲸骨圈连在一起。她的头上是一顶棒棒糖帽子,它形状像个灭火器,呈45度斜向后方。

“基多!”她喃喃地呼唤,“基多!”

接着她又像心乱神迷的人那样一边扭自己的手,一边对自己咕哝:“他没有来。”

太阳沉落,黑夜降临,阴森的布根斯堡城堡和它脚下的根特古城被阴影吞没了。夜色越来越浓,城堡的窗户射出火红的灯光。今晚是圣诞节,城堡的大厅里正在热火朝天地大宴宾客。今晚布根斯堡侯爵设宴志庆,一为圣诞佳节,二为女儿订婚——他把女儿艾素苔许配给了“十点”谭克雷德。

他请来赴宴的贵宾有王侯大公,也有他的部属,如“壮汉”赫伯特、“小蜈蚣”爱德华、“酒瓶”罗洛以及其他很多人。

在众人欢宴的同时,艾素苔小姐独自站在城垛上,在为迟迟不来的基多伤心。

基多和艾素苔之间的爱属于纯洁而近乎神圣的那一种,这种爱只有在中世纪才能找到。

他们俩谁也没见过谁。基多从没有见过艾素苔,艾素苦也从没见过基多。他们俩从没听对方说过话。他们也从没在一起呆过。他们彼此根本就不相识。

然而他们彼此相爱。

他们的爱是突然而浪漫地迸发出来的,它具有构成爱的最大幸福的所有神秘的魅力。

几年以前,基多在一道栅栏上看到了“苗条女”艾素苔的名字。

他当场脸色变白,晕厥过去,然后就立即启程去了耶路撒冷。

也就在同一天,在经过根特城的街道的时候,艾素苔在一根晾衣绳上看到了基多的纹章。

她当场晕眩过去,倒在侍女的怀里。

从那一天起他们就相爱了。

此后艾素苔经常在清晨走出城堡四处漫游,同时不断地念叨基多的名字。她把他的名字告诉树木。她把它悄悄说给花朵听。她还叮嘱小鸟不要把它忘记。它们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字。有些时候她会骑上她的小马,在海边的沙滩上走来走去,同时对着海浪大声呼唤:“基多!”而在其他时候,她不是对小草说这个名字,就是对一段木头甚至一吨煤喃喃细语:“基多!”

虽然基多和艾素苔从来没有会过面,可是他们都珍爱对方的容貌。在他的盔甲下面,基多珍存着艾素苔的一幅用象牙刻成的小像。他是在城堡和它脚下的根特古城之间的城堡巉崖下找到它的。

他怎么知道那就是艾素苔呢?

他没有必要去问个究竟。

他的心明白一切。

爱情之眼是不会受骗的。

艾素苦怎么样呢?她的三角胸衣下也珍存着“钻子”基多的一帧小像。她在一个云游的小贩那里发现了这帧小像,并用一些珍珠把它买了下来。她怎么知道像中是他呢?那得归功于小像下方所画的盾形骑士纹章。正是这一盾形标志首先从心灵深处打动了她。无论她在睡觉还是醒着,它总是出现在她眼前:一头毛色纯正的狮子,卧于占据纹章四分之一的红底色之中,还有一头杂毛狗,躺在占纹章四分之三的乔麦地里。

如果说艾素苔心中有一团爱的烈火在为基多纯洁地燃烧,那么基多对艾素苦的爱也吐着同样纯洁的烈焰。

爱情一进入基多的心灵,他就立刻下定了决心,发誓要去完成一项伟大的冒险事业,建立非比寻常的功勋,以便自己有资格去向她求婚。

他发誓要克己立功,除了饭菜什么都不吃,除了烈酒什么都不喝,一直要到大功告成方才开禁。

为了实现宏愿,他立即奔赴耶路撒冷,去为她杀一个伊斯兰教徒。他果真杀了一个,一个块头儿大大的阿拉伯人。由于仍然誓愿未了,他接着又再一次出征,向帕诺尼亚境内挺进,要在那儿为她杀一个土耳其人。然后他又从帕诺尼亚远征到不列颠岛的苏格兰高地,在这里为她杀了一个苏格兰人。

每一年每一月基多都要为艾素苔完成一项新的壮举。

而与此同时,艾素苔在苦苦地等待。

并不是说求婚者少。事实上“苗条女”艾素苦的倾慕者多得数不清,他们随时准备所从她的使唤。

为了她,每天都有很多勇武之事发生。为了赢得她的青睐,求婚者们信誓旦旦,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为了她,“海獭”奥托跳进了海里。为了她,“椰子”康拉德从城堡最高的城垛上跳了下去,头点地倒栽在泥巴里。为了她,“绝望者”雨果用皮带把自己吊在一棵山胡桃树上,拒绝任何人把他放下来。“多情客”西格弗莱德大口吞咽硫酸,也是为了她的缘故。

但是“苗条女”艾素苔对诸如此类献殷勤的行为不予理会。

她的继母,“瘦俏女”阿加莎,徒劳地催促她结婚。她的父亲,布根斯堡的侯爵,命令她在求婚者中任选一个,可命令终归只是命令。

她的心对“钻子”始终坚贞不渝。

恋人们之间互赠信物是常有的事情。从耶路撒冷基多赠给她一根棍子,上面刻着一个象征爱的忠贞的V字。从帕诺尼亚他寄来一块木板,从威尼斯则寄来一块大约两尺长的石料。艾素苔对所有这些都视着至宝。晚上她把它们都放在枕头下。

然后,在漫游了多年之后,基多决定为艾素苔完成最后的壮举,好替他的爱锦上添花。

他的计划是,他要重返根特城,夜里攀上城堡的巉崖,而且为了证明他对艾素苔的爱,他要为她杀死她的父亲,要把她的继母扔下高高的城垛,还要烧毁城堡并且把她带走。

第二辑根特城的“钻子”基多(2)

他现在正忙于实施这一计划。在“螺丝刀”卡罗和“小锭子”贝奥武尔夫所率领的五十名忠实追随者的陪伴下,他踏上了重返很特城之路。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们来到了城堡的巉崖下。接着,他们排成一列纵队,手膝并用沿盘旋而上的小径朝堡垒的门爬过去,到六点钟时他们已爬完一圈。七点钟时他们已完成第二圈。在城堡正厅的欢宴达到高潮的时候,他们已攀援在第四圈上了。

爬在最前头的是“钻子”基多。他的盔甲隐藏在一件杂色的披风下面,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号角。

按计划他将乔装打扮并从后门溜进城堡,要用诡计从侯爵身上窃取大门的钥匙,然后吹响号角招呼他的追随者发起进攻。啊!是得赶快干才行,因为就在这个圣诞节,就在今天晚上,厌倦了艾素苦的抗拒的侯爵已下定决心要把她许配给“十点”谭克雷德。

大厅里的欢宴正热火朝天。身材臃肿的侯爵坐在大餐桌首席,他大壶大壶地喝酒,并频频敬酒祝“十点”谭克雷德身体健康,此公身着盔甲坐在侯爵旁边。

侯爵大人本来就兴致勃勃,由于有一个新来的弄臣蹲在旁边的地板上讲笑话为他促兴,他的高兴劲儿就更无说的了。这个弄臣是刚由总管从后门放进大厅的,他那别出心裁的插科打浑使侯爵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好家伙!”他欢叫道,“这故事真是又新又奇!瞧那个马车夫,他对朝圣客说,既然朝圣客说过要在那个小镇下车,那他就非让他下车不可,虽然当时是三更半夜——天啦!这伙计是从哪儿听来这么个新奇故事的?——喂,再给我讲一遍,也许我能记住它哩!”然后侯爵大人又激动万分地坐回到椅子里。

侯爵刚坐回座位,基多——那个乔装打扮的弄臣不是别人,正是他——就往前一跃,从侯爵的腰带上夺下了挂在他腰间的那把大门钥匙。

紧接着,他飞快地抛开弄臣服和帽子,整个儿站了起来,露出一身挣挣盔甲。

他一只手拿着一把十字军的两头钉头槌,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号角。

来宾们纷纷一跃而起,大家都手按佩剑。

“‘钻子’基多!”他们喊道。

“别动,”基多说,“你们的命捏在我手里!”

然后他把号角凑到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吹号。

接着他又吹了一次——再用力不过了。

可是没有一点声音。

号角居然不响!

“拿下他!”侯爵说。

“慢着,”基多说,“我要求按骑士守则了断。我此行是为艾素苔小姐而来,而你把她许配给了谭克雷德。让我和谭克雷德一决雌雄,一对一。”

一声赞同的高呼响彻大厅。

接下来的决斗真是可怕。

先由基多出手,他用双手高高举起钉头槌,狠狠地朝谭克雷德那戴着头盔的脑袋砸了下去。接下来基多一动不动地站着,轮到谭克雷德了,他高高举起他的钉头槌,使劲地砸向基多的头。尔后谭克雷德转过背去又一动不动站着,基多扬起钉头槌从后面狠狠地砸将过去,正砸在腰部中间。谭克雷德也照样做了还击。然后谭克雷德手膝着地跪在地上,基多用钉头槌猛击他的背部。这纯粹是在比试技巧和敏捷。一时间还真难料胜负。可是后来谭克雷德的盔甲开始变形了,他的攻击力减弱了,最后他趴到了地上。基多乘胜前进,把他打得扁扁的,像一个沙丁鱼罐头。然后他一边在谭克雷德的胸口上踏上一只脚,一边拉下头盔的面甲并环视四周。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响亮的尖叫。

“苗条女”艾素苔被打斗的声音惊醒了,她猛地冲进了大厅。

有那么一个片刻,这对恋人都盯着对方的脸。

接着他们的脸因痛苦而变了形,他们俩朝不同的方向晕倒在地。

错了!错了!

基多不是基多,艾素苔也不是艾素苔。他们把那两个小像弄错了。它们其实是别的人的画像。

悔恨的狂滔淹灭了两个恋人的心。

艾素苔想到不幸的谭克雷德,他被砸得薄如一张画片,已无可救药。她想到了倒栽在泥里的“椰子”康拉德,想到了因硫酸的折磨而蜷作一团的“多情客”西格弗莱德。

基多则想到了他杀掉的那些阿拉伯人和土耳其人。

一切都白费了!

他们的爱情结果是一场空。他们谁都不是对方想象中的那个人。这个世界里其他人的爱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个故事的寓意不仅仅适合中世纪。

两个恋人的心同时碎了。

他们断气了。

与此同时,“螺丝刀”卡罗和“小锥子”贝奥武尔夫,还有他们的四十个追随者,连滚带爬沿盘山小径往山下仓皇逃去,屁股撅得老高老高的。

第二辑迷案催人狂(1)

又名:不完美的侦探

大侦探坐在办公室。

他穿着一身长长的绿礼服,上面别着半打神秘的徽章。

三四副假络腮胡子挂在他旁边的胡须架上。

遮风镜、蓝色镜和摩托镜均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他能在转瞬之间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

他手肘边的一把椅子上放着半桶可卡因和一个长柄勺子。

他的脸绝对深不可测。

一堆用密码写的材料堆放在桌上。大侦探匆忙地把它们一份接一份撕开,然后破译它们,把它们扔进旁边的密件槽里。

门口有人敲门。

大侦探急忙穿上一件带假面具的衣服,戴上一副假胡子,喊道:“进来。”

他的秘书走了进来。“哈,”侦探说:“原来是你呀!”

他退下伪装放在一旁。

“先生,”那个年轻人非常激动地说:“发生了一件神秘的迷案。”

“哈!”大侦探顿时目光闪亮,说:“它是不是把整个大陆的警察搞得晕头转向了?”

“何止晕头转向,”秘书说:“他们成堆成堆地累垮了,很多警察甚至自杀了。”

“竟有这等事,”侦探说:“是不是翻遍伦敦警察的所有档案,都找不出一件比这更棘手的案件呢?”

“没错。”

“如此说来,我猜此案一定与某些大人物有关,这些人的大名会吓得你喘不过气来,至少你得先用清喉剂润润喉,才不会憋死。”

“太对了。”

“而且我猜此事弄不好会导致最严重的外交后果,要是我们不能成功地破案,十六分钟之内英国就得和全世界打仗,对不对?”

他的秘书再一次作肯定的回答,他因太激动还在打抖哩。

“最后,”大侦探说:“我猜此案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在诸如英国银行或下议院的衣帽间之类的地方,而且就发生在警察的鼻子尖下,对不对?”

“这些正是本案非同寻常的地方。”秘书回答说。

“那好,”大侦探说:“现在穿上这件伪装,戴上这幅褐色胡子,然后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秘书穿上一件带花边的蓝色伪装,然后弯下腰,凑在大侦探耳边悄悄地说:

“沃腾堡王子被绑架了。”

大侦探从椅子上一弹而起,好像被人从下面踢了一脚似的。

一个王子被盗!显然是波旁王族!欧洲最古老家族的后代被绑架了!此迷案值得他那擅长分析的大脑劳神一番。

他的心思像闪电一样开始启动了。

“等等!”他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秘书递给他一份电报。是巴黎警察厅长发来的。电文是:“沃腾堡王子被盗。也许已转至伦敦。他必须出席展览会开幕式。悬赏1000英镑。”

原来如此!正当需要在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国际展览会露面时,王子就被绑架了。

对大侦探来说,思考也就是行动,行动就是思考。他常常能两者同时进行。

“发电报去巴黎,了解王子的外貌。”

秘书鞠躬之后就离去了。

与此同时传来轻轻的抓门声。

来客进来了。他手膝着地爬在地上。一块炉边地毯蒙着他的头和双肩,掩盖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爬到房间中间。

接着他站了起来。

天啦!

竟然是英国首相!

“是您!”侦探惊叹道。

“是我。”首相说。

“您是为沃腾堡王子被绑架的事而来的吧?”

首相吃了一惊。

“你怎么知道?”他问道。

大侦探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

“没错,”首相说,“我不如直说了吧。我对此案有兴趣,很有兴趣。找到沃腾堡王子,把他完好地送回巴黎,我将在悬赏之外再加500英镑。不过听着,”他在离开的时候令人难忘地说:“要保证不让任何人改变王子的特征或砍掉他的尾巴。”

什么!砍掉王子的尾巴!大侦探的脑袋有点发懵了。竟有这等事!原来一帮恶棍竟合谋——不!这事不可能!

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第二个来访者出现了。他蠕动着从地板上爬过来,肚皮几乎贴地,模样活像一条爬虫。他浑身裹着一件长长的紫色披风,他站起来,从斗篷顶上向外窥视着。

天啦!

竟是坎特伯雷大主教!

“主教大人!”侦探惊讶地喊道:“请您别站起来。坐下吧,躺下也行,随您怎么着,只是别站着。”

大主教摘下他的主教帽,疲倦地把它放在胡须架上。

“您是为沃腾堡王子的事儿来的吧?”

大主教大吃一惊,在胸前划了划十字。莫非侦探是个魔术师?

“没错,”他说:“真希望能把他送回去。不过我来此只是想告诉你:我妹妹很想见见你。她马上就要来这儿。她太轻率了,竟把一切都押在了王子身上。把他弄回巴黎吧,不然,我担心她就完了。”

大主教再次戴上主教帽,没有划十字就用技风裹起了身子,然后手膝并用偷偷地爬出了门,与此同时像猫一样发着咕噜声。

第二辑迷案催人狂(2)

大侦探的脸露出最深切的同情。它上下搐动,一脸皱纹暴露无遗。“如此说来,”他咕哝道:“大主教的妹妹,达西莱的女伯爵要来了!”虽说对贵族生活了如指掌,大侦探还是觉得此事别有玄机,决非通常迷案可比。

门口传来大声的敲门声。

达西莱的女伯爵进来了。她全身上下都裹在毛皮里。

她是英国最漂亮的一位女士。她目中无人地进了屋,目中无人地拿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上去,露出目空一切的神气。

她摘下缀满钻石的冕状头饰并把它放在她旁边的头饰托上,然后她又解开缀满珍珠的毛皮围巾并把它放在珍珠架上。

“您是为沃腾堡王子的事而来的吧。”大侦探说。

“可怜的小狗!”达西莱的女伯爵厌恶地说。

什么话!更玄乎了!女伯爵不但没有爱上王子,相反还把那个波旁贵族骂为小狗!

“你对他感兴趣,我相信这一点。”

“感兴趣!”女伯爵说:“我是该这么说。哼,他是我养大的!”

“你怎么?”大侦探喘着气问道,他那通常不露声色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像涂了胭脂似的。

“我把他养大,”女伯爵说,“我在他身上押了10000英镑,因此我才要他回巴黎去,你给我听着,”她说,“要是他们逮着了王子并砍掉了他的尾巴或毁掉了他肚子上的标记,那还不如让他在这里被悄悄杀掉的好。”

大侦探晕眩了,他斜靠在房子的一面墙上。怎么这样!美妇人的残忍表白,一时间使他喘不过气来!她本人就是那个年轻的波旁贵族的母亲,她真不配与欧洲最伟大的家族之一联姻,居然把自己的命运赌在保皇派的阴谋上。再说凭她对欧洲政治的本能认识,她是知道王子身上的天生胎记有任何的变改,都会使他丧失法国百姓对他的同情的。

女伯爵重新戴起了她的头饰。

她离去了。

秘书又进来了。

“我收到巴黎发来的三份电报,”他说:“它们太叫人不解了。”

他递上第一份电报。

电文是:

“沃腾堡王子鼻长且湿,耳大身长,后腿稍短。”

大侦探显出大惑不解的神情。

他接着读第二份电报:

“沃腾堡王子不难辨认,听其深沉吠叫可也。”

然后是第三份电报:

“有一小撮白毛横过背部中央者,便是沃腾堡王子也。”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迷案叫人摸索不透,玄得叫人发狂。

大侦探开始说话了。

“把我的伪装拿给我,”他说:“这些线索必须追踪下去,”他停顿了一下,与此同时他那敏捷的大脑分析和综合了一下眼前的证据——“是一个小伙子,”他咕哝道:“他显然不大,因为被称为“小狗”,长着又长又湿的鼻子(哈!他显然嗜酒成性),背上有一撮白毛(这是生活放荡、未老先衰的先兆)——没错,没错,”他继续道,“有了这一线索我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他。”

大侦探站了起来。

他穿上长长的黑披风,戴上白胡子和蓝色的眼镜。

完全装扮好之后,他就出发了。

他开始侦察了。

四天之内他走遍了伦敦的每一个角落。

他去了城里的每一家酒吧。在每一家酒吧他都喝一杯酒。在一些酒吧他装扮成水手,在另一些酒吧他以士兵的面目出现。他还装扮成神父出入于其他的酒吧。他的伪装无可挑剔。只要他不赖酒钱就谁也不会注意他。

侦察毫无结果。

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被怀疑是王子而被捕,但结果还是被释放了。

两者表明身份的证据都不是。

其中一个小伙子鼻子又长又湿,可他背上无毛。

另一个背上有毛,可是不会吠叫。

他俩谁都不是那个波旁贵族。

大侦探继续侦察。

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入夜之后,他秘密探访了首相府,把首相府从上到下搜了个遍。他探测了所有的门窗,翻遍了所有的地板。他查看了抽水马桶。还查看了所有的家具。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同样隐秘地钻进了大主教府。他把它从上到下搜了个遍。他化装成唱诗班儿童,在教堂里里外外侦察。他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线索终于出现了,为他破解迷案开辟了道路。

女伯爵的卧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带框的版画。

那是一幅画像。

画像下面印着如下字样:

沃腾堡王子

那是一幅达克斯猎犬的画像。

长长的身体,宽大的耳朵,未被砍掉的尾巴,短了的后腿——全画在上面。

还不到一秒钟,大侦探那闪电般迅捷的心灵已洞穿了整个奥秘。

王子原来是一条狗!!!!

他飞快地在他那身女仆装外面套上一件伪装,随即就冲到了街上。他拦下经过的一辆马车,一会儿就回到了他自己的住处。

“我终于明白了,”他喘着粗气对秘书说,“谜团解开了。我把它整个儿解开了。我纯粹通过分析解开了它。你听——后腿,背上的毛,湿湿的鼻子,小狗——呃,还有什么?难道这什么也没让你想到吗?”

“什么也没有,”秘书说,“看来要破解它完全没有希望。”

大侦探这会儿从激动中平静下来了,他微微地笑了笑。

“答案再简单不过了,我亲爱的伙计。沃腾堡王子是一条狗,一条参赛夺奖的达克斯猎犬。达西莱的女伯爵是他的女主人,他大概值25,000英镑,另外在巴黎的狗展上他还可赢得10,000英镑。你能想象——”

就在这当儿大侦探的话被一声女人的尖叫打断了。

“天啦!”

达西莱的女伯爵冲进了屋里。

她一脸狂怒。

她的冕状头饰乱七八糟。

她的珍珠撒了一地。

她又是扭手指又是呻吟。

“他们砍掉了他的尾巴,”她气喘吁吁地说,“而且把他背上的毛全剪掉了。我能怎么着?我算是完了!!”

“夫人,”大侦探说,他平静如青铜雕像:“您振作点。我能帮您挽回损失。”

“你?”

“是我!”

“怎么挽?”

“听着。我有办法。王子将在巴黎参展。”

女伯爵点点头。